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以西纬度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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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道以西纬度以北-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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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她没有折回A城,也没有回学校的意思。而是坐上了去B城的车子,她家的所在地。
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直直地就砸了下来。
费露沾临别时跟她说得话,她说,曦冉,我越长大越是明白,青梅竹马这种东西,感情越是好,就越是不可能在一起。
她的话无疑是一记重雷,打在她正心口的位置。然后她血肉模糊,伤痛不能自已。伤口愈合成结不了痂的疤。
她该辩驳么,她能吗,若是能,又能说些什么。
能惊醒的,都不过是梦中人。确实是时候,该和过去,说声再见。
故乡的景都还昔常,往日的情都还依旧。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树一菩提,都还那么地清晰。妈妈在这里离世,她们这个家在这里分崩离析,她爸爸在这里,和叶泽兮他们家反目成仇。可是她却是在这里,爱上了,叶泽兮。
这个时候的小区里依稀有些散步的老人家,见了她,却是佯装不见,不动声色地转了反方向。连着她那些想要问好的心思一并哽咽在咽喉的位置,上不去,又下不来。
难过么,好像也没有。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唯恐避之不及是应该的,世人皆凉薄她早就知道。
可是他们这些年,全是看着她和叶泽兮长大的呀,他们都是当年那些老一辈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和对象,当年笑着调侃她,长大了是不是要做叶泽兮的新娘。
怎么能不叫人心寒。
犹记得那个时候被调侃后的她,现在想来真是不知羞,顾自地把叶泽兮拽到一个无人烟区,理直气壮地问他,等将来长大了,要不要娶她做他的新娘。
羞红了脸的人是他,不知羞耻的人是她。男孩子默默无语,折过女孩子身后的狗尾巴杆子,他编得认真,执起女孩左手无名指的地方,那一枚小小的草戒,却更像是一种无言的承诺。
后来等她稍稍大一点了,叶泽兮就被叶伯父送去念了小学。然而那个时候,在她的小小世界里,根本就不能接受叶泽兮的突然离去,她的哭嚷叫闹在爸妈那里根本起不了作用,叶泽兮的书还是照念,作业还是照写,他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放在她的身上。
她也跟叶泽兮撒过娇,可他却只是很为难的看着她。所有的方法都行不通后,那一天,她偷偷地潜到了他的接送车上,跟着他一起到了学校去。
就是直到今天,曦冉她都还记得,当年晨读的叶泽兮在某个不小心侧头的瞬间,看到窗边上扒着的颜曦冉小鬼,脸上的表情是何等地震惊以及惊悚。
而被发现的颜曦冉,冲着他“咯咯”得笑了。忙从窗上跳下落地,径直地往叶泽兮的座位上奔去。
“哥哥,哥哥…”她叫得很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爬到叶泽兮的大腿上坐好,而叶泽兮小朋友自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瞬间被吓蒙了。
她还记得叶泽兮就是因为她还被老师给罚到了走廊上。她自然跟着去。他当时垂着脑袋,很是沮丧,半句话都不跟她说。白害得她高兴了大半天,终于跟他有了独处的机会。代价自然是被父母亲训得几天几夜都见不得天日。
这件事后来叶泽兮还跟他说起过,他说为了这事,他足足被大伙儿嘲笑了大半年,居然还有人带着自家妹妹来上课的。不过其中有隐情是曦冉不知道的,那个时候被罚站的叶泽兮,他不说话,不是因被罚站了难过,却是因着身旁的这个小丫头,羞赧了。
后来曦冉自是再没去捣蛋过,日日盼着长大,以一个小学生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待到他身边去。可终究是差了三年,没念两年书叶泽兮便升了初中部,等到她上了初中,他又念了高中去。中间念书的那些时光,总难承续得上。



☆、长路漫漫(三)

【一】
小区的南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那个时候他们躲猫猫,她总也找不到他,每到这种时候,曦冉就高声嚷嚷着威胁他说要跳到池子里去,或是爬到很高的楼层上去,作势要往下跳。而且这种方法屡试不爽,每每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叶泽兮总会乖乖地出来,一副束手无策任君处置的模样。
不过也是奇怪的很,是她笨么,她总找不到他,可他却总是第一个就找到她。儿时两家在一起吃饭,她总要和他比,输了就哇哇大哭。叶泽兮没办法,每次吃饭总留着最后一口饭等她。他爸妈买了什么新鲜玩意给他,她也总是要跟他抢,他也总由着她。做了什么错事,他也总顶在她前面认错,父辈们都知道,却从来不拆穿。儿时的她总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他比她大,就该让着她。现在想来,儿时的叶泽兮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处处忍让着她这个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该是很累吧。那个时候的她就已学会了依赖,她以为和他在一起会是水到渠成的事,却不想,原来有一天他也会有他要照顾的人,她不能那样,一辈子。
她不在的家中,依旧是一尘不染。她在家里住了两日,清清冷冷的两日,想来也该是时候回学校了。这几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不能负荷却还是得一并应承下来。回过头来想想这个埋葬了她青春的地方,真的是再无留恋。
离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理发店,是一对退休夫妻开的,叶泽兮还未上大学前,他们经常过来光顾,曦冉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爷爷,奶奶。”此时店里没有生意,老两口正坐在小板凳上拾菜叶。
“哎哟,是曦冉呐,老长时间不见了,可想死我们勒,瞧瞧,又变漂亮的不少…”看到曦冉的老两口都很高兴,忙起身迎了进来。
“您二老近来可好?”
“好着呢,你别看我们这都一把老骨头了,身体可硬朗了。”
“瞧瞧我们,光顾着说,老头子,还不去拿张板凳来,只叫人家小姑娘站着。”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说着忙摆手,不过爷爷却是已经进了里屋。
此情此景,该是羡慕吧
而奶奶这边倒了杯水给曦冉。接过来的当下,却是见她叹了口气,“小冉啊,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都,还好么?”
接过来的手明显滞了一下,多少个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了。问得人多了,她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老人家一看也知道是自己快嘴了,拿了板凳出来的老伴一看这情形不对,忙上前来打圆场,“都站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坐。”
曦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边,“爷爷,奶奶,我就不坐了,赶时间,先走了。”
话落还没迈开两步,手肘就被急急拽住了,“小冉…”
是奶奶。
曦冉回头对上她略带担忧的眼神,终是狠不下心来,语气也不禁弱了几分,“我没事,叫您担心了。”
“哎,你说这都是上辈子造得什么孽啊!”
“爷爷…”
“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该给那孩子点时间,他心里是有你的。”
他心里是有我的。以前小区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的,事实上她也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喻烨出现。不过是一厢情愿,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啊,小冉,有什么话去跟他当面说清楚,你们俩啊,我们太清楚了,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可你们不说出来,就这么藏着掖着,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说清楚,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还有什么可说的?曦冉暗自垂下了眼帘,“爷爷奶奶,我真的赶时间,下次再来看你们。”
“曦冉。”爷爷唤住她,“我们没有留你的打算,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说罢,他径直进了里屋,拿出了个假发模具,递到曦冉手上,“你不知道吧,就这东西,那时候叶泽兮天天上我这来,对着这么个假面头发,一练就是个把月。”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曦冉,“其中的心思,怕是不用我多说了吧。”
泪落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而她对叶泽兮,说了什么。
“泽兮,什么时候会得盘发,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说你给喻烨姐挽过多少次头发,才能挽的这样好?”
原来混账的人一直是她,这样的她,让叶泽兮,情何以堪。
奶奶伸手递来纸巾,她接过胡乱地擦了两行泪。她突然很想见他,很想枕在他肩头哭泣。很想那个在她心上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名字,那个已经完完全全烙印在心头的名字,叶泽兮。
爷爷走过来拍了两下她肩头的位置,“孩子,去和人家说清楚,去吧。”
【二】
她改了行程。坐了就近一班往A市去的车。下了车后她才发现,她居然连给他发短信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人漫无目的得走着,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他家楼下去了。也好,他若是在家,她便等他出来。他若是不在,那她便等他回来。
她等了大半个下午,每多一刻就多一份焦虑和不安,她不是怕等,她是怕等不到他。她怕她没有足够的信念等他,下一秒就打起了想要退缩的心思。她还怕他不想见她,她怕他会推开她。她怕…
她甚至是不敢往下想。
可她终是等到了她要等待的人。前方的十字分岔口,那道身影愈走愈近。眼泪就这么掉下来,所有的悬念都在那一刻放空,好像很多年前,他放学回来她就在路口等他。哪怕是夕阳都已褪了色,路灯都已悄悄爬上了头梢。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跑上去的,她怕她略一迟疑,就会连最后的所剩无几的勇气都全部蒸发掉。
她抱得很紧。勒得几近透不过气来,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就这么地任她抱着,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叶泽兮,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只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以为终会跟他走到一起,可中间发生了那么事,她挣扎过,胆怯过,也退缩过,可终究是做不到放弃…什么骄傲尊严,什么自尊心面子她都不在乎,她低头,她示弱,她服软,只要他要她,什么都可以。
而被拥着的人,怔在原地,眼神黯然,看不出情绪。回拥的那只手悬空在离背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想覆上,又…DNA的检验报告,还没出来。他的心就像是在真空里浮尘着的颗粒,飘渺虚无,找不到定点。微微抬起得眼敛,不期望地撞上二楼落地窗前的视线,嘴角的苦笑就这么地,肆意蔓延开来,顿时心下一派荒凉。
“对不起。”他说得哽咽,却是再平静不过了。平静得,像一湖死水。
他说对不起,他跟她说对不起。那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此坍塌了。不是没想过这种结局,可是那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砸下泪来,狠狠地打湿了他薄衫的衣襟。
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他的不原谅,他的不释然。
是她会错意了么,还是说他也曾喜欢过她,如今却是变了心。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烟花易冷(一)

【一】
宿夜买醉这种事,她早就想干了。却是寻不到由头,现下可好,终是成全了她这门心思。
可是她胆子小,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酒吧里横行肆意的通宵到达旦,只能窝囊的蜷缩在酒店的房间一角,仰首墙边,拼命地往下灌无色液体,呛了耳鼻,搅了酒泪。
随意溅洒在衣角,地毯,发尾的酒精已渐渐地开始挥发,独属于酒精的刺鼻味道慢慢地蔓延开来,呵,她竟是有贪恋之感么。脑袋好像开始不听使唤了,酒精作祟,跟着混账了。影像开始重叠,记忆开始涣散。她想,就这样吧,其实这样,也好。
月光倾洒,那么柔和,扭曲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泛滥了一室的纸醉金迷,也流淌了她的半生年华。
【二】
好吵,脑间嗡嗡地作响着。想醒来,却又好像还在梦中,还在与梦魇纠缠。手机铃声锲而不舍,朦胧之际,她伸手去按,久按不掉,后来干脆砸了南墙,“哐当”一声,世界好像终于清静了。
等到后来似乎是恢复了那么点神志,欲睁开的眼皮,奈何沉重。宿醉了的后遗症,头痛欲裂。
其实她只是全身乏了气力,意识却都是清醒的。原来痛到心扉,是连酒精都麻醉不了的。
她强撑着自己爬坐起来,却还是在半道的时候功亏一篑,瘫回了原地。一室的狼藉,她有些不堪地别过脸去,她是一株未开先谢的花,洗尽了铅华,褪尽了繁华,等不到君相采撷。
【三】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再昏睡过去的。睡梦中,仿佛有人在轻轻拍打着她的脸,一遍遍焦急得叫唤她的名字。她很想应他,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像个溺了水的孩子,浮萍挣扎。
“曦冉,曦冉,曦冉…”
声源越来越靠近,好像真的有人在叫她,不是梦境的那种,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叶泽兮,叶泽兮,叶泽兮…
“泽兮!”她不知道是哪里来得力气,一把揽住他。干涸了的眼泪不自主地掉落下来,嗓子哑得几近发不了声,可她还是近乎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上方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良久之后,她松怔了手,看清了来人,她果然是醉了。
他把她的乱发理到耳后,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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