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颜良的还不动声色的将失败的责任,推在了那蒯越的身上。
文聘阴郁的表情,顿时缓和了几分,似乎颜良的话勾起了他的共鸣。
他咬了咬牙,将眼中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却又是摇头一声叹息。
颜良看得出来,自己的话的确戳中了他的痛处,此时的文聘,心中定然对蒯越充满了怨言。
“眼下我将与刘景升联盟,从此常驻于新野,北拒曹操,麾下正缺一名熟知荆州的良将,仲业你也是血性之士,与其在刘景升手下不受重用,何不归顺于我。”
颜良终于向文聘抛出了橄榄枝。
文聘统兵能力一流,治政能力也不弱,而且又是南阳人氏,将这样一个绝佳的武将招入麾下,对颜良在荆州占稳脚根,绝对有巨大的帮助。
况且,文聘的家眷皆在新野,文聘若是归顺于自己,也不用担心家眷被刘表为难。
眼下他唯一要越过的,就是背弃刘表这道心理上的坎。
文聘的神色震动,似乎对颜良的邀请有几分动心,但很快又流露出犹豫不决之色。
“将军的美意,文聘倍感荣幸,只是刘公待我不薄,文聘实不忍心背弃于他。”文聘无奈道。
颜良冷哼一声:“若是刘景升真的待你不薄,又岂会不放心你掌握兵权,非要派蒯越这么个心腹来牵制监视于你。”
“这……”文聘语塞,一时无言以应。
见得时机成熟,颜良便将那封蒯越的书信拿出,递给了文聘,“这是蒯越给刘景升的手书,仲业你好好看看他在信中是如何说你的吧。”
文聘先是一怔,随即接过那书来看。
看着看着,原本无奈的神情,陡然间变得怒色满脸。
胸中的怒火在燃烧,脸上涌动着委屈,文聘咬牙骂道:“蒯越狗贼,焉敢混淆是非,推卸责任,实在卑鄙!”
第二十五章计收文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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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聘交战不利,不敌颜良,致使新野失陷……”
这是蒯越在给刘表书信中,关于新野失陷的解释,很明显,他的这番话把失败的责任,统统都推在了文聘的身上。
当颜良看到这几行字时,他就断定文聘看后一定会生怒,眼前的事实证明他所料不错。
文聘真的是怒了。
前日一战,若是蒯越听从自己的建议,尽起一万大军去攻破河北军主营,眼下的颜良早已成丧家之犬,何以有今日的嚣张。
你蒯越不听我的建议,导致损兵失地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知羞耻的把责任往老子头上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也!
文聘越想越气,牙关几乎要咬碎。
“蒯越乃荆襄大族,又是刘景升最信任的谋士,我猜想刘景升多半会信他,而不信仲业你。若是仲业你还执意为刘景升卖命,你将来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过呀。”
颜良不紧不慢的在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本是愤怒的文聘,情绪很快就阴郁下来。
颜良趁势又道:“刘景升此人爱幕虚名,用人只用大族名士,仲业你才华横溢,武艺超群,却只能做任人驱使的下层武将。那蔡瑁、蒯越之辈,不通军事,只因出身大族,刘景升就将军政大权尽付。仲业你也是有血性的人,你真的能够忍受一直在那些庸人手下忍气吞声下去吗?”
文聘的脸上青筋在涌动,眼眸中闪烁着愤懑的神色。
颜良看得出,自己的话深深的戳中了文聘的痛处。
凡有才华者,必有几分傲气,自看不惯庸碌之辈站在自己头上屙屎撒尿,就算一时忍耐,但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怨气,迟早也要爆发。
颜良的话,就如同炸药,炸开了文聘心里的堤防,让他的怨气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
陡然间,文聘腾的站了起来,怒发冲冠的脸上,涌动着某种决毅,愤然道:“文某岂能受这等羞辱,颜将军,文聘愿投归你麾下,为你效犬马之劳!”
颜良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心中一阵的欣喜。
“能得仲业这般良将,实是如虎添翼,来,咱们满饮此杯。”颜良满脸的兴奋。
文聘再无犹豫,举杯与颜良对饮而尽。
收服了文聘这员良将,颜良倍感欣慰,他知文聘为人忠义,一旦选择归顺自己,必会忠心不二。
颜良遂放心的赋予了文聘兵权,令他收拢流窜在外的部曲。
文聘久驻荆北,在新野一带颇有些声望,他这么一站出来号召,那些四散流窜的部曲们很快就聚来投奔。
不数日的时间里,文聘就为颜良聚起了四千余众的荆州军,使得颜良手中的兵马总数达到了一万余众。
颜良遂命文聘与刘辟,共率三余多兵马,攻取新野北面的淆阳,拱卫新野之北,防止宛城的曹军越着荆州生乱,南下收渔人之利。
颜良又留许攸与周仓率三千兵马守新野,自己刚率四千步骑夺取南部五十里外的朝阳,一面拱卫新野之南,一面对襄阳形成进步之势,以武佐和。
襄阳城。
新野失陷的消息,给这座荆州的首府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战争阴影。
享受过太久和平的襄阳人,似乎早已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如今听闻凶悍的河北军团突然间就打到了家门口,一城的士民,顷刻间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从新野逃来的襄阳的军民,惊心动魄的描述着敌人的恐怖,各种传闻在大街小巷乱飞。
有人说河北军的颜良比当年的吕布还要残暴凶猛。
有人说河北的骑兵比风还快,刀子比虎狼的牙还锋利,见人就杀,跟魔鬼一样可怕。
甚至还有人说攻入荆州的河北军有十多万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马上就要渡过汉水杀进襄阳来。
各种添油加醋的传言,使是襄阳的民众对从未见过的敌人,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在他们眼中,颜良俨然成了地狱里的阎王,带着无数的恶鬼来到荆州吃人。
原本热闹的街市因恐慌而陷入了萧条,商铺们纷纷关门停业,大街上空无一人,甚至许多人家都收拾行李,携老带幼的涌向南门,打算避往江陵,躲避近在眼前的战火。
州牧府中,同样是一片混乱。
文聘被俘,新野沦陷,蒯越失踪,各种噩报如雪片似飞来,荆襄上层的文武官吏们,匆匆忙忙的出入于州牧内外。
大堂之中,苍老的刘表表呆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堂下,蔡瑁、庞季、韩嵩等文武重僚议论纷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四个字——莫名惊诧。
惊则惊于,蒯越和文聘的一万大军,竟一日间大败,重镇新野转瞬即失,襄阳城直面河北军的兵锋。
莫名之处,则是包括刘表在内的众人,都想不通颜良为何要这么做?
孤军穿越曹统区,千里迢迢而来,难道是为了吞并荆州吗?
“早闻颜良骁勇,没想到还这般诡诈多谋,连异度都不是他的对手,袁公帐下,果然是人才济济呀……”
刘表喃喃的慨叹道。
座下蔡瑁拱手道:“主公,管他颜良有什么能耐,岂能容他侵我州土,请主公下令,末将立刻调大军前往讨平此贼。”
蔡家为荆州大族,名下产业甚多,新野乃富庶之地,蔡家在那里自也有不少田舍产业。
眼下新野为颜良所据,蔡家产业受到威胁,蔡瑁于公于私自是迫不急待的要夺还新野。
“主公若起大军攻新野,必可将颜良讨平,但如此一来,主公就等于和袁本初结怨,而今官渡之战胜负未分,在这样一个时候,无论是曹孟德还是袁本初,都不可轻易结怨呀。”
从事中郎韩嵩表示了反对。
韩嵩虽为名士,但却不是大族出身,在新野没蔡家那么多的产业,故也不急着夺还新野。
蔡瑁顿时就急了,大声道:“新野乃襄阳门户,如今新野已失,颜良若发兵南下,渡江来攻襄阳却当如何?”
“颜良兵不满万,又无水军,焉敢冒犯进攻襄阳。再说,襄阳兵马三万,战船千艘,可谓固若金汤,就算颜良来攻,又有何惧。”韩嵩马上又反驳道。
蔡瑁一时无言,怒瞪了韩嵩一眼。
这时,一直沉默的庞季开口道:“新野重镇断不可失,韩从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以我之见,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颜良的真正目的,然后再谈用兵之事。”
庞季和起了稀泥,两不相帮。
其余诸人,有人赞成即刻发兵,有人主张等等再说,各执一词,吵成一片。
端坐的刘表越听眉头越皱,却只能摇头暗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正当这时,侍从匆匆而入,言是别驾蒯越从新野派人送了书信前来。
“异度还活着!”刘表惊喜不已,腾的便站了起来,“快,快把书信拿来。”
蒯越没死的消息,令在场人惊讶不已,有人欣喜,自也有人失望。
刘表接过那封书信,拆开来细细一看,本是惊喜的表情,却渐渐的变得震怖起来。
左右诸人见刘表如今恐惧不安的样子,顿时都安静了下来,都在忐忑的猜测着蒯越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竟会让一向自诩沉稳的刘表,表现出如此惊恐的样子。
“这个颜子义不过一武夫,没想到却如此胆大包天,手段竟这般狠辣,这怎么可能呢……”
刘表颤声自语着,布满皱纹的眉头,悄然浸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十六章辩才伊籍
名士好清高,讲究的是谈笑自若的气派。
身兼名士与一方诸侯的刘表,生平头一次出现这种震怖的表情,左右属下无不惊奇。
而他那番对颜良的评价,更是让蔡瑁等人充满了惊疑,心想着那颜良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能叫刘公如此惊骇。
惊怖了许久,刘表勉强的镇定下心神,轻叹一声,将蒯越的书信示于众人。
蔡瑁第一个接过书,才看几眼,脸色刷的一变,惊道:“这颜良竟然打算背叛袁本初,自立为雄,他……他这也太猖狂了吧。”
在场的众人一听,无不变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不论颜良背弃主公,是为不义,光是以袁本初眼下的实力,就算是他们的主公刘表表面上也表示附从,而颜良却敢以几千兵马就背叛袁绍。
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
众人有惊奇,也有嗤之以鼻,认为颜良这等狂妄之举,乃是自取灭亡。
“颜良可不仅仅是狂妄,你们再往下看。”刘表苦笑道。
蔡瑁遂将蒯越的信大声的念头,众人听着听着,那些嗤之以鼻的人不禁纷纷变色。
原来颜良可没那么傻,他是要仿效当年的张绣,跟他们的主公结盟,让他们荆州在后边为颜良提供粮草,为颜良撑腰。
而且,如果刘表不答应,颜良就威胁将新野拱手献于曹操。
谁都知道新野落于曹操之手,会有怎样严峻的后果。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蔡瑁打破了沉默,大声道:“他颜良想要投曹操就投好了,官渡一战我看袁公多半会胜,到时候曹操一败,咱们趁势发兵北上,不但能夺回新野,还能趁机坐收渔利。”
旁边韩嵩却道:“袁本初据十万之众,却攻不破一个官渡,袁曹之争,我看胜负难料,咱们岂能轻易就把赌注押在袁本初的身上。”
大堂之内,议论又起。
有人支持蔡瑁,有人附合韩嵩。
确实,在如今的局势下,谁都不敢妄断官渡之战谁胜谁负。
沉默许久的刘表,突然间大声干咳了几声。
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堂重归平静。
刘表环看了一眼众人,叹道:“诸位所说都有道理,不过我以为,无论官渡之战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是的确保荆州的安全。”
顿了一顿,刘表又道:“这个颜良骁勇善战,如果以他来拱卫荆襄,无论对付袁本初还是曹孟德,都不失为一柄利器,如今局势既已到这般地步,顺势而为,与他结盟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刘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决定做出让步,听从蒯越的建议。
他这一发话,众人顿时便没人再吭声。
毕竟,利与弊蒯越在信里已说得再清楚不过。
似韩嵩这等名士,只要荆州能够保持和平的现状就行,哪怕只是暂时的和平,于他们而言也无不可。
至蔡瑁等大族官吏,心想着若与颜良结盟,两方便不是仇敌,那自己在新野的产业也就能够得到保全,这仗又何必再打。
众人都无异议,刘表便命麾下宾幕伊籍,前往新野与颜良协商结盟之事。
朝阳大营。
此时地颜良,正磨刀霍霍,打算率领着他的骑兵,到汉水边上溜达一圈,再吓唬吓唬刘表。
正打算披挂出营时,斥候来报,言是刘表帐下宾幕伊籍已在数里外的路上,声称是奉刘表之命,前来谈结盟之事。
颜良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一切正如他所料,刘表还是服软让步了。
听闻来谈判的人叫作伊籍,颜良的眼前又是一亮。
颜良依稀记得,演义中的伊籍明为刘表宾幕,却暗中与刘备交往亲密,不但救过刘备一命,而且后来还为刘备推荐了马良、马谡等多名人才。
正史中的伊籍还极具辩才,连孙权都为他的才辩感到惊奇,而且此人随刘备入蜀后,还与诸葛亮等人一同制定了《蜀科》,奠定了蜀汉的法律体系。
颜良想自己要自立为雄,少不了与诸侯们合纵联横,身边正少一个外交良才,伊籍正符合他心目中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