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您说是什么样的女孩娃会使九皇叔这样喜爱呀?”连城允,才8岁,很好奇这个堂妹,可到如今还未见人。
“还真是不知,不过对小九来说是件好事。”连城主6岁时母妃去世,就由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萧氏抚养,关系自是密切,“这些年小九太苦了些……”
“母后说得是,皇弟现在也会照顾人了,只是什么时候才会有个贴心人照顾他呀?”当今皇太后萧清芙乃小皇帝亲娘,亦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她的妹妹萧清蓉和连城主还有薛绍三个人青梅竹马,可前年皇帝初登基,北方大夏国趁机来犯,国内政局初定,无力还击,欲送公主和亲,可先帝两个公主一个已嫁,一个才9岁,各宗室女亦无合适人选,于是封15岁的萧清蓉为蓉月公主,嫁与大夏国主为妃,并且贤王亲手送蓉月公主上了花轿。自此贤王更加冷清,誓要北击大夏。这三年来,扩充兵力,加强边防,亦取得良好成效。
“清芙说得是,不过现在小九还年轻,多花心思在政务上是好的,也不急,过几年局势稳了些再说。”太皇太后自是了解大局,明白现年不合适,“显儿呀,这些年你九皇叔很苦,你要努力向九皇叔学习,将来好把担子挑起来,让先帝安心,让九皇叔放心!”
“是,皇祖母。”连城显垂头未说什么。
……
“贤王爷、今夕郡主到……”
我刚进殿门,就看到金灿灿的一大家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我这里,很有压力,我顶。坐在高位应是太皇太后,五十岁上下的样子,慈祥威严,右手边坐的也戴凤冠,应是太后,左下坐的十二三岁少年一身黄袍,应该就是皇帝了。还有一些大叔大婶小孩各自落座。
“母后。”许是家庭见面的原因,贤王爹爹只是略施礼,太皇太后虽不介意,但冰冷的空气就从爹爹那散发出来,我这个阿姨大叔杀手只好出来扮小丑挑大梁了,活跃活跃空气,于是乖巧地跪下磕头,甜甜地喊着,“今儿叩见皇奶奶,叩见各位皇叔叔皇婶婶,还有皇帝诸位哥哥。”
“呦呦……多可爱精致的小女孩,是叫今儿?来来,到皇奶奶这儿来。”太皇太后一脸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表情逗得我在心里笑个不停,却甜甜地跑上去拉着“皇奶奶”的手,其实我真不想玩这个亲情游戏,尤其是在皇家。
……
一番折腾下来,我笑得脸都快抽痉了。爹爹和两位王爷以及皇帝却见过我之后都去忙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些人之间周旋,其实我很不习惯太与人亲密,唉……
“今儿也累了吧,过会该午膳了,和倾儿、允儿这一大帮孩子一起去玩吧,战儿也不知跑哪儿了,刚给我请过安就跑掉了,想是思念母亲,唉,这些孩子都大了,管不住了……”战儿应该是皇帝的异母弟弟战亲王吧,听说为人孤僻邪傲,不过对我来说,不相干。
出了慈宁宫,七八个小家伙今侄女今妹妹今姐姐地叫个不停,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我也记不住。
“今侄女,本公主带你去御花园玩吧!”一副我的地盘听我的老大样就是先帝幼女倾城公主连城倾了,才12岁就如此美貌,可能常年被当小孩看,如今非常自来熟地在我们面前充老大。
“皇姑姑,今妹妹,还是就到前面亭子坐坐吧,等下就要开膳了,御花园挺远的。”看来还是8岁的连城允懂事。
“今儿……今儿想解手。”我“紧张”地抓着衣衫下摆害羞地问,眼睛却飘向慈宁宫旁的那片竹林,现在天热死了,去亭子都是热风,我才不干。
“这样啊,小莺,你带今夕郡主去。”连城倾看来很照顾我。
“不用了,不用了,我刚才看见那地方,我去去就来,皇姑姑和诸位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就先去亭子里坐吧。”有人跟还得了,说着也不管,小步跑开了。
“皇姑姑,你看,今妹妹多可爱呀,粉绿粉绿的,头发卷卷的,像娃娃一样。”连城允看着今儿跑开的背影如是说。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以后你可不能欺负她!” 连城倾敲了连城允一下脑袋,仿佛今儿是她女儿一样,满脸骄傲,心里却偷着乐,她的跟班队伍越来越强大了,哈哈。
“谁欺负谁呀?”连城允只能小声嘀咕。
……
“呼,还是竹林里凉快。”我向竹林内部走去,在外面被发现了怎么办,而且里面更凉快。这里的竹林比王府的更大,年岁更大,竹子也更翠更挺拔,真不愧是皇宫。见有条小路,我也就顺着走了进去,听着风吹得竹林沙沙响,凉意透进心里,一个字爽,两个字惬意。
不一会,小路到了头,竟有栋竹屋在那,我的竹屋都还没建呢,真是……心怀着不平,走进屋内,厅内有张竹塌,不睡白不睡也,刚才扮可爱都快把我累坏了。未去鞋袜,我直接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对我来说,还是随性最重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空暗了下来,空气也变得异常沉闷,夏天本就是说打雷就下雨的季节,看来不久就要下暴雨了。一青衣少年从内室走了出来,他在屋内思念母亲,小憩片刻,没想到厅中塌上竟然躺了个小娃娃,可不管是谁,竟敢跑到这里来,就是犯了他的忌讳。
青衣少年正要叫醒她,却听雷声轰隆一阵,塌上小女孩没有被惊醒,反而在那辗转流汗,两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口中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待他走进一听,却是“不要,放开我……我怕,你不要走,不要……”
不要什么?青衣少年被抓住了衣袖,顿时没了耐性,把她一把拎了起来,丢到院中。
呀……
要是这样还不醒就有问题了,我从噩梦中被痛醒,看见了这个孤傲的青衣少年,心里有点感谢他,要不是他我还要陷于梦中,可那又怎样,我连城今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扔的吗?
“小子,是你仍的我?!”我叉着腰,打算算账,顺便转移刚才郁闷的情绪。
“哼!”青衣少年却只是鄙视地看着我,还发出了一个这么带侮辱意味的词,比我还嚣张!
“你……你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什么叫真正的男人,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岂有此理。
“我打你了?”青衣少年觉得对面那个小人很奇怪,刚刚明明在梦中吓得半死,醒来也一阵情绪低落,可一转眼又骂起来,心情也随之转变。
“……”好像没有,即使痛也不是很痛,“那你仍我了,我是谁,连城今,这世上欺负我还没有讨回来的人就不存在!”
连城今?原来这就是九皇叔新收的女儿,的确特别,特别讨厌,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嘭!门关上了,那人竟然没再理我,丢下一句话,“给我滚,来一次我丢一次!”
被丢了,又被阻在门外了,我告诉我自己,这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活该被丢、被讨厌,那样吼人,是我活该。可眼泪还是不自觉流了出来,轰!真是讨厌,又是打雷天……
雷声还在响,闪电还在闪,豆大的雨下了下来,落在我身上,好疼,好冷!
既然这里不要我了,我去别处,我朝着深处走去,摔了几跤也不管,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躲,眼神有些涣散,还是尽力辨别着事物,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竹林边缘终于看到了一个山洞,如避风港般我跑了过去。全力裹住我自己,好冷,为什么还是一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人。
爹爹在哪里,他恐怕还在忙国事吧,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有什么用!绿儿,绿儿早就走了。还有谁,还有谁,没有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外面雨还在下,夏日午后阵雨不该持续这么长时间的,难道连老天都在同情我!我才不要别人的同情,不需要!我发疯,我发狂,对着洞壁揣着,捶打着,发泄我的不满!我不服,我的甘,难道我活该被人抛弃!哪次我不是诚心待人,全意付出,哪次不是别人转身离开,朋友就转身走向爱人的身边,和我在一起的人每次都转身走向另一个,母亲可以为了父亲不要我,父亲可以为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要这个家庭,那我又该追寻什么,什么东西又是属于我的!我好累,那点渺茫的希望我不想抓了,就这样睡着好了。
“你的爱太沉重,我受不起!而且那根本不是爱!”
“你是我的朋友,但我的男朋友更重要!”
“女儿啊,你的父亲在外面又有女人了,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够,给我滚!”
“你对我们好,的确很好,可是你没有心,你没有付出真心,凭什么要我们付出真心!”
……
竹屋•;失声
“今儿,快醒醒……”谁在拍我,很吵。
“林晨,今儿到底怎样了?”好紧,我快被抱得窒息了。
……
我好累,还是睡吧。其他人我不想理。
……
嗯,肩好烫,疼痛使我清醒了过来,缓缓地挣开双眼,右手抚住左肩灼热的部位,渐渐好了些。我掀开眼前的纱帐,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眼疼,就要流出泪来。我发现我原来躺在一栋竹屋里,还是地上,不过有轻薄的被子和柔软的红地毯。叮叮……风铃声,窗户旁挂着一个圆形小巧的陶制风铃。窗旁还有一较大矮方桌,桌上放了很多奏章,爹爹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办公么。走到门边,是推拉门,拉开,穿门而过,进了大厅,大厅中摆了矮桌,有两个坐垫,矮桌上的茶已经冷了。走到门口就看到院中摆着竹桌和摇椅,还有一个小炉子,药正在上面热着,药味使我蹙起了眉头。院外正对着的是些许竹子和荷花池,阳光西下,池面泛出暖色的光纹,荷花看起来更美更艳了。没想到岸边还有一个人,戴着斗笠,坐着小矮凳,正在钓鱼。
……那个人。
泪如吊珠子般滚了出来,口中喊着,“爹爹”,可嗓子却没发出一丝声音。连城主却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般转过头来,疲惫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也不管口中有没有发出声音,我喊着“爹爹、爹爹”,赤脚飞奔着向他跑了过去,呀,被绊了,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却是爹爹温暖的怀抱,还有一丝阳光的气息,好暖好暖。爹爹用下巴摩擦着我的额头,‘好疼好痒呀,爹爹,别在摩了,我的爹爹也终于有胡子了,嘻嘻。’
‘爹爹,你听到没有。’我捶捶他的胸膛,却见爹爹终于停下来盯着我。
‘爹爹,你怎么了。’我问了,爹爹却还是看着我,一字未说。
‘爹爹,你说话呀……’说话,原来至今为止,我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过,我哑了,我终于成了真正的哑巴了。我笑了。活该。
“别笑了!”爹爹的眼中满是心疼,揪起了我的心,可我除了笑还能怎样,眼泪不想再流了,不想再可怜自己了。
‘不笑还能怎样。’也不管爹爹听不听得到,听不听得懂,我照样说着话。
“一定能治好的,不用担心!”爹爹哄我。
‘治不好我,你就不要我了么。’我笑得更开心了,这么可爱的娃娃不会说话多可惜呀,留着还有什么用。
“今儿胡说什么,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你是爹爹的宝贝,爹爹怎么会不要你!”连城主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是你的宝贝,那我需要你的时候上哪去了。我终于还是没说出口,我知道这不怪他,是我自己乱跑,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可爹爹为我做这些,为我建这栋竹屋,为我钓鱼……我怎么能自私地要求更多,现在爹爹给我的幸福,已经够多够多了。
“你怎么不穿鞋?扎坏了、弄脏了怎么办?”爹爹注意到了我光着的双脚,一把抱起我走进屋,把我放在他腿上,再细细拿湿布巾擦拭干净,如珍宝般抚摸着,“下次别这么冲动了,爹爹心疼,门边不是放了双今儿的鞋吗?”
爹爹带薄茧的手弄得我的脚好痒,拼命地往回伸,却总是不得,于是推着要跳下爹爹的大腿。
“好了,爹爹不捉弄你了。”爹爹放开我的双脚,却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今儿,今儿,你总算活生生地在爹爹的面前了!”
原来真的很怕,很担心我。
忽而爹爹放开我,笑了,把我抱到荷花池边,献宝一样,“今儿,你看,这是爹爹下午钓的鱼,等下炖鱼汤给今儿喝。”旁边还有根钓鱼竿,还有个木桶,两条小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好。’我笑了,真心地笑了。
于是,爹爹一手抱着我,一手拎着装鱼的木桶走回院中,把我放在摇椅上,他开始处理鱼,杀鱼削鳞很熟练,再熟练地拿出锅开始煮鱼汤。爹爹时不时看着我,怕我再睡着了般。
想来爹爹做这些动作很多遍了,每天都钓鱼、煮鱼汤,每天都等着我起来喝他做的汤,他堂堂贤王爷,我何德何能……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揪着我的心,他憔悴的面容都快把他的娃娃脸挤没了,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今儿,怎么了,还哪里难受?”看我如此,爹爹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切地转身问我。
我摇摇头。
“等下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