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自可回去,我却是回不去了……”糜贞面露苦色,幽幽叹息。
甘梅身为侧室,即使回到刘备身边,身份依然也不过是一妾室而已。
糜贞却不同,她身为正妻,眼下刘备以她生死不明为由,另立正室,而她现在若是好端端的又回去,却当如何自处。
甘梅怔了一怔,旋即理解了糜贞的苦衷,毅然道:“妹妹怎会舍姐姐而去,姐姐若不走,我也不走。”
糜贞有感于甘梅的姐妹情深,伤感的花容间添了几分欣慰,便将甘梅的手握得更紧。
只是,姐妹情深之后,甘梅却又愁上眉梢,“可我们两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的,若不去徐州,还能去哪里。”
糜贞也轻声一叹,无计可施。
这时,颜良却淡淡道:“二位夫人不必忧虑,只要你们不嫌我这新野地方小,尽管住下去就是。”
这两个女人一生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原本是的历史中,却一个病死,一个自尽,实在是红颜命薄,让人怜惜。
如今她二人既决意不去寻刘备,颜良能养得起几万士卒,又岂能养不起两个弱女子。
何况,她二人还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青史留名的绝世佳人,就当养两只养眼的花瓶也值了。
二少妇一听此言,又是惊又是喜的,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颜良却笑看着她们,豪然的神情中,隐约有几分别样。
甘梅方一撞见颜良的目光,本是伤感的心儿,顿时为羞意所占据,脸畔飞霞,忙将脸蛋挪了开来。
而糜贞的俏丽上,却同样的泛起一丝羞意。
这等乱世之中,诸侯之间互攻伐,妻妾落入敌方手也常事。
先前刘备未到徐州时,糜贞就曾听闻他有过几房妻妾,眼下却已成了沦为别人的妻妾。
倘若自己答应留在颜良这里,那将来的命运,是否也会和刘备前几房妻妾一样呢……
可是,颜良到底是好心收留自己,若不是留下来,还能漂泊向何方呢。
此刻,糜贞的心情是极为复杂。
犹豫之际,糜贞悄然望了颜良一眼,看着那一张五官分明,英武方正的脸庞,清楚的印入眼眸。
那深邃的眼眸,那盘虬坚实,微微隆起的坚实肌肉,无不一彰显着年轻力壮的旺盛精力。
紧接着,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刘备那张鬓发苍苍,深纹暗布的脸庞。
却不知为何,糜贞的心里面,竟是鬼使神差的将两个男人暗暗对比。
然后,那一颗心儿不禁怦然一动。
“夫人,颜某的一番好意,莫非夫人不愿领情不成?”
颜良的话打断了糜贞的恍惚,清醒过来的她,脸上顿时掠过一丝红晕。
“糜贞啊糜贞,你岂能这般胡思乱想,你的羞耻心何在!”
糜贞心中告诫着自己,强行平伏下荡漾的心儿,却是轻声道:“颜将军的一番好意,我姐妹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妾身等只怕会为颜将军添麻烦。”
说这话时,她的潜台词其实已是答应。
颜良洞察她的心意,便豪然一笑:“不过是多添两双碗筷而已,我颜良若连两个女人都养不起,怎还配争雄天下,不如一刀了断干净。”
颜良的略显张扬的豪情,洋溢着浓烈的自信,却令糜贞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耳听着豪然之词,糜贞心中暗暗称奇:“这颜将军看似一介武夫,却不想竟有英雄气慨,难怪连夫君都不是他的对手……”
暗生敬意时,糜贞忙是盈盈一礼,感激道:“那妾身二人就多谢将军收留了。”
甘梅向来没什么主见,如今见糜贞答应,心中虽还有几分顾虑,也忙盈盈一礼,口称感激。
“两位夫人客气了,今后在就在新野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颜良大笑着起身上前,伸手将二少妇扶起。
他来自于现代,生性不拘泥于礼,此时也没想许多,一伸手就触到了她二人的纤柔臂儿。
两少妇身子均是微微一颤,脸畔均添几分羞意。
不过,这一次她们却没有激烈的表现,而是腼腆的顺着颜良的搀扶,含羞起身。
颜良看她二人脸畔含晕时,方知自己有些太过“大方”,为免她二人尴尬,便是哈哈一笑,摆手道:“从今往后不说那些见外话,来,咱们继续喝酒。”
糜贞和甘梅尴尬之意稍减,有感于颜良的恩德,便殷勤的陪他吃酒。
正自酒到酣处,尽兴之时,周仓忽又匆匆入内,附耳向颜良低语了几句。
颜良的眉头瞬间闪过一丝异色。
第一百零二章西凉禽兽
眉宇间的异色一闪而过,颜良只摆手淡淡道:“你令子远先生先在大堂中稍候片刻,我吃了这杯酒就去。”
“诺。”周仓应声而去。
颜良自添一杯,笑道:“两位夫人愣着做什么,咱们继续喝。”
腮生醉红的甘梅,已是不胜酒力,却又不敢扫了颜良雅兴,只得陪着笑一杯饮尽。
糜贞却小心翼翼问道:“方才看将军神色有异,莫非是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自己那心事是一闪而过,自问掩藏的极快,不想这糜贞竟能看出些许端倪,这位大家出身的少妇,果然有几分阅历。
“一些军务俗事而已,本将只是烦着今晚恐怕不能与夫人尽兴,这一杯酒饮过,本将就要先行告辞。”
颜良方才收到许攸的紧急情报,军机大事,自不会与糜氏这等外人道知。
糜贞听到他那一句“今晚不能与夫人尽兴”时,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轻挑”的歧意,不觉低眉含羞,不知该如何以应。
一杯酒饮尽,颜良起身告辞。
两位少妇酒意已重,巴不得如此,忙是起身相送。
今夜得两位佳人陪酒,颜良兴致甚好,喝得稍稍有些高,这一出门时两眼晕晕,脚下便有些晃悠不稳。
糜贞见状,忙是上前扶住,口称“将军小心”。
“本将清醒的很,这点小酒算得什么。”
颜良不屑的一摆手,大咧咧的往前就走,不想脚却被门槛绊了一下,诺大的身子站立不稳,一身的重量顺势便倒向了糜贞。
糜贞还不及反应时,颜良的臂膀已本能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身平从未曾和第二个男人如此相近,这一刻,糜贞心头嗵嗵狂跳,窘羞与紧张瞬间袭遍全身。
羞怯之下,糜贞本待将颜良推开,转念却又想如今她姐妹二人要依仗颜良篱下,若是太过生硬,惹恼了他却是不好。
环视四周,又不见颜良的侍卫和别的仆丁在场,无奈之下,糜贞只要强按着羞意,吃力的扶住颜良,叫甘梅先去休息,自己则扶着颜良往大堂而去。
月明星稀,乳白色的月光洒在寂静的庭院间,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月影之下,糜贞娇弱的身子,扶着颜良那诺大的身躯艰难前行,不多时,她已是累得香汗漓淋,娇喘吁吁。
那淡淡的汗香浸鼻而入,臂上的的那份柔弱,更是让人心悸。
颜良虽有些半醉,但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本不想让一个女人扶自己,但在酒精和秀色的双重作用下,他便有心装醉,任由糜贞扶他。
半晌后,糜贞终于扶着他来到大堂。
灯火通明的堂中,许攸正在那里来回踱,一张老脸上跃动着焦虑。
听闻有脚步声响起,许攸以为颜良到了,几步迎到门口时,却意外的看到那暧昧不清的一幕。
刘备的夫人,正气喘吁吁的搀扶着他们的颜将军而来,两人皆是一脸酒意,似乎之前还另有隐情。
许攸愣了一怔,嘴角旋即掠过一丝诡笑。
颜良看到许攸时,便主动的直起了身子,向糜贞道:“多谢夫人搀扶,夫人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糜贞盈盈一礼,轻喘着告退而去。
许攸看着糜贞走远,笑眯眯道:“这大晚上的,将军竟有兴趣陪着刘皇叔的夫人吃酒,当真是好兴致呀。”
许攸此言,自有言外玄音。
“那两位夫人听闻刘备在徐州另娶了新妻,心中难过,本将只是安慰安慰她们而已,先生你可是想多了。”
颜良却坦荡的很,说着大步走入堂中坐下。
“如果老朽没有算错的话,这应该是刘备第四回夺得徐州,这位刘皇叔还真是厉害。“许攸收敛了笑意,跟着走入堂中,啧啧叹道。
颜良淡淡道:“曹操败北,徐州那些豪强害怕被袁绍入侵,自然要借刘备之力抵抗袁绍,刘备此回重夺徐州,说到底也只是借势而已。”
颜良一语点破了徐州的局势。
“如此说来,刘备名义上是替袁绍打天下,实则上是想据徐州自立反袁了。”许攸语气中有几分怀疑。
颜良却一挥手,断然道:“这还用猜么,刘备此人乃枭雄,绝不甘屈居人下,此人哪一回不是一获州郡,就跟故主翻脸,这一回又岂能例外。”
颜良自信的判断,却感染了许攸,他不禁微微点头,赞叹颜良的判断力。
“徐州离我们十万八千里,暂时也与我们关系不大,倒是关中方面的变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颜良改变了话题。
许攸思绪一转,额头顿时凝起一道深痕,面带忧虑道:“长安的细作来报,不久前汉廷已下旨,命马腾率五部关中诸侯讨伐我们。而根据情报,马腾等部兵马已开始集结,似乎已有攻打南阳的迹象。”
颜良的剑眉渐渐横成一线,刀削似的脸庞上愈加冷峻。
西凉军的强悍战斗力那可是天下闻名,如果不是董卓之死,导致西凉军分裂,哪容得袁绍和曹操在关东称雄。
颜良几番击败曹操、袁绍,以及刘表,主要靠的就是他精锐的骑兵,而他手中的骑兵毕竟远少于步军。
马腾等西凉军,却恰恰以骑兵为主。
一旦骑兵的长处被掩盖,颜良的实力就将大打折扣,这一点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分明是曹操的计策,想要借刀杀人,马腾这班西凉禽兽怎会这么蠢,甘心为曹操卖命!”
颜良有些火大,话中也直暴粗口。
许攸摇头叹道:“这个老朽也猜不透,毕竟马腾等辈远离中原,我们对他们所知甚少,不过根据情报可以确定的是,西凉军的入侵应该是已成定局。”
“兵马大抵有多少?”颜良冷冷问道。
许攸屈指算了一算,吐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五部西凉诸侯,四万步骑。
四万步骑!
听到这个数字,颜良不禁暗抽了一口凉气。
自起兵以来,这将是他所遇到规模最庞大的敌人,四万之众,比上前次宛城之时的袁军还多一倍。
而且,最关键的是,敌人这四万步骑中,只怕其中骑兵至少在两万到三万之间。
一统河北四州的袁绍,才仅仅有一万多骑兵,如今仅是马腾五部西凉军,就有两三万的骑兵。
颜良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敌人,无论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要远远的压倒自己。
“看来,一场恶战是再所难免了。”
颜良冷冷一语,浑身上下,沉寂未久的热血,再度沸腾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战前动员
天色未明,新野太守府中,已是人影纷至。
大堂之中,颜良手扶利剑,端坐于首,英武的身躯散发着威严。
堂前两翼,许攸、贾诩、文聘、文丑等文武肃然列坐,除了镇守宛城的甘宁之外,颜良麾下的精英皆已集齐。
四万精锐的西凉军旦昔将至,这一次,颜良必须动用他所有的力量,来应对这股空前强大的敌人。
西凉军将要入侵的消息,也在新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无论是新野士民,还是文武官吏,大多数人都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西凉军的残暴是人所共知,当年董卓的所作所为,至今还令天下人心有余悸。
几年前张绣的入侵,更是深深的让南阳人则识了西凉军的厉害,如今听闻更厉害的马腾将要杀至,如何能不叫他们陷入恐惧。
不仅仅是普通的百姓,纵使是堂上的这些诸将,不少人也是心怀惧色。
强敌未至便自生畏战之意,此乃兵家大忌!
颜良环视着众人,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此次的敌人极强,本将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心生了畏惧。”
那朗朗之语,声若洪钟,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魅力,立时让在场所有人都肃然倾听。
“当初本将起兵之时,兵不过千,将不过本将一个而已,环顾四周,群敌哪一个不是百倍强于本将,可是本将却数败强敌,生生的打下了现在一片基业。”
颜良的语气渐生豪然,锋利的言辞中,涌动着强烈之极的自信。
众人为他的话所感染,原本不安的心绪,渐渐的也沉静下来。
这时,颜良站了起来,傲然道:“所以,本将要告诉你们,无论敌人有多强大,本将都无所惧,四万也好,四十万也罢,无论来多少敌人,本将誓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作惨败!”
惊雷般的豪情壮语,如狂风骤雨般,扫尽了众人心中的阴霾。
受颜良所鼓舞,堂中文武众人的热血也为之渐沸,一张张激动的面孔上,涌动着猎猎斗志。
忽的一声,文丑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兄长放心,我文丑愿誓死追随兄长,杀那班西凉人一个片甲不留,让他们知道兄长的威名。”
文丑一表态,其余众人,也皆热血慷慨,纷纷表示愿为颜良死战。
这不是颜良第一次作战前鼓舞士气,但效果却一如从前,他那强烈的感召力,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让闻者情不自禁的就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