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大当家的!”拎着两把大砍刀,刘宗敏这货满是肌肉的脸上露出了一股狞笑,这才让宋青书微微放下心来。
城里乱的就连宋青书这个贼头都害怕被打劫,直接把邢红娘的骑兵带了出去,一大群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官军精悍盔甲的骑队呼啸而过,这才把闻着饭香味不肯走的其他农民军附庸给冲散了。
街面上,十几个农民军拿着沉重的大木头嘿呦喊着撞过去,呼啦的一下,木板搭成的店门一下子就散了,门后头一个五十岁上下老板模样的老头,两个青衣小帽的店伙计全都摔倒在了地上。
“快进去,搬!搬!”
兴奋的叫嚷着,一大群农民军呼啦一下全都冲了进去,翻箱倒柜开始翻腾了起来,一袋袋高粱,大米,谷子麦子,抗在肩头就走,还有个小头目两斧头把柜子砸开了,那里头十几块碎银子,一百多个铜钱全哗啦兜里头去了。
“造孽啊!这可让我老头子一家怎么活啊!”
根本不敢反抗,那老头子佝偻个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两个伙计亦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儿抹,不过来来往往的农民军根本连看一眼的都没有。
这还是个开头,旁边的布店,杂货铺子一一都被砸了开,满街都是哭嚎声,其中还夹杂着农民军兴奋的吼声,更过分的是抢了人家东西,连人都不放过,对面酒楼子里,几个农民军战士拎着火腿,酒坛子出来,还有个居然扛着店主人哭叫的大闺女出来。
“太过分了!”就连邢红娘都有些看不下去,拽着战马就想去教训几个家伙一顿,冷不防宋青书却是从后头猛地拽住了她。
“别多事!”
回头狠狠的瞪了宋青书一眼,邢红娘发起了脾气,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整个城乱成了一团,还好官衙门那头还算整洁,这头都是张献忠的兵把守着,一见到宋青书的骑队,一个才十四五岁,却披着整副略显的大明军盔甲的少年兴奋的跑了出来。
“三叔,您来了!”
这少年是张献忠现在最小的一个义子李定国,当然,现在叫张定国了,和孙可望不同,这个少年对宋青书可是崇拜的老大,每次宋青书来都是他无比热情的迎接过来。
“呵呵,不错嘛,小伙子又长高了!”宋青书也是满是笑容跳下马,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李定国可不是一般人物,张献忠死后,大顺军发生了分裂,孙可望降清,就是这如今还毛手毛脚的农家小子扛起了抗清的大旗,一个人撑起南明永历朝十来年,瑞得了不起的一个人物。
“三叔说笑了,定国早已经成年了!”
被宋青书拍拍脑袋,这小伙子如今还挺腼腆,低着脑袋红着脸反驳着,一点儿也看不出十几年后铁血将军的模样。
“我大哥呢!”
“义父陪着天王到附近州县打粮去了,把队伍交给冯双礼冯叔来搭理,三叔找他吗?”
“恩,那就找老冯吧!”
其实白文选也在,不过这货打起仗来不要命,看家就不称职了,张献忠也知道这个老二啥德行,把留在城里五千多人的都交给冯老五去管,跟李定国寒暄了两句,宋青书就被迎进了衙门。
听着宋青书的来意,冯双礼倒是二话不说,爽快的命人带路。
这延安府也算是陕北一大重镇,官军在这里也有军械间,就挨着衙门不远,不过这时候兵荒马乱的,官兵两千多号子人都投降了,军械间也是挺了火,颇为大的铁匠铺子里,一个个炉子都熄了火,也不知道将来怎么样,一个个匠户无精打采的窝在里头。
各个营都有自己的铁匠,这时候都忙着抢粮食,倒是没人注意这些铁匠,推门进去,看着扔在一旁堆了一大堆的铁矿石还有扔了一地的锤子榔头,宋青书倒是眼前发亮。
“都跟老子走吧!”
听着宋青书在门口傲然的话语,屋里头二十多个铁匠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
“嘿,这帮黑锤子,敢不理咱们三爷,不给你们点苦头是不行啊!”旁边带路的八大王营军官小头目立马恼火的抽出了鞭子,却不想宋青书伸手拽住了他的手,瞄了一眼还是死气沉沉在那儿的铁匠们,又是昂这脑袋哼了出来。
“给老子打铁打到大队伍撤离,老子放你们走,一人给发十两银子,干活顿顿白面窝窝!”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刚刚还跟死人似得铁匠们立马活了争先恐后拎着吹自己就往外挤,看着自己还挺有号召力,宋青书亦是得意的对手下一挥手。
“给我搬!”
回来时候,队伍明显拥挤了不少,多了二十多个黑乎乎的铁匠,那些官仓的炉子,铸铁,煤块也放到大车上拉着,一股脑拉向城东宋青书驻地,想着自己计划的装备改革,一道上,宋青书都是乐呵呵的,嘴都有点合不拢。
可就在这功夫,几声尖锐的声音却是猛地在街头响了起来。
“军中就没有读书人吗?不要烧古籍啊!”
………………………………
第一百七十章。前路何方
明显还是个农民军抢劫大户,这倒也很平常,明末农民起义是地方农民与地主统治阶级矛盾尖锐到了极点的产物,农民起义军不恨皇帝,可是每攻下一处定要将这些骑在他们脖颈上敲骨吸髓的地主官僚抢个干净。
听着喧闹声,宋青书也是习以为常了,如今趁着其他起义军还没注意把延安府的铁匠都划拉走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带着人马打算从发声的大院绕过去。
邢红娘又是憋屈的撅起了嘴。
眼看着马就要从旁边过去了,冷不防那个被抢的大宅子里,一摞子古籍忽然猛地被抛了出来,接着一个书生模样人猛地扑出去,用自己身体盖住了书,随后又是跑出来几个农民军,蛮横的照着书生后背踹了起开。
“他娘的,几卷擦屁股纸跟老子怎么抠气,今个哥几个还就要用你这破纸出恭了,给老子起来!”
“这可不是破纸,这是宋版的后汉书啊!这几卷古籍,都是家祖所传,天下仅此一卷,军爷,求求您,我家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别扯我的书啊!”搂着书,那秀才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不过农民军的破坏性此时也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些底层农民没文化,畏惧有文化的读书人同时又极度憎恨他们,几个农民军嬉皮笑脸,硬扯着那书生起来,一面还骂骂咧咧的喊着。
“给老子起来,老子管你宋版娶版,今个还非要用你这几卷破纸擦屁股,起来!”
书生那是几个揭竿而起农民军对手,眼看着那书生就要被扯起来,抢出书撕了,冷不防一条长马鞭兜头就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力道十足的鞭子抽的几个农民军跟滚地葫芦一样滚了一地。
“他娘的,你娃那噶的冒出来的,敢管我们曹营的事儿,不想活了?”
这几个估计都是亲信兵,哪儿吃过这亏,站起来龇牙咧嘴暴怒的张口就骂了起来,还伸手要掏家伙,作势要杀人。
别看邢红娘刚刚和宋青书闹别扭,这时候却直接一踹马肚子,长矛横了过去,邢红娘出手,后面的柳大柱子等骑亦是理所当然的把长矛架了出去,没等几个农民军骂完,十几把长矛夹在了脖子上,吓得这些人连个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曹营,罗大当家的手下,嘿嘿。”
嘴角一撇冷笑两声,宋青书旋即把马鞭子往下一指,点着那书生后背就喝问道。
“你叫什么?”
“禀,禀告大王,小,小可,不是,小人叫田伯光!是,是延安府生员!”
两句话之后,这书生话倒是溜到起来,知道宋青书是个救星,赶忙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将军,这几本古籍,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经典!天下也只有家父收藏的这一套了,如果今日毁了,天下再无传承自盛唐的原版后汉书了,求您大发慈悲吧!”
这个名字倒是让宋青书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田伯光,还蹦出个淫贼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个令狐冲。
宋青书之所以上来帮忙,一方面他对这种破坏古籍可是深恶痛绝,他家的族谱,还有宋家先祖收藏的几本古籍,全被红卫兵给烧了,弄的后世有一段时间宋青书想弄明白自己家族从哪儿来的都做不到。
另一个方面,宋版的古籍后汉书啊!就在宋青书穿越前北上陕西之前,他曾看过中央十一个纪录片,有一集讲的就是如今同时代的东林党魁钱谦益藏书的故事,就是这宋版《后汉书》,钱谦益足足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收购下。
虽然现在怎么看自己和钱谦益都是八竿子打不到,可是现在把后汉书弄到手,万一日后就能搭上关系呢?自己跟着张献忠混,崇祯十七年大明朝灭亡之后,大西军可是主要和南明联手共同抗清,钱谦益是南明礼部尚书,南京陷落后暗地里也是积极支持抗清活动,自己和他交好,总是有用的吧?
也不管他淫贼不淫贼了,宋青书鞭子又是指着田伯光傲慢的说道:“你归老子,你的书也归老子,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这……”
这年头读书人可重名节,初期几乎没有多少读书人依附农民军,直到崇祯十三年开始,李自成攻陷洛阳,开封,天下形势极度逆转时候,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如牛金星,顾君恩等才先后投靠农民军,宋青书要自己跟着他混,着实令田伯光有些为难。
看他犹豫,宋青书是等都不等,直接来嘞着战马转头就走,眼看着唯一的救星就要走,田伯光赶忙又是把脑袋叩在地上。
“大,大王慢走!容小可收拾下家眷,这就走,这就走!”
看着那秀才抱着几卷书就跑回屋子里去收拾,几个被马枪逼住的农民军不愿意了,那个看上起头目的家伙满脸横肉舒展,指着宋青书怒气横生的叫骂道:“兀那汉子,有胆的留个自号,我家曹帅日后定为我等讨回个公道!”
不提还好,一提这罗汝才宋青书就来气,听着这话回过马身,一鞭子抽到地上,惊得几个罗汝才麾下又是一个哆嗦,不屑的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宋青书这才傲慢的说道。
“听着,城是老子打下来的,你们不过是跟着捡便宜,连官军照面都不敢面,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大喊大叫的?马上给老子,滚!”
一声滚字出口,百多个骑兵包括邢红娘在内,同时喝的一声把枪杆砸在了地上,整齐的忽的一声,几个农民军喽啰彻底吓破了胆,扔下东西连滚带爬就往县衙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回头,仿佛生怕宋青书追上来一般。
“废物!”
出了点恶气,宋青书可算心情舒畅点,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对着抱着书出来的田伯光,还有个蓝衣服小娘子,几个老仆人轻飘飘挥了挥手。
“跟老子走。”
很是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园,几个田家人不得不苦闷的抱着书,狼狈的跟上了骑兵队伍。
回来这一道上,原本延安府富饶的商业街此时已经完全化为废墟,那倒霉的酒楼子老板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闺女嚎啕大哭,粮店,绸缎铺子还有杂货铺子的几个商人苦闷的耷拉着脑袋坐在烈烈燃烧,被抢个空的店铺旁边。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了,街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体,这就是舍命不舍财的代价。
毕竟自己也是开酒楼子的,看着酒楼父女哭的可怜,那女孩似乎还被糟蹋过了,邢红娘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在旁边扯了扯宋青书的衣袖。
“喂,傻子,反正多了个穷书生,把这对父女也带上吧?”
反正这会也抢完了,跟罗汝才的梁子也结下了,宋青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立马欢呼一声,拽着马缰绳冲出去,邢红娘晃着马鞭子就对开酒楼的两父女嚷嚷道:“收拾东西,跟本姑娘走吧!”
愣了愣神,看着盔明甲亮的傻营骑兵,哪敢说个不字,反正东西都被抢光了,拿了铺盖卷俩父女连哭都不敢哭,默默就跟上了骑队。
看着酒楼子父女走了,开粮店的,开绸缎庄子的,还有开杂货铺的迟疑了下,犹豫着也是卷了几件行李,踉跄的跟着队伍往城东走去。
可算有惊无险的回了营,交代采薇一句把田伯光家的古籍和上次在龙户村抢的古书收拾一下,宋青书旋即领着那些铁匠有些兴奋的跑向了后营。
在哪儿,刘宗敏带来的家伙事儿已经铺开了摊子,加上从县衙拉回来的煤烧红了,打铁铺开始冒出滚滚黑烟,一个个被叫来的铁匠与傻营铁匠亦是撸开了衣袖,不管官军义军,用他们这些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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