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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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兰烬落-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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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您说的。”弘时从秦福手中接过茶来递到允禩手上。允禩笑着接过,向八福晋道:“你去歇着吧。”八福晋起身走了出去。
弘时见八福晋出去,忙挪到允禩身边坐下:“八叔,今儿可把我吓坏了。”允禩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毓雯那样做也太冲动了,对年妃确是大大不敬。”
“哼!年妃根本当不起皇贵妃的封号。”弘时满眼的不屑,冷笑道:“她死了,皇阿玛在她宫里呆了三天三夜。”
“哦?”允禩也有些意外:“看不出四哥对年妃竟如此宠爱。”
“哼!”弘时冷哼了一声,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不但宠她,对她的儿子更是宠到天上了。这两天,皇阿玛闲了就召他去养心殿。”
允禩听了到是不以为然:“福惠这么小就死了亲额娘,也难怪皇上会偏疼他。”
“要只是偏疼也罢了,可现在已经有传言,说皇阿玛要将储君之位留给福惠了。一个小屁孩子,哼!”弘时一拳捶在椅子扶手上。
“还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你何必先自乱阵脚。”
见允禩不当回事,弘时有些急了:“八叔,皇阿玛要真是念着年妃,心里一活份把储位给了福惠,那可就什么都晚了。平日里皇阿玛本来就宠着弘历,什么都是他占先,现在可好,又来了个福惠,您说我能不急吗?”
允禩余光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弘时,皇上喜欢谁,看中谁,都是皇上心里的事儿,谁都左右不了。你八叔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今儿毓雯这么一闹,说不准明天就会削爵封府,你跟我说这些,我又能帮你什么?”
弘时一愣,可还是不死心地凑上前道:“八叔,再怎么说今儿这事儿八婶子也不是全不占理,皇阿玛还能真就治您的罪?还有,如果能让我占了先机,到时候八叔还怕什么呢?”
允禩看着他满脸的自信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怪不得雍正死活看不上这个儿子,要是他自己,也不会搭理他。弘时见允禩微笑着沉吟不语,也不敢打扰,只得眼巴巴的等着。
允禩想了片刻,站起身看着屋门外一片寂静,叹了口气:“自古储位之争都是残酷的,当年你皇玛法在位时,你这些叔伯们互相谋算、打压又岂是你能想象的。别的不说,就说你八叔我吧,你皇玛法狩猎时,我送了两只海东青过去,结果却不明缘故的成了死鹰,你皇玛法从此对我是恨到了极点。一步错步步错,弘时啊,这里的风险有多大,你自己心里该有个数。”
弘时闻言似有所感,跟到允禩身后低声道:“先下手为强,如果我不先兵行险着,岂不情等着倒霉嘛?”允禩暗自冷笑,回身拍了拍他的肩:“今儿晚了,改天跟我去看看你十四叔,他也是一直惦记你。”
弘时精神一振,忙矮身打了个千儿:“八叔歇着吧,弘时告退了。” 允禩扶起他,点了下头,弘时冲他一笑,转身出了房门。允禩看着夜幕中弘时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雍正在朝堂上宣布革去允禩亲王爵位当天,允禩便递了告病的折子,从此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宗室里与他相得的王公亲贵,个个都或多或少受了连累,互相也不敢再明着来往。只是暗地里,人心却未思服,很多人抱着观望的态度,只等着一个火星,便是一触即发之势。
雍正替福惠在上书房安排了专门的侍读先生,弘时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去找允禩商量。这一回,允禩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两人一同去京郊汤泉探望允禵。
汤泉郡王府的门房看到两顶轿子到了府门口,禀报了管家,管家忙不迭的迎了出来,轿子直接抬进了王府。
允禩和弘时从轿子里下来,管家向他俩打了个千,“二位爷请在前厅候着,小人这就去禀报王爷。”允禩摆摆手,“别告诉他我们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整天忙些什么。”
管家笑道:“王爷在后院书房里,天儿冷,一晌午没出来。”允禩向他点点头,和弘时一起往后院走去。
走到允禵书房门外,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弘时嗅了嗅,“哇,这什么味儿,好像是烤红薯。”允禩也闻到了,却只是笑笑。
推门进去,看见允禵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炭炉子前烤火,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烤红薯。“呦,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允禵忙站立起来。
允禩拍手而笑,“真真儿会享福,吃起烤红薯来了。好香啊,还有没有?”“有啊,就在这炉子里,你自个儿伸手掏去。”允禵指着炭炉子,笑着打趣。
允禩点他一下,“你当我练过铁砂掌呢,不怕火烧。”允禵笑着用火叉从炉膛里夹了一个红薯递给他。两人坐到火炉边烤火。
弘时见他俩都落到如此境遇了,还在谈笑风生,不禁又惊讶又心急。允禵瞥了他一眼,“你吃不吃?”允禩边剥红薯皮边笑道:“我看他是吃不下,一脑门子官司。”
允禵笑了一笑,道:“到底是孩子,这么沉不住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你着急上火,事儿就解决了?” 
弘时这才坐下,当着他两位叔叔的面,道出了雍正偏爱福惠的事,以及自己多么不满。允禵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呀,喜欢哪个女人,自然对她生的孩子多疼一点。你十八叔没死的时候,先帝对他也是疼爱有加,还不是因为密太妃。”
允禩点点头,“谁说不是这个理,他偏想不明白。”弘时忙道:“不是侄儿不明白,而是圣心难测。本来一个弘历已经够受,又来一个福惠。”
允禵听他这话,透着不安和毛躁,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大阿哥允眩乱馐兜目戳嗽识T一眼,他却低着头只顾吃红薯。
允禵心里一笑,八哥呀八哥,你把这烫手山芋带到我这里来,算盘打得真精,摆明了是要拖我下水。
弘时见他俩都不言语,叫了一声:“十四叔——”
允禵故意道:“你八叔和我经过这几年的风雨,还能坐在这里安稳的吃红薯,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天大的造化。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和你九叔一样,发配到青海去放羊。那地儿,寸草不生,千里不见人。”
允禩在一旁嘿嘿直笑,他如何不知,允禵这是故意做出姿态来试探,让弘时自己把来意说出来。
弘时果然经不得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着表明心迹:“十四叔说哪里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侄儿一力承担就是,哪里敢连累到两位叔叔。两位叔叔都是极有成算的明白人,侄儿是当局者迷,还望两位叔叔指点迷津。”
允禩这才道:“我看你除了韬光养晦,也没别的辙。学学你皇阿玛,他当年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呗。锋芒太露,只会成为众人的靶子。”弘时无奈的点点头。
允禵却听出他八哥话里的深意,心里微微吃惊。允禩正望着他,他转移了视线,盯着炉膛里的火苗沉思。
“我看也是,你大伯允眩蹦昃褪巧洗谙绿睦骱Γ幌鹊鄹锪送跷唬艚舜蟀氡沧印D悴幌胫氐杆母舱薨伞!痹识_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直视着弘时的眼睛。
弘时见他的目光中有一丝彻骨的寒冷,心里忽然有些泄气,幽幽叹了口气,想着他这两个叔叔定是心灰意冷,竟是丝毫不肯松口给自己出主意。
他正闷着不说话,却听见允禵向允禩道:“八哥,这些日子,我总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儿。那会儿,咱们还在南熏殿读书,你每次和九哥去看乾西五所看我,咱们仨总是一起去草丛里逮蛐蛐儿、抓蝈蝈,这一晃,都三十多年了。”
允禩一愣,不知道他怎么想起说这些,却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都三十年了,也不知道乾西五所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玉儿搬出去之后,我再没去过。”
允禵想起一件事来,笑道:“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替我带一篮红薯给她。”允禩呼哧一笑,“你可真大方,给她送什么不好,红薯才值多少。”
允禵道:“她的公主府里什么没有,送红薯给她,只是一点心意而已,你真当我抠门到那种程度。想起以前的事来也真是有趣,有一年咱们在草丛里捕黄雀,十哥不是差点儿被蝎子蛰了。”
允禩也想起这事,点头道:“是啊,那蝎子可真大,后来你捉了那蝎子跑去送给玉儿,把她吓得直哭,那时她才几岁呀。”“五六岁吧。”说到此处,两人都笑起来。
弘时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允禵和允禩仍在说着往事,见弘时忽然面有喜色,不解的问:“想起什么了,这样高兴?”
弘时笑道:“听叔叔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想起来师父昨儿布置了功课,这就得回去准备。”
允禩也站起来,道:“得,我们也是该走了。你那一篮子红薯,我一定给你带到,就说是你亲自在地里刨的。”允禵大笑起来,送他俩出门。弘时和允禩忙推辞,说轿子就在前院里候着。
直到允禩和弘时走后,允禵脸上的笑意才褪尽,冷冷的哼了一声。伊尔根觉罗氏从另一侧走过来,奇道:“听管家说,八爷和三阿哥来了,怎么您没留他们吃饭?”
允禵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只怕这会儿,他们到汤泉来看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等着吧,宫里已经摆下了鸿门宴,候着他们入席呢。”
伊尔根觉罗氏听了心里一惊,她深知允禵的个性,也不敢多问,愣着看了他一眼,却见允禵面无表情的掀帘子进屋去了。
三日后的午时,皇子们在尚书房向师父们行礼了,结伴散学。年妃已殡天将近一月,八阿哥福惠虽说只有六岁,心里却仍念着自己已离世的额娘,显得落落寡欢,不太合群。
弘时摆弄着手中的西洋怀表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表壳上精致的镏金花纹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弘历经过他身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弘昼也赶了上来,捅了他一下:“不是说好了去园子里练布库嘛,用了膳赶紧过去。”弘时抬头见弘历已快出了院门,忙加快脚步跟上弘昼。福惠走在他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来了兴趣:“三哥,我也去。”
弘时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冲弘昼道:“你先去,我想起还要去坤宁宫见皇额娘,一会儿过去找你们。”弘昼点了下头先走了。弘时撤回到福惠跟前蹲下身,福惠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瞒眼的期盼:“你真想去?”
福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还是冲弘时点了下头。弘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今儿就算了,我跟你四哥他们还有正事,后天吧,我带你去骑马。”
福惠眼光一亮,可爱地冲弘时作了个揖:“谢谢三哥。”弘时大笑着站起身:“我得赶到坤宁宫去,快回去吧。”
“嗯。”福惠点了点头,欢蹦乱跳地走了。弘时看着他的背影,余光注意到西角门上一个太监的身影一闪而没,冷冷一笑,甩了下袖子,快步向坤宁宫而去。
福惠得了弘时的许诺,阴沉多日的小脸上总算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转过西六宫的甬道,一路小跑着往回走。
路过乾西五所外的小花园,福惠不安份地踢着路旁还不见绿色的迎春树,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过,经过福惠身边都没停下来请安。
福惠到不在意,却瞥见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物件:“狗奴才,东西掉了。”小太监没听见一般,快步跑开了。
福惠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细看,原来是个暗红缎面的荷包,绣着一对卷毛狮子狗,憨态自然,甚是精巧,忍不住伸手捡起来捏了捏,荷包里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嘿,什么东西?”福惠心里想着,便把手伸进了荷包。
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福惠“啊”的一声大叫扔了荷包,再看时,食指上已是红肿一片,福惠攥着手指,疼得直掉眼泪,站起身想赶回去找人,可还没站稳,就觉得头又痛又晕,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直打寒战。这下可把他吓坏了,大哭起来。
弘历换了布库服出了乾西二所,本想去叫弘昼,走了几步却听到哭声,寻声跑了过来,走到跟前,见福惠倒在地上,忙上前推他:“八弟,醒醒。”
福惠此时已昏了过去,叫了两声却没有动静,弘历忙低头察看,一眼看到他已有紫黑色的手指。弘历一惊,福惠的手分明是被毒物咬了,大冬天的毒虫早就冬眠,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看着福惠苍白的小脸儿,弘历沉吟了片刻,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与他的年龄极不相衬阴戾。终于,他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左右,快步离开了。
可他万没想到,弘昼站在不远处正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弘昼正纳闷他在看什么,想喊他已经来不及了,跑过来看见福惠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扶起他:“八弟,怎么了?”喊了两声,弘昼也看到了福惠的手指,想着刚刚离开的弘历,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眼见福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弘昼知道不能再耽搁,忙扯下了块衣襟,紧紧地系在他腕子上,眼光过处,看到了福惠身边的荷包,想了想,拿起一块青石压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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