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颜良猛一拍胳脯,一只硕大的肥蚊被拍死在了掌心。
“他娘的,都已经入秋了,还有这么大的蚊子。”
长于北方的颜良,虽然很快的适应了南方的气候,但唯一让他难以适应的,就是那该死的蚊子。
左右那些荆州籍的将士,看着自家主公打骂着蚊子,都憋着不敢笑。久居荆土的他们,好似已经对蚊子产生了免疫力一向,早就适应了被吸血的那种痛苦。
密林之中,颜良和他的七千将士,已经在此埋伏了整整三个时辰。
还有一千将士,此刻正在沅南城外下寨,全营遍插旗帜,佯作千军万马声势浩大之状,摆出一副打算大军攻城的态势。
这便是马谡的计策。
以周仓率两千兵马,佯攻龙阳,而颜良则自率八千主力,斜趋益阳,再由货水西上,突袭沙摩柯的侧后沅南城。
只不过,颜良在率军顺利插入蛮军后方后,临时对计划稍稍作了调整。
颜良决定不以攻打沅南城为主,而是于半道设伏,来伏击沙摩柯的援军。
颜良有着绝对的自信,沙摩柯虽然勇猛,但身边却缺乏足智多谋的谋士,得知后方有危的他,必会不假思索的急派援军赶着来救援。
围点打援这种事,颜良最是擅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已西沉,颜良已满胳膊是蚊咬的血包。
沿水的那条土路上,依然不见蛮兵的踪迹,除了鸟鸣虫幽,和那滚滚的水声之外,一切依旧是那么安静。
隐藏在林中的七千将士,却依旧心沉如水,没有丝毫产生焦躁。
追随颜良,南征北战的他们,早就练就了一颗铁胆军心,面对着曹操刘备那样强大的敌人,他们都不曾畏惧,更何况是区区蛮兵。
没有人质疑颜良的判断,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残阳西斜,金色的余晖洒落密林,穿过那层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洒下细碎的片片金黄。
就在颜良再次拍死一只该死的蚊子后,猛然间,他的耳朵几乎本能的竖了起来。
绝顶武将的敏锐感知能力,让他从那鸟鸣虫幽中,听到了某种异动。
颜良腾的站了起来,向着身边的胡车儿示意一眼。
胡车儿会意,忙是趴在了地上,将耳朵贴在湿地上倾听。
倾听着半晌,胡车儿一跃而起,兴奋的叫道:“主公,大批的人马正往这边而来,至少也有一万多人。”
胡车儿这本事也当真是厉害,不但能听出敌人来的方向,而且还能听出数量。
“一万多人,看来蛮人这回是倾巢而来,很好。”颜良冷笑之声,周身的杀气已是滚滚而生。
左右将士为颜良的杀势感染,那一颗颗沉静如水的心,转眼就加快了跳动,求战的热血,正在疯狂的燃烧。
“传令下去,蛮军将至,全军准备战斗!”颜良战刀在手,低喝一声。
“主公有令,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低语之声,如涟漪一般,一层层的传将下去,须臾间,七千将士尽皆神经绷起,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刀枪。
耳边的异响越来越重,那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磨擦发出地声响。
一双双嗜血的眼眸注视下,一支蛮军的队伍出现在了视野中。
那些披头散发,身穿着皮甲的狰狞蛮兵,急急忙忙的从密林外的土路上奔过,粗粗一扫,果真有一万人之多。
急行的蛮兵,只顾着向沅南进发,全然没有觉察到,密林之中,正有无数双眼充血的眼睛,正如饥渴的野兽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们。
颜良嘴角掠过冷笑,那双眼睛,如死神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蛮兵从眼前经过。
如刃的眼眸,忽然间微微一动。
但见敌群经过一员敌将,那巨大的番旗下,那敌将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手提着一个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甚是威风抖擞。
那耀武扬威的敌将,想来便是五溪蛮王沙摩柯。
发现了敌首,颜良却并未急于进攻,继续按兵不动,纵使大部分的蛮军,毫无防备的进入他精心布下的伏击圈内。
一万五千人的长蛇蛮队,不多时间,已尽皆入网。
时间机到。
“呸——”
颜良将嘴里的野草吐出,巍巍之躯翻身上马,长刀往身前一横,厉声道:“我颜家军的将士们,随本将杀将出去,让这些反叛的蛮人,好好见识见识我们汉家战士的厉害——”
号令传下,颜良纵马如电,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当先杀将出去。
嘹亮的号角声随即响起,林中埋伏的七千勇士,如出笼的猛兽一般,呐喊着狂杀而出。
愤怒的喊杀声冲天而起,无数的鸟雀尽皆惊飞,如潮的兵流冲出密林,如饥渴的群狼一般,扑向了惊恐的蛮兵。
一万五千名蛮兵,赶了整整一天的路,本就身体疲惫,而今陡然中伏,精神更是猛受重创。
身心俱损的蛮兵,尚不及反应之时,林中汉儿明晃晃的刀锋,便已斩向了他们的头颅。
惨叫之声一时骤起。
经验丰富的颜军将士,对伏击战的要义早就了然于胸,伏击开始的第一时间,他们便集中重兵,拦腰将蛮军从中截成了两段。
首尾无法相顾的蛮军,紧接着又被分别斩成数段,很快就陷入了各自为战的不利境地。
异变突生,沙摩柯也惊骇万分。
原本气势纠纠的他,自信满满的想着赶赴沅南城,和城内的自家守军内外合击,杀偷袭的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令他惊恐的却是,敌人竟然早就算到了他会率军来援,于这半道上设下了埋伏。
眼见着己军陷入混乱,自己的蛮兵将士正被汉儿肆意的摧杀,沙摩柯怒了。
他一声嘶吼,手舞着铁蒺藜,纵马回身杀入乱军,狂杀如兽,试图扳回这不利的局势。
那铁蒺藜过处,数不清的敌卒被轰到脑浆迸射,转眼之间,沙摩柯已是一身浴血,如疯狂的野兽一般狰狞可怕。
沙摩柯凭着自己的勇武,一路冲杀,生生的将数支被截断的蛮兵队伍,又重新的连接了起来。
这蛮王的狂杀,并没有持续多久,十余步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已经死死的锁定了他。
长刀舞过,已不知斩下多少蛮兵头颅的颜良,终于寻找到了敌首的目标。
眼眸之中,凶光毕露,伴随着一声暴喝,颜良纵马如风,斩开乱军之丛,呼啸着扑向了沙摩柯。
“沙师弟,吃你爷爷我一刀吧——”
长啸声中,手中那一柄饮血的狂刀,已挟着泰山压顶之势,当头袭向了沙摩柯。
第四百零四章服还是不服
刀锋未至,那强烈之极的压迫力,已如瀑布一般疯狂的扑至。
那般前所未有的压迫力,瞬息之间,竟使沙摩柯有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沙摩柯心下惊骇,未及交手,他便感知他的对手,绝非寻常之辈。
尽管如此,但沙摩柯对自己的武艺也深为自信,岂会还没交手,就被对手的气势所压制。
喉结如铁珠般蠕动,沙摩柯的嗓子里爆发出一声雄浑的怒啸,奋然的举起铁蒺藜相扛。
吭——山崩地裂般的轰响声中,颜良的战刀狂斩而至,刀锋上所挟的巨力,竟将沙摩柯那碗口般粗实的臂膀,生生的给撞压了下去。
一击之下,沙摩柯只觉双臂剧麻,一瞬间竟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狂力,如崩决的洪流似的,汹涌的灌入他的身体。
狂力的冲击之下,气血翻滚如浪,五脏六腑竟有种将要崩碎的错觉。
沙摩柯倾尽全力,方才勉强的镇抚下激荡的气血,心中不禁惊忖:“此人的力道竟强悍如斯,颜良军中,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惊诧之际,两骑已错马而过。
沙摩柯生恐颜良趁势再袭,急是拨马转身欲敌,但转身之际,却见那敌将勒马于三步之外,并没有趁势再攻,反而以一种目空一切的眼神,傲然的盯着他。
沙摩柯全神戒备,将铁蒺藜一横,厉声道:“本王不杀无名之将,那汉儿敌将,报上名来。”
果然是沙摩柯。
颜良嘴角斜扬,掠起一抹冷笑,“我颜良坐拥两州之地,都还没有称王,你们这些蛮夷才占了几座山头,就敢称王称霸,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吗。”
颜良!
眼前这敌将,竟然是颜良!
沙摩柯狰狞的脸庞陡然一变,圆睁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色。
他知道此番颜良是亲率一万多兵马前来平叛,但他没有想到,此间设伏敌将,竟然会是颜良本人。
五溪蛮人虽深居山中,鲜与外界来往,但沙摩柯素喜结交汉家豪强,对于荆州发生的剧变,却也打得的一清二楚。
沙摩柯早就听闻过关于颜良的种种传说,有人说颜良阴险诡诈,有人说颜良武艺超绝,当世无人能与争锋,但对于这些传闻,沙摩柯均没有放在眼里。
年纪轻轻便登上五溪蛮王之位沙摩柯,便如那井地之蛙一般,同样有着目空一切的傲慢,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武艺能够超过自己。
而在他看来,那些关于颜良的所有传闻,都只不过是那些胆怯汉人恐惧的谣传罢了。
如今,身中了颜良亲自设下的伏击,感受了颜良那一刀无与伦比的强悍,此时的沙摩柯,才惊恐的意识到,关于颜良所有的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颜良洞察人心,他从沙摩柯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几分恐怖。
他喜欢那种被人畏惧的感觉。
当下他便刀锋一指,冷冷道:“沙摩柯,本将对尔等五溪蛮部不薄,你竟然敢受孙权蛊惑,公然背叛,实是罪不容诛。而今本将亲率大军前来征讨,你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沙摩柯本还心存一丝惊惧,但颜良的那一句“还不下马投降”,却将这位蛮王给激怒了。
“姓颜的,我沙摩柯乃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岂能降服于你这等背信弃义的叛将,纳命来吧——”
沙摩柯一声暴喝,纵马狂冲而来,手中铁蒺藜径袭向颜良面门。
面对着狂冲而来的沙摩柯,颜良长刀斜拖,巍巍如塔般,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招交手,颜良已判知沙摩柯的武艺,不过与凌统、文聘之流相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的傲慢无视,却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眼见颜良无动于衷,沙摩柯愈加被激怒,狂扑而至时,手上已尽起生平之力。
暴啸声中,那铁蒺藜撕破空气,急袭而至。
只距数尺时,颜良剑眉一凝,猿臂影而动,尚未看清他如何出招时,那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已如一轮弯月,斜斩而出。
后发而先至,势沉如山,快似闪电。
沙摩柯神色大惊,未想颜良不但刀势狂重,身法竟也如此之敏捷,这一刀竟然是能抢先攻至。
眼看着刀锋斩向脖颈,大骇之下的沙摩柯,哪里还有再攻之心,急是半道收招,猛的一竖铁蒺藜挡在身前。
哐——又是一声猎猎的金属激鸣。
星火四溅中,颜良巍然不动,稳似磐石。
而遭重击之下的沙摩柯,气血激荡之下,嘴角瞬间浸出一抹血迹,而那庞然巨躯竟也被震得坐立不稳,若非双腿拼力夹紧马腹,整个人已是被颜良这一刀震飞出去。
“此人武艺,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沙摩柯心中大惧,刚刚涌起的喷怒,已被颜良这一招彻底的击碎。
而在他还来不及品味那一如的神妙之时,颜良的第三刀,第四刀,已是接踵而至,如狂风暴雨一般袭向沙摩柯。
层层叠叠的刀影,化做一团铁幕,将沙摩柯全身包裹其中。
凌烈之极的刀锋之势,直逼得沙摩柯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更无半点蛮王的气势。
沙摩柯几喘如牛,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苦苦的应付着颜良的进攻。
而颜良却气息平稳,神态自若,每一招出手都潇洒从容,仿佛与他交手的敌人,根本不值得一战。
转眼之间,十余招走过,沙摩柯已是败相频出,全无反抗之力。
以颜良的武艺,若是想取沙摩柯性命,倾尽全力的话,不出数招而已。
颜良之所以未尽全力,跟他打过了十余招,一方面是想向沙摩展示自己的超绝的武艺,另一方面却是他记着马谡的那句“心战为上”的计策。
杀一个沙摩柯固然简单,但却杀不尽五溪人,今日杀了个沙摩柯,明日就会再蹦出一个土摩柯,石摩柯来,五溪蛮部再度反叛,终究是一件头疼之事。
十余招走过,威慑已毕,已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当下颜良一声沉喝,手中招式猛然加快,狂澜怒涛般的攻势急攻而上。
招势一增,沙摩柯顿感压力倍增,整个人已是凌乱之极。
一刀斜向袭至,沙摩柯急是斜举铁蒺藜相挡。
身法一变,背后破绽顿出。
颜良长刀于半道上猛一变招,如电光一般,反身向着沙摩柯的后背袭去。
快如闪电,已是避无可避。
一瞬之间,沙摩柯的心头涌上无限的惊悚,知道自己已是必死无疑。
刀锋袭至的刹那间,沙摩柯的脑海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我不该反叛……这念头随着刀锋一闪而过,沙摩柯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然而,就在刀锋将要斩落的一瞬间,颜良手腕一抖,猛然变招,变削为拍。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中,刀背重重的拍在了沙摩柯的身上。
尽管没有致命,但这一拍之下的力道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