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坂津虽然重要,但在此之前,曹操其实并未在此屯驻重兵,反倒在东岸的蒲坂城中,屯扎了三千余军。
因为蒲坂津位于黄河上游,除非颜良攻陷了河东郡,由对岸蒲坂城渡河威胁蒲坂津,而河东郡有有徐晃和乐进的数万兵马驻扎,故从理论上来看,蒲坂津所处的位置非常安全。
但曹操万万没有想到,颜良的舰队,竟然会直接开到黄河上游这么远的地方,如此一来,蒲坂津反而成了兵力空虚之地。
当颜良的舰队北上时,曹操发给曹仁的军令,已经去往晋阳,而其子曹彰,也正统帅三千精兵,奔驰在由潼关前往蒲坂津的路上。
只可惜,曹操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凌统率领的三百艘战舰,两万多水军,经过一天一夜的强攻,歼灭了蒲坂津的千余守军,在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后,终于顺利的拿下了这座战略重镇。
并州与关中的联系,就此被斩断。
随后赶至的曹彰,眼见蒲坂津已失,自是震惊不已,不甘心之下,便对楚军发动了几波的攻击。
曹彰所率领三千兵马,虽然人数少,却皆为精骑,其战斗力不容小视,凌统的水军虽有两万,但陆上交锋,未必会是曹彰的对手。
所幸颜良早就料到,曹操必会派精骑去援蒲坂,故他在给凌统的王令中,命命他攻下蒲坂津之后,就深挖高垒,坚守营寨,无论曹军如何挑衅,都不可出战。
凌统很忠实的遵从了颜良的命令,兵马虽多却拒守不出,但遇曹彰强攻,只以乱箭狂射。
曹彰屡攻无果,损失了五百余骑兵后,只好无奈的放弃,率军退往几十里外的临晋城,并飞马往潼关向他的丞相父亲报信。
潼关城。
夜已深,万籁俱静,除了关北滔滔的黄河之声外,再无一丝杂音。
曹操却辗转难眠,久久无法入睡。
“子孝啊,你一定得把并州的三万人,给本相带回来啊,我曹家的兴衰,就在你身上了……”
踱步于帐中的曹操,口中喃喃自语祈愿。
正自焦虑时,帐外亲兵来报,言公子曹彰,已派人送了紧急军情。
曹操忙令将情报送入。
当曹操接过那道奏报,展将开来一看时,整个人,霎时间冰冻在了那里。
手中那帛书,脱手而落。
第七百零五章逼到曹操自残
蒲坂津,竟然失陷了!
我曹操竟然是再一次的,让那个该死的颜良抢了先手。
曹操失神的僵硬在了原地,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说不出是愤恨,还是懊悔,又或者是震惊。
曹操就想不通了,为何自己的每一招计策,无论多么精妙,最终都会为颜良所识破,与颜良的动作比起来,他总是要慢半拍。
就仿佛,颜良乃是上天注定,是他曹操毕生的克星一般。
“蒲坂津已失,并州已被隔断,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从失神中苏醒,曹操焦虑已极。
无计可施的曹操,只有赶忙将郭嘉等谋士召来,以期共商对策。
当郭嘉听闻了蒲坂津失陷的消息后,自然也是震惊万分,惊动了好一会,方才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蒲坂津一失,子孝他们的并州军就无法撤回关中,这形势可于我们大大的不利呀。”郭嘉恨恨的击打着拳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
曹操的心情,愈加的沉重。
这时,刘晔叹道:“蒲坂津一失,并州军团无法归关中已成定局,唯今之势,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是如何以区区几万兵马,挡住颜贼十几万大军。”
刘晔的话,如刀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了曹操的心头。
那可是十几万大军啊,无论数量还是其精锐程度,都远胜于当年官渡时的袁绍。
官渡一役,良将如云的曹操,尚且无法抵住袁绍的兵锋,如今将星凋零,他曹操又如何能挡住比袁绍还强的颜良。
曹操欺骗不了自己,以三万多的兵马,他绝无信心击退颜良。
此刻,一直深思的郭嘉,眼眸蓦的一凝,似是做出了什么沉重的决定。
深吸一口气后,郭嘉默默道:“丞相,事到如今,恐怕只有一条计策,可以阻退颜贼,保得关中暂时的安全了。”
“什么计策,奉孝快说。”曹操如捞出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的摧问郭嘉。
郭嘉轻叹一声,沉声道出了自己的计策。
曹操神色为之一震,眉头深凝,一时陷入了沉默。
刘晔却道:“丞相,此计虽有自损之嫌,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才能挡住颜贼的攻势了,为了顾全大局,必须有所牺牲啊。”
刘晔这么一劝,曹操凝重的表情,此刻便有些缓和了几分。
“大局,为了大局么。”曹操喃喃自语着,内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后,曹操抬起头来,脸上已皆是阴沉与决毅。
他一咬牙,恨恨道:“颜贼逼人太甚,本相为大汉社稷,也不得不如此了,就依奉孝的计策去办吧。”
……潼关东,楚军大营。
一队队的楚军离营北上,北渡黄河赶赴北岸河东郡的大阳城。
几日前,徐晃奉曹操之命,为了回守关中,弃却了大阳城,率一万兵马回师蒲坂城,结果对岸蒲坂津为楚军抢占,而他却将大阳城拱手送给了楚军,可谓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黄盖所部,随后轻易而易的就攻占了大阳城,成功的拿下了通往河东郡的渡头。
颜良收到捷报,便在庞统等谋士的建议下,再次调整了战略,加大了河东战场的兵力投送。
于是,张辽、甘宁诸将,率五万兵马北上大阳城,前去夺取河东郡,消灭曹仁的并州军团,将并州也顺势纳入颜良的版图。
当然,以颜良目前的军事实力,他完全有能力两线作战,故在北攻并州的同时,他也没有减缓进攻关中的脚步。
十万楚军振奋精神,已作好了兵进潼关准备。
但就在颜良打算水陆并进,大举攻关之时,斥候却来报,整个潼关已是人去楼空,近四万的曹操星夜弃关而去,退守至了潼关以西的洛口。
正如贾诩所推测的那样,曹操果然弃守了潼关,退守洛口。
但此时的曹操,并州军团已被隔断,就算退守洛口,也仅有三万多兵马,何以阻挡颜良的十余万大军西进。
得知这情报,颜良当即率大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潼关。
兵进关中的大门,就此畅开。
“本王倒想看看,咱们的曹丞相,他还能支撑多久。”颜良站在关城上,眺远望着关中平原,脸上流露着绝对的自信。
话音一落,周仓匆匆而来,将发自于关中的最情新报呈上。
“念吧。”颜良摆手道。
周仓便大声道:“洛口方面发来情报,曹操退往洛口后,连夜发一万士卒,将洛口以东的渭水南岸堤坝,决开了有百丈之宽,眼下南岸平原洪水泛滥,大水正向潼关这边漫来。”
曹操掘了渭水!
听到这个消息,颜良和左右谋士们,均是吃了一惊。
颜良当然很清楚,曹操此举,乃是因为自知以己之力,无法阻挡颜良西进,故才决渭水之水,把下游平原统统掩了,借大水来阻挡颜良进兵。
但要知渭水不同别处江河,此水泥沙甚多,河面要高于平地,一旦决堤,除非等到秋冬水势减弱,否则极难填堵。
曹操今掘了渭水,虽可暂时阻挡他颜良进兵,但从洛口到潼关,那被淹没的田地,想要重新恢复,不知要花多少年的时间,其损失之地,从长远来看,很难估算有多沉重。
“真不愧是曹丞相啊,这种自残的招数也能想得出来,不容易啊。”颜良感叹之中,暗藏着讽刺。
庞统也叹道:“曹操被我军压迫成这样,出此下策也是再所难免了。”
感叹归感叹,颜良当然不会因为一纸情报,就放弃了对关中的进攻。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并没有急于进兵,而是兵驻潼关,继续对关中进行侦察。
此时正当春末近夏,正是大雨纷飞的季节,雨助水势,渭口一直处于暴涨的状态,而决堤之后的洪水,也是异常的凶猛。
几天的时间内,汹涌的洪水,便是将洛水以东,渭口南岸方圆数十里的平原,统统都淹成了一片泽国。
三日后,颜良站在潼关城上时,已能瞧见漫卷而至的洪水。
所幸的是,潼关地处秦岭之中,此间虽处渭水下游,但地势却要高处很多,渭水的洪水根本威胁不要潼关。
虽如此,但出关向西不足数里,已是一片汪洋,人马根本无法再行走。
亲眼目睹了如此水势,颜良只能暂时放下了他的西进战略。
没办法,大水汪洋,他的十余万大军根本无法行进,就算水军可以进入渭水,但这里到底不是长江,若无步军掩护,光凭水军根本威胁不到曹操。
暂停西进后,颜良并没有闲下来。
在留朱桓率军两万,镇守潼关后,颜良则亲率大军,还往了陕县,打算由此北渡黄河,以大军先扫灭了曹仁,彻底断了曹操一臂,待渭水洪水退后,再兵进关中不迟。
颜良的十余万大军,由大阳登陆河东地面,迅速的长驱北上。
徐晃和乐进的两万曹军,如何能是楚军对手,一路是节节败退,不断的向北收缩战线。
楚军长驱直入,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不到半月时间,就连取解县、安邑,闻喜,几乎将河东郡尽数纳入版图。
徐晃等人自知不敌,便将兵马退往北面平阳郡,驻兵于临汾构建防线,希望凭借山险之势,阻挡楚军北上。
只可惜,自从失去了同关中的联系后,曹军上下人心惶惶,士气消沉,数万将士的斗志,已濒临土崩瓦解的边缘。
并州,晋阳城,安北将军府。
大堂之上,气氛一片的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虑二字。
曹仁盯着满案的情报良久,叹道:“当年汝南一役,本将没能绞杀了这颜贼,未想却纵虎为患,酿成今日的大祸啊。”
曹仁的言语中,颇有几分自责。
他当然不会忘记,当年汝南一役时,颜良的手中所有,不过千余兵马而已,何其之微弱。
但那一役中,曹仁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却只因为轻敌,导致了兵败。
无数次,曹仁都自问过,倘若当年他能够谨慎一点,灭掉了颜良,他曹家又何以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如今我们已失去了与关中的联系,颜贼的兵马也攻陷了河东,并州的形势岌岌可危,恕末将直言,这个时候可不是将军懊恼过去的时候。”
曹仁身形一震,举目望去,却见进言那人,正是太原人郝昭,目下在他军中,任参军之职。
曹仁只得收起了那份自责,叹道:“颜贼十余万大军北上,我军势单力薄,又是孤军奋战,诸位若有拒敌良策,可畅所欲言。”
众将皆垂首不言,默不作声。
连曹丞相和郭嘉这等智谋之士,都敌不过颜良,他们这些武将,又能有什么良策。
曹仁环视众人,越看越是失望,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郝昭的身上。
他看到,郝昭似乎有欲言又止之状。
“伯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若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曹仁问道。
郝昭站起身来,深吸过一口气,拱手道:“禀将军,末将以为,到了这般地步,唯有一策,方能避免我们并州军覆没的噩运。”
第七百零六章走投无路
“伯道有何妙计,快快道来?”曹仁立时兴奋了起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郝昭轻咳了一声,道出了两个字:“降刘。”
降刘?
曹仁和在场诸将,皆是面露茫然,一时间没明白郝昭这两个字的意思。
“末将的意思是,以并州军团,还有整个并州,归降刘备。”郝昭又重复了一遍。
曹仁这才明白,不禁神色大震。
大堂之中,亦是一片哗然。
牛金第一个跳了起来,怒叫道:“郝伯道,你这什么狗屁计策,我等皆乃曹丞相部众,岂能去投降刘备那大耳贼。”
其余众将,也纷纷站出来指责郝昭,各表着慷慨,誓言要效忠于曹操。
郝昭默不作声,只以沉默来回应众同僚的质问。
曹仁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一摆手,喝止了激动的众将。
“郝伯道,你继续说下去吧。”曹仁盯着郝昭,语气沉沉。
郝昭咳了一声,继续道:“今若不降刘备,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必然难逃覆没,我等灭亡,曹丞相困守关中,只怕也难支撑太久,诸位想慷慨殉国,当然勇气可嘉,难道你们也想看着曹丞相有所不测吗?”
一句反问,稍稍压下了诸将激动的情绪。
牛金却又叫道:“我等当然不愿看到丞相有所不测,但正因如此,我们才当在此誓死而战,为丞相牵制楚军,就算是战死,也值了,又岂能为了活命,就去归降刘备。”
牛金一番慷慨之词,又得到了在场诸将的附合。
郝昭却不紧不慢道:“我等若是归降刘备,那刘备为得并州,必会率军来援,到时定然会与颜贼交手。刘备实力不弱,一旦有他加入到对颜的战争,便能大大的缓解关中的压力,或许,丞相还有可能击退颜贼,趁机收复失地。我等的降刘,若能使得丞相转危为安,岂非就是对丞相最大的效忠?”
这一番话,彻底的把牛金等诸将之嘴给堵了住,大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