楚军虽在北门一带大胜,杀到血流成河,但诸将们却不知,司马懿早已抢先一步,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抛下了大部队,向着吕梁口逃遁而去。
天色蒙蒙渐亮,一缕晨光从东射来,细碎的晨光将那血腥的战场,渐渐的照亮。
晋阳城西北二十里,一支不到万人的兵路,正默默而行,离晋阳城越越,地势就越高,脚下的道路也就越坎坷。
一身金甲的司马懿,驻马在半坡上,远远的向北面眺望。
晨光照射下,但见方数里的上空,都弥漫着浓烈的血气,晨光照耀下,愈加的血腥可怖。
“唉,那些都是朕的子民和将士啊,若非为了大晋社稷,朕岂忍心抛下你们……”司马懿神情伤感,暗自叹惜着。
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像刘备,表面仁义,实则不择手段。
如今刘备远遁高句丽,他原先的仁义之名,早就毁于一旦,此时天下人人都已知道,刘备是一个伪君子。
他司马懿自立为皇,也号称以仁义治国,可眼下呢,号称仁义的他,却抛下几万士卒来当诱饵,这岂不跟刘备一样了。
“不,刘备乃织席贩织出身,天生就是一个伪君子,他刘备岂能与我相提并论,我是为了天下正道才如此,我跟刘备绝非一路人。”
司马懿的脑海里,这样一个念头安慰着自己,把他跟同样善于弃卒保车的刘备,划清了界限。
司马懿的脸色重新恢复了阴沉,嘴角钩起一抹阴笑,冷哼道:“颜贼,不管怎样,你还是中了我司马懿的计策,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终有一日,我会把你死死的踩在脚下,叫你窃取的这个天下,统统化为乌有。”
司马懿发下了毒诅,又嘀嘀咕咕的骂了颜良几句,方才拨马转身,准备随着大队伍,继续向吕梁山进发。
轰隆隆~~
就在司马懿转身之际,他的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轰响声。
那轰轰的声响,由南面而来,正飞快的逼近,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隐隐震颤。
天下之间,能造成如此震动者,唯有大规模的骑兵。
司马懿心中微微一寒,赶忙转过身来,循着那声响,远远望去。
晨光照耀之下,远远只见茫茫的尘雾,正遮天蔽日而来,汹汹如沙暴一般。
那沙暴来势极快,不多时间,就袭卷至数里之外,那沙暴的可怖真相,也渐渐清晰起来。
当这些受到惊动的晋军,看清楚来者何物时,无不吓得是骇然变色。
骑兵,是楚军的骑兵!
而且,还是楚国最精锐的龙骑卫!
不到一万的晋军,瞬间尽是变色,一个个如见到了索命的无常一般,吓得惊魂失散。
“怎么可能,颜贼的十几万大军不是去北面追击了么?怎会这里出现龙骑卫?”司马懿也是惊骇难当,一副不可置信的惊状。
蓦然间,司马懿反应过来了。
颜良,必然是识破了他的计谋,料到他可能从西面出逃,故在大军追击北面的时候,却派出了最精锐的龙骑卫,飞速的向吕梁口追来。
司马懿的计策,一招之后伏有两招,不可谓不高明。
可颜良呢,竟是看到了他的三招四招之后,后发而先至,此等智谋之深,实在是匪夷所思。
“撤,大军速和吕梁口撤退。”司马懿按住惊魂,放声大叫。
楚军虽然精锐,但到底都是骑兵,只要他能顺利的逃入吕梁上,逃入了山间,楚军的骑兵就无法再追击了。
“陛下,皇后娘娘和两位皇子还没有赶来会合呢。”部将王基惊叫着提醒。
司马懿身形一震,眉头深深深凝下,暗暗叫苦。
他先前让张春华随着大军而行,本是想安抚那几万将士,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等大军出城几里时,再悄悄的叫贾逵把老婆和孩子,不动声色的接过来。
谁能料到,楚军的龙骑卫竟突然杀至,而张春华和两个儿子,却还在几里之外,一时片刻赶不过来。
这下司马懿就为难了。
等老婆孩子吧,楚军骑兵追至,自己根本抵之不住,只怕就要覆没在此。
不等吧,难道就丢下妻儿,让她们死于乱军之中吗?
司马懿心如刀绞,他已没有多少时间思考,楚军的龙骑卫正飞驰而至,再过片刻,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拼死一战了。
“管不得那许多了,让他们母子听到由命吧,我们先走,快走!”司马懿咬牙做出了决定,拨马便走。
一众晋军丢盔弃甲,如过街老鼠一般,漫山遍野的向着吕梁道口狂逃。
片刻后,邓艾率领着七千龙骑卫,如潮水般辗至。
“父皇当真料事如神,这司马懿好生阴险,果然是想从吕梁道逃跑。”邓艾又惊又喜,心中对颜良更是佩服万分。
眼瞅着巨功在前,邓艾兴奋如火,纵马舞枪,催使着他的骑兵们,如虎狼一般杀出了混乱的晋军中。
一场肆意的辗杀,就此开始,只杀得晋军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这边屠杀刚刚开始,东侧的旷野上,张春华一行,沿在匆匆忙忙的向着吕梁道口这边疾行。
就在张春华看到自家的旗号,想着就快和丈夫会合时,却蓦然看到,数不清的楚军,汹汹如潮水般的袭卷而来。
瞬时间,张春华乃至贾逵,无不惊呆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截杀司马懿
吕梁山口处,为何会有楚军拦路!
张春华花容惊变,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了贾逵。
贾逵也是满脸的惊骇茫然,困惑不已,无法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司马懿的诈降计已经够深了,竟却被颜良识破,但贾逵却万没有想到,司马懿的后招,竟然也为颜良识破。
眼前飞奔而来的楚军骑兵,分明是有备而来,冲着吕梁山口来堵截他们的逃跑,颜良智谋之深,实在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娘娘,臣也不知道啊,没想到他竟然识破了陛下的两重计谋,臣……”贾逵惊骇万分,震惊到不知该怎么解释眼前的状况。
“贾丞相,那我们该怎么才好啊。”张春华颤声惊问。
贾逵猛然间清醒了几分,眼看漫山遍野杀来的楚骑,急道:“事到如今,咱们已无路可走,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臣想陛下必然会率军与敌激战,等着接应咱们,只要咱们能与陛下会合,就还有一线生机。”
到了这般田地,也只有如此,这也是唯一的逃生希望。
不过,这希望却是建立在司马懿会留兵接应他们的基础上的,仅凭着他们手中这不到一千的兵力,又如何能单独冲过楚军铁骑的拦截呢。
“那还等着什么,快冲啊。”张春华叫道。
贾逵抖擞精神,手纵起战刀,指挥着**百的晋军,将张春华母子裹在其中,迎着楚军的铁骑撞将而去。
铁骑滚滚,千余龙骑卫,如狂风暴雨一般,扑卷而至。
“杀!”
“杀!”
震天的杀声,如利刃一般,撕碎了苍穹。
两军,瞬间相撞在一起。
人仰马翻,鲜血飞溅,那惨烈的叫声,直令头顶盘旋的群鸦都为尖叫。
若是寻常的步兵,面对着相同数量的骑兵冲击,早就一冲而溃,但贾逵所统的这一拨晋军,竟然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冲,没有一冲即溃。
这**百的晋军,却是司马懿的御林卫,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勇不可挡之士。
如此精锐之士,其战斗力与意志力,都远胜于寻常的晋军。
正是这拼死一战的斗志,使得他们挡下了楚军铁骑的正面冲击,双方陷入了混战的境地。
当此间正面厮杀声,西北方面,邓艾正统帅着龙骑卫主力,辗杀着万余晋军。
龙骑卫乃骑兵中的精锐,装备精良,骑士个个都是虎熊之士,这班突然杀至,这些心怀逃意的晋军,焉能抵挡。
邓艾纵马如风,挥骑如潮,从南到北,杀得晋军是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倘若司马懿率他的千余御林精锐,拼死一挡,或许还有希望跟楚军拼一拼,但眼下司马懿当先而逃,连皇旗都已经掉下,那此被抛下做肉盾的晋军,又焉能挡得住楚军一冲。
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吕梁山口一线,已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邓艾虽不知司马懿所在,但他却知道,这头恶狼必定会望着吕梁山方向狂逃,他便率军一路穷追。
越是往北,地势就越开始崎岖起来,楚军的追击速度,也不得不一再的放慢。
邓艾却依旧穷追不放,要知道,那可是擒杀司马懿,灭亡晋国的奇功啊,岂能轻易放弃。
司马懿可就苦了,他万没有想到,楚军追兵如此疯狂,都追出了十余里地,一直追入了吕梁山中,却仍不肯放过他。
眼见身后尘雾冲天,敌骑难以甩掉,气喘如牛的司马懿,眼珠子那么一转,忽然间有了主意。
“快,快将衣甲旗鼓,统统的都解下来,堆积在路中央,阻挡楚军追击。”司马懿放声大叫。
此间道路已经收窄许多,若以衣甲倒也能迅速的堵住道路,这样一来,以骑兵为主的楚军,就只能放弃追击。
号令传下,左右几千号御林军士,急是卸起了衣甲,片刻间已是将山道封锁了大半。
王基见状,却是叫道:“陛下,咱们一堵路,确实能迟滞楚军追击,但却把后边的几千将士也堵住了,让他们无从逃生啊。”
听得王基之劝,司马懿身形蓦的一震。
他驻马远望,却见南面方向,数不清的自家士卒,正如过街老鼠一般,惊恐万分的向着这边冲来,而楚军,就尾随在他们后面,沿路收割着人头。
他若是这么一堵,这就是等着断了自家将士的生路,把他们放楚军的虎口里推啊。
司马懿只迟疑了一瞬,便决然道:“事到如今,为了大局,必须要所牺牲,你难道想让朕死在这里吗?”
王基身形顿为一震,司马懿这么一质问,他就无话可说了。
无奈之下,王基只能咽了口唾沫,默默的低下了头来,不敢再说些什么。
“快,卸下衣甲,把路给朕堵起来。”司马懿再次叫道。
几千兵马将全身衣甲卸下,不多时间,就在道路上堆起了一座小山,几乎将路封死。
那些后来的晋军士卒,为小山所挡,一个个惊恐万分,拼命的爬,拼命的嚎叫,乞求他们的皇帝,不要掉下他们。
司马懿却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掉头而去。
晋军绝望的嚎叫中,楚军已是如风追击,前路被堵,后有追兵的他们,陷入了这**的境地。
不多时间,喷涌的鲜血便将这山道浸成泥沼,丝丝鲜血汇聚成了溪流,顺着山道向南淌去。
半个时辰的**,楚军龙骑卫的精锐,斩杀了晋军有五千之众,而这五千敌人的尸体,连同那堆积如山的衣甲,更将将北上的道路堵截不通。
一血浴血的邓艾,见得这般情势,自知难以再追下去,杀到意犹未尽的他,自然为没有亲手擒杀司马懿,感到有些遗憾。
“将军,南下还有一路晋军,抵抗甚是顽强。”一骑飞奔来报。
邓艾顿时又来了劲,扬枪喝道:“随本将回去,杀光所有顽抗之敌。”
喝令之下,邓艾率军折返而回,向着吕梁山口杀去。
一路狂奔,未几,驻马坡上的他,便看到东北方向,确有一种晋军,正顽强的抵挡着己军千余骑兵的围杀。
那一路晋军人数虽不到千,但斗志和阵形却相当的整肃,一看便知是晋军御林精锐。
“此间还有晋军御林军,莫非司马懿就在其中不成?”邓艾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胸中兴奋的烈火,瞬间又狂燃起来。
“杀——”邓艾没有过多的言语,纵马舞枪冲下坡去。
身后处,五千多浴血的龙骑卫们,挥舞着刀枪,挟着未尽的杀意,如潮水般漫山遍野的扑涌而去。
那滔天的声势,却山崩石摧的威猛,瞬间挫伤了晋军顽抗的意志。
贾逵远望敌军又至,强撑的意志,几乎就要被瓦解掉。
他以手头这点兵马,顽抗楚军骑兵围杀,已经是相挡的吃力,如今数倍的敌骑又至,他纵然是有三头六臂,又焉能回天之力。
震怖之际,邓艾已挥军杀至。
那无上的冲击力,那汹汹如潮的气势,借着俯冲之势撞来,莫说是八百晋军御林,就算是司马懿的所有的御林精锐皆在此,又焉能抵挡。
惨叫之声,冲天而起。
楚军如一柄利箭,一路所向无敌,生生的将晋军的阵势,从中间撕裂开来。
邓艾就如同那利箭之上,最锋利的箭头,手中银枪左右开花,枪影过处,一命不留。
面对如此冲势,贾逵别无选择,只有鼓起勇气,舞刀迎了上去。
他很清楚,以步敌骑,全靠密集的阵势,阵形一破,哪怕他的士卒全是一以当十之辈,也会被楚军骑兵轻易的各个击碎。
生死存亡一刻,贾逵明知那员敌将武艺超群,他也没办法,只有拼命一挡。
乱军中,邓艾纵马如风,踏着一条血路,向着贾逵正面撞来。
贾逵大喝一声,倾尽全力,舞刀向邓艾横斩而来。
邓艾毫无所惧,眼前那书生般的敌将,在他眼中,不过是土鸡瓦解一般而已。
暴啸声中,邓艾银枪如电,卷起漫空的血雾,螺旋刺出。
这一枪的威势,已深得文丑真传,威力之强,竟是堪比当世绝顶的枪法。
吭~~
惊天金属咬鸣声中,邓艾如风火流星一般,从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