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微风吹过山谷,窗台上的紫罗兰也跟着略微弯了一下腰。
在吃早饭的时候,法琳望着窗外,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呐,维恩,克罗米……”半晌,她开口了。
“什么事?”维恩正在用心的品尝自己熬的甜粥。
“今天的午饭和晚饭,我们在外面吃吧。老待在屋子里很闷的。”
“这主意不错……”维恩笑了笑,“我也觉得你窝在寝室里,拿一本又一本的不良书刊给我们的孩子做胎教,实在是很危险。”
“你皮痒了?”法琳拿起汤匙就朝他脑袋挥过去。维恩赶忙抓起桌上的叉子,架住她的攻击。
“哼哼,现在你暗算不了我了!”他也像法琳那样露出了坏笑。
但他没想到,从身边冒出另一个汤匙,不偏不倚的敲到了他脑袋上。
不仅是维恩,连法琳都吃惊的望着偷袭得手的“凶手”。令他们都难以相信的,克罗米正挥舞着汤匙。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虽然只是不明显的微笑,但那已经显得甜美无比。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克罗米笑。
“你笑了!”法琳高兴的叫起来。要不是现在身体行动不太方便,她一定会和以前一样,一把将这可爱的小女孩抓过来抱住。
“是吗?”克罗米似乎也对自己表情的变化有点吃惊,伸出手摸了摸脸蛋,“我在笑吗?”
“确实是这样。”维恩摸了摸刚才被她砸到的地方,“很可爱,实在是可爱。”
“谢谢……”克罗米突然显得有点羞涩,把头稍微埋低了一点。“我只是觉得,和你们在一起生活,很有趣,很开心……我希望能这样持续下去。”
“当然会持续下去!”法琳得意的挥舞着双臂,“你们是我最宝贵的家人,因此我们就要过得更快乐才对啊!”
克罗米这次笑出了声。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啊……”
阳光正照在山谷里。现在是正午,稍微有点炎热,但一直在这谷地里流动的风却让三个快乐的人都感到非常舒适。
“来这里吧!”法琳站在她的“花园”旁边,向维恩和克罗米招手。而她自己已经慢慢的躺下。维恩走到她面前时,发现她闭着双眼。
“在这里睡午觉?”他问道。
“当然不是。”法琳嘴角微微往上一扬。“你们两个也学我吧,躺下来,闭上眼睛。有很奇妙的东西哦。”
维恩搞不懂这女人脑袋里又萌生出了什么鬼点子。不过他还是依照她所说的,和克罗米一起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圈,都闭上了眼睛。
“听到了吗?”法琳轻声的说,“歌声……”
“歌声?”维恩有些诧异。他让自己心情尽量平静下来,仔细的用那对比常人敏锐数倍的耳朵聆听着四周的声音。但是除了风吹过草坪的声音之外,就没其他任何声音,更别说是歌声了。
“我只听见了风声……”他叹了一口气。
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他即使不睁开眼睛,也能明白那是谁。
“笨蛋,我说的就是风。仔细听听吧,风是有歌声的。”法琳的声音依然很轻,就像是正在参加一场音乐会,不愿意打扰那些用心演奏的艺术家。“维恩,慢慢的感觉吧。无论任何季节,任何时候,风都是在唱歌的。只是在夏天,在这山谷里,风的歌声会格外的悦耳。我今天可就是为了听这歌声才出来的。”
维恩又一次让自己全身心融入周围的环境里面去。风从他耳边吹过,带动着茂密的草,发出沙沙的响声。但这响声却依然不能让他联想到歌声。
“克罗米,能听到吗?”法琳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女侏儒的小手。
“可以,”克罗米轻声的呢喃,“很动听。”
维恩这下就更搞不懂了。克罗米是不会骗人的,她为什么能听见歌声,而自己依然什么都听不到呢?他疑惑的想要坐起来。
“现在还不行……”法琳抓着他的手臂,“继续躺着,好好感觉。”
“我确实……”
“别说话。”法琳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就下了命令。“我叫你好好感觉,你就去感觉吧,不必非要用耳朵。”
“……好吧……”
他依然没能听到风的歌声。山谷里的风,对他而言那声音也就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而已。但他却感觉到了另一样东西。
左手的手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这是他的未婚妻,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右手握住了一只稍微有点冰冷的,娇小的手,这是克罗米,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们现在正一齐躺在草坪上,面对着碧蓝的天空。
其实,这样就已足够。即使没有听到歌声,他依然没有丝毫可抱怨的。他们正居住在一起,克罗米今天露出了笑容,法琳怀着他的孩子,他们将在今年冬天,也许就在他们相遇一整年的时候结婚——这就是他,维恩,从卡拉赞里走出来的恶魔,现在正在品尝的一切。
这就是幸福,真正的,甜美的幸福。
“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住,那多好。”维恩轻声发出感叹。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两只被他握住的手都同时稍微用了点力气。看来,她们也很赞同自己的看法。
是啊,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住的话,我们就能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了吧。
阳光让他感到有点疲倦。带着快乐的微笑,他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意识变得模糊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无比清新悦耳的声音——那的的确确是歌声。
梦魇
洁白的雪花一片片从天空中落下,把山谷装点成了银色的世界。
维恩从屋外搬了一堆木柴,将他们扔进壁炉里,让火更旺一些,以阻挡从木墙的缝隙里渗透进来的寒意。
“阿嚏!”法琳打了个喷嚏,然后很不舒服的揉着鼻子。
“还觉得冷吗?”维恩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要不要把炉火再弄旺点?”
“不,没必要。”法琳微笑着摇头,“已经很暖和了。我只不过是天生有鼻炎,每到这个季节就感到难受而已。其实我现在都觉得有点热了呢。”
“那就好……如果觉得冷的话就说。”维恩说完就走进厨房里,打算熬一点汤。
法琳已经怀孕快10个月了,离孩子出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维恩这样想着,轻轻的挥动着汤匙。在这个山谷里,他和未婚妻法琳,还有可爱的克罗米一起已经生活了快一年。时间过得飞快,季节的变化仿佛都在眨眼之间。大概这是因为快乐,幸福的心情吧——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他来到这里之后,渐渐抛开了背在自己身上的血腥和凝重,取而代之的是最单纯的快活。
的确,这幸福的一年,比起很多不幸的人一生还要值得回味吧。而他现在也终于能相信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啊……克罗米一不在,就好无聊……去年也是这个季节。”法琳捧着一杯热可可,打了个哈欠。
“但也和去年一样,她答应了在冬幕节之前就会回来。”维恩说完这句话,舀起了一点汤,用嘴巴细细品尝着,“也就是说,她今天晚上就会到家的。”
“恩,说得对呢。”法琳高兴的点点头,“说起来,我都差点忘记了,今天就是冬幕前夜。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像这样没气氛呢?”
她用敏锐的眼光扫瞄了客厅一遍。“的确……少了很重要的东西啊!不行,这怎么可以,简直是太不象话了!要是就这么寒酸的过冬幕节的话,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她拍了拍桌子,“喂,维恩!”
“什么事?”维恩漫不经心的回答着,顺手往沸腾的汤里放了一点盐。
“去砍一棵树吧!”法琳说,“今天晚上就是节日了,却连棵松树都没有,这是对节日的亵渎啊。”
“我昨天想到过这个问题了。”维恩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望着她。“但是我去看了周围的山岭,都没有松树。虽然很奇怪,但我也没办法。如果要砍一棵松树的话,我得去更远的地方。”
“那就去啊!”法琳撅起了嘴巴,“想得到却不去做,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咳,你脑袋生锈了?”维恩表情显得有点无奈,“克罗米不在。如果我还要去比较远的地方,那不等于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如果是以前的你,我还放心。但你现在的状况可是很危险的。”
“行了吧,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法琳又开始拍起桌子,“这个山谷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相当于是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住在这里,我哪有什么危险?就算有一两只狼出现,我也可以赶跑它们的!别把我想得那么没用,我可是圣骑士!”
维恩在听到“圣骑士”的时候皱了下眉头,“你的圣光之力已经流失太多了,没必要这么逞强……而且,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哦?那你担心什么?”
维恩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万一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孩子……”
“嘿嘿,你怕孩子突然生下来?”法琳露出了坏笑,“那么想看我生孩子的样子吗?你这个当父亲的……”
“我是说正经的!”维恩不太高兴的叫起来。
“好啦,好啦!”法琳朝他挥着手,“看你这脾气,稍微开个玩笑就马上认真起来了…。。放心的去砍树吧!我是怀孩子的人,我很清楚什么时候那小家伙会钻出来。我向你保证,在这段时间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维恩面带疑惑,“就我所知道的知识,没那种可能吧?”
“总之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法琳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冬幕节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快去把最重要的东西弄回来吧!”
“哎,我知道了……”维恩又叹了一口气,“真拗不过你……”
吃完了早饭之后,维恩把事先煮好的汤和刚烤的面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法琳扶到专门为她做的椅子上。用狼皮制成的垫子让法琳觉得非常暖和而舒适。
“中午吃这些没有问题吧?”他朝法琳问道,“如果食物冷了,你就拿到厨房里稍微热一热……不过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行动不方便的话就坐着吧。我尽量在下午之前就回来。”
“你也变得很细心了呢。”法琳握着他的手掌,“不要担心。我虽然现在笨拙得很,但最基本的照料自己的办法还是有的。”
“那就好……”维恩轻轻扬起嘴角,“那我就准备出门了。”
他迅速披上灰色的大衣,竖起了衣领。
“喂,等一下。”法琳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你忘了向另一个人道别。”
“……恩,是啊。”维恩拍了一下脑袋。他在法琳面前蹲了下来,把头凑到她鼓起的肚子边上。
“爸爸出去了……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奇怪?”他轻轻的笑着,开心的向还未出世的孩子诉说。
“一点也不奇怪……”法琳伸手理了理他稍显凌乱的头发,“路上小心,老公。”
维恩站起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赶快砍一棵漂亮的松树回来吧。他这么想着。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和未婚妻,还有克罗米一起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吃东西,并互相赠送礼物了。
法琳等到维恩走出门,才悄悄的从椅子的坐垫下面拿出了一团针线,以及一件已经织得差不多的毛衣。她正瞒着未婚夫,悄悄的编织着这件漂亮温暖的衣物。虽然已经快完工了,但因为今天就要把这个当作冬幕节礼物送出去,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她不禁偷笑起来——她今天对维恩说了谎——她怎么可能忘记冬幕节的时间呢?那只是她预先就布置好的计划。等到维恩冒着风雪把松树弄回来,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她把这件毛衣递到他的手上。那时候他会是怎样有趣的表情呢?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了。
“啊啊,得快一点!”法琳开始熟练的摆弄着针线。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宝宝在这里。对她而言,这样安静的场合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平时,克罗米和维恩都在的时候,这里总是被他们的欢声笑语塞满。现在,只能听见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响声,以及时钟的滴答声。
等到她再次从针线的世界里走出来时,竟然已经是中午了。
“哈哈,完工!我真是个天才!”法琳得意的摆弄着崭新的毛衣。“喂,宝宝啊,看看妈妈织的这东西,漂亮吗?”
“哼,很漂亮。”
她愣了一下。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肚子里的宝宝说话了,但很显然这不可能。
维恩回来了?这么快?
在她诧异的时候,屋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竖着衣领的人走了进来。在他的半个身子跨进门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他的脸。
他和维恩长得一模一样。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自己的未婚夫。
她很快就把记忆调整到了一年前的初冬。是的,这张脸不是维恩,但她亦不会陌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这世界上本来就还有一个——可是那人是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费洛斯!”法琳紧张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灰衣人转过身来,盯着她。“真是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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