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良这边调配人事,巩固他在荆州的统治,为北进中原做准备之时,来自于长安的谒者,带来了朝廷的诏书,正式委任颜良为荆州牧,并升襄阳侯。
颜良自然知道,这是曹操见自己势大,想借着朝廷的名议,封官许爵,来拉拢自己。
颜良索性也不推诿,便坦然的接受了荆州牧之职。
正式取得汉廷所封的荆州牧头衔后,颜良便对麾下文武又是一番封赏。
许攸乃元功之臣,颜良便任命他为荆州别驾,是以为最高属官,总理一州政务。
贾诩屡番献计,归顺较早,委为治中,主州府文书案卷。
而徐庶归顺虽晚,但因在平定襄阳诸战中,献计多颇,颜良便委任他为从事祭酒,是为诸从事在地位最高者。
至于其他伊籍等文官,则任以簿曹从事、功曹从事、议曹从事等诸曹不等。
而文丑等诸将,则各由中郎将升为杂号将军。
当颜良春风得意,大封文武,酝酿着北伐中原的战略时,这一日传来,以逢纪为首的袁尚使团,已护送着甄氏,绕过袁谭的防氏,不远千里抵达了荆州。
第二百八十八章洛神
“为了保住江山,袁尚还真是舍得把嫂子送来,看来不折手段之人,不止是本将这个‘袁家叛将’啊。”
颜良自嘲之际,却毫不掩饰对袁尚的讽刺。
许攸跟着冷笑一声,“袁氏父子皆是如此,攸却一点都不感到惊奇。”
许攸对袁家的怨念相当的深,如今袁绍已死,他却仍耿耿于怀。
“如今既然袁尚履行了诺言,我们也是该出兵的时候了,若待袁谭攻破了邺城,那时就晚了。”徐庶亦笑道。
颜良微微点头,刀锋似的眼眸中,杀机已在悄然弥漫。
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贾诩,却轻咳了几声。
“这个老狐狸,遮遮掩掩,喜好端着的臭毛病,还是改不了……”
颜良眉头暗皱,高声道:“文和,众人都建议本将出兵,你有何看法?”
“咳咳,北攻中原乃是既定方略,属下自无异议,只是有一件事,却让属下一直有些疑惑。”
贾诩不紧不慢道,显然是话外另有玄音。
“文和有何可疑?”颜良顿时了兴趣。
“主公要北进中原,首先要攻取许洛之地,而曹孟德要东进中原,先要攻取之地,必也是许洛,这样看起来,曹孟德与主公撕破脸皮,兵戎相见已是势在必行。既然翻脸在即,曹孟德又何必封以主公州牧之位以为拉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此正属下疑惑之处。”
贾诩洋洋洒洒一番话后,在场的众谋士们仿佛被提醒,顿时也面露疑惑之色。
颜良心思飞转,疑心也顿生,不禁微微点头:“这样说来,曹操此举还真是有些可疑,难道他还想明为东进中原,实则虚晃一枪,想要攻我南阳不成?”
未待贾诩开口,徐庶已摇头道:“曹操若攻南阳,就要跟主公全面开战,曹操放着中原的渔利不收,却跟主公纠缠于南阳,这成本远大于收益,此等亏本之事,以曹操之奸诈,必然会不去做的。”
徐庶的分板,正合颜良的心思,不禁令他疑色更重。
而那贾诩却捋须微笑,似乎已是料到其中利害。
颜良便拂手道:“文和,你既已看穿曹操用意,就不必藏着腋着,快说出来吧。”
贾诩干咳了几声,遂是不紧不慢,从容微笑的将他的看法道出。
高论一出,其余众谋士尽皆恍然大悟。
纵使颜良,心头也不禁微微一震,叹道:“我就说嘛,无利不起早,曹大丞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赶情他是怕我捅他的屁股。”
“曹操既有如此打算,显然是不想与主公起冲突,不过眼下这般局面,我们确实也不宜跟曹操做过多纠缠。”明白过来的徐庶,进言道。
“曹大丞相三番五次给我使绊子,我岂能便宜了他,也该是我给他下下绊子,让他难受一回的时候了……”
颜良的嘴角,掠起了一丝诡秘的冷笑。
两天之后,逢纪的使团由新野抵达了襄阳。
此番逢纪所走的路线,乃是由河内郡南渡黄河,经洛阳一带走小路潜入南阳。
洛阳一带虽名为袁谭的领地,但因袁谭此时集中兵力进攻邺城,故洛阳附近的驻军并不甚多,逢纪一行人才能得顺利的穿越此地,进入颜良的地盘。
逢纪一到,颜良便在州府中设下酒宴,热情的为他接风洗尘。
与前次的冷淡态度相比,这一次颜良的态度,则变得好客了许多。
颜良的热情好客,自然令逢纪有些受宠若惊,几巡酒下去,逢纪紧张的心情方才渐渐放松下来。
时机已差不多。
颜良便笑道:“此一杯本将敬元图先生,多谢你往来奔走,为本将和魏王的结盟辛苦。”
逢纪精神又是一振,不想颜良竟改称“袁尚”为魏王,而不是袁三公子。
喜于颜良态度改变的逢纪,忙是举杯笑道:“颜州牧言重了,这都是纪份内之事。”
颜良哈哈大笑,遂与逢纪一饮而尽。
一杯酒入喉,颜良的表情忽然变得诡秘起来。
“元图啊,你可知朝廷为何会委任我为荆州牧吗?”颜良忽然问道。
逢纪一怔。
以他之聪明,当然知道这是曹操在拉拢颜良,但这种事心知肚明就是,又岂能在这种场合搬上台面来说。
逢纪眼珠子一眼,讪讪笑道:“颜右将军削平荆州,有功于国,朝廷如此封赏,自然是情理之中。”
面对逢纪的恭维,颜良却冷笑了一声。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曹操给本将封官的原因,乃是想结好本将,求本将不去进攻关中,好让他放开手脚去用兵。”
“用兵,莫非曹操也想东进中原不成?”逢纪好奇心起,似乎他对此已有所猜测。
颜良却摇了摇头,“你可猜错了,曹操非是想进攻中原,而是要东渡黄河,攻取并州,鲸吞河北。”
攻取并州,鲸吞河北!
逢纪神色大变,不禁为颜良此言所震惊。
眼下袁尚面临着袁谭和刘备的联合进攻,已经是穷于应付,此时若再加上一个实力强劲的曹操,那可真是要他的命。
一直以来,袁尚和他们的谋士也在猜测,曹操极有可能趁机进攻许洛,但颜良此言却逢纪大感意外,没想到曹操竟是要进攻他袁尚的地盘。
“曹操不攻中原,却去进攻并州,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震惊之余,逢纪还保持着冷静,言语中似乎有些不信。
颜良冷笑了一声,“本将要兵进许洛,曹操若也要东攻许洛,那他何必还要封官来讨好本将。本将好心提醒魏王,信与不信,你们自己斟酌便是,只是倒时若是吃了苦头,却别怪本将这个盟友没有提醒。”
此番话一出,逢纪细细一想,旋即信了八九分。
恍然大悟的逢纪,忙是拱手道:“不想曹操竟如此阴险,多谢颜州牧提醒,纪在此替魏王殿下谢过州牧。”
“好说好说,我和魏王既是盟友,本就该彼此扶持,这都是本将应该做的。”
颜良表面上客气谦逊,心中却在暗笑。
他曹操你想突袭并州,颜良却偏偏就要拼醒袁尚,让他加强并州的防御。
并州有山河之险,只消袁尚稍增兵力,据守险要,曹操就算最终能攻下并州,也必会费九牛二虎之力。
只要能拖延曹操扩张实力的脚步,那对颜良来说就是另一番收获,这动动嘴皮的功夫就能得到的利益,颜良又何乐而不为。
而那逢纪得到得醒,却是万般感激,对颜良是谢了又谢。
为了及早的向袁尚复命,以提醒其加强并州军力,逢纪当会的宴会后,便即匆匆告辞,留下那位甄夫人后,即急急的赶回邺城去。
颜良也不挽留,对逢纪厚赏了一番,亲自送他出城,以尽地主之谊。
送走逢纪后,已是日近黄昏。
兴致甚好的颜良,旋即回往了襄阳。
不过,颜良却没有回府,而是去往别院,看望他的那位特殊的客人。
步入府门,径往后院而去。
方欲入院之时,几名婢女去拦住了颜良去路。
“夫人正在休息,不见外人,将军请回吧。”一名婢女尖声道。
颜良瞪了她们一眼,冷冷道:“敢在本将的地盘上阻接本将,莫非你们活腻了吗!”
一喝之间,猎猎的杀气迸射而出,那慑人的威势,只令那些婢女几乎窒息,吓得赶忙是退开两边。
颜良冷哼一声,大步扬长而入。
转过那道半掩的朱门,颜良一眼便看到了一女子,站在院中望着天空的云怔怔出神。
却见她乌黑的长发宛如瀑布般倾泄而下,一直垂过她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她娇嫩的肌肤晶莹如玉,弹吹欲破,仿佛玉石雕刻、霜雪堆彻。
她就那般仰望着天空,纤纤素手合在腰前,高耸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
映入颜良眼眸中的,是一种震撼人心灵的美感,那种美,简直可用惊魂动魄来形容。
阅美无数的颜良,此时竟也心生惊叹,惊于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若仙人的女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颜良的脑海中,不禁响起了《洛神赋》中的诗句。
如今亲眼所见,颜良方才知道,传说中的洛神之美,竟是曹子建那华贵的词句都无法形容。
江山入我手,天下英杰尽入我麾下,当世的美人入我怀,大丈夫诚当如此。
看着眼前的美人,颜良心情畅快之极,嘴角不禁掠起了一丝得意之笑。
那一声笑,却惊动了院中美人。
甄宓娇躯一颤,慌忙转过身来,如水的眼眸中,却惊见一个英气逼人,雄健威武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双手环抱胸前,肆意的盯着自己。
“你是何人,焉敢在此窥视本夫人。”甄宓花容生怨,嗔斥道。
颜良放开双手,缓缓的走上前来,“本将就是颜良。”
甄宓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就是那个叛将?”
“正是颜某。”
颜良坦然受之,面带着微笑,一步步的逼上前来甄宓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花容间慌色渐现,本能的往后退去。
退得几步,她却惊觉已身处墙角,无处再退。
第二百八十九章好事一桩接一桩
尽管甄宓仍极力保持着那份雍荣高贵的仪态,但眼眸中的慌意却难以掩盖。
颜良公然背叛自家公公袁绍,两度杀得自己那大叔子袁谭落花流水,曹操、西凉军、刘表乃至江东孙氏,这些跟颜良交过手诸侯,不是没捞到便宜,便是被杀得落荒而逃。
如今颜良的威名,不仅局限于荆州一隅,更连河北也在风传着他的威风八面。
甄宓虽居深宅大院,但也听过颜良的传闻,只不过那传闻到她耳边时,颜良却已成了一个残暴不仁,杀人如麻,魔鬼般的暴徒。
而今,眼见着这暴徒眼带着邪光,一步步的逼近自己,甄宓心中如何能不慌。
退无可退之下,甄宓急喝道:“你休要再过来!”
颜良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甄宓那份慌促的表情,那让这位绝色美人看起来,更有一番别样的美。
“此间乃本将的地盘,我要怎样,恐怕甄夫人你管不到吧。”
甄宓已是锅里的肥肉,颜良也不急于一口吞下,兴致一起,便言语戏逗起来。
甄宓轻咬着红唇,愠道:“我乃袁家夫人,你若敢对我有非份之举,就不怕我家夫君报仇吗。”
妇人到底是妇人,这样一个时候,竟然还威胁起颜良来了。
颜良听着好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充满了狂妄,充满了不屑一顾。
“好一个袁家夫人,我真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那小叔子把你送到本将这里,难道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语反问,触动了甄宓的痛处,却令花容又是一变。
甄宓当然知道,袁尚把自己强行送到荆州,献给颜良这匹夫,自是为了换取颜良出兵,攻打袁谭。
想当初甄宓听得此事时,自是惊怒万分,当场把袁尚痛骂了一顿。
而那袁尚,堂堂魏王继承人,在挨了自己一顿骂后,却只道了一句抱歉,仍旧不顾羞耻的强迫自己上路。
“那是……那是因为袁尚无耻,若是我家夫君在,断不会容他这么做。”
甄宓为了维护尊严,竟是狡辩了起来。
“袁熙么,就是那个袁家二公子,那个只会看着他的大哥和弟弟争位,坐拥幽燕,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废物么。”
颜良也毫不避讳,当着甄宓的面,肆意嘲讽袁熙是个废物。
听得丈夫被骂,甄宓眼眸中迸射出愤怒之色,想要还口时,竟不知如何以应。
似乎颜良那可恨之徒,再一次戳中了她的痛处。
甄宓不得不痛苦的承认,颜良的话说得一点没错,袁熙的确是个软弱男人。
他不敢去争王位也就罢,先前二袁开战,杀得你死我活时,甄宓曾暗自修书给袁熙,劝他趁此时机要胁袁尚,放她去往幽州跟袁熙团聚。
而袁熙呢,却根本不敢跟袁尚张口,反而写信叫她甄宓安住邺城,静观其变。
那时的甄宓几乎就绝望了,深为自己丈夫的软弱无能而绝望。
如今颜良揭了她的伤痕,甄宓自然是心痛又起。
颜良洞察人心,又岂会看不出来甄宓的心思。
他便趁其一时失神之际,一步上前,巍巍如铁塔般的身形,已贴至她咫尺之间,那幽幽的体香更是沁鼻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