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劲,作为对抗天子的一方,理应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拿下大内请太子登基,为何王秀临行前的秘密嘱托,让他静观其变,尽可能引发局势逆转,让更多的逆贼暴露出来?
就算人家暴露出来,那时候大局已定,你那什么挽回局势?道理上说不过去。
“学士不用担忧,别看这帮逆贼闹腾的欢,待会虎翼军过来,他们万事皆休。”周文以为钟离睿叹息战事,赶紧出言宽慰。
钟离睿不由地苦笑时,却见一名铺兵打扮的汉子过来,轻声道:“可是枢密院钟离学士?”
“你是。。。。。”钟离睿疑惑地看着此人,范阳帽遮住大半个脸,还有那块块污渍,看的不是太真切。
周文见一铺兵竟直接找钟离睿,不免心下不喜,沉声道:“没难道街市正在战斗,还不赶紧上去,你们欧阳大人怎么下的令?”
铺兵看也不看周文,把头稍稍抬起,沉声道:“在下从钟山来,还请学士移步。”
“哦,请。”钟离睿眉头微蹙,似乎察觉了什么,立即转身离开,铺兵紧随其后。
“学士?”周文觉得不妥,想要提醒钟离睿。
“我去去就来。”钟离睿挥手摆摆手,脚步走得很快。
周文是一阵牙疼,却不知钟离睿发了哪门子疯,他又不能跟上去,万一对方是隐藏的杀手,那可如何是好,真是急死人了。
1416。第1416章 祸起江宁之内外打开
“好啊!总算是出动了,呵呵,真是天助我也,呵呵。 ”赵构听到缉捕司外大街,双方打的不亦乐乎,却没有任何表态,让康履一阵焦虑,现在是大臣纷纷依附天子,赵构再不发兵,恐怕一番算计将要落空,却不敢去劝说。
待传来侍卫水军虎翼军征签的两个营,正通过涌川门向东华门杀去,赵构是狂笑不已,再也不是昨夜以来的淡定,简直就是神采飞扬,张狂到了极点。
康履眼前一亮,急忙靠上前去,躬身准备领命。
“带着孤的手书,前去捧日军大寨,算算时间的话,是到了出动时候了。”赵构依旧在畅快地笑着。
他的打算也很简单,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利用赵谌的不甘心,还有外朝对太子的期望,让天子和两府硬碰硬,自己最终坐收渔人之利,怎样坐收?这可是谋划良久的。
他之所以忍耐到现在,就是等鉴于王秀两大支柱北上,钟离睿所用除了江宁府、缉捕司的人马,那就是侍卫水军征签的训练营队,来对付城内的威胁。
果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支部队成功解救了玉阳宫危机,占领了涌川门,只是两府似乎颇有争议,占领城门并没有向宫城发展,他还是忍住了。
赵谌的大举动最终引发两府决议,虎翼军的两个营从涌川门入城,直奔大内而去,一切都在他预料中。
如果说,虎翼两个营依旧据守涌川门,事态就还有回旋余地,各衙门大将也不会做出决断,他绝不会轻易出动。
现在,双方打出了真火,外朝直接对宫城进攻,显然撕破脸保太子上位,完全抛弃逆贼劫持官家的论调,实际是甩开膀子干上了,再加上外军入城,这就逼迫众位大帅做出抉择,而不是语焉不详。
王秀都能有二十年的隐忍,最终以强势姿态面对女真人,他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利用二十年做了许多准备,现在是亮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当刘健听到虎翼军入城,眉头跳动的厉害,他并没有在家中,反而坐镇都虞侯司,节堂内全部是都虞侯司重要将校,他们都没有回家,而是全部留在衙门。
“诸位,总算是要分出胜负了,你们按照计划形势,决不能出半点差错,明不明白?”
十余名大宋禁军核心军法官齐齐起身,拱手道:“遵命。”
一名更戍官进来,低声道:“太尉,宫里又来人了。”
“呵呵。”刘健目光闪烁地在笑,玩味地道:“没想到,我们也有被人争抢的一天。”
就在行在江宁形势诡异万分,双方闹腾的热火朝天时,德州的战事也激烈进行。
行在是小打小闹一晚上,宋军在安德城下也没有消停,远程抛石机一夜未停,断断续续地向城墙发砲石,南、西城羊马墙几乎全部被摧毁,城垛也被毁了许多,墙面被炸得坑坑洼洼,裂痕越来越大,要不是边境大城,早就守不住了。
煎熬了整整一夜的金军,连饭还没来得及吃,就面临攻城的威胁,叫骂着各自归位,睁着一夜未睡布满血丝的眼睛,紧张的望着宋军庞大的军阵,密密麻麻的人群,枪戟如林耀寒,磅礴雄壮的气势,眼皮子直跳。
云梯车、攻城锥、简易云梯、鹅子洞、箭楼,阿典不免苦笑,作为有经验的将校,岂能不知无边无际的人群,还有这场进攻的持久的,才是让人心惊的场景。
牛皋观望浩大的进攻场面,显得有些兴趣阑珊,只是发出军令道:“好了,让他们打。”
一道道军令传出,号角和擂鼓声发出特有的节奏,抛石机开始对南墙实施密集打击。
宋军没有用铁砲弹,却废了城墙军打的破坏,近百斤的石弹,打的城墙硝石纷飞,站在城墙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震撼,人被击中无不成肉泥。
倒是梨花矢大放异彩,由床弩射入城中,不断地爆炸燃烧,民房燃气燃起烈烈火光。
也就是半个时辰,炮击不断减弱,宋军车兵开始出动,数十辆战车抵达城下百余步,
“嗖嗖。。。。。。”一阵强劲的箭矢声,百余大矢疾飞城上,砖石迸飞,势头不减地飞入城中。
金军躲在城垛后心惊胆战=,却听到宋军阵中响起浑厚的角号声,号声间有“咚咚”的进军鼓声,纷纷大喊:“攻城了,快准备。”
他们顾不上弩箭打击,冒着被砲石击中的危险,把沸油抬上来,城内残存的抛石机开始装石头,没有被击毁的床子弩,也开始发射弩箭。
就像是计算好了,当金军忙忙碌碌时,第二轮弩箭打击到来,梨花矢夹着沉厚的破空声,刚劲又缓慢地飞跃数百步,落在了城墙上,颗粒化黑药的爆炸力非常巨大,城头人群顿时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景象令人心惊胆颤。
此时,宋军前锋部队开始运动,首先是各辎重营携带云梯车,阻断组建鹅子洞,一节又一节地推了上来,组成一条又一条坚固的走廊,衍射到城墙不远处的地方。
辎重营在人们心中应该是粮草器械,这绝对是大错而错,辎重营分为很多种,每个军都编制辎重旅镇,部分是担任粮草器械的发放和维修,还有部分是负责抛石机、云梯车、鹅子洞的部队,相当后世专业的战斗工兵部队。
这些辎重兵担负的任务危险,往往在步兵冲锋前,需要他们先把攻城器械准备好,并担负开路先锋的角色,哪怕牛皋用乡军进攻,也需要他们的支援。
当付出不小的伤亡,箭楼停在城垣百步,上面的弓弩手和金军对射,云梯车逐渐接近城垣,鹅子洞架设完毕,吏士才依次钻入向城垣靠近,准备从云梯车攀登攻城,这是标准的工程战术。
杨再兴自然担负督战角色,他一身大红战袍,披挂精良的冷锻甲,跨在高大健壮凉州马上,凝望城头道:“竟然还有反击,给我传令车兵营,把他们压制下去。”
第1417章 祸起江宁之杨沂中出马
车兵还有那些床子弩、抛石机得到命令,调整了弩箭射高,不再向城内进行射击,甚至对城墙进行打击。
一枚铁砲弹不偏不倚落下,恰好是城头沸油处,当即有十余人丧命,被炸飞的铁锅和沸油飞溅开来,周围上百名人无处躲避,无不被沸油和铁屑击中,有的人全身着火,有的人被油剥去一层皮,惨叫声响起一片,没有负伤的人早就被吓的失魂落魄,没有人敢于上前去救人,水可泼不灭油火。
南壁中段城墙一片火海,很多守军被砲石箭矢所伤,捂着伤口顺地惨叫,血,都要把地面染红了。
此时,宋军军阵在五六百步停下,不断有小部队进入鹅子洞,也有零散部队扛着简易云梯,慢慢向护城壕靠近。
这些零散的步卒较为灵活,几乎没有多大伤亡,倒是辎重营和乡军填平了护城壕,云梯车接近城垣,金军的抛石机开始发动犀利的反击。
宋军的抛石机再次对城头实施打击,这此番的都是小弹丸,用石头为心,外面用几层草纸包裹一层石灰,专门用于打击城垣上的人,出乎金军意料,很多人来不及躲避,被砸的肝脑涂地。最惨的是石灰散落在城墙空气中,呛的人睁不开眼睛,这才是发射小型石灰弹的目的。
云梯车上厢内的军卒放下绳缆,上厢前板平落在城垛上。穿厚麻衣和重甲,戴兜狳束紧甲带的吏士,向城墙扑去。
金军弓弩手拼死射击,却被大牌所挡住,那些重步兵个个手执厚背砍刀或短斧,嗷嗷地冲出跳下城头,见人就砍、逢人就杀,杀散金军弓弩手。
但是,他们没有继续冲杀,而是结成了一道防御阵线,利用重甲利械,阻挡金军靠近云梯,让更多的人攀上来。那些轻步兵冲过护城河,架起简易云梯,开始向城上攀爬。
阿典见宋军在城墙上结阵守战,已经有十余个阵地,他知道如果不把重步兵击溃,再把云梯车击毁,宋军轻步兵一旦通过云梯车登城,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能再等待了,他立即拔出腰刀,大吼道:“给我杀。”
眼看最高指挥官冲了上,那些吏士岂能躲在后面,在阿典的率领下,金军也是拼死反击。
却见阿典当先冲到一队重步兵队列,一名队将仗着甲厚器利,挥舞大斧就向他头顶砍来。
岂料阿典根本就没有闪避,举刀硬生生接了这一斧,顺势抓住斧柄,用力一拉,那队将顿时守不住身形,向前扑到倒在地,重步兵最忌被击倒在地,沉重的铁甲不易起身,只能任人宰割,最终后颈挨了一刀,鲜血喷出了三尺多远。
“给我杀,用钩镰枪。”阿典被溅了一身鲜血,面目狰狞地大吼。
对付重步兵和重骑兵,都可以用钩镰枪,决不能近身搏斗,以己之短搏敌之长。
长枪手立即冲上去,有的用长柄狼牙棒,向重步兵小腿上招呼,也有的用枪倒勾把人给扳倒。不过,宋军重步兵始终结成军阵,虽处于下风却死战不退。
就在双方死战,胜负难料之际,大宋行在江宁府的争斗,也到了关键时刻。钟离睿不得不作出妥协,侍卫水军从涌川门进入皇城直逼宫城,让赵构决定祭出杀手锏。
就在外城东捧日军的军营,平时热闹的营寨外街市,因城内兵变显得寥落许多,捧日军大寨格外肃静。
捧日军作为天下第一军,驻扎说是营寨,实际上是围着木寨的营房,军司所在是一处三进院的大宅子。
基本都是红砖青瓦的房屋,按照官职等级分区,排列相当的整齐,军人携带家眷居住,就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营区的住宿营地还有孩子嬉戏。
自从冀氏之战,三位殿前司军主阵亡两人,捧日军都指挥关师古战没,在杨沂中的极力举荐下,李密成为军主。
此时,杨沂中就在节堂内端坐,准确地说应该是昨天就到了,一直做坐镇捧日军。
李密是相当的纠结,杨沂中为枢密都参军,竟然亲自过来,还带着天子的指挥,要他听从赵构的调遣。理由是非常简单的,太子赵炅勾结王秀,要谋害天子自立,奉天子的诏谕,让捧日军听从赵构剿贼。
他是相当的纠结,甚至有诸多的不安,他原从大将张俊征战,被杨沂中举荐为捧日军都指挥,心下也是相当的感激。
不过,杨沂中的话存在很多的漏洞,他心怀疑虑却不得不周全,附和着对方说话,谁让人家是枢密都参军。
让他看到康履的到来,忍不住一阵揪心,果然开始发动了,不由地道:“太尉、大官,没有枢密院符节,出兵恐怕不妥,我看。。。。。”
“事从权急,不用多有顾虑,你我是朝廷大将,理应响应天子诏喻。”杨沂中依旧很耐心,作为枢密都参军,也是有很多的无奈,别看他风光无限好,成为军中第一人。
其实,枢密都参军是作为天子、两府的辅助,负责全军的作战计划和战略,却依旧没有调兵权,反倒是那些领军大将,对照虎符能调动数目不等的吏士。
他又岂能看不出李密的犹豫,这可是选择站队问题,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没有人会轻率决断,却不得不温言相劝,就是在于他无法调动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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