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伟岸的身影始终也出现……
冷茗芸再也等待不去了,饥寒交迫,怀孕的症状比之前的更加明显,她虚弱地拿了一支筷子,凝神而听,然后运用那不多的内力,往墙边一射。
“叽!”老鼠的惨叫声,冷茗芸辨认了方位,摸索地去找那老鼠的尸体。拿到后,她把那老鼠放在那细水下洗干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嘴地咬那死去的老鼠。刚碰到那身体,冷茗芸胃里一番绞,她流着那压了一下那痛苦不堪的感觉,再去咬那身体。她边艰辛地啃着心里边道:孩子,为了你,娘会坚持的……
四个月后,外面的世界依然美丽,充满阳光的洗礼;地牢的世界也依然黑暗,腥臭与寂静。冷茗芸坐在那干草上,摸着那鼓起的腹部,嘴里若有似无地唱着:
君住南江头,
我住南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南江水。
君在煊黎北,
我在煊黎南。
日日念君不望君,
共在煊黎土。
此情缈似水,
此恨坚如土,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怎奈水无形,
奈何土坚硬。
曾经乃相濡以沫,
今却江湖相忘。
最后那几个字是艰辛地唱出来的,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曾经她很爱很爱他,爱到即使自己要背负着前年的骂名,她都愿意去等待他……她回想起在雪地里的往事,那时候他们就像那相濡以沫的鱼用彼此的体温去温暖着,拯救着对方……但是这个相濡以沫换来是那个残碎得不可收拾的噩梦……现在他在他的宴阳城,她在她的地牢……他也许在那高庙之上享受着那至尊无上的位置,忘记了她;而她也在这里享受着与自己孩子相处的时间,努力地忘记他……
忘记吧……也许这样自己会过得更好……
忘记吧……也许这样自己可以抛弃一切的枷锁……
忘记吧……也许这样就不会生不如死……
忘记吧……也许这样就会没有了那痛彻心肺的痛……
忘记吧……也许这样就不会含着眼泪陪伴自己的孩子……
突然,她感到了腹部一痛,原来是孩子踢她了,她把手放到那个地方感受着里面那个调皮蛋的一举一动。“呵呵!孩子你也认为娘要忘记爹爹吗?好,忘记吧……但是为什么心还是会那么痛……”孩子似乎也懂了她的意思不再调皮了……
这几天冷茗芸腹部不断地传来阵阵的痛,而那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越来越多,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冷茗芸自己算了一下,凭直觉她觉得孩子最多只有七个月,难道要早产了?……她开始冒汗了,那疼痛就像一股浪一般击拍着那脆弱不堪的身体。
“啊!~”冷茗芸终于喊出声了,那黑暗的地牢不断地回响着那惨烈的叫声,久久不绝;冷茗芸用手抓紧了手上的东西,喘着粗气,拼命地使力;但那疼痛仿佛无尽地击向她,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再累也不能放弃。
终于在冷茗芸一声惨叫中,一声哭声划破了那凝重的空气。冷茗芸疲惫不堪的身体几乎要晕过去,但是坚强的意志力不让她就这么放下孩子。她顺着自己的身体找到了孩子,她拿了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服把孩子包起来,轻轻地擦干,她不知道怎么抱她,但是她本能地小心。
“宝贝,看看你是王子的还是公主呢?”她无力地说但手还是顺着孩子的身体摸到下身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冷茗芸笑起来,“是王子哦!饿吗?来娘给你奶……”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了,但是还是觉得天旋地转,她移动了手,碰到了孩子,他也似乎睡着了,但是摸了摸他似乎开始粘了,听爹爹说过,如果粘了很容易伤到孩子的。于是她想起之前猫娘也是用舌头帮小猫来清洁的,所以她艰辛地把孩子放到一边,然后用尽力气,小心翼翼地把他舔干净。
就在这时,门外奇迹般地响起了脚步声,铁门终于“叽呀”地打开了,然后冷茗芸听到一声艰辛喊出的“小姐!”……
* * *
“曾海山,你可知错!”在辉煌的大殿上想起了北星夜的那毫无温度的声音。
“呵呵呵!”曾海山冷笑。
“在煊黎国时期,你试图谋反,但给朕先攻城让朕能够守住这个江山!真的想不到你这个狼狗之心,竟然连自己的徒弟都要杀害!”北星夜不敢想象如果冷茗芸落在他手里会有什么结果;跟着他虽然苦,但是没有沦落到人可尽夫的生不如死的地步,眼前的人太恐怖了,那样深沉的心机,让人无法捉摸。
他爱茗芸,因此他宁愿自己伤害她也不要别人这么折磨她。后来他做了皇帝,但是还没有铲除这些野心分子,他是不会对他们露出自己的弱点——茗芸;事实证明他没有错,他冷落她,贬低她就为了让她能够安安全全地渡过这一场暴风雪,他也明白她在身边安插了很多人监视着他,帮助他;他也知道皇后党派日益强壮,他迟早也会铲除他们,但是他没有想到冷茗芸竟然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最令他心痛与心寒就是她的手段,因此他要惩罚她,把她押进地牢,同时又在这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保护好她……现在终于走进尾声了……他会用他以后的时光去好好地爱护她……
“我说啊!北星夜,你做这个皇帝也真的够失败了,连自己心爱我徒弟都不敢留在身边,你知道你这种若即若离就是让我徒弟生不如死吗?”曾海山不断地讽刺着他。
“朕知道,朕亏欠她的太多,但是她用了那种手法杀了皇后也是不对的!”听到此话曾海山更是笑得无以复加,听到北星夜心生疑惑,更有莫名其妙的心痛。
“皇上,我徒弟有个秘密,你想知道?是非常重要的,让我悄悄地告诉你吧!”曾海山刻意地道,眼里露出异常的光芒。
“皇上!小心有诈!”旁边的黄延嘉道,他心里非常心疼这对恋人,明明相爱,但是一味地为对方着想而不断地伤害对方,同时也伤害自己。特别是北星夜,他不断地忍耐着,控制着自己不要去见公主,如同公主宁愿忍受千年的骂名也要把这个江山留给北星夜,满足他的欲望。他知道公主口才一直都是很好的,她嘴里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但实际上除了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希望能够满足他,要他帮她扛起这个沉重的江山。但是他最后不能理解的还是公主为什么要这么杀皇后,嫉妒吗?怎么善良的她会变成这样的呢?
北星夜象征性地点了头,然后过去走到曾海山面前,听他在耳边说:“皇后从开始到最后一口气都是我的奸细,虽然茗芸她也动了杀机派了澜翼去刺杀她,但是皇后是我杀的……”听到此话,北星夜如五雷轰顶,心痛得难以复加,然后他听到更残忍的话,“我以你的名义下了命令不让她食物,因此你现在去地牢跟她收尸吧!”说完后,他趁北星夜惊愕一时,马上发射一个毒针,给他避过了,于是他咬舌自尽了。
看到此的北星夜疯了,吆喝道:“把他给朕凌迟!然后拿他的尸首去喂狗!”然后他就泪流满面地冲了出去喊道:“备马!备马!去夕炎城!”
几天后,北星夜终于到了地牢,他不断地喊着:“芸儿,芸儿!”。远远传来了让人闻之欲呕的恶臭,他没有理会他继续,前进结果发现了里面除了一堆老鼠的模糊的尸骨,一滩血迹,还有一条长长的东西,顿时他泪流满面,难道她是在这里死的吗?
跟随而来御医与侍卫也纷纷到场了,然后御医看到那长长的东西,惊讶地道:“胎盘?脐带?皇上,冷女史怀孕了?”而且看情形是临盆不久,因为那脐带还湿是软的。
北星夜只是觉得心里倒塌了什么东西,他双眼含泪,疲惫不堪地道:“朕不知道……”
“看情景是靠吃老鼠而过的!”一个刑部的官员道。
“皇上昨天晚上发现了有一辆马车往南驶,我们从中追着,只逮到一名女子!”
北星夜不再理会他们做什么,马上去见那个女子,一看就知道是雅兰。雅兰张开双手,哭道:“北星夜,放过小姐吧!小姐太苦了,你不知道那时候,你眼睛中了毒,是小姐要求御医把你们的眼睛环了!她说过,她已经是一个笑不得,行不得,拿不得的废人,再失去双眼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是一国之君,万民所依靠的人,你如果瞎了,天下会打乱……求你,北星夜,这一次放过小姐吧!她活得太苦了……”
北星夜痛得无法呼吸,他艰辛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带着压抑的哭腔道:“备马,我要去追她!”
* * *
冷茗芸发着高烧坐在海边,听那永恒不息的起伏。曾经她听过别人说过海洋是一个深沉的动物,他能够洗涤一切东西的罪恶和回忆,她的也可以洗去吗?突然旁边的婴儿咦哟一声,她已经无力抱他了,只能轻轻地拍着他。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是雪梅的声音,“怎么走出来!你还发着高热呢!”她心疼地看着瘦弱不已的她,皮包骨,双眼已经凹进去,在地牢抱她的时候,她发现了她几乎没有重量了,似乎会在她双手消失。“清风在里面熬好药了!”清风是冷家的一个子嗣,与冷茗芸同辈,他继承了家族的医术。
“雪梅,如果我不行的话,请你好好地照顾斓天吧,我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我和星夜曾经相爱过吗?只有斓天,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我们那么亲密过,也曾经相爱过……对于这段感情,我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只是欢喜过,努力过,悲伤过,伤害过,我想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爱下去了……”
突然身后响起了马蹄声,冷茗芸惊恐地挣扎着要站起来躲避。她觉得整个天地都翻过来了,就在这时那双仍然有力的双臂托起他,雪梅也识趣地退下去。北星夜无法相信手下的瘦弱,轻盈与高热。
他迫不及待地吻向那双干枯的唇,她细弱蚊声地说:“星夜……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跟爹爹去宴阳城……如果那时候我去了北方从军没有回来……如果那时候我让阿牛一个人去从军……如果那时候我死在那个雪堆里面……我是不是不会尝到整个撕心裂肺……断朽肝胆……粉身碎骨的滋味呢?……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把自己往这个无底深渊推而已……如果当时我没有坚持,那么现在我会过得好一点。”
“不是的,芸儿!不是的!”北星夜心痛地抱着她,他不知道怎么补偿她了;于是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但她仍然试图挣脱,他为了不伤害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挣脱不了他的手冷茗芸在昏去之前艰辛,决绝又悲痛地说:“星夜,放手吧……”
那个海滩突然被一个撕心裂肺,渗透着血的一个叫喊打破了永恒的宁静……
尾声
五年后……
整个天下都升起盛事之风,据史书记载,前朝暴虐的君冷茗芸在地牢死去……
囵山一带树林荫翳,鸟语歌声,百花齐放,人流络绎不绝,马车穿梭着,市场更是热闹非凡,全部都是买卖的叫喊声……
微服出巡的北星夜在那个市场上的一个街道看着人流寻找着他等待的人儿。五年前因为产后发了高烧的她忘记了所有以前的种种恩爱情仇以及回忆。他想起了她昏过去之前的话,如果她不是一直坚持,也许他们两个都会过得更好。因此他放手了,只因为希望没有了他,她会过得好一点……
街道的另一端,雅兰与雪梅手握着行动不便的冷茗芸和那调皮的冷斓天。小小的人儿不断地张望着,喊着要买东西,三个大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娘!我要那个娃娃!”比其他同年孩子小的冷斓天不断地喊着。
“雅兰,那是什么?买给他吧!”冷茗芸温柔地说。
“小少爷,来吧!”雅兰带着他去买娃娃了。
过了许久,没有回来,冷茗芸有点着急说:“雪梅,看看他们回来了吗?我在这里等你!”
“那小姐要小心,在这里等我啦!”雪梅让她在那里等,然后转身去寻找他们。
突然,零乱的实际传来尖叫声,人们纷纷闪避,前面有一个匹失控马拖着一驾马车,在市乱跑着,冷茗芸害怕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眼看着马车就要撞过来了,她感到有一个人撞开她,听到一个强烈的碰撞声,然后就是马车离开的声音。
因为五年前几乎失去生命的他,北星夜把一半的心给了她,从此后他变得虚弱无比,无法练武了,因此北星夜只能这样推开她,被车撞了。
冷茗芸不断地在地上摸索着,喊着:“恩公?恩公?”
她的手几乎触到他了,但是他还是把它移开了,因为他害怕因为她再次碰到他会造成她的不幸。
他爱她,但若此乃错,那么他宁愿放手,让她能够幸福;因为横在他们中间的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仇恨,更有的是霸占这个江山的所有阴谋诡计。
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固然是好,但是如果有一条鱼忘不了的话,会受尽思念的折磨。既然不能相忘,那么就相望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