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至于如此轻易的失了关城。”
荀彧的语气中,对曹洪暗埋怨。
此时的夏侯惇,自然再无法为曹洪环护,但他却是恼羞成怒,本就狰狞的表情,更加扭曲到骇人。
啪!
猛一拍案,夏侯惇腾的跳了起来,愤然道:“颜良狗贼,竟然敢趁丞相远征之际,袭我关城,实在欺人太甚。文若,你便留守长安,我即刻率大军前去夺还武关。”
听得此言,荀彧神色顿为一变,一抹忧色顿显于色。
他忙道:“颜良既已攻破武关,地利便尽为其所有,如今长安兵马不多,将军纵然率军前去,凭现有兵力也未必能够夺还武关。为今之计,不若先向商县增兵,同时再派人飞马往凉州,向丞相禀报。”
“颜良既得武关,若其后续大军武关源源不断进入关中,却当如何是好,不行,我必须先将武关夺还。”夏侯惇心情急迫。
荀彧却是一脸沉稳,淡淡道:“颜良虽得武关,但想要杀入关中平原,却还需经商县、上洛、蓝田三县,此三县皆乃地势险要之处,以我眼下兵力,纵使颜良率倾国之兵而来,也足以抵御,这一点,我想那颜良必先深知。故以我所料,颜良此番出兵,只为拿到武关,当并无进攻关中的意图。”
荀彧虽分板的很透彻,只是这时的夏侯惇,却为曹洪被俘的消息,搅乱了情绪,对于荀彧的分析,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夏侯惇便断然道:“文若所说或许有道理,但我奉丞相之命守关中,如今损兵失地,实有莫大的责任,无论如何我也要夺还武关,绝不能拖累了丞相扫平凉州的大计。”
当下夏侯惇再无犹豫,立刻下令调集兵马,由他亲自率领前去攻夺武关。
曹操西征之时,留给夏侯惇的兵马有近万余,前番又从前线抽调了八千兵马回来,故夏侯惇手中可用之兵,近有一万八千之众。
这近两万的兵马中,其中有三千驻防于潼关,两千驻于蒲坂津,三千驻于武关,长安城中留守机动兵力,近有一万之众。
夏侯惇便只留两千兵马守长安,自率八千步骑,当天就离城南去,一路向着武关杀奔而去。
武关,北城。
颜良徐徐走在城墙一线,视察着麾下将士们加固城防。
武关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拱卫关中,以抵御来自于南阳的威胁,故而北城一线,无论是城墙的高度还是厚度,都颇逊于南城。
为了应对不久之后,曹军可能的大举来攻,颜良自然要抢着时间加固北城。
“主公,咱们与其在此加固城墙,何不多调援兵,集结大军一鼓作气杀入关中,夺了那长安城。”跟随在旁的黄忠进言道。
颜良却只淡淡一笑,“武关往长安城尚有数百里之遥,其间地形颇为崎岖,曹军只要在商县、上洛,或是蓝田布下数千兵马,我军纵尽起全军而来,也未必短时间内就能攻破。而若鏖兵不下,拖到曹操率主力回援,那个时候,咱们就要面临着跟曹操决战,彼背靠长安,以逸待劳,咱们岂非是尽落下风。”
颜良洋洋洒洒一番话,旋即将黄忠点明。
黄忠不禁拱手赞道:“主公深谋远虑,当真非末将所及。”
话音方落,一队斥候从北面而入,一名斥候队长奔上城头,直抵颜良跟前。
“启禀主公,夏侯惇率八千步骑星夜南下,前锋已过商县,正向着武关杀奔而来。”
听得夏侯惇率军杀来,左右诸将皆微微变色。
颜良却淡然自若,只冷笑道:“夏侯惇为曹操坐镇后方,多少年了都没有过差池,而今失了武关,损了曹洪,他这是恼羞成怒了呢。”
这时,黄忠上前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敌贼既然敢来,末将请率一军出击,必将那夏侯惇的人头斩下,献于主公。”
黄忠是连胜连捷,自信心达到了他有生以来的顶点,对于夏侯惇有几分轻视。
颜良却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并未因奇袭武关得手,就此为胜利冲昏了头脑。
“夏侯惇武艺不凡,且颇有用兵之能,不可小视。况且我军此役只为夺取武关,与敌人短兵相接有违此役的目的,老将军就收此这份信心,待本将来日发吴之时,再奋发不迟。”
听得颜良的冷静之言,黄忠便即收敛了战意,却又道:“我军若不主动出击,曹军必也会全力攻城,这北城城墙又矮又薄,若是守将起来,只怕必是一场恶战。”
“老将军放心,本将自有妙计。”颜良的嘴角,悄然掠起了一丝诡笑。
于是颜良便令全军按兵不动,只催督士卒,夜以继日的抢筑城墙,只待曹军的来攻。
……次日,黄昏时分。
斜阳西照,将武关古老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颜良怀抱长刀,驻身于城头,极目远望去。
只见目之尽头,滚滚的尘雾,如沙暴一般,正沿着丹水东岸,向着武关北城狂卷而来,尘雾之中,隐隐可见旗帜飞舞,人影涌动。
北城一线,一万名颜军将士皆已就位。
面对着汹汹而至的敌人,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杀敌建功的鹆望,有的只是热血沸腾的斗志。
敌军来势凶猛,只一刻钟的功夫,已杀至城外里许之地。
尘雾散尽,八千余名精锐的曹军步骑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森森的兵甲几欲将苍穹映寒,那一面“夏侯”的大旗,正张扬的在狂舞。
曹军虽狂奔而来,但只顷刻间就结成阵形,军势井然有序,未见丝毫长途奔袭的颓势,夏侯惇果然有治军之能。
就颜良暗赞他的对手时,城外处,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八千曹军,已经发进了进攻。
填壕队、刀盾手、弓弩手、登城队,诸队曹军层层叠叠,组合有序,在震天的战鼓声中,向着武关北城缓缓推进而来。
片刻之间,八千曹军已推进至城前两百余步,已是进入了弓弩的射程。
“主公,曹军已进入我军射程,下令放箭吧。”黄忠拱手请示。
颜良却不以为然道:“我军的箭矢宝贵,岂可轻易浪费,来呀,把那面盾牌给本将挂起来。”
黄忠不明颜良之意,顿时茫然起来,但随后,他却恍然大悟。
但见几名亲军上得城来,几下功夫,将一名全身被绑之人,吊在了城门中央处。
那被吊之人,正是俘虏曹洪。
城外,正信心满满,催督着部下进攻的夏侯惇,当他猛然看到曹洪被吊出来时,狰狞自信的脸上,陡然间涌上了无限的惊怒之色。
第三百七十八章嚎叫吧,曹洪
没错,城门上挂着的,正是曹洪。
这一招,当初柴桑之战时,颜良就曾经用过一回,只不过那时挂的是韩当,而这时则换成了曹洪。
孙权可以为了取得胜利,不顾三朝元老韩当的性命,颜良倒要看看,夏侯惇是否也是这样的人。
攻城队已在逼近武关,精锐的曹军令行禁止,他们绝不会顾忌到城上挂着的是谁,只要有军令在身,哪怕城头上挂的是曹操本人,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开弓放箭。
当年夏侯惇营中作乱,将夏侯惇本人扣为人质,于禁便曾以军令为由,公然不顾夏侯惇的性命,对叛乱者发动进攻。
事后,曹操就曾赞扬于禁的作法,并传令全军,今后凡遇到这种情况,统统按于禁的做法来。
如今的形势,何其之相似。
夏侯惇面目狰狞,咬牙欲碎,远望着城上被吊着的曹洪,不禁是又恨又气。
恨得是颜良那狗贼,竟然使出这等狠毒的手段,气的却是曹洪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竟然沦为了颜良的俘虏,让他夏侯惇和整个曹军,陷入了如此难以抉择的被动局面。
曹军依旧在推进,发动进攻只是转眼之间。
城头上的颜良,却是一脸的轻闲,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两难的敌人。
城门上,被吊的曹洪就慌了。
原本被押上场的他,眼见着城外自家茫茫的军队,本还十分的惊喜,但当他被颜良粗鲁的吊在城门上时,便即傻了眼。
他这才知道,颜良把他弄上城来,不是让他来看热闹的,而是打算拿他来做挡箭牌的。
眼看着自家军队汹汹逼近,曹洪顿时急了,急是拼命的挣扎扭动,如那上钩的鱼一样,本能的拼命相挣脱束缚。
城头的颜良见状,便冷冷道:“子丰,他再敢折腾,就把绳子割断。”
周仓一听,立时抽出刀来往绳索上一搭,喝道:“姓曹的,你听到了没有,我家主公说了,你若是敢再乱动,老子就割断绳索,摔死你个狗娘养的。”
曹洪低头看了一眼下方,顿时便吓得不敢再挣扎。
武关北城虽然不比南城高厚,但好歹也有数丈之高,且他身体的下方,正好面对着一具鹿角,这要是坠将下去,即使不摔死也要被鹿角穿死。
曹洪没了脾气,不敢再折腾,但眼见着自家军队徐徐逼近,却是吓得面色惨然,心如针扎。
惊恐之下,他急是大叫道:“我是曹洪,我是曹洪啊,休得伤我——”
曹洪乃曹家大将,城外曹军士卒不乏识得其面的,眼见曹洪被扎在城头,这些曹军士卒无不是震惊。
但震惊归震惊,八千曹军依旧步伐不停,井然有序的向着城头逼近。
位于盾手之后的千余弓弩手,已经开始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头。
在这样一个距离,弓箭手根本没有办法直接瞄准目标,他们只是将箭头上仰一个角度,准备以密集的齐射来进行覆盖式打击。
乱箭一射,露在外头的曹洪,不被射成刺猬才怪。
原本让曹洪引以为傲的铁一般的纪律,如今却让曹洪痛苦万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这铁一般纪律的牺牲品。
“我是曹洪,我是曹洪啊——”
几近绝望的曹洪,恐慌之下,已顾不得什么荣誉和尊严,只歇厮底里的大叫起来。
一想到家中堆积如山的钱财,一想到那一个个如花美眷,如今还来不及尽情的享受,就要这般离自己远去,此刻的曹洪,从未如此对死亡充满了恐怖。
颜良耳听着曹洪的鬼嚎,嘴角不禁掠过一丝冷笑。
他推测的一点都没错,爱财者,果然不可能成为舍生忘死之辈。
城头上的颜家将士,听着曹洪那可悲的嚎叫,无不面露出鄙色。
颜良却并没有制止曹洪的嚎叫,而且,他还希望曹洪嚎的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更远处的夏侯惇也听得清清楚楚。
如若不然,颜良又如何能实施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
箭在在弦,不得不发。
远处的夏侯惇的,他脸上的怒色已燃烧到极点,他的那颗心,也纠结到了极点。
攻城,曹洪必死。
不攻城,难道就坐失武关,让天下人笑我夏侯无能吗?
夏侯惇心如刀绞。
眼看着自家军队,已逼近城下,弓弩手箭已上弦,夏侯惇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曹洪被万箭穿身,射成刺猬的惨烈画面。
一瞬之间,夏侯惇的心头剧烈一震,他所有的愤怒与斗志,都被那想象出的画面所击碎。
“鸣金收兵,速速鸣金收兵!”夏侯惇顾不得许多,厉声大叫。
传令兵急将夏侯惇的命令传下,转眼之间,“铛铛铛”的金声便急鸣而起。
擂鼓进军,鸣金收兵,此乃最基本的纪律,这些曹家士卒又如何能不清楚。
只是,如今他们距关城不过五十余步,根本已是骑虎难下,在这样一个时刻收兵,实属兵家之忌。
八千曹军迟疑了片刻,只得强收战意,收弓卸弩,开始向后退去。
“主公,曹军退兵了。”黄忠兴奋的大叫道。
颜良只微微点头,尽管他的计策奏效,但他的脸上却不仅仅是得意,还是有几分暗暗的赞叹。
“夏侯惇果然不似碧眼儿那般绝情,曹洪啊曹洪,算你摊上了一个好兄弟,捡回了一条命来……”颜良喃喃感慨。
“主公,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黄忠问道。
颜良远观曹军阵形,虽然处于退兵之势,但八千曹军却井然有序,丝毫不见凌乱,可见夏侯惇果然是统兵有方。
对于这样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谨的军队,贸然出兵追杀,显然不会有多少收获。
只是,纵然如此,颜良又岂容夏侯惇就这么耀武扬威而来,轻轻松松的退去。
眼眸之中,杀意骤聚,颜良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用箭雨来好好欢送我们的夏侯将军。”
“末将明白了。
黄忠亦冷笑一声,旋即挥刀大喝:“全军听令,放箭——”
号令传下,隆隆的战鼓声冲天而起,进攻的号角就此吹响。
早已就位的千余弓弩手,闻令松指,千余支利箭离弦而出,在千鸟振翅的嗡鸣声中,如飞蝗般向着敌阵呼啸而去。
箭雨倾落,惨叫之声骤起,除了刀盾手阵外,其余诸阵曹军,如麦杆一般瞬间被扫倒一片。
城下的颜军弓弩手,无需担敌军的弓弩,借着居高临下之势,肆意的向着徐徐而退的曹军乱射。
一名名的曹军倒在血泊之中,转眼死伤已近数百。
远处的夏侯惇面容扭曲,心痛如刀,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家的士卒被敌军乱箭收拾。
进攻与退却不同,进攻时遭遇敌人的箭矢打击,可以一口气冲到城墙死角下面,避过敌箭的射击。
而后退则不同,为了不使军阵出破绽,给颜军以趁机出关追杀的机会,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