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于眼科皮科专家,有否简单有效的解决方法,一方面,把一线医护人员出现的健康问题汇总,报告给总负责封锁隔离的袁中将,请他予以考虑在增派军队医护人员的时候,酌情增派1,2名这方面的专家。
就在李波按照新标准检查隔离防护情况时候,第三区从第二医院过来的护士长晕倒抽搐,不发热,无呼吸道症状,经检查是因为长时间连续在穿封闭隔离衣的状况下高负荷工作,出现类似严重中暑的脱水的状况,血压降低,甚至轻微电解质失衡;调节重伤后以及手术后患者的电解质平衡,恰好是李波在手术之外的最大长项,李波仔细给护士长开了输液单,嘱咐照顾她的医生所有检查单子送给自己过目,之后,才知道今天这一天,其他病区,已经先后有4位护士出现了类似状况;李波一一地去察看了,调整了输液,再经过渐次地消毒,脱了隔离衣摘了眼罩口罩回到休息区,已经是5点多钟,自己居然也是一阵一阵眼花头晕,一边坐下来调匀了呼吸,一边着实担心如今急救中心内工作人员的负荷。急救中心本身的临床工作人员,确诊飓风病例的到今天为止有70多人,其他因疲劳过度病倒的有40多人,虽然9所医院大批临床医护人员补充了上来,但是10来天下来,从改造病房,重建隔离制度,到诊断治疗转移和新接收远超过了正当负荷量的患者,因为多重隔离制度,着防护服工作的负担,绝大部分人已经不堪负荷。原本封锁之前与凌远及其他各院院长的计划,到明天,除李波继续留下作为总负责之外,其他医护人员是要回去修整的。而今,因为突如其来的封锁,显然已经不可能。
袁中将说将会从外地调派军系医护人员进京,一定会有增派到急救中心的军医,但是并没给出具体时间,只是说,要让大家继续坚持,让干部党员发挥带头作用,带领同志们奋斗到胜利的时刻。李波当时也并没继续纠缠追问,心里明白,于大局,急救中心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象许乐风同志说的,人民的生命高于一切,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得反复地,审时度势地,机动灵活地理解;现今,自己固然不是党员,却是此间‘最大的干部’,无论怎么权衡大局,那是许乐风和其他更大领导的事情,在于自己,这最大的‘局’,自然就是如今急救中心的所有人。
李波自己呆坐了半晌,反复从各个方面猜测军医能进驻的时间,如果按习惯,应当是分批,虽然是总后统一调配,但是具体还是要过各军区,到了动用大批人员上面,这时间的长短,还是大有伸缩可能。虽然说如今全国重视,不会有太大的伸,然而每早一天,都有可能少倒下几个此间的工作人员。
如今,于他而言,急救中心之内的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李波脑子里盘算着,看看时间,往林念初病房进去,她的体温还是没有降下来,而其他指标也还是堪忧,只是此时,精神倒是甚好,见他进来了,冲他微笑。
李波才在她旁边坐下,护士就过来说,部队的头头在隔离区外,说要让你去中间缓冲区,你家里有人有东西带给你。
李波冲口而出了一句“跟他们说,我得先查对一下封锁隔离规定是否允许,再看看有空没空,之后再说。”之后,又扬手把小护士叫住,说你还是不要去,让赵老师来一下,我有事跟他商量。小护士颇不理解地出去,刚走到门口,又被李波叫住,说,“不,别叫赵老师,找刘老师。”一会儿刘以强进来,李波拽着他说道,“我家里人来看我。我忽然想起来,这是我爷爷那个保健中医专家该给我换保健方子的时候了。我自打受伤之后,他一直给我开方子调理。现在他们说我家人来给我送东西,我估计是那老头,兴许,如果我没自作多情,我爷爷亲自来了不方便露面也是有的。您去见见他们,把我们如今医护人员严重过劳的状况说说,就说我今天下午因为连续有4位医护人员重病,我去充当护理,累大发轻微虚脱了,胸闷气促上吐下泻,现在输液呢。您酌情看着怎么说合适。我爷爷的老下属,如今是最近军区的总司令,他老人家如果肯出面动个人情,我想军医早两天进来,甚至给有个先行分队也是可能的。”
刘以强先是惊讶,随后猛地给了李波后脑勺一下,李波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刘以强骂道,“我不是说你主意不好,你凭啥骗人的活专门找我干啊?”
李波小心地道,“赵老师象是能编圆的人吗?真让他说,我现在至少得先倒下再说。”
刘以强瞪着李波半天,噗哧笑了,点头道,“也是,老赵那人,太僵化。”
李波赔笑点头,“您灵活得多,灵活得多了。”
刘以强又给了他脑袋上一下,“最灵活的那是你。真是人不可貌相,怪不得凌远这么器重你。”
“我也是被他们逼上梁山。”李波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不想别的,也不想远的,就希望这里所有人,都能好好的。乃至于以后,希望永远不需要这么灵活。”
刘以强出去之后,李波回头,见林念初靠在病床上,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李波略微发窘,拉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来,笑道,“说不得,看看能不能用用官家少爷的特权。”
“如果官家少爷都像你,”林念初微笑,“那么世界该多美好。”
李波扯动嘴角,没有答这句话,望着她道,“他们答应,在选派进驻的军医中,会有心内方面的专家。林老师,你……你一定要康复。你……”
“真是……为难你。”林念初叹息,呛咳了一阵,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病态的潮红,李波扶着她坐起了一点,递了温盐水让她喝了一小口,总算把这阵咳嗽过去,他扶着她躺回去,她手心依旧是滚烫,李波心里的担心更甚,忍不住又把她的所有检查,昨天从第一医院心内科传真回来的建议,都仔细地察看着,却听林念初低声道,“小波,别看了,尽人事,凭天命。”
李波才要再说,她微笑着摆摆手,“小波,你别担心……我没有消极。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李波一愣,随即点头,“当然好。就是你别太累,觉得累了,就休息。”
“嗯,”她点头,眼睛望着天花板,“我只是想说……躺在这里,我才知道,多么渴望活着啊。有好多年,我都觉得自己……对生活很绝望,甚至一度很仔细地钻研过可以死得少痛苦,又不会很难看的法子……”
“我记得周老师说过,”李波笑,“凡是还要在乎死得好看难看的,你真的把他往悬崖边上推的话,他一定不往下跳,一定拼死往回跑。”
林念初笑出来,“是。我那时候,真是恨死了他。我……跟同龄人比,其实生活一直很顺利。也总有那么点怎么努力克制,也还是存在的小骄傲。爱上周明和嫁给周明呢,就是把我所有的优越感,所有的骄傲,彻底粉碎。”
“林老师,”李波真诚地道,“你这样的女人,如果说没有那点骄傲,是假了矫情了。”
林念初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在那么年轻的时候,一个在其他方面都挺顺利,也没有太高追求的女孩子,爱情简直就是全部的事业和成就,而一塌糊涂之后……不管实际上是否矫情,在我心里,是认真觉得,可以给自己盖棺定论,写上‘彻底失败’四个狰狞大字。”
李波听她如此带着些感慨而又有自嘲地说着,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而心中,有种说不清原因的,熟悉感对她所说的这种情绪特别熟悉。
“之后,我努力让自己姿态优雅,对自己说,某位言情小说作家说过,姿态有时候可以影响心态……但是,我优雅大方着,心里也没有怨怼,却是觉得厌倦。特别厌倦疲惫,我一直以为,自己肯定特别不介意离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直到平安抢救无效,严斌也出现了飓风症状,我听说了急救中心内的状况,主动隔离……我都很平静,没有什么担心。”
“后来我去看过严斌。当时他有短暂的恢复。我对他说,一切,都过去了,等他康复,一切重新开始。可是严斌说,他躺在这里,每天脑子里,都是小平安,甚至,是徐淼。是她中学时候聪明漂亮伶俐又好强的样子,没有得第一名会偷偷哭鼻子,题目比别人算得快了,会得意地坐在椅子背上。他说他还记得徐淼刚刚进入医学院,为了古筝节目,老师决定要我去表演,不要她去,大哭了一场,跟他说,说是不是林念初长得漂亮,在台上表演更好看,严斌说,林念初?就是大家议论的那个林念初吗?没有注意过,她会比你漂亮吗?严斌对我说这话的时候,认真说道,当时是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这个似乎每个同学都在议论的林念初师妹。他当时,全心都被徐淼真的跟自己上了同一所学校占满了,根本没有空地放什么其他。而那一天,他对徐淼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徐淼先是怀疑真实性,待到确定了真实性……那天徐淼成了他的女朋友,也不再为古筝独奏的人选伤心。”
李波愣怔地听着,难道到了这时,徐淼在严斌心里,竟然会是从前的模样?如此,也甚好,最终留在心里的,居然是从前模样。
“严斌说……有许多事情不能重新再来,有许多错,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会犯。到得现在,才真正知道,这么痛苦的,自己这么想逃避却逃不开的生活,真正逃不开的原因,原来,是不舍得。只可惜,人真蠢,在该看清心意的时候,看不清,看不清,所以不平和,不坚强。”
“可是自己的心意……”李波有些茫然地摇头,“要看得那么分明,没有那么容易。”
林念初停了好一会儿,低声继续说道,“是。有时候看清楚了,也晚了。严斌说,平安,是已经回不来了。但是,多亏凌远,给了平安最好的一年。平安在这一年里,有了许楠,有了好多喜欢他关怀他的人,甚至有了小朋友……也终于给他了一年,真正的在慢慢想得明白之后,做平安的爸爸。严斌说,如果能好转,他以后,等徐淼出来,会好好地照顾她,和她重新开始。对不起柳循的,是真的只能对不起了。柳循是最美好的那种姑娘,对他更是好,可是居然,在躺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全是徐淼和平安。可惜……他也是,没有机会了。”
李波垂下眼皮,过了好一会儿,见她气息急促,温声说道,“林老师,你休息吧,我明天再陪你聊天。”
“小波,”林念初却摇头,伸手拽住他袖子,“再陪我一会儿。”
李波微笑点头,“我晚上没有什么工作了。你要说话,慢慢说,先歇一会儿,不急。”
林念初半闭着眼,呆怔地望着病房的窗户,过了好久,喃喃地说道,“是的,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好难,我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活得已经很明白,明白得又对生活有些乏味厌倦……可是真到了晕倒在这里再醒来那一分钟,才知道,自己多么渴望活着。再无奈,再厌倦,也十分渴望活着。能看到你们所有。”
李波眼眶微热,握着她的手道,“林老师,你一定会康复。”
林念初微笑,“小波,这些日子,每天,凌远都给我留一长段自言自语的留言。我必须得每天导出,要不留言信箱会被他炸掉。罗嗦他那边的状况,罗嗦着嘱咐我,罗嗦的好大一部分内容,是每天重复,李波还这么年轻,又是被我一手抓上来的,如今突然遭遇这么大的压力,关键是,小波颇有周明式的理想主义,里面跟周明一样轴,但是偏偏又太顺利,没有过周明自小的坎坷历练,而这次,真的不只是一场对疾病的作战,考量的不只是临床技能和纯管理。小波这个五好十全小少爷,恐怕真不容易。”
“我……”李波惊讶地瞧着她,林念初笑,“他这是4,5天前的留言。那时候,你还没有自己自称少爷。那时候,恐怕谁说你是少爷,你要怒的。”
李波呆怔良久,“他……每天跟你事无巨细的汇报?包括昨天我……”
林念初笑,咳了好一阵,“是,包括昨天。但是他不肯跟我说话,只肯留言。他说,他现在濒临崩溃,不太确定我如果能有反馈的话,是否是他想要的反馈,所以,要在脑子里催眠自己我会是什么反馈,然后想象着这样的反馈,跟我说话。”
李波目瞪口呆地瞧着她,“这是……什么逻辑。”
林念初苦笑,“他不许我回话。说飓风结束之前,不许我回话。因为他至少得把这段时间撑过去再说。到昨天,早上,我没有能回去,结果接到他电话,凌院长十分霸道不讲理地说,林大夫你不但不许消失,而且要在飓风结束之后好好回来。因为,”林念初再长长地叹了口气,眼角湿润,“因为他告诉我,他已经实在抗不住,开始上了大剂量的抗抑郁药。大概飓风过后,他自己要面对他自己的一片烂摊子,而他……十分明确地是,他十分不想死,十分想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