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同胞弟弟,一出生,就被丢出宫外,交由一户穷困潦倒的农家抚养,从小吃尽了苦头,直到被鬼方收养。后来小蓝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你,你却不愿娶她,鬼方门规森严,族长手段毒辣,身为神女,其实事事身不由已!小蓝能逃过鬼方火刑,不过是因为她尚有利用价值,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保全性命。”
风陵川眉峰微蹙,他和独孤蓝之间的爱恨纠葛,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年少之时,他之所以那么快便收服了乌孙国,确实得益于独孤蓝的相助,是她给了他防雾障的丹药,他才能带军迅速穿过那遍毒林,出其不意地攻破了乌孙皇城的西城门。
战场上,他拼尽全力救过她,护过她,她费尽心思为他疗过伤。
他和洛汐的洞房花烛夜,如果不是她对他说,能够先洛汐一步拥有他的人,她已知足,没人知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有的鸿儿,直到十多年后,无意中从鸿儿的口中得知了独孤蓝善使凝滞术一事,才知道,就在那一晚,她骗过了所有人,代替洛汐,当了他一晚上的新娘。
没错,他们之间,一直都有鸿儿,这个让他万般割舍不下的孩子。
“你放心,哪怕是为了鸿儿,我也决不会为难她。”风陵川从怀中掏出风雷的令牌,“这个就交给你了,到了那里,直接跟宋军师联系,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隗遇抱拳道,“多谢了。”转身携了肖老四的手,正要离开,风陵川又叫住了他,“我听鸿儿在睡梦中总是叫蚕儿小心,别伤了蚕儿……合适的话,让宋军师带这个女孩来给我看看吧。”
肖老四呵呵一笑,“连小地瓜都想当爷爷了,可见我是老了,没人要了。”
隗遇狠狠地跺了他一脚。
风陵川打马回城,远远地,便看到城墙上灯火通明,闪耀着的火光下,鸿儿正迎风立在城门楼上焦急眺望。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暖流,想起那次,他在城门楼上眺望鸿儿,也是这般焦急担忧。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这一刻,他仍然如此挂念、心疼鸿儿,却没有再吐血。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回城的路如此漫长,哪怕追月驹闪电般奔驰着,也仍然感觉太慢了。
进了城门,风陵川翻身下马,三两步跨上城门楼,鸿儿也正从城墙上飞奔下来。
父子之间相隔一丈远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下了步子。
“父亲。”鸿儿低头叫他。
“叫爹爹,那天不是已经叫爹了吗?”风陵川温言说道,迈上前一步,伸手,见鸿儿并不躲闪,便探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你不是真的恨爹爹,对吧?”
鸿儿咬了咬唇,他真地从来、一刻也没有恨过爹爹。
“那么把面具摘了吧,以真面目示人。”风陵川轻轻抚摸鸿儿脸颊上的那道伤,“爹会想办法把你脸上的疤痕治好。”
鸿儿扬眉一笑,眼底是来不及隐去的泪珠,“爹。”
风陵川听到这声称呼,竟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回到房中,霁儿已经离开了,想到刚才,儿子那欲言又止的迫切样子,风陵川的心中很是不安。立刻赶去霁儿的房间,只见房门大开,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儿子的身影。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风陵川叫来亲兵,没有人看到过霁儿。
霁儿失踪了,到底是被人绑走的,还是自己离开的?风陵川寻遍屋内的每个角落,连一点蛛丝马迹或是只言片语都没有找到。
在霁儿的房中孤坐到天明,也没有等到霁儿归来,到是鸿儿带来飞鸽传书,说皇上已派太子前来接替大将军清理战场,不日便会抵达商州。
风陵川冷笑,打仗,杀人,结仇这样的事,都交由他来做;清理战局,安抚民意,收买人心这样的事,太子就来了,肯定还会美其名曰大将军连日征战劳累,本太子特地赶来换你返京休养。
“这样也好,回朝复命之后,是时候去一趟楚国了。”
“楚国!为什么要去楚国?”鸿儿讶异。
“去楚国找霁儿。”
“弟弟的失踪跟楚国有关系?”
“他说,有许多事情瞒着我,而这些事情令他百般开不了口告诉给我。”风陵川想起那份被他拍成碎片的探报,将军府的洛汐是假的,那么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接近他又有什么目的?能假扮成姜国帝姬,她背后之人定然来头不小,而据他所知,楚国跟姜国关系匪浅。还有霁儿吃的药丸,那药引子是楚地特有的。这一切都说明,霁儿的失踪跟楚国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
“爹,别担心,弟弟单纯善良,他会没事的。”鸿儿轻言安慰,脑中浮现出那一日见到弟弟的场景。这些事情,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给爹爹,好从中找出线索。
风陵川苦笑,此次出征,带了两个出来,只带回去一个,还让这一个的脸上留下了那么深地疤痕。走之前,老爷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个样子回去,不被训得狗血喷头才怪。
☆、风府小憩
事实上,老爷子的态度,比起风陵川所料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向皇上缴了旨,谢绝了同僚们为他准备的接风盛宴,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给老父请安。
鸿儿化妆遮掩了疤痕,又特意放下头发挡住侧脸,谁知老爷子一看就炸毛了,“所以说男人不会照顾孩子,看把孩子的头发梳得跟个鸡窝似的,叫你把孩子娘娶进家来,你又不愿意……”
听到老爷子又开始扯这些陈年旧事,风陵川一头冷汗,不住地叩头,嘴里说道,“儿子知错。”
老太爷唾沫横飞地说了好半天,忽然打住了,风陵川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老太爷在父子二人身边转了一个大圈子,“霁儿呢?他怎么不来见爷爷。”
这反应也够慢的了,风陵川咽下口中的苦水,“回禀父亲,霁儿被人掳走了。”
“被谁掳走了?你又跟谁结仇了?”
“儿子现在还未查清楚。”
老爷子抓狂了,抓起供桌上的板子,照着儿子身后就是狠狠的一记,“叫过你照看好我的乖孙儿。”
风陵川身子一颤,老爷子的手劲真是一点都不带减弱的,可是奇了怪了,他陪着三弟吃斋念佛这么些日子,这急躁罗嗦的性子怎么也没能改改呢?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听过为父的话吗?风家子嗣本就单薄,你还……”老爷子又开始长篇大论地教训了,说到义愤填膺之处,不免对儿子又是一番敲打。
风陵川抬头看着父亲,儿子都认错了,您老就不能给点面子吗?这还当着我儿子呢。
老爷子回视儿子,毫不留情地又是两板子,风陵川觉得这两板子挨得才冤。却听到身边的鸿儿发出了极其轻微地一声笑。
扭头朝儿子看去,鸿儿忙装出乖乖听训的样子,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说,就您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爷爷还算是留有情面的了,若是换做我在您面前这样,屁股早该开花了。
风陵川一记刀眼,鸿儿一下子就规矩了。
老爷子拉了鸿儿起来,留儿子一个人跪在那里思过。
入夜,风陵川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风老太爷手握一盏昏暗的油灯,轻手轻脚走到儿子的床边坐了下来。
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仔细看着儿子英挺俊美的脸。老爷子的心中,说不清是喜是悲。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锋芒毕露,霸气外泄,率性张扬,最是容易招人嫉恨的性子。说了多少次,打了多少回,可是儿子总是阳奉阴违,嘴上是答应了,背地里依然我行我素。这些年,儿子凭借极其优秀的军事才能,在晋国位高权重,那也是因为皇上要用他,才能容得下他,可皇上还不是时刻提防着他,背后还有小人作祟。
连年的征战,儿子杀人无数,结仇无数。若真到了天下太平的那一天,这世上,还有儿子的立足之地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担心儿子的不外饰会给他招来灾祸,而这份担忧,可能真要至死方休了。
风大元帅得胜还朝,京师着实热闹了一阵子。当今天子也没闲着,正密切地关注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之前,他派人假扮土匪,劫走了洛汐,不久之后,洛汐又被另一伙人给劫持了,至今下落不明。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风陵川干的,如果是他,那么他肯定已对自己的意图了然于心,如果不是他,那么谁还有这么强的实力和魄力?
皇帝坐立不安,便借着抚慰下臣的名义,到风府一探究竟。
风老太爷听说皇上要来,忙叫来了鸿儿,“乖孙儿,你记住,在府里的日子,你只需当一个贪玩任性的小屁孩就行了?”
“为何?”鸿儿很是不解地看着爷爷。
“你看你爹,就是锋芒太露,才数敌无数,总是吃亏,你得学会乖乖收敛才好。”
虽然觉得这么刻意做作,并不能瞒得了皇上,鸿儿还是点头,“是,爷爷,鸿儿记住了。”
风老太爷笑逐颜开,“这才是我的好孙儿,去看看爷爷给你准备的玩具吧。”
鸿儿被带进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原来爷爷给他准备的玩具,是一屋子的烟花。
摇头笑了笑,正准备退出去,却看见爷爷身边叫小云的小厮走了进来,说是害怕他不会玩,特奉命,陪他一起玩。
鸿儿苦笑,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闹腾着玩过烟花鞭炮。除了习武,读书,学习巫术,他没有玩的时间,就算有时间,娘也不许他玩,说那是玩物丧志。
小云到是说做就做,一手持火折子,一手持一枚鞭炮,鸿儿还来不及阻止,小云已经点燃手上的鞭炮朝着窗外扔去。
谁料时运如此不济,一阵风吹过,窗户被吹得合拢过来,将小云扔出去的鞭炮弹了回来。燃烧着的鞭炮刚好落在堆满烟花的桌案上,只听砰地一声响,伴随着鞭炮的炸响声,几簇烟火冒出来,冲上了房顶。
不一时,各色烟花在屋子里四向扫射,绽放地灿烂极了。
鸿儿捂住口鼻,一把拉了小云退出小屋,屋子燃了起来。
小云已经吓呆了,鸿儿将软成一滩烂泥的小云放在院角,自己跑去召集家丁前来救火。
风陵川闻讯赶到之时,小屋已经被烧得只剩一些焦黑的残垣断壁,还好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才没把将军府整个给引燃了。
风陵川不言不语,只是冷眼看着鸿儿和家丁一起把火扑灭。
鸿儿放下水桶,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偷眼瞧了脸上阴云密布的父亲一眼,抬脚想溜,风陵川一把抓住一脸花黑的儿子,“你还小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代人受过
鸿儿打了个冷战,低头叫了声爹。
风陵川眉心一皱,真是头痛得很,鸿儿向来沉稳持重,英勇无畏,他身边的好些老将都无法与之比拟。可是跟在他身边以后,到像是变小了,特别是回到家中这几日,竟颇有几分乖张顽劣。
顺手从小院子的篱笆上,抽出一根篾条。鸿儿看这架势,忙扯住父亲的衣角,想解释两句,却被父亲一把按在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鸿儿紧紧抓住裤腰,“爹,别,有人从这里过。”
风陵川将儿子的双手按压在腰背上,将他的裤子扯落下来,“现在知道要脸了,刚才怎么敢那般调皮,犯那些三岁小孩都不会犯的错?”
这才真是冤枉死了,但又不好说出实情,出卖爷爷。
还来不及挣扎,篾条已然上身,薄劲的家法打在肉上,清脆响亮,火辣辣地痛。不一会儿,屁股便红了一大遍,臀肉随着篾条的起伏,有节奏地颤动,疼痛由表及里,蔓延开来,挨得多的地方,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鸿儿贴靠在冰冷的石凳子上,将羞臊的眼泪吞进了肚里。
耳听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忙求饶,声音都带了哭腔,“爹,去书房教训吧,鸿儿以后不敢了。”
风陵川哪里肯听,下手到是更重了。
“哟,老爷子,风爱卿这是在干嘛,教子吗?”远远地,便听到了皇帝地声音。
皇上来了!被人参观他挨打,真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一抬头,却看到爷爷冲他递过来一个眼色。
鸿儿会意,不顾一切地哇哇大哭起来,风陵川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反常的表现吓了一大跳,手一颤,又狠抽了两记。
鸿儿哭得更厉害,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扯着嗓子认错求饶,“爹,疼啊……不敢了……饶了我!”
风陵川气极,又抽了几下,手一松,鸿儿立刻缩跪在地,继续哭泣。
皇帝已经来到了近前,风陵川理了理衣襟,跪地给皇上行礼,皇帝亲手扶他起来,“爱卿免礼。”说罢又微笑着蹲下身子,掏出手帕,给跪在一边的鸿儿擦黑乎乎的脸。
“小孽障,别把皇上的衣服弄脏了。”风陵川骂道,伸手去拽儿子。
鸿儿却不怕死地往皇帝怀里靠了靠,“爹爹,别打。”
“好了,爱卿,别打了,看把孩子吓得,不就是烧个房子吗?朕出资帮你重建一处。”
风陵川谢过皇帝,看着窝在皇帝身上的鸿儿,真是狠得牙痒痒,有心想踹他一脚,鸿儿一看他的脸色,委委屈屈地说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