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叹息之声,在周瑜听来,却似在讽刺自己,不听他的劝告一般。
周瑜的眼眸,愤恨与杀气在熊熊而生。
“颜良匹夫,焉能识破我的计谋,是谁,是谁走漏了风声?我军中定有叛徒!”
众人皆被周瑜这一声吼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忙是故作坦然,生恐被误认为心中有鬼。
这时,鲁肃实在忍耐不住,便道:“公瑾啊,究竟颜良如何识破我们的计谋,此时尚难下定论,但眼下事实如此,突袭显然已没有可能,我们还是撤回大营,再做从长计议吧。”
计策被破,颜良早有准备,眼下撤兵还营也算是明智之举。
周瑜陡然拔剑,厉声道:“纵然火攻失利,本都督尚有强大的水军在,岂会容那匹夫猖狂,传本都督之命,全军猛攻敌营,今夜一定要攻上北岸,斩下颜良匹夫的人头——”
周瑜怒意已尽,那美玉般的面庞,竟也变得狰狞可怖,极是赫人。
鲁肃明知周瑜这是意气用事,但慑于他的威怒,却不敢再作声,鲁肃尚不敢吱声,更何况是其他人。
旗舰中的号令陆续传下,很快,隆隆的战鼓声便冲天而起,几百艘战舰,数万吴军,便是呐喊着,向着北岸颜军水营鼓噪攻去。
……岸边处,颜良和他的将士们已等候多时。
风中凌乱了许久的这班虎狼之士,终于等到了敌人全面进攻的时刻。
耳听着隆隆的战鼓声,眼看着一艘艘的敌舰,撕破夜的掩护,向着水营冲杀而来,所有人的热血都迅速的沸腾起来。
颜良却坐在那里,依旧闲品着佳酿,一脸闲然逍遥,仿佛将吴人声势浩大的进攻,完全视而不见一般。
战鼓声如雷而起,敌舰已越逼越近,纵然是徐庶,脸色间也掠过几分不安。
“主公,敌军将至,该是作出反应的时候了。”徐庶忍不住进言道。
颜良一杯酒饮尽,抬头扫了一眼水面,点头道:“好吧,就让吴狗们先尝尝我们弩车的厉害。”
传令官飞奔而平,水营之中喝令之声响成一片。
须臾间,四十余辆车已瞄准了水中的敌船,四百支中型铁箭,寒光掠动的锋刃,如死神的獠牙般狰狞。
战鼓起,那是开箭的号令。
千鸟振翅之声骤起,四百支铁箭离弦而出,撕破逆风之势,向着吴人舰队呼啸而去。
前番宛城一战时,颜良本就拥有二十五台弩车,如今已过月余,这期间黄月英催督匠人,又赶制了十五台出来。
这四十台弩车,虽然移动不甚方便,便超远的射程和巨大的杀伤力,却是当今所有弩机无可比拟。
四百箭袭出,如天罗地网一般,划出一道道青色流光,径直倾向了六百步外的吴人。
战舰中的吴人,闻知破风之声响起,知是箭矢袭来,有的忙是举盾相挡,有的则避入船壁之下。
但让他们惊怖的是,那袭来的箭矢,穿越力竟是超乎寻常,不但能穿透普通的木盾,连坚厚的船壁竟也能射杀。
惨叫之声一时骤起,当先舰船上的吴军士卒,瞬间便被三四十人被铁箭洞穿。
周瑜见得自己士卒被射中,不禁大吃一惊。
六百步外,还是逆风之势,竟然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如此强弩,实在是闻所未闻!
旁边鲁肃急道:“公瑾,这必就是传闻中颜良破袁谭的那强弩,颜良备有如此奇弩,我军若再强攻,只怕会极为被动呀。”
周瑜本还有一丝惧意,但鲁肃这么一劝,反倒是激得他愈加愤怒。
“区区几张强弩就想挡住我的千军万马,未免也太小看我吴人的勇气,传令全军,不许退后,给我继续前进。”
周瑜决心死攻,各舰吴军也别无选择,只是缩着头催动战舰继续前进。
岸边处,颜良眼瞧着吴人还在向水营逼来,不禁冷笑一声。
“这个周瑜,当真是性子执着,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很好,本将就喜欢这样的敌他,传令下去,其余弓弩手也一齐放箭,好好的迎接咱们的周大都督。”
除了四十余辆弩车之外,颜良还在岸边部署了近四千的弓弩手,这些弓弩手所持的,皆竟近年以来,颜良从各方敌人手里缴获来的强弓硬弩。
随着号令传下,无数的箭矢如飞蝗离弦而出,挟着他们对吴人的愤怒与仇恨,漫天盖地般扑袭而去。
此时,吴人舰队也逼近了岸边,船上的弓弩手也开始开弓放箭,还以颜色。
岸上,水上,双方的弓弩手便成了这场攻守之战的主角,互相以远程箭矢对射起来。
凡射术,最易的就是平地开弓,最难的就是骑射,而船行水上,风浪颠簸,在船上开弓放箭的难度,比骑射也容易不了多少。
别的不论,光是这准确度,平地就远高于船上。
所以尽管看起来吴人的弓弩手还要多一些,但因其都处于船上,准确性大打了个折扣,几轮过后,吴人很快便被岸上的颜军弓弩手压制了下去。
如雨而落的箭矢打击下,船上的吴人成片成片的倒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对射到后来,吴人被压制得不行,个个只能俯躲箭,弓弩手们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只瞅得空隙,方才敢匆匆忙忙的直起身来乱射出一箭。
吴人的舰船止步于两百步外的水面上,再无法前进一分。
“公瑾,敌箭太猛,再强攻下去只会徒损士卒,公瑾,当以大局为重,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面对着如此不利形势,鲁肃也顾不得许多,厉声的劝说周瑜。
周瑜则是脸色铁青,恨得暗暗咬牙,明知再战无益,理当撤退,却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正当这时,一箭破空而来,正中周瑜的肩膀。
第二百二十七章姑侄二妇
周瑜惨叫一声,捂着肩膀便倒了下来。
鲁肃见状,大吃一惊,急是扑上去将周瑜扶住。
借着火光一看,一支利箭竟已射穿周瑜的肩膀,创口处鲜血狂涌,所幸的是,这一支箭并未射中要害。
眼下连周瑜也中了箭,这仗还怎么能再打下去,鲁肃凝眉劝道:“公瑾,事到如今,不可再死撑了,撤兵还营,速治你的伤势才是。”
中箭的周瑜,一腔的怒火也被击碎,疼痛难当,虚弱无力的他,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颤抖着道了一声“撤兵”。
鲁肃大喜,急是厉声喝道:“周都督有令,全军撤兵还营。”
鸣金收兵之声旋即响起,数万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的吴军将士,如蒙大赦一般,赶紧掉头往南岸退去。
北岸处,颜良酒已尽兴,正负手而立,饶有兴致欣赏着这场对射表演。
惨叫之声渐渐远去,吴人的舰队终于开始撤退了。
正自栈桥边指挥的甘宁见状,忙是策马飞奔而来,兴奋的叫道:“主公,吴狗已撤了,末将请率军趁机追杀出去,杀吴狗一个片甲不留。”
甘宁是刚才那场水上的小打小闹杀得不过瘾,还想再出去大杀一场。
颜良却是摆手道:“吴人只是被我们箭矢压制才不得不退,水战正面交战,我们未必就能胜之,今日已挫了吴人的锐士,你的这份斗志,就留着来日再战吧。”
甘宁也只是一时兴起,被颜良这般一提醒,情绪很快冷静下来,便收敛了杀气,不再急着想出战。
不多时间,吴人已尽退出了弓弩的射程之外,颜良这才下令停止射击。
此时东方已蒙蒙发白,再过个把时辰天就要亮了。
颜良担心吴人会去而复返,便也不敢叫士卒休息,依旧命众将士各守岗位,严阵以待。
当第一缕晨辉,穿透天边的薄云,洒在这汉水之上时,颜良方才看清,吴人确实已经退去。
吴人退是退去了,却残留了遍江的浮尸,靠近南岸一线的江面,也尽为鲜血所染。
见得这等场面,颜良隐约已能想象得出昨夜,吴人经历箭雨折磨的惨烈。
一夜乱战,颜良精心布下的计谋,终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虽然未能重创吴人,也足以大挫他们的锐气。
“主公这一计,足够让吴人胆寒上一阵了,依庶之计,这江夏之战恐怕就要到尾声了。”
颜良嘴角掠起一丝满意的笑意,微微点头,这才叫将士们回营休息,并派出巡逻船严密监视吴营的动向,以防止吴军的反扑。
几天后,南岸的细作传回了消息,说是周瑜中了箭伤,卧床不起,吴军的军务之事,已暂由副都督程普代理。
周瑜的中伤,着实令颜良兴奋了一把,心想着周瑜若是箭伤而亡的话,那可就真是天助自己。
如今东吴未来的四大统帅中,吕蒙被自己所擒,陆逊还尚未为孙权出仕,至于鲁肃,也刚刚投奔孙权,威望未著。
吴军中虽然良将颇多,但倘若周瑜一死,便再找不出一员堪当大任的统帅,如此,则对孙权的西进计划必须是一个得大的打击。
那个时候,颜良就可以暂时不必顾忌来自东吴的威胁,专心的对付江陵的刘琦。
不过这也只是颜良最好的打算,他又想起历史上江陵之战时,周瑜就曾借着受伤,假装毙命,诱得曹仁劫营,却险些丧命。
有此“前车之鉴”,颜良就不得不防备周瑜使诈,便不敢稍加放松警戒,反而是加派斥候,更加严密的监视吴军动向。
两军隔江相对,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这一天,一道让颜良等候已久的消息,终于从江东传回。
山越人起兵了。
在马良的厚礼和游说下,数万山越人趁着孙权主力在荆州时,纷纷从山林而出,攻击吴郡、会稽、丹阳等所属诸县,一时间江东是烽烟遍起。
周瑜受伤,山越起兵,内忧外患之下,颜良料定孙权非退兵不可。
果然,几天之后,吴军开始陆续东撤,近五万锐气丧尽的吴军,不但从夏口撤兵,还撤出了先前所攻掠的江夏诸县,一口气撤回了柴桑。
持续了长达三个月的江夏之战,终于告一段落。
逼退了吴军的颜良,终于也能长松一口气,他遂留甘宁和满宠,率一万水陆兵马继续江夏,自己率其余兵马,班师还襄阳。
几天后,颜良得胜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回到了襄阳。
先破袁谭,再败刘琦,如今又战退了令荆州人深为忌惮的东吴孙氏,颜良这不可思议的成就,已让整个襄阳城的士民,视他俨然如神人一般。
闻知他们的主公归来,这一城的士民皆是走出家门,夹道欢迎颜良和将士们的荣归。
想当初颜良初破襄阳,入城之时的场面可是冷冷清清,如今却这般的热闹,颜良知道,这时的他已是真正的坐稳了这座荆荆第一重镇。
回到襄阳后,颜良的第一件事自然论功行赏。
几万将士跟自己血战三月,颜良也毫不吝啬,该赐钱的赐钱,封提拔的提拔,恩威并著,赏罚分明。
接着便是安抚百姓,恢复经济,当然,自也少不了扩编军队。
这三场战役打下来之后,颜良从袁谭和刘琦手里边,总共俘虏了一万多降卒。
这一万降卒的战斗力虽不及他的颜家军,但皆也是难得的青壮,颜良遂将这一万降卒,陆续的加以安抚,编入自己的军中,并命诸将严加训练。
如此一来,这一万多新军,加上颜良原本所有的四万兵马,除掉战死减员之外,他的兵马堪堪达到了五万之军。
五万之军,放眼天下也是一支相当不弱的力量,足以令颜良不惧任何强敌的威胁。
颜良扩军练兵,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扫灭盘踞在江陵的刘琦,鲸吞了整个荆州。
只是几场大战下来,将士们疲惫已极,而他自己也是精神大耗,尚需一段时间的休整,方才能谈再战。
……这日黄昏,颜良视察过城防,正待回府时,却有别院的仆人赶来相见,言是那两位蔡夫人请他过府一叙。
颜良兴致一起,便策马去往了别院。
方是步入堂中时,颜良便闻到浓浓的酒香,却见案几上已备好了酒菜,蔡玉和蔡姝两姑侄,相携着迎了上来。
“妾身见过将军。”
二妇盈盈见礼。
“两位夫人免礼。”
颜良伸出手来,很温柔的将她们扶起,如今他心情正好,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再看她二人,今日均是略施脂粉,幽幽的芳香沁入鼻中,只令人嗅之心旷神怡。
她二人虽然名份是姑姑与侄女,但蔡玉年不过三十,平素保养得极好,皮肤甚是白皙,两人并肩这么一站,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对姐妹。
颜良兴之尽至,便肆意的欣赏着眼前的美人。
蔡姝面色含羞,脸畔生晕,不由将眉头低下,不敢正视颜良的目光。
而那蔡玉倒是自若的紧,盈盈笑道:“将军击败敌强,保得荆州一方平安,也保得了妾身姑侄的平安,妾身二人无以为报,便摆下这薄酒,聊表对将军的谢意。”
她姑侄二人忽然间对自己如此殷勤,颜良岂又不知她们是什么心思。
如今颜良连败袁谭、刘琦和周瑜三路兵马,名震于天下,凭着这等威名,已然是彻底的在荆州站稳了脚跟。
这般情形下,蔡家想凭借着刘氏保住中落家势已希望渺茫,这两个蔡家的女人,便自然想从颜良这里寻求一些庇护,以维护蔡家的残存的丁点家业。
颜良也不点破,只哈哈一笑,“保境安民,乃是本将的职责所在,蔡夫人何必这般客气,走,咱们里边说话。”
颜良大步入内时,顺势便将蔡玉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