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不宜直言的地方,过于直白的表露,让在场的大臣们更为惊讶,连他的好友也暗怪他多嘴,不识时务妄言大臣去留,说的不好听是狂妄自大。要知道,王秀从利国一直走到现在,经历了郡县,加过馆阁枢密,数次领军征战无往不利,现在又是勤王救驾第一人,又能审时度势,做事果断狠辣,没有半点拖拉,这种人也是别人能指点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王秀却为李纲肺腑之言所震动,尽管话不听、显的不合身份地幼稚,却是字字珠玑,令他暗自叹服,自己断然没有李纲这份秉直刚正的风骨。因为他听出李纲的真诚,绝对没有半点它意。
“既是如此,王卿家不要再推辞了,着罢宣抚使,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除尚书省尚书左丞,翰林学士院承旨知制诰。免去李纲领开封府事,着除同知枢密院事,迁银青光禄大夫,范宗尹除书舍人、判省事,张启元除保和殿侍制,权试户部侍郎。”朱琏说罢,对孙傅说道“宰相意下如何”
众人对于朱琏快刀斩乱麻,有些不太适应,没有想到一介女流如此果断,当断而决刻不迟缓。
以李纲同知枢密院事,即能平衡大臣权柄,让入京势力得到参与决策的席位,又让李纲得以掌枢机,缓解了大臣对立的矛盾。迁银青光禄大夫让李纲的阶官高于张叔夜,缓解位居张叔夜之下的尴尬,又能令二人相互牵制,免得枢密院一家独大。
对于范宗尹的任命,使入京大臣势力,得以掌控书省,平衡了某些利益集团的失落。至于耿南仲,朱琏压根没考虑这位从龙旧臣,耿南仲在危难时的背叛,她深恨其人品低劣,根本不屑于任命。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于耿南仲,朝臣们有着惊人的一致想法,绝不能重用此人,还是提举宫观得了。
张启元作为赵桓的亲信,朱琏固然不算喜欢,但也算给了他颜面,虽说没有把他列为尚书六曹侍郎,但也给了个权试,从四品不算丢人,还是不错的。
“臣无异议。”孙傅能说什么,朱琏的安排的确很合适。
“那好,即是诸位卿家无异议,那着学士院草诏吧”
王秀愣在当处,他做为翰林学士院承旨、知制诰,实际是权直学士院,理当草拟此诏书,但诏书有他的任命,又让他面色尴尬。即入两府又掌学士院,这个赵家祖宗家法还是有点违背,也很少成例的,但没有人去计较,因为他做出了极大地让步,再去说三道四那是不近人情了。
对于这次意料之内,又有些仓促的权力分配和制衡,在朱琏果断而又不失条理的主持下,平静地结束。
关于天子南幸的议题,谁也没有主动触及,或是没有心情,大家最关心的是两府权力分配后的再分配,自己能得到何种利益,随着王秀正式交付兵权,南幸对朝诸位大臣来说,显得无关紧要了,反正天子要巡幸,还有哪门子议论,至少在场重臣认为是这样。
当宣布退朝后,青君站在朱琏身边,见到朱琏含笑望着王秀的背影,轻声自语道“傻样”
是夜,王秀的府邸
“李伯记实是可恨啊”
自从殿对议事后,王秀的任命尚未公布,没有必要去都堂当值。当晚秦桧入府拜见了他,对于秦桧的到来,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秦桧与范宗尹携手来访,倒是出乎他意料。大殿之众位宰执为自己说话,秦桧尤甚,可以说秦桧在政治开始实质性的靠拢,有些话在秦桧面前说出,倒是可以增进双方的信任度。
秦桧没有作声,只是稍稍颔首以示赞同,对于他来说,排除王秀有持功挟主的动机,与王秀建立稳固的政治联盟,甚至可以说是在政治依附王秀,能为他带来莫大的好处。
王秀即将担任尚书左丞,班位在他之,他是可以勉强接受的,甚至可以说是他所愿,以王秀的声望,朝地位居他之,绝对名正言顺。
李纲在他对朝大臣的评价不是很高,对于李纲的率直、刚正,他倒是佩服,但对李纲的高傲、迂腐、不识时务很不以为然,更何况李纲等人的回京,直接影响到朝权利的分配。他非常清醒的认识到,朝野暗流隐隐。
没有李纲等人的步步紧逼,他们也能在短期内,迫使王秀自交兵权,王秀似乎对翰林学士情有独钟,对进入尚书省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要王秀晚几年进入尚书省,他很有可能成为同书门下平章事,李纲这么一闹,迫使辅政重臣提前请王秀进入尚书省,可以说他成为首相的机会甚为渺茫。
恨,他把李纲恨死了
范宗尹却有另一番心情,想起当年自己官居侍御史,宛然青年官员的领袖人物,王秀当虽有才名,却也远远不及他。而今,人家即是兴名臣,又将担任执政,其声誉之隆,威德之高,自己是万万不能望其项背,想想一阵子失落。
书舍人、判省事,尽管是书省的实际最高长官,但却是太后为平衡大臣们矛盾而任命。他任书舍人的时日肯定不会太长,随着局势的日趋稳定,各派大臣之间的矛盾必然要重新激化,首当其冲的便是他。
如今,唯一对他有利的,是他与王秀的旧谊。要靠王秀的这艘大船,保住自己的地位,想想真是有些无奈。
“会之兄,小弟可是将大王他们全得罪完了。”范宗尹直白,让王秀和秦桧为之一怔。
秦桧对范宗尹的话,只能报以一抹讽刺意味地微笑,他明白范宗尹要想立的稳脚跟,与王秀靠近不失为善之策,如此直白的说话,亦不难理解。
“觉民此言差矣我们为天下生民效力,何言得罪二字”秦桧还拿捏不准王秀态度,只能说些场面话来敷衍。
“会之兄说的是,你我兄弟还得齐心协力,共同辅佐天子,不要为一些小事,乱了自己方寸。”王秀口气依然平淡,却透出令人兴奋的味道。虽然他没有明言拉拢,但拉拢之心清晰明了。
对王秀日后走向,范宗尹认识的还不甚透彻,他所想的是两面讨好,谁都不得罪,要在朝廷角力得到实在的利益。
秦桧则不然,做为主战大臣,他在今时今日享有很高的声誉,对于他来说,王秀绝对是佳的同盟者,在维系辅政制度的方面,确实有捆绑的必要。甚至,他和许多回京大臣关系也不差,无论哪方执政,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实说的是,天子南幸,我很是赞同的。”范宗尹说着,忽然看到秦桧眼,闪过意味深长的味道,他旋即明了自己很不识时务。
众所周知,以目前形势来看,南幸是必然之举,群臣对南迁大都有清醒的认识,之所以反对在于王秀兵权在手,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今,王秀自除兵权,在此时此地,自己在王秀面前谈论此事,可以说是极不合时宜。
正当范宗尹尴尬之际,王秀说道“觉民心意很好,如今大河之北浸染腥臊,天子暂居江东以避其锋芒,待来日养精蓄锐,当兴王室收复失地,痛饮黄龙。”
尽管,秦桧、范宗尹对王秀勾画的将来并不看好,也没想这么多,但他们还是有所触动。
“好志向”秦桧赞了一句。
“多日不领较会之兄茶艺,我等兄弟相聚,能否让小弟一睹雅技。”王秀并不指望他们理解,把话转到一旁。
秦桧眉头一挑,笑道“许久不做,倒是生疏了许多。”
“会之兄何必谦让,小弟这里物件齐全,会之兄执意不献技,岂不是冷了我们的心思。”
在阵阵茶香,王秀笑吟吟地看着秦桧娴熟的烹茶技艺,三人不时地相顾微笑。
一个或许是暂时性的政治联盟,在这袅袅茶雾宣告成立,没有任何的做作,更没有任何的字。三人都很清楚他们联合的必要,更清楚有朝一日需要的话,对方会毫不留情的颠覆这个盟约。
当然,王秀却是不愿有这么一天,尽管秦桧、范宗尹二人在王秀来的时空,一个是人人唾骂的千古奸相,一个是力主议和,妒贤忌能的弄臣庸相,但这历史已经由于王秀的参与而改变,他们已经失去了成为奸臣庸相的土壤。
历史往往充满惊人的变数,王秀一贯坚信,没有绝对的历史,人也没有绝对的好坏,他们都是后人根据时代的需要而勾划出来的,他希望自己与众多的士大夫们,共同来建立一个更适宜延续的制度。
。。。
第四五九章 南迁12
之后几日,朝廷开始了新一轮的利益洗牌,世间百态当真层出不穷,真正能吸引人眼球的却是,张邦昌被授予太保、奉节度使,迁特进,知明州军州事;李邦彦迁开府仪同三司、观殿大学士、出知成都府。 这两人都是先朝备受唾弃的人物,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判宫祠,而是牧守地方,不能不令人惊呼捉摸不透朝廷意向。
谭世勣担任吏部侍郎,宗泽为宣和殿学士、权知开封府事,赵鼎任侍御史知杂事,张浚任殿侍御史,这几人的任免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清一水的持主战论调大臣。
在武官方面,韩世忠调任侍卫马军都虞侯、授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刘光世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迁奉节度使,王渊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迁陕州防御使,兼差京西沿河制置副使,高平任神卫左右厢都指挥使、迁遥领相州刺史,兼差京东沿河制置副使,官谦任虎翼军左右厢都指挥使,兼差提领海船使。最令人侧目的却是李宝,一跃而为权试侍卫步军都虞侯、陈州团练使,兼差领水军事。
王秀的勤王旧部其他人,张长宁除龙卫神卫左右厢副都指挥使、京西南路都铃辖,兼差第五将正将,秦良迁卫大夫,担任淮南西路都铃辖,兼差五十二将正将,其他跟随王秀勤王的大将都有升迁。
此次大规模的任用入京臣武将,引起了朝野不小的震动,高平意外的没有迁团练使,只是遥领刺史,正式官品还是正六品将校,未能达到从五品都校。
而神卫左右厢都指挥使全然不能与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相,虽然都是从五品,但神卫左右厢捧日、天武四厢低了许多,遥领刺史乃是以高平原阶拱卫大夫任职,只能转迁后,才能达到从五品正任刺史,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高平来说,不能不是一个莫大的羞辱。
谁也不明白两府重臣达成怎样的妥协,他倒底是不是一个利益的牺牲品
“老哥供职书,想必对朝廷任用知道颇多,能否给兄弟透漏一二”
“老弟好生做起你的买卖,这朝事打听这么多作甚”
“老哥此言差矣,想我等生意人,图的便是天下太平,也好赚钱糊口,那里象得老兄在朝内做官,吃的是官家的俸禄,万事不忧。”
“笑话,我在书不过一小小吏目,何曾做的一官半职,莫要拿哥哥玩笑。”
“兄弟说的是心话,三省孔目吏员直授流官也是平常之事,以老哥您的才学,他日官家开恩科,取个同进士还不是易如反掌。一任知县平步青云。”
“老弟过讲了,不过新天子即位的恩科,为兄倒是有意一搏。”
“那兄弟先在此以这杯水酒,预祝老哥登龙飞榜。”
“多谢、多谢”
“老弟,今为兄也不瞒你,为兄也听得一些消息,朝廷诸公也不是都愿意天子南幸。同知枢密院李相公,坚决反对天子南幸,其说天子一旦南幸,原必将糜烂,尚书左丞王相公,右丞秦相公却力主南幸。。”
“王相公说的是,大河之北是虏人铁马,我也不愿意住在危城。但是,李相公说的也是,百年国都,社稷所在,岂能轻易弃之。”
“笑话,你要能取舍,岂不成了宰相。”
“老哥说的是,这朝廷诸公做事,哪是咱们升斗小民能想到的。”
“朝诸公先前反对南幸,多为王相公手执重兵故,恐怕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至王相公除枢职,罢兵权后,仅仅李相公一人反对南幸,入京诸公多是默然。”
“李相公,是老成人,官家要南幸,按制李相公要请郡。”
“不错,好戏是在这里。”
“哦,老哥快快讲来。”
“如今朝廷连提拔续迁大臣数十位,多是京外使臣,而号称勤王第一大将的李宝,权侍卫步军都指挥司都虞侯,兼差领水军事,夜叉王德只是授了阶官,驻兵淮,这其奥妙,非常人能知也。”
“老哥别卖关子了。”
“李相公执意反对迁都,但毕竟势单力薄,王相公是何人没看出来李太尉的差遣统管朝廷水军啊王太尉那是为护驾大将,明显要去东南。这几天连连对京外使臣大加封赏,用意很是明显,那是抬高外放大臣权柄,加重李相公权威,使李相公支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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