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没修养,为什么言谈偏偏就爱上了她,即使她已经死了,依旧横亘在他们之间。
想到乔清死的那一天,言谈失态的举动,何素素一阵气血翻涌。
哪怕言谈只为她流一滴眼泪,她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可他却连目光都不舍得放在她身上半分。
她一定要得到言谈,不惜任何代价!
*
翌日,天方亮,何素素和言谈就坐上了前往言家老宅的车。
言家老宅在市郊区,从民国时候传下来的古宅,一座宅子足以住下几百的人口,平日里就言老太爷、言老爷子几位老人在老宅里住着,到言父这一辈除开重大节日,都已经不住在老宅。
言谈的父亲言之勤在家里排行老三,膝下只言谈一个嫡亲的儿子,虽说在外有几个女儿,可在言家重男轻女的大背景下,几个女儿直接被言家人忽略不计了。
从小到大,言之勤对言谈的管教是严厉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礼仪,做不好就要受罚。言谈的母亲是小家之女,为人懦弱,容易摆布,看着儿子受罚,只会抹眼泪,不敢开口半分。
言之勤在言家能力出众,三分之二的言家人都相信,他会是继承言老爷子的家主之位。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在观望,因为言老爷子膝下最小的儿子此刻颇受言老爷子器重。
一个是年长有经验,一个是最受疼爱,意气风发的幼子,其中的考量,让言家人摇摆不定。
而何素素就是言之勤想拉拢的人之一,何家的势力不算大,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何素素的奶奶因为救言老爷子而死了,若是能把她纳入自家,对成为家主的助力可想而知。
到言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整个言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
言家祭祖是大事,连言老太爷都分外的重视,乔清死的那会儿,言谈整天醉生梦死,忘了祭祖的事情。言老爷子亲自气的亲自带人,把他从房间里拉出来,吊在了言家祠堂前的大树上一天一夜,等放下来的时候,言谈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因为这事,言之勤也被一同挨骂。
车子停在了言家大宅外,言谈推开门自己下了车,何素素随后下车,有佣人上前道了一声,“九少爷好,何小姐好,老爷子正在里面等着,请尽快进去。”。
言家的家规森严,佣人的称呼也是沿用上几辈的,言谈对此反感至极,可也莫可奈何。几十年的习惯不是他一个人说改就能改掉的,而且老太爷和老爷子那边也是老古板,对这一套受用的紧。
“知道了。”,言谈从下车的那一刻,眉头就开始紧皱着。
对于这个森严的家庭,他心底里本能的抵触,言家于他只是一个累赘,母亲的一生毁在了这里,他的一生也毁在了这里。
所谓的风光,不过是束缚人的陈旧教条。
他就奇怪了,为什么几十年前,上面清扫的时候清扫的是白家,而不是他们言家。
走过迂回环绕的长廊,越过雕刻精美的壁墙,映入眼帘的是赤红的梁柱,房子是古老的样式,黄色的琉璃瓦点缀着红色的瓷片,四角是龙衔珠,庭院中种着一些名贵的牡丹花,请专人来饲养着,地上铺的是青砖石,踏入院中,会让人有种穿越回到古代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目光越过庭院落在正堂中央正襟危坐的人身上,言谈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言家在他眼里已经太过迂腐守旧了,除了老太爷和母亲,没一个人能让他同情半分,早晚会出事的。家大业大,蛀虫也多,老爷子年纪渐高,对子孙款待,那些人做的违法的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越是这样,底下的人越是不知道收敛,仗着言家的名头去做下作的事情。
前几天,他还听说二伯家的小儿子醉酒驾车,撞了一个农民工,半分钱没赔还叫嚣着要让人在局子里蹲几年,那猖狂的模样,怕是A市都找不出第二人。
“小九来了。”,言老太爷微微睁开眼睛,对站在门口的人招手,“来,让太爷爷看看,咱们家小九又出息了。”。
言老太爷最心疼的只两个,自己最小的孙子还有就是曾孙子言谈。
因着上次言谈和言之勤闹出矛盾的事情,言老太爷还抽了一顿言之勤,并留下了话,他言之勤再敢动自己的宝贝曾孙子一根手指头,就把他这条老命也一并拿去。
言谈笑了笑,走到言老太爷跟前,“曾祖父近来身体怎样,看着气色还不错,我前段时间寻了一个老中医,针灸不错,等改天让他过来帮你针灸一番。”。
“你挂记着我就好,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了。”,言老爷子是真的高兴,苍老的面容上精神奕奕。
“哪能呢,我还盼着太爷爷活到一百岁呢!”,言谈的话惹来言老太爷的放声大笑,屋子里严肃的气氛似乎也随着言老爷子的笑声而有所缓和。
没聊多久,祭祖就开始了。
和每年一样,祭祖的过程繁杂而冗长,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结束后,言谈独自一人去书房里找老太爷。
路过梅园时,听到里面有争执的声音,他起初没在意,以为是佣人或是家里几个小辈在争吵,可近了,两个字却击中了他的心脏。
“你当初害乔清的时候怎么没怕?现在倒害怕了?!我告诉你,不把我儿子的事情解决,我就把你当年所作所为都告诉老九!”
“你敢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我告诉你,你儿子是宝贝疙瘩,我儿子也是。只要你把他捞出来,乔清的事情就此不提,否则,依照你宝贝儿子的脾气,真知道是你让人去害死乔清的,你以为他还会受你乖乖的摆布吗?”
“你儿子是自己撞死人……”
言谈脑子嗡的一声,脑中只剩下那句话——你让人去害死乔清。
当初他以为,那一场是意外,却没想到,原来是父亲做的。仔细回想当初的细节,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是他自己没往那方面想,以为他就算再坏也是自己的父亲,又怎么会狠心伤害自己的孙子。
可没想到……
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咯咯吱吱的作响,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着胸膛,他想向父亲质问,问他为什么,答应了他和乔清分手就会放过乔家,却还要去害她。问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隐瞒了他整整五年!
但过了很久,他都没往前一步,而是在原地站了许久,梅园里的谈话声消失,他都不曾动一动。
何素素在梅园发现言谈的,他似乎站了许久,身上沾染着湿气和雪水,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看着她的目光很陌生,明明他说的话都比以往温柔体贴的多,可让她心里本能的感觉到寒意。
被他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浑身都不舒服,难道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应该不能……
当年的事情言伯伯做的滴水不漏,连肇事司机都已经逃逸,言谈都五年没发觉,怎么可能在今年知道这件事情。
摇了摇头,在心里否定这个可能的存在。
“素素,你发呆已经半个小时了。”,言谈斜倚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神色担忧的何素素,开口提醒道。
何素素回神,看了他一眼,才打开水阀,捧起一捧清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洗好了之后,她那条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脸,抬眼看向言谈,“阿谈,我们……”。
“我们上床休息吧,你先喝了这杯牛奶,我看你的神色不是太好。”没等她开口说话,言谈出声打断了她,他的神态说不上宠溺,但绝对是五年来最温柔的一次,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个玻璃杯,是温热的牛奶。
何素素一怔,五年来他对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今天忽然这么反常她倒不适应了。犹豫着接过牛奶,何素素低声问,“阿谈,你是不是在牛奶里下了毒药,才会对我这么温柔?”,话岁这么说,她却是喝下了牛奶。
香甜的牛奶从口腔滑入胃里,何素素的眼眶有些酸涩。
她爱上言谈就是因为他的温柔,可自从五年之前,他对她的只有冷眼,每当他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让他看看,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的心也会痛,想要求他,给自己一个笑脸,她都可以坚持下去。
“没有,只是刚听到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言谈笑了笑,削薄的唇勾勒出一个弧度,“我听我二伯说,清清是我爸害死的?”。
☆、004 乔清回国
“什么!”玻璃杯应声而落,何素素眼里满是震惊和害怕,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着强烈的不安,整个人几乎软了。
“看来是真的了。”,言谈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静的可怕,可若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此刻的言谈是最不能招惹的,他的看起来越是平静就代表他的怒火有多大。言谈是笑里藏刀,不笑了,刀也就亮出来了。
何素素的喉咙里像是被人卡住似的,窒息的难受,眼泪都止不住落下来了,“我……我当时不知道……后来言伯伯才告诉我的……”她慌乱的为自己解释,舌头打结,在言谈平静的目光下,衣角被揪成一团,“阿谈,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乔清她已经死了,在五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放下她吗?我不知道伯父会害她的……”
手臂蓦地被人抓紧,何素素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言谈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强迫她看着自己,“何素素,你说你不知道,那为什么乔清出事的那一晚上,你会拿着那卷录像带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你会故意在酒里下安眠药,你让我放过你,那谁放过乔清!”。
他的语气里满是阴鸷,看着她脸颊上留下的清泪,满是厌恶和狠绝。
何素素闭上了眼睛,不敢再接他的话。
当初是言伯伯找到她,说是只要她不惜一切代价留住言谈,就可以让乔清彻底的消失在言谈的面前。她以为言伯伯只是送走乔清,可没想到言伯伯会让人开车撞死她,甚至连尸首都没放过,撞车之后就点燃了。
乔清被烧的面目全非,言谈赶到后抱着乔清发黑的尸体整整一晚上,她回想那一幕就觉得毛骨悚然,心里更是冷的无法接受。言谈为乔清殉情,闹过自杀,若不是被言伯母发现,他早就追着乔清去了。
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隐瞒着当初的事情,就是害怕他发现后会解除两人的婚约。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何素素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下巴处的手越来越紧,几乎将她的下巴捏碎。
就在她以为言谈会杀了她的时候,言谈忽然松手,何素素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牛奶和玻璃碎片扎在她的手心,疼痛钻心入骨。
可她不敢出声叫痛,因为比起这些疼痛,让她更害怕更担心的是言谈的反应。
她和言谈是言伯伯拿着言伯母威胁得来的,知道言伯伯亲自设计了乔清的死,他会是怎样的报复……
“何素素,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我要你一点一点的痛苦的受折磨而死。”,言谈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何素素,忽然轻笑出声,语气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中,他的嗓音很好听,可听的人却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涌蹿到头顶。
“阿谈……”何素素哭着想要去抓他的裤脚。
却被言谈一脚踹翻在地,“别碰我,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转身大步的走出房间,身后传来何素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你不能走,今天是祭祖的日子!”,她知道言谈这次离开,她和他再也没可能了。
言谈闻言,眉头皱在一起,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曾停留片刻。
卧室的门嘭的一声被紧紧地关上,何素素绝望的趴在地上。
*
乔清把最后一叠盘子洗完,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发丝被汗水打湿紧紧地黏在额头上,她抹了一把毛巾,站起来,脊椎咯咯的作响,捶了下腰才慢慢的缓和了酥麻感。
“阿清,你何必那么听话,老板就是在奴役你,你是服务员却要你来洗盘子。要我说,干脆别干了,你不是有一个有钱的未婚夫嘛,直接找他不就好了,你再劳累下去,肯定要成为累死的华工之一。”
说话的是她一起打兼职的同事,乔清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和苏易楠没什么,他给钱,她挂名他的未婚妻,有需要她出席的场合,她就出席,没需要她的时候,苏易楠是苏易楠,乔清是乔清。
苏易楠给她的钱不少,但和思哲的医药费比起来是杯水车薪,每一分钱她都要精打细算。
这份工作她不能丟,丢了意味着思哲一个月的牛奶就没了。
“阿清,我昨天看了一条裙子,很好看的,你要不要一起去看。”,舒馨又在她身后说道。
“不了,我明天还有事。”,乔清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