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缘与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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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缘与劫-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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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靠近,她吐出的血有毒。”
眼见刺心之人即将丧命,几个侍妾窃喜不已。如今既看了好戏,心愿得偿,谁还愿意留在这不祥之地。一屋子的人尽数离去,大门咣当一声紧闭,似乎还有人从外边落了锁。
一直勉力支撑的艺萱身子一软跌坐在窗前的地板上。
毒发的很快,像有一双无形的利爪渐渐掐紧她的脖子上。疼痛一点点由胸口蔓延上来,她下意识地揪住自己的领子。也许是快要走完自己的人生了,林艺萱在此刻卸下了一直苦苦伪装的坚强、冷漠和淡然。她的心里其实是那样酸楚,那些无处可放、无人可诉的悲伤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
饶是她早已了无生趣,在这将死之际,也不免将从前的欢喜哀愁都一一回想,从出生她就是个少有人瞩目的孩子,一心求子的父亲甚至连她的满月日也忘记了。年少时的她为博取父亲的青睐,做什么都很努力,她将一个女子该修的德行都竭力做到最好。在父亲的三个女儿中,她的绣艺年年都能夺魁,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却天性好学,除去女训,她还偷偷涉猎过诗经、论语等书籍,甚至她能写一手娟秀的字。纵然是这样,她也很少被父亲关注。直到两年前,父亲将她许给那个叫陆一峰的秀才。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暗处得见过那个叫陆一峰的男子,虽不是什么出生高贵的世家子弟,举手投足间倒也有些书生气度,不像个粗人,她于是就悄悄盼着婚期早些来临,她可以离开这个并不温暖的家,可以去和这个还不错的男子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可是天意弄人,父亲因病亡故,两个姨娘为夺家产开始无休无止的争吵,婚期一拖再拖,最终接踵而至的一场战乱彻底击碎她的美梦,她以为终生可依的良人半分情谊也没有,为着自己的前途、富贵就这样弃她而去。。。。。。
事到如今,自己还要落得在异地他乡死于非命的下场。。。。老天爷对她实在无情得很。思及此,这个十七岁的少女悲从中来。
“姑娘,现下难受的紧吗?”洛洛从墙角慢慢靠过来。 
林艺萱万万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人。她抬起头正对上洛洛一双泪水盈盈、满含悲悯、既担忧又害怕的眼睛。她忽然有些感动,泪水缓缓凝聚在眼睫上:
“是你——洛洛——”
“是奴婢。。。。。。姑娘,我该怎样救你啊。。。。。”
众人离去时洛洛偷偷留在后头,她很同情这个女子,很想在这危急之时能帮帮她。她并非没有想过去找主子,只是既然是贵妃亲自下的手,只怕作为儿子的主子亦无可奈何,她也想过去找大夫,可眼下这门是出不去的了,何况方才她也听见艺萱服下的是可怕的毒药,就算找来大夫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林艺萱越发难受起来,抓住衣领的手越收越紧,汗水沿着发丝一滴滴落下。。。。。
在洛洛眼里这个新来的主子性格虽然冷淡些、不太爱言语、心地却是极好的,一向都善待于她,有什么好东西总会同她分享。可是她虽生的美貌,主子对她却时好时坏,叫人捉摸不定。主子知道了此事会否赶来相救,洛洛心里也没底,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艺萱的手,可她的手还是越来越凉。。。。。。
“洛洛。。。谢谢你。。。。。”一句话还未说完,艺萱的身子急剧的抽搐起来,洛洛心慌地靠上前:“姑娘,你怎么了?”
艺萱猛地推开洛洛,扭转身子“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洛洛急忙递上手绢,被她摆手止住:“别。。。。别来。。。。有毒。。。。。。”之后,她身子一软躺倒在地。
洛洛急的哭起来:“姑娘。。。你撑着,要撑着啊。。。主子会来救你的。”
艺萱虚弱地合着眼,不答话,心里是一片冰凉;她已经不指望谁来相救了,尤其是那个人,她实在不想再欠他。何况就此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也罢也罢,一个时辰后一切都会消散,她可以回到母亲身边,再不会心痛、悲伤、惊恐和害怕。。。。。
卫卓云破门进来时,艺萱已经吐过两次血。
一身素衣的她躺在自己吐出的血污里,那样纤弱,就像一片零落的花瓣,一动不动的趴着,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毁灭殆尽。 
卫卓云奔过去,一把抱起她。女人双目紧闭,脸色颓败、苍白,无半点血色。唇边还留着淡淡的血痕。
他握住她的手,将真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想压制住毒性的发作。
洛洛在后面担忧地喃喃:“主子你总算来了,姑娘她吐了好多血。。。。。。
卫卓云抚在艺萱脸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在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他怕会失去这个女人。。。。
”艺萱。。。。你看看我。。。。就算再恨我,你也要看着我。。。。。“
一阵温热的气息慢慢涌上心口,林艺萱觉得略微好受了些,听见耳边的声音,她费力的张开双眼。在对上他眼睛的一刹那,居然看见他目中泫然欲滴的泪——
临死之际看见让她困扰的人,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他加诸于她的羞辱已经够多了。此时仍想看她最后的狼狈相吗?她咬了咬牙,将已疲沓的精神勉励提起。
瞧见她这副死到临头还勉力苦撑的倔强摸样,卫卓云觉得心疼,他伸出手:“艺萱。。。。别怕。。。。”
能这样叫着她的名字,他觉得心有所依。
此时的艺萱已经没有力气躲避他,只能任由他抱着。卫卓云的目光那样焦灼,那样泪光隐隐,许多情愫呼之欲出,她觉得很不习惯,又有些惶恐,便转开眼不再看他。
而在她的眼里,卫卓云看见的是忧伤、无奈和绝望。这些,他看到过,十年前,在那个叫幽若的女人眼里。彼时的伤和眼前的痛交织纠结,如乱麻将他的心越缚越紧,仿佛顷刻间就要勒出血来,碎裂成千千万万片。。。。。。
从前的幽若他保不住、爱不能、让她痛苦、悲伤,让她绝望。。。。。眼前的艺萱,他不能让她再从蹈覆辙,他不再是那个有心无力的少年。
这一刻,他深深体会到她对于自己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一时间,以后的人生如何,他都无所谓了。哪怕是一头扎进这情爱苦海,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他也无怨无悔。就连那样宝贵的性命,他也打算随时丢给爱情当作祭品。 
他揽住她,头抵住她的:“别怕——若要死——我陪你——”
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他承载不了失去她时的刻骨心痛。
林艺萱心中一动,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胸腹间一股热流陡然翻滚,喉咙里泛起一阵腥甜。她知道自己又要吐了,下意识地将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开他。可他不许,霸道地将她圈紧。
她勉力挣扎,想要躲,可后背却给他那样用力地抱住,不知往哪里去躲。随着喉咙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干呕,她艰难地蜷缩起来。
卫卓云知道她其实很痛苦,可她从头至尾都那么平静,或者说她在极力平静,那是一种哀伤的静、绝望的静,静的让他心如刀割。。。。。。
他喟叹一声缓缓将手指插入她浓密的发间,托在她的脑后,一双黑得深沉的眼睛里哀痛弥漫:“艺萱。。。。我来陪你。。。。。。”他突然俯下头吞噬她的唇,用舌头顶开她的齿关,用力探进她口中。
洛洛慌张地提醒:“主子。。。那血。。。。那血里有毒。。。。。”
几乎同时,被艺萱强忍在口中腥热的毒血喷涌而出,被他尽数吞进肚里,来不及咽下的血沿着她同他两口胶合的缝隙蜿蜒淌下,他一件月白色的袍子,也和她的衣衫一般沾满血迹。
林艺萱急促地喘息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他疯了吗?他吞下她吐出的毒血。。。意欲何为?
但只撑得一刻,她便觉得头昏眼花,整个人软软地往地上瘫去。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林艺萱;我要你知道。。。我身边的女人再多。。。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我为之拼命。。。我要你知道。。。我卫卓云爱你有多深、有多真、有多狠。。。林艺萱。。。以我的命,偿你的情,这一生你恨我也罢、惧我也罢。。。我都要困住你。。。”
毒血入喉,那滋味果然不太好受。卫卓云的身体微微一震,只管紧紧抱住瘫软的她。
此时,两个人不仅唇间脸上是血,周身的衣物也都是血,地上更是血污斑斑,衬着卫卓云脸上那孤掷一注的冷厉神情和林艺萱生气涣散的绝望眼睛。。。。。。这场面看起来实在是既血腥又恐怖。
洛洛吓得夺门而出,她一边奔跑一边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主子出事了——”
解药送来时,卫卓云拥着林艺萱靠在床沿上已有些神志不清,模糊中他听见他的母妃在叹息:“云儿,这女子又是你的劫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相许的爱情,一直是我所期盼的,却注定难以得到!

☆、二十四

洛洛带着侍女小柊向书房轻步走去,她们手上的托盘里装的是两份食物、两碗汤药。如昨天一样,她们轻轻把托盘放在门前的小几上。
洛洛细声向着屋里禀报:“两位主子,食物和汤药都送过来了。”
屋里,卫卓云轻轻嗯了一声,两个侍女便捧了昨日用过的杯盘碗盏悄然退走。 
一连两天两夜,他把她和自己锁在书房里,咬着牙向她讲述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关于幽若、关于自己那可怕的魔怔、关于自己那一切的秘辛。。。。。。
这十余年来,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这样完整的去回忆那段往事,即使隔了十载时光。那些往事依然轻易灼伤了他的心,明明五脏六腑都如火在焚烧。他的语调却异样的平静,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艺萱静静听着,从他极端平静的声音里她分明又感受到传递过来的那一份刻骨的痛。。。。。。除了倾听、点头,她找不到更合适安慰的话语,她只觉得这时的他是温柔的、落寞的、悲伤的、绝望的,这是她从未看过的他。这时的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纤毫毕现在她面前。
那两日,他们白日安睡休息,夜里秉烛详谈。
虽然服食过解药,林艺萱体质纤弱,一时半会难以恢复,远不比卫卓云服下解药半个时程后就能活动自如。
她的身子依旧瘫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偏偏卫卓云遣散所有侍候的人。 侍妾、奴婢一概不准进书房,就连饭食、汤药都只准放置在门前的小几上,再由他亲自拿进来。是以,那两日艺萱的饮食起居全由他亲手照料。
第一夜,她倚在他怀里听他讲述了自己身中异毒这段往事——
昏黄的烛光中,卫卓云那段伤情刻骨的往事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在旁人的眼中,我卫卓云生在天子之家,自是养尊处优、权高位重、非比寻常。
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尤其是父王初登大宝之时,我与母妃险些给人纵火烧死在“芳歇殿”中。那时,我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孩子,却已经直面人性的丑恶与人心的凶险。
逃过一劫的母妃,联合舅父等人力克群敌、击败了当时最大的对手荣妃曹氏和丽妃张氏。踏着她们及其亲属子女的鲜血,母妃携我登上了大正国三皇子之位。
但是,尽管我们得到了最后的胜利。我所付出的代价却是极惨烈的。“芳歇殿”的大火没能烧死我。丽妃临死前派遣心腹在我的饮食里投放了一种叫做“冰魄”的奇毒。
那一年,我十六岁,却已经饱尝这世间最惨烈的痛苦。
尽管母妃遍请名医,他们拼尽全力也只是保住了我的性命。
中了冰魄毒的我,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总也睡不醒。每逢毒发,那恶寒冷浸骨髓,在我七经八脉里乱冲乱撞。即使我裹了数层棉被围坐在火炉边依然不由自主地口齿相扣,抖作一团。
这样的我,形同废人。
母妃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就是她的指望、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在我身中“冰魄”毒的五年间,不仅我身心饱受折磨,母妃亦感同身受。32岁的她华发早生。
但母妃是个执着、坚强、不会轻言成败的女人,她从未放弃对我的医治。
终于,在我十七岁那年秋天,一位来自西域的法师被举荐入宫。
他给我服食了一枚“火龙胆”。这种来自异域的奇药,据说是他的祖师爷在百年前杀死一匹危害人间的恶龙后所取得的。
服下“火龙胆”后,我在床上痛苦的翻滚了两天两夜。
那极致的痛苦,几乎要了我的命。痛苦中,我甚至喊出要母妃杀了我。
这是以毒克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招。如果,我熬不过这两天两夜,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母妃与西域法师衣不解带的守候在我床前。
也许是命不该绝,第三日清晨我终于安静下来。
体内的“冰魄”毒被“火龙胆”消除殆尽。我不再是一副浑浑噩噩、弱不禁风的病夫摸样。但“火龙胆”过于猛烈的药性并未在我体内消散完全。与中“冰魄毒”不同的是,我的体质变得阳气过盛、神旺气粗,每月末几日,为邪阳最集聚之时,体内必会热毒流窜折腾得我死去活来。
西域法师说除了必须每日服食他所特配的制毒药丸,我还宜多多吸纳至阴致寒,滋阴清淡之品;运动量也要大一些,让体内积蓄的阳气尽快散发出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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