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不是很滑稽?这就是父皇与冷相做的交易,父皇救冷相唯一的儿子,冷相甘愿为父皇效忠而死。忠臣啊忠臣,父皇就这样失去了一代忠臣。”
听到这里,冷朔华已经无法动弹了,他的父亲多少次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宁留血勿留泪。可是现在,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真相,他一直探索的真相难道就是这样的?他委曲求全替皇上卖命想要换取的真相难道就是这样?
现在他才明白皇上为什么告诉他是寒家欠他的,原来那个诬告他爹的人是寒霜天?
难道他爹是因为知道是寒霜天暗中*作才会隐忍不发?才会用自己的命保了他的命?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那他今天为寒若雪求情,岂不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他一直以为寒家为了保命只是保持沉默,默许皇上杀了他冷家一家上百口,所以当初他不恨皇上,不恨所有人,单单只恨寒家,他明明记得寒霜天和他爹对天起誓,要同生共死,要同进共退,为了对方宁愿自舍性命。
所以他不能容忍寒霜天背弃曾经的誓言,他当初是想等自己长大后,羽翼丰满之时再替爹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懦夫,可是两年后的一场大火将寒家烧成了灰烬。
当初他想,连老天爷都不放过他,要替他爹收了他。他只恨,恨老天不让他亲自动手杀了寒霜天。可当他看见大火中哭喊的寒若雪后,浑身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原来老天爷是如此厚待他,既然杀不了寒霜天,就让他的女儿来替他赎罪吧。
这是冷朔华当时的想法。可是现在,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真相,竟然如此的残酷!
如果这是真相,那他对寒若雪就太好太好了,他竟然还会看到她受苦就心痛,他竟然对仇人之女如此心慈手软。
冷朔华刚想起身离去,却听到南宫夜的声音慢慢响起,字字句句击在他的心脏,似要将他的身体撕碎。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真相(二)
纵使冷朔华心中藏着多少的仇恨和不甘,此时却是无力的躺在山石上,空洞的双眼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心中曾经藏了多少恨,多少怨啊,现在呢?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没想到,到最后却是冷家欠了寒家的,寒霜天明明可以明哲保身,将自己置身世外,对冷家不管不问的,他明明可以带着妻女远离朝堂,过着隐居的生活的。
难道他真的错了?冷朔华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他听见南宫夜低沉的声音回旋在这片清冷的天空下,夜空中的点点星光时隐时现,就像是调皮的小孩子,在跟人躲猫猫。
它们和真相还挺相像,人们永远不知道星星的具体位置,人们也总是在寻找着真实的答案。答案,到底在哪里呢?星星会告诉我们吗?冷朔华抬手摸上眼角,那里湿湿滑滑的,比之刚才更加汹涌,更加停止不住。
南宫夜不紧不慢的说道:“失去冷相父皇还不满意,有了威信,可是没有兵权在手,他又怎么会满意呢?”
这句话,使得刚想起身的冷朔华停止了身体的动作,本是安静的聆听,可他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似乎南宫夜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南宫夜说:“当年,父皇下旨抄家并将冷相一家打入死牢后,兵部尚书寒霜天便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请父皇收回旨意。父皇本来也有些疑虑,可那个诬告冷相的奸臣竟然献了一计。”
“两年后,一场大火将寒家烧成灰烬,寒霜天手中的兵权自然全回到了父皇手中。人人都说那场大火是天灾,是寒霜天见好友被冤而不救的报应,可有谁知道?这都是父皇的阴谋,哈哈哈~果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南宫夜哈哈大笑起来,吓得跟在他身后的奴才顾不得身份有别,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他气结,推开奴才骂道:“为什么不让本宫说?凭什么不让本宫今天说个痛快?”
两个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止住了脚步不再向前走,或许是天意,他们正好停在冷朔华所在的假山前面,而冷朔华却是正好藏在假山后面,三个人两前一后,两个说一个听,一桩桩惊天秘密就这样一层一层被人们剥掉“外衣”,显露出来。
奴才赶紧跪到地上,不知道为何今天他的主子情绪怎么这么反常,他张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的跪着,低垂下头。
“起来吧。”南宫夜无力的靠在假山上,朝他举举手。“其实,在父皇眼里,不管是本宫还是几位皇子,都不是他最理想中能继承他皇位的储君。只不过,南宫律废了,而另外几位皇子也被贬的贬,被罚的罚,现在只剩下本宫,所以父皇才会将太子之位传给本宫。”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可是,皇叔出现了。情况或许会不一样吧。”
“当年,父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命人火烧寒府。现在,如果皇叔肯答应继承皇位,父皇应该更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便会废了本宫吧。虎毒尚不食子,而他,眼里心里只有皇叔,明明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几个儿子,可他只会抱着哄着皇叔,从来不拿正眼看本宫和另几位皇子,真真是可气,可气啊。”
“他柳如风到底凭什么?”南宫夜情绪又有些失控,突然就仰头朝着天空大喊起来。似是有多少不甘和愤怒想要发泄出来。
“别怕。”他喊完后,朝着刚刚起身又要下跪的奴才苦笑道:“今天这个御花园里不会有任何人来。否则,你以为本宫嫌命太长?”
“你也别担心本宫会杀你灭口,本宫身边现在只有你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了,本宫可舍不得杀了你。”
冷朔华听不清南宫夜跟他的奴才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一直呆到很晚很晚才疲惫的离开了御花园,而冷朔华的身体早已经僵硬如柱,浑身浸满了寒意。
他始终没从南宫夜的口中听到谁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谁才是害了冷、寒两家的恶徒、奸臣。
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他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后,他又开始思考起来,总是觉得今夜像是一场梦。
他本来是想马上赶到宁王府将寒若雪劫出来,然后好好的对她,用一生去还寒家的情,寒若雪的情。这个时候他才慢慢了解到,原来以前看到她被折磨时的心痛竟然是因为他对她,亦有情。
有情,所以才会更恨。有情,所以才会更怨。有情,所以才使他一次次为她而改变计划,改变初衷。
只是,以前他们之间有仇,有恨,现在,原来只是狗皇帝的阴谋,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原来……他可以拥有她,可以……去爱她……
可是,还有个可是。
真相,事实,答案,真的是这样吗?
南宫夜会不会是故意将这些说给他听的?他怎么会知道今夜御花园里不会有人,他怎么偏偏就走到了这座假山前才说出这些话?
他到底是纯属无意说出种种真相,还是说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头好疼,为什么,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还在犹豫?是他不够爱寒若雪吗?是他的心不够坚定吗?
不管是真是假,他明明可以全盘相信,给自己一个理由去接她回来的,他明明可以不顾一切,不论他们之间有没有仇恨,有没有误会,只单纯的拥有她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不马上就赶到宁王府呢?为什么不马上去见她,为什么不马上接她?
或许是害怕吧。他之前伤她太深,让她受了那么多折磨,所以他害怕,害怕她会拒绝他,不跟他走,害怕,她会像他伤她那样,让他亦痛不欲生!
正好,让彼此都缓一缓吧。让他去查一查真相,再好好准备一番,他要将最美好的一切都准备给她。
可是冷朔华不知道,他一时的迟疑和胆怯,却使寒若雪受到了更深的伤害,用尽一生都无法抚平她的伤痕。
每每回想这一刻,他都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如果,这个世界有如果该多好,冷朔华日后这样想到。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温情
为什么没有死呢?
寒若雪不止一次的问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依旧能睁开双眼,依旧能看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依旧要面对一个又一个算计。
醒来已经四五天了,听伺候她的一个老妈子断断续续地说过,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了大约十日才幽幽转醒。
原来只是昏睡过去了啊。她无所谓的想。既然老天爷觉得她所受的惩罚还不够,那就再苟活几年吧。
幸好,醒来的这几天她的儿子都伴在她身边,他已经不烧不烫,只是每天早午晚都会来一个奶娘喂养他。寒若雪的身体太弱了,弱到竟然产不下奶水,无法亲自养育她的孩子。
不过能每天抱着他,看他时哭时笑,帮他穿*亲手做的小儿衣服,这已经是上天对她莫大的恩惠了。不管这样幸福的日子还有多久,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日夜相伴的几天时光。
正想着,奶娘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迈进了房门:“哎哟,今天这雪可真大,来,若雪,该给孩子喂奶了。”说着,她把手在炉火上烤了烤就走到床边从寒若雪的手里接过了孩子。
因为寒若雪身份不清不楚,奶娘和那个老妈子当初被派来的时候都很尴尬,这么一个既不是主子又不是奴婢的女人,她们又该怎么称呼和照顾呢。
幸好寒若雪看出了她们的顾虑,便让她们直接唤她的名字,既亲切,又无差错。
“又下雪了?”寒若雪轻声问了一句。见奶娘笑着冲她点点头,她便将目光移到了窗上,想找出一点缝隙看一看纷飞的雪景。
老妈子走过来,帮她掖了掖被角说道:“若雪想看雪?等老妈子出去帮你捧一把进来如何?不过你可别想把门啊窗啊的打开,这女人啊,这个时候可是不能见风的。小心留下病根,日后就作难了。”
奶娘哄着孩子,听到她们的谈话声也连忙说道:“可不是嘛,若雪你可要注意啊,这几天可要好好养着身子,每天只在房间里稍微走动一下便可,还是在床上养着好些。”
寒若雪点点头,连忙将头撇进床内侧,将红通通的双眼藏在了被子下。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像这样的关怀,除了去世的爹娘,再也没有人会如此对她了。
有人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了,若雪你好好休息吧,我该走了。”喂完奶,奶娘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屋里的三个人都好奇的看着慢慢被推开的门,一脸茫然。这个时辰,南宫律是不会来竹苑的啊?寒若雪心里想着。
“虹玉?”她不确定的唤了一声。记得这是南宫律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好像是叫虹玉来着。她来这里做什么?寒若雪心里有些不安,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多谢若雪小姐还记得奴婢,奴婢是奉王爷之命来抱小世子的。”虹玉躬身作揖,慢慢说道:“王爷还吩咐,让奴婢先把小世子抱过去,然后请小姐穿得厚实些一会儿也要赶去前厅的。”
他终于要带走她的孩子了吗?寒若雪的心抽痛了几分,忍不住问道:“不知道王爷有什么事呢?”
“听王爷的意思,是想在小世子满月之前为小世子取好名字,所以还请小姐快些准备准备。”说着,虹玉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坚决的从她的手中抱起了孩子,“小世子就由奴婢先抱走了。小姐也请快一些。”
寒若雪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恍然若失。
“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老妈子见她这样,赶紧拍了她两下然后在衣橱里找着厚衣服。“快,奶娘你也搭把手,把这些衣服都给她穿上,要不然这一下子出去可是要毁身子的。”
奶娘点点头,接过老妈子手中的几件衣服便将仍旧呆坐在床上的寒若雪拉了下来。“若雪啊,这可是好事。取了名字那可就相当于认了祖归了宗,以后啊,那可是真正的王府的小世子了。恐怕,你也会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喽!”她乐呵呵的笑谈着。
寒若雪听着她的话心里却隐隐泛苦,真的会这样吗?怎么可能会母凭子贵,或许,是她的死期到了呢。
孩子,她的孩子,就要被养在凌星的房里了吧。想到这里,她悲从心来,泪止不住地缓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傻孩子,哭什么,快穿好,再打扮打扮,待会儿见了王爷可别这么呆呆的。”老妈子以为她是高兴的哭了,却不想,她没有那种好命。
穿戴整齐,奶娘和老妈子还想在她头上插些钗簪之类的,却被她制止了。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斜斜的插了一根木钗。
她来到门口,腿脚怎么也使不出力来,不敢踏出房门一步,双手抵在木门上,久久的不能动弹。
她好害怕,害怕这扇门一打开,一切都将消失。她的孩子,真心关心她的两个女人,还有这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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