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一番补充,令文丑更加恍悟。
“好小子,果然很聪明啊,怪不得陛下派你来协助本将,若真给你说中了,本将记你一大功。”文丑也是直性子,兴奋的便夸赞马谡。
马谡也不敢自傲,拱手笑道:“骠骑将军过奖了。”
文丑哈哈大笑,心情甚佳,当下便下令,再派斥候出去,把整个麦积崖附近,挖地三尺的重新探查。
两天后,斥候终于发现了那条暗水的源头之地,而且,还发现了秦军的一座别营。
那座营寨,正是吴质统帅的三千秦军。
文丑大为惊喜,便命马谡率七千精兵,当天夜里前去攻取那别营,夺取暗水源,彻底的断绝麦积崖秦军主力的供水。
马谡明白,这是骠骑将军在给他机会,让他除了献计之外,能有阵战之攻。
夺取了这座别营,麦积崖上的秦军就会断水,只消数日时间,必然全军土崩瓦解,那个时候,街亭便将被楚军夺取,通往陇西的大门就将顺势被打开。
而他马谡,将是夺取街亭的首功之将,建有如此之功,今后他在军中的地位,必将平步青云。
马谡很兴奋,他清楚的知道,这一仗对他来说意识着什么。
不过,兴奋的马谡,却并没有失去冷静。
马谡经过一番观察,发现那座秦军别营,地形虽不及麦积崖主营险峻,但因刚刚被发现不久,内中兵力有多少,无法有准确的判断。
光凭七千精兵,能否强攻下这座营垒,马谡并无必胜的把握。
经过一番思索后,马谡很快想到,如今黑夜能见度极差,自己固然不知对方兵力多少,那么对方自然也看不出己军兵马的多少,马谡决定利用一点。
于是当他率军抵在别营山下时,立刻下令军士们多点火把,人手两支,马头上还要挂上一支。
转眼之间,黑夜里就亮起一条火色的长龙,星星点点无法计数,乍一看去,似乎有几万兵马一般。
马谡没有想过偷袭,因为秦军的兵营险要,他带的兵马又不多,勉强偷袭未必能打得下来。
他的想法是,利用这一疑兵之计,造成大军突袭的假象,迫使秦军陷入混乱,这时他再趁机进攻,如此一来,即使敌众我寡,也能趁乱取胜。
黑夜中,楚军突然的逼近,很快就惊动了敌营,秦营中一时鸣锣示警一声响成一片。
此时的吴质,已然解衣而卧,迷迷糊糊的差不多就要进入梦乡。
自楚军围山以来,吴质所在的别营,一直没有被楚军注意到,故连日以来,此间都没有遭到攻击,俨然如置身于战事之外一样。
如事安全的环境,使得吴质的精神渐渐松懈,从一开始的和衣而卧,到最后干脆解甲而睡,图个舒坦。
帐外的锣声,很快将吴质从半睡半醒中惊醒,为将的本能,使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急是腾的从榻上跳了起来。
“将军,大事不好,山下有几万楚军杀来了!”一名副将闯进帐中,冲着吴质惊叫。
吴质心头一震,急是手忙脚乱的披挂而出,策马直奔营栅而去。
驻马俯视山坡下面,吴质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见那密密麻麻的火光,漫山遍野而来,一眼望去,耀如漫天繁星。
“难道楚军竟是全杀向了我这里不成?”吴质面露惊色,当场就慌了。
“将军,楚军就要攻上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副将们也惊慌失措。
吴质眉头暗皱,暗暗咬牙:“该死,这个自作主张的梁王,真是害苦本将了。”
此间秦军只有不到三千,营垒又远不如主营险要,楚军若是倾军而来,吴质根本就没有信心守住。
“杀啊,杀光敌军!”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山下的楚军呼杀之声大作,如潮的喊杀声,直震得秦军胆战心惊。
吴质沉吟片刻,拨马喝道:“撤退,全军速速弃营,从另一侧撤退——”
号令一下,左右副将们皆是一惊,一人道:“梁王命将军守此暗水源,将军若不战而退,岂非违了梁王将令。”
“陛下给咱们的旨意是在街亭当道下寨,梁王已先违逆圣旨在先,本王只是为陛下保存实力而已,何来违令之说。”吴质给自己找了借口,勒马便走。
三千秦军从另一侧打开营门,抢在楚军攻山之下,急匆匆的弃营而去。
山坡下的马谡,并不知山上秦军已撤,他感觉虚张声势已经差不多了,便下令全军齐出,一鼓作气攻上敌营。
当憋足了劲的楚军将士,杀气腾腾的杀上山时,却才惊讶的发现,整个敌营已是人去楼空,那些胆小的秦军,竟是被他们的虚张声势吓得,直接就弃营而逃了。
马谡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这座别营。
入得敌营,马谡四下探察,很快就发现了暗水源所在,当即便下令军士们一起动手,将水源堵截,同时飞马派人去向文丑发捷报。
……
天明时分,麦积崖秦营。
曹彰如往常那般,天色未明,众将士还在熟睡之时,曹彰已经睡醒,准备一早的巡视。
清早起来,曹彰第一件事,自然是盥洗。
亲军将昨晚就备好的一盆水端了起来,曹彰两下便把一盆水用尽,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向旁边的亲兵示意,再去换一盆清水来。
等待的这会功夫,曹彰倒背着手,来回的在帐中捏着下巴踱步,琢磨着将来的作战计划。
正自神思时,就见适才那名亲兵,慌张的从外跑入了营帐,手里边拿着一只空盆,脸上表情扭曲。
那亲军一入营帐,便惊叫道:“大王,大……大事不好了!”
“本王在思考要事,什么事这般惊慌失措?”曹彰瞪眼喝道。
“水,水断了!”
曹彰先是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水断了”是什么意思。
迟疑了瞬间,曹彰的脸色蓦的剧变。
第七百七十一章烧死这班顽抗之徒
“水断了?水道被截,这早就在预料之中,慌张什么。”曹彰很快镇定了下来,他以为亲兵所说的水断,乃是那两条明水源。
“不,不是明水道,是那条暗水,今早突然也断断了!”
曹彰身形又是一震,原本刚毅的脸上,表情开始扭曲,震惊的神色,在他深陷的眼眶中涌动。
震了半晌,曹彰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道:“走吧,带本王去看看。”
出得营帐,亲兵带路在前,曹彰紧随其后,不少清早起来,前来向曹彰晨报的副将,也纷纷的跟上。
这一大群人不安的赶到了暗水的出口处,果然看到水口已经滴涓不流,只余下些许水痕湿迹在地上。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惊骇的一瞬,一种深深的恐惧,如瘟疫般迅速的在人群中扩散。
“尔等休得害怕,这也许只是一时水退,说不定过一会水马上就会重新涌过来。”曹彰强撑起自信,大声的安慰众人。
众人慌恐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下来。
整整一个上午,曹彰和他的七千部下,都在焦虑不安的等着水流恢复,然而直到正午时分,水流也没有涌来,崖上的秦军甚至连造饭的水都没有,只能勉强干嚼了些昨日剩的冷饭。
曹彰心里边就有点急了,只得下令在崖顶树起信旗,希望别营的吴质看到后,能赶紧给他回复,告诉他暗水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让曹彰抓狂的却是,从午后到傍晚,吴质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水流也依然没有重新出现。
七千多秦军,已经一整天滴水不进,士卒们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惶恐,军心正在迅速的消沉下去。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水流仍没有恢复,这把曹彰逼得几乎快要疯了。
曹彰之所以有恃无恐的在麦积崖上扎营,就是因为他仗着有暗水源打底,而今明暗三条水原统统都被断绝,曹彰原先引以为傲的据险而守的战术,却变成了画地为牢,困守死地的被动局面。
“吴质这个狗东西怎么回事,本王不是令他守暗水源吗,这狗东西到底在做什么!”
曹彰的焦躁不安,不停的破口大骂。
他这种情绪,传达给部下的信号便是,他们的主将梁王,对解决水源问题也束手无策,他们这七千秦军,是真的是彻底断水了。
秦营之中,惶恐的情绪飞快的蔓延,几乎全营的秦军都在窃窃私语,人心浮动不已。
麦积崖下的文丑,对于山上的秦军的处境非常清楚。
以文丑的性子,他本来打算当天就攻山的,但徐庶却劝说不急,不妨再困曹彰几天,待到秦军军心彻底瓦解时,再攻山不迟。
文丑只好按下性子,下令三万大军,将麦积崖四面围困,绝不容许一名秦卒潜下山来偷水。
三天,曹彰和他的七千秦军,被整整围困了三天。
期间有几名副将进言,称水源既已被断,军心瓦解已成必然,不如趁着士气尚存之时突围,或许还能保住些人马。
对于这些消极的进言,刚猛的曹彰自然是阴狠的拒绝,曹彰很清楚,他这要是一突围撤逃,街亭就要为楚军所得。
楚军一得攻占街亭,陇西的大门便将被打开,十七八万的楚军便将蜂拥而入,长驱进入陇西平原,那个时候,他兵微将寡的秦国,又将拿什么来阻挡楚军辗压的脚步。
曹彰决心死守街亭,并号召他的大秦将士们,拿出超凡的勇气来,为大秦,为天子而战。
曹彰的慷慨号召,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比起他们的主帅,普通士卒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精神上的鼓励,他的现在最迫切需要,只有水水水。
自从三天前暗水源被切断后,士卒们每天只能吃难以下咽的干饭,最初之时,每人还能分到一丁点浑浊的水来解渴,围困到后来时,连脏水也被喝干。
三天的围困,让七千秦军,陷入了萎靡不振的状态,军心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第四天,秦军中终于有士卒忍耐不住干渴,选择逃下山去向楚军投降。
秦军的投降是一个关键的信号,这让徐庶意识到,他们的围困已起到了效果。
于是,文丑在徐庶的建议下,便派了数千弓弩手,日夜不停的向山上射去火箭。
干渴缺水,再加上烈火的烘烤,徐庶相信,这足以加速秦军的崩溃。
从白天到夜晚,火箭飞射不停,无时无刻不倾落崖顶。
先前秦军在立营时,已经将麦积崖上的树木砍伐一空,但仍然还有茂密的野草留在表面,楚军根本不需要把火箭费力的射到山崖,他们只需把山麓点起火来,火势便会迅速的向山崖上蔓延去。
火势熊熊,黑烟滚滚,整个麦积崖都为烟火笼罩,仿佛变成了一个大蒸笼。
那燃烧的滚滚黑烟,令本就嗓子眼干到冒火的秦军雪上加霜,而当楚军的火箭射入秦营时,秦军连灭火的水都没有,只能用苫布或者衣服来扑火。
面对着楚军近乎于蹂躏似的“卑鄙”战法,曹彰也已经失了分寸,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围困进入第五天,徐庶判断山的秦军,军心已然瓦解,遂建议文丑即刻发动进攻。
文丑早就忍耐已久,等的就是徐庶这句话,一声令下,三万楚军先锋军倾营而出,直扑麦积崖。
隆隆的战鼓声冲天而起,文丑扬枪一指,厉喝道:“给本将杀上崖去,杀光贼军,活捉曹彰小儿——”
号令传下,吃饱喝足,蓄势已久的楚军将士,如饥饿已久的野兽一般,四面信八方的从各个方向,对麦积崖上的秦军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正在军帐中苦恼的曹彰,得知楚军进攻的急报,急是策马赶到了营栅一线。
“吁~~”勒马之时,曹彰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刻,山下的楚军借着黑烟的掩护,已经冲上了半山腰。
每一个楚军战士,都“奢侈”的用沾水的湿布裹住了口鼻,防止被烟火熏呛。
整个麦积崖四周,已是飞箭纵横,杀声震天。楚军从五面齐攻,对准了秦军的五处营门,发起了激烈的进攻。
铁甲森森,那漫山遍野扑上来的楚军人潮,如同一片片巨大的黑色海浪,一浪接一浪的拍打着秦军这块孤立的礁石。
“顶住,给本王顶住,弓弩手放射,狠狠的射杀敌贼~~”曹彰挥舞着长刀,暴咆如雷。
正处在煎熬中的秦军,面对着楚军的进攻,仿佛内心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发泄的通道,于绝境之中,竟是发起了疯狂的反扑。
秦营处,秦军弓弩手,忍着烟火的熏呛,向冲上来的楚军疯狂的放箭,在秦军猛烈的打击下,楚军进攻的势头稍有抑止。
楚军仰攻本就不易,而山坡上的树都已被砍掉,草也被烧了个干净,使得秦军的弓弩手获得了良好的射界,在他们疯狂的箭射下,楚军第一波的强攻,生生的被逼退。
文丑也怒了,当即下令退下的将士重组,继续发动不间断的猛攻。
隆隆的战鼓声中,一排排的楚军高举着盾牌,顶着如雨的箭矢奋勇向下,一人倒下了,后面的人毫不犹豫的就顶上去。
与此同时,楚军的硬弩手也在不停的放箭,以压制崖上敌军的箭袭。
激烈的交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楚军和秦军都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从山顶到山坡,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尸体,流淌的鲜血如同一条红色的巨大地毯,血与火涂满了整个麦积崖。
楚军损失虽重,但文丑的优势在于兵多,一波人倒下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再调一波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