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你放肆了!”韩默萱道。
“娘娘赎罪,奴婢只是一时护主心切。求陛下娘娘为我家皇子做主。”翡翠叩首。
韩默萱点点头,“陛下怎么看?”
楚昭看着撒在地上的红杏仁,莫名的感觉到自从韩默景重回他的身边一些阴谋诡计渐次浮出水面,一张看不见的网慢慢向后宫撒开。
“严令仪你为何暗害暗害皇子!”楚昭声音平静并未有所起伏,但严氏就是从人武帝平板的面容上看能让她万劫不复的杀意。
“陛下明鉴,妾身真的是从吉果盘里拿的!”严令仪瑟瑟发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楚昭大步的走下来拽着严令仪的胳膊,把她拽到案前,“你看!哪里有杏仁!朕撒吉果的时候并未见过杏仁,怎么到你这儿就有了。”
“陛下,妾身。。。。。。妾身!”严令仪面色白的好像纸一样,突然急爬几步抓住邢妃的腿,哭求道,“娘娘救我!”
邢妃面色一变,但心里却有些了然,这严氏是从她宫里出来的,这事十有□□就是冲着她来的。
“严氏,你有何冤屈细细道来,我恬为你的旧主必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邢妃四两拨千斤道。
严令仪似乎吓得狠了没有听见邢妃的话,只一味抱着邢妃的腿苦求:“娘娘救我!”
一时屋里众宫妃都眼色有异的看着邢妃,似乎觉得她也许就是指示这旧仆严氏害人之人。
“好了!”楚昭喝道,“先把严氏拉到一边,等大皇子洗三完毕再说!”
慧音是方外之人,虽说修佛日久心性平和但又哪里见过这种宫闱倾轧,很半天回过神来,念了一声佛号,继续洗三。
只是因着被严氏这样一打断洗三的气氛就有些凝重,慧音按着程序匆匆完毕,把包好的大皇子抱给奶母,就向仁武帝告了罪领着徒弟退了下去,这等秘辛不是她们六根清净适宜掺和的。
慧音她们退了出去,楚昭刚想继续就见门帘闪动穆婕妤由两个宫婢扶着挪了出来。
楚昭见面如白纸的穆婕妤虽心里不耐但口上仍安慰道:“你怎么出来了,身子这样病弱还是卧床静养的好!”
“陛下,”穆婕妤由人扶着跪了下去,“妾恍惚听着有人要害咱们孩儿!陛下要为我们做主啊。”
楚昭示意宫婢把她扶到一旁的座位上,“你莫要心焦,皇儿无事。朕会给你们讨回公道的。”
穆婕妤气弱道:“谢陛下。”
“严氏!”楚昭是真怒了,这一桩一件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后宅不宁不和安心处理政事,北部的北戎今岁又有异动,身为帝王整日在后宫断理这些妇人之事,真是恼人!
“你还不招!”
“陛下饶命啊!”严令仪又扑到楚昭脚下,哭得涕泪横流样子好不凄惨。
“若想朕饶你一命就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受责难的就不只是你一人了!”
严令仪这次是真被吓住了,眼睛已经木了像两颗木炭球嵌在脸上毫无生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索的,“是。。。。。。是我家。。。。。。娘娘!”严令仪最后两个字声音极大都有些破音了,仿佛说这两个字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住嘴!贱(小螃蟹)人!”邢妃怒喝,心道果然是冲她来的!是以虽然面上色厉内荏但心里起伏不大,她还有一道完全的保命符可保她无虞。
“娘娘何必这样疾言厉色,且听她是如何说的才好。”周贵姬声音一贯的清冷。
“娘娘是妾身旧主,前几日把妾身叫到太液池的湖心水榭给了妾身一包红杏仁,让妾身在大皇子洗三时悄悄混入水里。”严令仪现在面色死灰,声音也透着一股死气。
“本宫何时给过你红杏仁休要血口喷人!本宫那日在太液池散步不过与你偶遇说了几句话罢了,你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仔细你的舌头!”
“娘娘不要在威胁严氏了,您看不见她都要骇破胆了吗?”周贵姬道。
“娘娘若是不认,妾身也只有以死明志了!”严氏现在好似看开了豁出去了。
“这可真是可笑,本宫身在高位如何和一个三品婕妤过不去了。退一万步讲我就算是要暗害三皇子如何就在这众目睽睽的洗三之日,难道我就是如此蠢妇吗!”
穆婕妤这会气血两虚脑筋很是有些不灵光眼睛也一阵阵的发黑,现在见到有苗头害他们母子的人强撑着一口气道:“娘娘有什么理由?!就凭着妾身为陛下生下皇子母凭子贵!将来有可能挡了娘娘的路,这个理由充足么!”
邢妃见穆婕妤一番抢白陛下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这时脱身的唯一办法就是穆婕妤口中的那句“皇儿”,当下也不再多思虑什么洗白自己之言,只用手扶着肚子悠悠的倒在毯子上,呼道:“陛下!我的肚子好疼!”
众人不意她竟用如此耍赖的一招,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楚昭更是被气笑了,“怎的,莫不是邢妃的肚子里也有个朕的皇儿!”
“陛下明鉴,”邢妃语调柔软,“现在不过一月有余,妾本想着等胎儿稳妥了再给陛下报喜,可谁知她们一盆盆的脏水往妾身上泼,是以妾身恐惧之下动了胎气,求陛下垂怜。”
既然有可能是喜脉自然马虎不得,殿内一阵兵荒马乱,太医小跑着赶过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一脸喜色的回报仁武帝,“启禀陛下,娘娘确实是喜脉,已经一个半月了。”
邢妃脸色慢慢恢复红晕,道:“陛下,适才穆婕妤说母凭子贵妾怕她越过我去,现在我自己就腹中有陛下骨肉,我有什么理由去害他呢。”
“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邢妃说完就一转头换了副脸孔向严氏骂道,“你这样背主忘恩别怨我不在顾念主仆情分!”
严令仪听见这话突然大喊一声:“娘娘!救我!”这次却是朝着孟嘉言喊的,在场的人一时被这转折弄得回不过神来。
孟嘉言突然见严氏冲她大喊,被吓得悚了一下,韩默景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是否有事。孟嘉言淡定的冲她摇了摇头,而后道:“怎么,严令仪这是又攀咬上本宫了?!严令仪若是如上次一样再拿不出证据,这满殿的娘娘你莫不是都要攀咬一番,以求脱罪!”
严氏把头叩的砰砰直响,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来,那丝帕用的是现下最为昂贵的蛟绡纱,手帕上绣着几朵腊梅,丝帕一角用嫣红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言”字,众人一看就是孟嘉言惯常用的样式,何况蛟绡纱非四品以上不可得。
孟嘉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
☆、洗三迷案与邢氏
楚昭接过那方手帕细细的观看了一番,不论做工样式都颇似孟昭媛平日管用的样子,但楚昭又不肯如此轻易的就下结论,原因无他,不过就是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罢了。孟昭媛素来与景娘亲近,他不愿轻易就凭一方似是而非的手帕定了景娘好友的罪责。
“陛下,单凭这样这一证据似乎有些不足啊,这各宫都有绣娘,要仿制个把绣品还不是信手拈来。再者昭媛又深处高位,难保没有龌龊小人趁机栽赃。”韩默景实在有些担心有人祸水东引,矛头直指孟嘉言。
“景娘说得有理,严氏,你可还有其他证据?”楚昭道。
“陛下,不若把手帕给妾身看一下,”韩默萱出声道,“我与孟昭媛也算半个闺中密友,对她惯用的东西也了解一二,若是有人栽赃,咱们可决不能轻饶啊。”
楚昭把手帕递过去道,“你就仔细观详看着手帕是否真是孟昭媛所有。”
韩默萱把手帕接过来,反反复复对着阳光端详,片刻后脸色明显的难看起来。
楚昭一见她如此表情心里就了解了个大概,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陛下,”韩默萱面上既显担忧又有些不忿,“此物确实是孟昭媛最爱的手帕样式。”
楚昭面色微变,孟嘉言在他的感官里一直是一位善良开朗的女子,再加上她与景娘感情甚笃,他对她一直保有一份宽容的抬举,不想竟连这样的女子都能狠下心来害人。
“贤妃娘娘可看的真切了?这手帕的样式简单最好仿制了。”王姬道。
韩默萱素来表现大度并不会因地位妃嫔质疑于她就勃然变色,反而和颜悦色的举起手帕对众人示意道:“合宫皆知孟昭媛最是精致不过的人物,行动坐卧吃穿用度虽不是最好但却要求最精。这方手帕的样式是孟昭媛及笄那年她亲自画的一副雪上红梅图其中的一角,孟昭媛在女红针黹上的造诣向来无人能出其右。”
“娘娘怎知道的如此清楚?”周贵姬接话道。
“本宫在未进宫时总和姐姐一起去孟昭媛闺中玩耍,她的及笄宴自然是参加过的,当时孟嘉言的那幅雪上红梅图还被一位书画女大家称赞过一句‘暗香浮动’,是以本宫印象深刻。”韩默萱声音不疾不徐,语气中难掩对孟嘉言的赞赏之意。
“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与我走得近的几位宫妃俱知我最爱这红梅手帕,绣娘要想仿制实在是易如反掌。”孟嘉言沉声道。
“本宫也不愿相信这手帕真真实实就是你的,可你莫不是忘了,你那红梅确实是你宫中绣娘所绣,但那帕角的‘言’字确是你自己亲手所绣。这个小小的‘言’字虽然看着平凡无奇不过比寻常绣线更显白皙又有暗影浮动罢了,但你这字确实用白孔雀肚腹上细嫩的绒毛用错针法绣成,先不说这白孔雀绒何等珍稀,就是这错针绣也是你从孤本上寻得摸索自创的,寻常人可不会。”韩默萱说完一段话,面色颇为不忍,若非事关皇嗣她也不想相信这事是孟嘉言所为。
孟嘉言脸色一变,莫不是那手帕真是她的,她的宫中出了内鬼?
“拿过来我看!”孟嘉言一把夺过手帕反反复复看了数遍,得出一个心惊的结论,这手帕确确实实是她的,与她平日用的一般无二!怎么可能?!
韩默景一见孟嘉言颜色不对就知道要遭,她起身上前从孟嘉言手里拿过手帕细细观看,心里既纳罕又担忧,这确实是嘉言的东西!
不对!韩默景转念就否决了,嘉言不可能如此行事对幼儿下手,她最是知道她的品性,那么如此一来栽赃陷害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韩默景沉下心再次端详起来,蓦然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韩默景手里握着手帕静下心来,莲步轻移对着楚昭敛衽道:“陛下,我有证据证明此物并不是昭媛娘娘的东西,实属他人栽赃所为。”
楚昭点头:“景娘尽管说来,朕与你们做主。”
“此物确实是昭媛的,不过确实昭媛已经弃之不用的旧物,”韩默景说着从孟嘉言手里取过她今日拿着的一方浅碧色的手帕,摊在众人眼前,这两方手帕除了颜色有异,其他的在他人看来别无二致,“昭媛的这方新手怕诸位请看,这‘言’字几乎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并无丝毫接头断线;诸位再看严令仪所谓的证据——”韩默景葱白似的指头往另一方手帕上的‘言’字的弯钩那一笔一点,“这里有一个接头!这个接头是因为针黹局原来供上来的白孔雀毛短小,不可避免的在这里留下一个瑕疵!而最近许是珍兽司圈养的孔雀长大了,针黹局送上来的羽毛明显长了许多。十余日前,我才和昭媛新制了一批,旧的自然就弃之不用束之高阁了。”
“那也不能排除昭媛用她的旧物来联络严令仪,以行谋害大皇子!”邢妃依着软垫颇有些事不关已的说道,她现在是有恃不恐,嫌疑洗清又兼有身孕,这宫中舍她其谁!
“那旧物因着绣有昭媛的闺名俱都已经焚毁,这点我可以作证!”韩默景道。
“你!你又凭什么让陛下信你这一面之言呢?”邢妃嗤笑一声,不过是被废皇后,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朕信她!”楚昭暗含警告的瞪了邢妃一眼,说话落地有声。
邢妃见陛下言语神情之间似对她不满,赶忙端正身形敛声凝神,神情有些讪讪。
“如果这都不足以证明的话,我还有证据。”韩默景并不因邢妃的几句话就自乱阵脚,“这错针绣不止昭媛会,我和贤妃娘娘也是会的。当年虽是昭媛先发现这失传的错针绣孤本,但我们三人那时是闺中密友,这等女红之事向来互通有无,贤妃娘娘你说是么?” 韩默景盯着韩默萱的脸道。
韩默萱被她的这句诘问弄得脸色发窘,“姐姐说的是,这错针绣虽然咱们三个都会,可姐姐也是知道我的,我于女红一道素无天分,不过勉强能用平针绣个荷包腰带罢了,这等高深技艺虽是会但却是绣不出什么东西的。”
“只要会就行了,会就可以交给别人!”
“姐姐是怀疑我?”韩默萱一双泪目看着韩默景暗含无限委屈。
“我不是怀疑谁,我只是就事论事,这错针绣虽说确实是古法,但会的不止昭媛一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保不齐就传到别个宫里。”
“景娘,说的有理,单凭这一方绣帕确实看不出什么。”
“那就这么算了!我的皇儿险些遭受灭顶之灾!”穆婕妤厉声道,“陛下,求您做主啊。”
“陛下,容我问严令仪几句。”韩默景道。
楚昭点头,示意她自便。
韩默景拿着那方帕子在严氏面前站定,口吻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