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说过,凡事和朕作对之人,只有死路一条,你的这个二兄,学你那吃人的爹,跟朕铁了心作对,你说朕能饶他吗?”颜良冷冷的反问。
关凤忙道:“请陛下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一定说服二兄弃暗投明,归降于陛下。”
关兴若是投降了自己,无论是对关羽,还是对刘备,无疑都将是沉重的打击。
颜良权衡了一番,便微微点头:“好吧,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说罢,颜良便示意将关兴押入囚帐。
关凤大喜,再三叩首,将颜良感激了半天,方才跟了出去。
当关凤步入囚帐时,关兴正被关入了铁牢中,正神色茫然的盘坐在那里。
“二哥,你没受伤吧,先吃点酒肉,压压惊吧。”关凤站着一盘酒菜,送入了铁牢中。
关兴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这个关家的叛徒,休得跟我假惺惺了,你若是来劝我投降那姓颜的,那我就明告诉你,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关凤脸庞一震,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的坐在了铁牢之外。
“二哥啊,你只知我是关家的叛徒,但你可知,当年可是父亲他只顾自己逃命,把我丢在了围兵中,却才使我成了大楚天子的女人。”关凤幽幽叹道。
关兴心头一震,不禁又想起了关羽跟他所说,说关凤是为颜良所杀的那些谎言。
紧接着,关兴又想起,黎阳城前,关羽竟要亲手射杀关凤的情景。
想到这些,关兴那坚定肃厉的情绪,顿时便削弱了几分。
这时,关凤却又叹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继续为我们那个铁石心肠,无情无义的吃人父亲卖命吗。”
第八百二十三章罪无可赦!
吃人的父亲!
关兴心头剧震,往往种种不堪的画面,如闪电般一一从眼前划过。
黎阳城头,任凭他如何相求,关羽都执意要射杀他的妹妹。
军府中,关羽又是如何威逼他,逼他去抓捕黎阳百姓,将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活生生的宰杀了当作军粮。
府堂的酒宴上,关羽又是如何威逼他和汉军诸将,去吃人肉,喝人汤。
还有,关羽又是如何作假,明明吃着是独藏的马肉,却假装是人肉,假作榜样的虚假所为。
诸般种种闪现心头,关兴不得不承认,他的妹妹说得一点没错,关羽,的确是一个吃人的父亲。
“父亲纵有种种不是,可我又如何能背叛于他。”关兴无奈的叹息着。
这一声叹,意味着他的意志,已经是有所动摇。
“二哥,不是我们背叛父亲,是父亲抛弃了我们,你再执迷不悟下去,恐怕总有一天也会和大哥一样,被父亲亲手所杀。”关凤变得激动起来。
关兴心头一震,背上立时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刘备无情无义,关兴已然对汉国失去了信心,而对于关羽这个吃人的父亲,诚如关凤所说,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愚忠到极点的关羽,随时牺牲掉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在见到刘备之前,关兴被俘的话,或许他还会考虑慷慨赴死,为国尽忠。
但是,见识到刘备的冷血,经历了关羽的无情后,关兴的心早就冷了。
今又被妹妹这么一劝说,不知不觉中,关兴那本就不坚定的信念,很快就被瓦解,他的意志已是动摇无疑。
“二哥,归降天子吧,不降就是死啊。”关凤最后一次劝说。
那一个“死”字,深深的刺痛了关兴。
死不怕,关键是为谁而死,为了刘备,为了那个吃人的父亲去死,真的值得吗?
不,不值!
关兴长吐了一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意味着他认同了妹妹的劝说,答应了归降大楚。
关凤大喜过望,赶忙回往御帐去见颜良,激动的向颜良告知,他的二哥愿意归降之事。
颜良颇有些意外,心想这个关兴倒不是个有眼无珠之徒,竟然选择了归降自己,遂叫将关兴传来相见。
片刻后,关兴被带入了御帐。
再见颜良,关兴已没了一脸的铁青,上前几步跪伏于前,拱手道:“降臣关兴,拜见陛下。”
“关兴,你能认清刘备和关羽的真面目,识时的务的归降于朕,朕很感到意外呀,先起来吧。”颜良抬手道。
关兴站了起来,默默道:“臣父为了刘备死守黎阳,而臣今次前往邺城求援,刘备嘴上答应发兵南援,但暗中却按兵不动,臣已是看穿了刘备冷血阴狠的真面目,这样的君王,根本不值得臣去效忠。”
原来如此,怪不得关兴选择归顺呢。
颜良冷笑一声:“汉国上下,能像你这样清醒的人,还真是没几个,很好,朕就准了你的归降。”
见得颜良允了关兴的求降,关凤大喜,忙向兄长暗示,叫他赶紧向颜良谢恩。
关兴却未谢恩,反是正色道:“陛下,臣归降陛下,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
颜良笑脸一收,眼眸之中迸射了几分冷色。
关凤更是吓了一跳,赶紧向关兴暗使眼色,关兴却只假作不见。
“胆敢跟朕谈条件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颜良冷哼一声,“朕倒想听听看,你想跟朕开什么条件。”
关兴拱手道:“臣请陛下开恩,允许臣往黎阳一趟,劝说臣的父亲放弃抵抗,开城归降陛下。”
听得关兴这个请求,颜良脸上的冷绝之色,渐渐沉了下去。
颜良很快就明白了关兴的用意,他今虽归降了自己,但却仍不愿跟自己父亲为敌,更不愿看到城破之后,关羽身死名灭。
颜良沉默了片刻,摆手道:“既是如此,那朕就给关羽一个机会,你就去劝他归降吧。”
此言一出,不仅是关兴,就连关凤也是大为惊讶。
“多谢陛下。”关兴激动不已,忙是伏首拜谢。
颜良却冷冷道:“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一切的后果,都要由你自己来承担。”
关兴以为颜良是在警告他,休得以劝关羽投降为名,趁机逃脱楚营,逃往黎阳。
“陛下放心,臣必不会负陛下所望。”关兴忙是表明心迹。
颜良点了点头,遂令关兴去往黎阳。
关凤感激于颜良,对颜良也是一番感谢,方自退下。
关家二兄妹一退,周仓忙道:“陛下,那关兴说是去说降关羽,臣就怕他以此为借口,趁机逃脱呢。”
“哼,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纵使他逃回了黎阳,难道就能逃得出朕的手掌心吗。”颜良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周仓一震,旋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再多言。
眼下黎阳城破已是早晚之事,关兴就算借故逃回黎阳,迟早也必会随着黎阳城而覆没,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关家父子,如被颜良玩弄于股掌之中,颜良根本就不惧关兴心怀异心。
而且,颜良还巴不得关兴心怀异心,如此一来,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斩草除根。
关兴却不知颜良心思,离开楚营后,策马飞奔,直奔黎阳城去。
天亮时分,关兴来到了北门城外。
“是关二将军,是关二将军啊。”城头守军认出了关兴,不禁大喜,赶忙打开城门放关兴入城。
关兴策马入城,直奔城中央的军府而去。
未及入府,已有人向关羽禀报了关兴的到来,苦候已久的关羽,总盼到了救星一般,兴奋难抑。
关羽当即下令,召集陈群等文武部属,于军府之内集合。
当关兴步入军府大堂是,关羽已早坐于上,陈群、关索等部将也已齐聚在了那里。
府堂之中,包括关羽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一种满怀期待的眼神,欣喜不已的注视着关兴入内。
关兴脸色沉沉,缓缓的步入了大堂中。
暗吸过一口气,关兴拱手道:“儿拜见父帅。”
“兴儿,你总算回来了,天子是怎么说的,他什么时候率军来解黎阳之围?”关羽迫不及待的问道。
关兴沉声道:“儿杀出黎阳时,天子已从荡阴撤回邺城已久,儿赶往邺城向天子求救,天子嘴上答应一定会出兵,但儿在邺城逗留了多日,天子却始续没有丁点出兵迹象,而且还一次拒绝儿的求见,儿无奈之下,只得赶回黎阳向父帅复命。”
关兴字字如刀,将关羽脸上的希望之色,一点点的刮去。
大堂中,诸将那渴盼的表情,也渐渐为失望与不解所取代替。
正如关兴所说,天子所作所为,分明已是打算放弃黎阳城,不然又岂会那样敷衍关兴。
关羽脸色阴沉如铁,那冷峻的眼眸中,也浮现出了失望。
“天子可有给本将什么旨意?”关羽问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关兴说出,天子让他们弃城突围的圣旨。
关兴环视众人,沉仿许久之后,默默道:“天子有旨,命父帅死守黎阳。”
此言一出,大堂之中,瞬间死一般的静寂,每个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惊诧的一瞬。
关羽的赤红的脸,更是惊得有些扭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守黎阳?天子不发兵来援,我们如何死守黎阳,就是在等死啊!”陈群惊愕的大叫。
关兴苦叹了一声,冷冷道:“天子的意思,恐怕就是想让我们和黎阳城一同覆没吧。”
府堂中,霎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关兴所说吓坏了,更为刘备的决策所震惊。
关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脸上青筋突涌,紧握的手指在咯咯作响,眉宇间渐渐的浮现出了某种悲愤之意。
“天子,你这是想要我关羽死在吗!”关羽咬牙切齿,缓缓的说道。
陈群等人身形一震,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的大堂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震惊的情绪。
天子不发兵救黎阳,又不让他们弃城突围,如此所为,不是想要关羽死,还能有什么解释?
可是,关羽可是天子的结义兄弟啊,天子怎会狠心到要让关羽死呢?
堂中诸将们,一时间陷入了惊疑与恐慌之中,恐怖的气氛在堂中疯狂的流转。
这时,关兴高声道:“父亲,天子无情,要借楚军之手除掉父亲,父亲何必再为他卖命,何如归降大楚。”
此言一出,所有人身形俱是一震,一双双的眼睛统统望向了关羽,眼神中皆含着期盼着的神色。
关兴的话虽然让他们震惊,但在这种绝境之下,除了投降大楚之外,就只有违背天子圣旨,强行突围。
可是,城外二十万楚军,就算北面围墙已撤,想要成功突围的机率,也微乎其微。
唯有投降,或许是唯一生的希望。
关羽的脸色,却从失望变成了愤慨,他怒视着关兴,厉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简直是罪无可赦!”
第八百二十四章不是人
怒喝声中,关羽已是面露杀机。
关兴早预料到关羽会有此反应,却也无所畏惧,只正色道:“古语有云,‘君无道,民投他国’,今刘备无义,欲置父亲和这一城将士于死地,与无道之君无异,既如此,父亲归顺楚国,又有何不可。”
关兴的一番慷慨之词,似乎是稍稍打动了关羽,却见他满脸暴怒,一时间却并未再怒斥关兴。
堂中其余诸将,也尽皆以巴望的眼神望向关羽,那般神情,仿佛也在暗附关兴的意思。
关兴见关羽不语,心中不禁暗喜,便以为他已经说动了关羽。
心思一转,关兴拱手道:“实不相瞒父亲,儿回黎阳之前,已归顺了楚帝,今正是奉了楚帝之命,前来劝说父亲,楚帝说了,只要父亲能开城献降,他必会厚待父亲。”
关兴以为时机成熟,便向关羽坦露了实情。
听得此言,关羽神色骤变,无尽的愤怒,如火山一般瞬间喷发。
左右陈群和关索等人也是听了一惊,万不想眼前的关兴,竟然已是先期投降了颜良。
啪!
关羽猛一拍案,腾的跳了起来,怒骂道:“好你个逆子,竟然敢做出背父叛国,投降敌寇的无耻之举,我关羽的声名,都让你这逆子给丢尽了,我今天若不大义灭亲,我关羽的颜面何在。”
关兴神色一震,忙欲再进言。
“来人啊。”关羽却大手一挥,“把这逆子给本将拖下去,就地斩首!”
关羽怒下杀意,堂中众将无不大惊,那些亲兵也是吃惊不小,皆面面相觑,一时无人上前。
关索也吓了一跳,忙跪伏劝道:“父帅,二哥想必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下错事,请父帅息怒,饶二哥一命。”
说着,关索已赶紧扫向关兴,瞪眼喝道:“二哥,你还不快向父帅请罪。”
面对着关羽的怒杀,弟弟的怒劝,关兴却神色坦然,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父亲,儿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儿实在想不通,刘备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这般愚忠于他?”关兴也有些激动,竟是公然质问起了关羽。
耳听得“愚忠”二字,而且这二字还是出自于儿子之口,关羽只觉颜面如被刀子刮尽,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之意,如火狂燃而起。
“逆子,我杀了你!”
关羽盛怒已极,长刀在手,奋然的大步下阶,竟似要亲手斩了关兴一般。
左右诸将,尽皆吓呆了。
“父亲,那可是二哥呀,你岂能下得了手。”大惊的关索,忙是冲将上前,将关羽的双腿抱住。
陈群也上前劝道:“骠骑将军息怒,二公子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将军多加教训就是了,何必妄动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