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信瞪着前方,眼睛布满血丝:“后来我交出来了,他仍然不肯放过我,他是魔鬼,他不是人。”
“他打伤我的腿,我无法走动,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挣扎着想叫人,他他真的不是人,他是折磨人的魔鬼。”
“虽然他没有杀我,却一把火把我们的家烧毁了,他放火的时候,我还在里面,他想活活烧死我。”
往事历历在目,带着血腥和凶残的高申然,像地狱的魔鬼般狂扫季家。
一个人,一支枪,令他痛不欲生。
几年过去,他仍然无法正视如撒旦般的他,懦弱胆小得不敢露面。
不敢亲自找上门,要他把他的女儿还给他。
季安信的目光一转,狠狠地盯着女儿:“你问我为什么不找你你以为我没有找过你吗”
“我大火里逃出来,我死不了,却也生不了啊。”
“我躺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时间,没有钱看病,不敢找朋友帮忙,任由身上的伤口发炎溃烂。”
“我怕啊,我怕他知道我没有死,会再来找我,会再来杀我。”
往事是那么的可怕,血淋淋的召示着它真实地存在过。
即使,即使只是简单的回想,已经令他犹如身中多枪般骇人痛心。
他抚着脸,痛哭起来:“我怕得连我的女儿都不敢见,怕得连你是生是死都不敢去问。”
苏娴紧紧地抱着季小筱,两个人看着落魄的男人,听着他痛彻心霏的说话。
心被狠狠地揪紧着,曾经的过去,大家都是不堪回首。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她的丈夫高申然。
季安信:“后来,我终于好起来了,我开始打探你的下落,知道你在娴姨那里,我就放心了。然后然后我去查高申然的去向。”
季小筱的心痛啊
曾经她以为只要没有实质的证据,她就可以努力说服自己,可以忘却这一切。
跟丈夫好好地开始,即使心里偶然会不舒服,她仍然可以埋没良心,跟他过着隐居的生活。
然而这一刻,父亲在这里,他亲口跟她说出他的罪行。
这,这让她如何是好
第1529章申纠缠不休05
势不两立的二人,都是她最亲至爱的男人。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丈夫。
她应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决定跟高申然重新开始,好不容易他和她有了新的生活,好不容易决定不再离开他。
天意竟然如此捉弄人,非要她不得好过。
死活不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
季安信:“他拿走我们家地契,拿走我们家的财产,去了美国,在那里发展他的事业。”
季小筱想起季家别墅的地契,的确在高申然的手上。
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他把它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
当时他说,他让人买回来的地契,为的就是讨她的欢心。
难道地契一直在他手上,他只是骗一个谎言,转手将季家的地契交还给她而已
他们的话,谁才是真的
季安信转过身,将床上的床垫搬开,里面竟然摆放着一个文件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说话。”
“这两年我一直在调查他,他接受美国的媒体报道,声称自己继承了他伯父的遗产,用它作为启动资金,逐渐发展起来,后来才有了现在的公司及股票。”
一边说,他一边从里面掏出资料,将一些相片及纸张递给季小筱。
“但是根据我的调查所得,他的伯父是一名赌徒,一直身无分文,曾经拖下巨额赌债,后来由高家代为支付的。”
相片上是一名潦倒的男人,穿着极普通,甚至有些破烂。
还有一些房屋的照片,还有他跟赌友聚赌的画面。
“他就是高家的长子,高申然唯一的伯父,他声称从他哪里继承了遗产。”季安信嗤笑着:“你觉得有可能吗一个赌徒能有多少钱剩下来的不过高申然将消息封得紧,这些资料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查实出来的。”
她不笨,她心里有疑问:“但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他。”
季小筱不敢说出来,她怕会再次惹父亲不开心。
如果高申然的创业基金不是来源于他伯父,有可能来源于一些他不愿透露的地方。
有可能是朋友的支助,或者别的什么的。
不一定是季家的财产。
然而她知道如果她这样怀疑,就等同于怀疑父亲的诚信问题。
她不相信父亲的说话,却相信丈夫的说话。
一个十七年的感情,一个却只有几个月的感情。
这样的质疑,让生她育她的父亲情何以堪
她的说话溜之嘴边,却说不下去,亦没有那份胆量辩驳父亲的说词。
季安信是何等的精明和洞察力强。
他冷笑着看着她:“你果然被他迷得失去心志,好,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选择相信你那所谓的丈夫,很好,你走,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爸”季小筱急叫:“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有些疑惑。”
季安信怒极了:“我说的说话,你存在疑惑就是不相信我。”
苏娴劝阻二人的争拗:“安信,你冷静些,你这样太令小筱为难。”
第1530章申纠缠不休06
季安信:“娴姨,这事情不关你事,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她已经变了,她已经被高申然迷惑了。”
季小筱急辩驳:“我没有,我没有。”
季安信:“那你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说话”
“我我。”季小筱进退两难啊
季安信:“难道我身上的伤是我自己弄上去的吗难道我会无原无故诬蔑你的好老公吗难道我不想我的女儿好,不希望她嫁的人是一个好人,而不是曾经想杀害她父亲的凶手吗季小筱,你说,你说啊”
季小筱:“我我,爸爸,求你不要这样子。”
季安信:“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离开他”
季小筱:“我。”
她的双眼储满泪水,从来这是两难的决定。
情与义,难以取舍。
“哈哈哈。”突然季安信大笑起来,笑得张狂而可怕:“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我怎么会教育出你这么没良心的人。”
“我不是。”泪水沿着她的脸颊下滑,仿佛止不住的河流般,缓缓不息。
每一滴,豆般大的,一滴接一滴。
苏娴哪里看得下去的,抱着已经成泪人的季小筱轻哄着:“小筱乖,不要哭,我们回去吧。”
“不许走,今天无论如何,你要给我一个交待,你到底要不要离开他”季安信一把扯住季小筱,将她扯离苏娴的怀抱内,拖着她,朝着里面走去。
老妇人急忙走上前拉扯:“季安信,你要做什么你放开小筱。”
“我就不相信高申然那么邪,能够抢走我的女儿。”拖着跌跌撞撞的季小筱,将她一把甩进里面的浴室内。
苏娴来不及制止。
一股冰冷的水柱,将季小筱由头淋至脚,全身都湿透了。
“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样会害她生病的。”苏娴扑上前,抢夺季安信手中的水源开关。
可惜季安信比苏娴要高要强壮,她苍老年迈的身体,怎么敌得过季安信。
水,寒冰彻骨的水,对着季小筱的头,直射而出,源源不断的喷向她的脸及身体。
季小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呆呆地抱着双臂打颤。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知道她惹父亲生气了,她活该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记忆中,小时候她在家里缀学。
家教老师将当天教她的课程,她必须要在父亲回来前记熟。
因为每一天,父亲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她的作业情况。
如果理想的,他会奖给她两个小时自由活动,她可以在花园里玩耍,可以在梧桐树下铲泥巴。
如果不理想,她必须要反复温习,直至将内容谨记后,方可以用晚餐。
父亲说,她是季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不可以偷懒,将来季家的家产要靠她来发扬光大。
没有过硬的知识,绝对不能稳守祖业。
父亲不喜欢她哭,觉得哭是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父亲很疼爱她,只要她达到他的要求,他就会很疼爱她的。
故此,她的家教是很严格的。
印象中惹怒父亲的下场,绝对让她死得很难看的。
第1531章申纠缠不休07
她不敢,从小到大她不敢惹怒父亲,只有唯唯诺诺地过着她的生活。
“病了总比没良心的好。”父亲一句比一句严厉的指责,狠狠地捶在她的心房上。
她抽着气反驳:“我不是。”
苏娴抢不过他,就抱着季安信的身体,叫喊着:“你止手,小筱,你快走啊。”
季安信一把推开苏娴,继续将冰冻的水淋在季小筱身上。
“你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爱上他”
“。”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你爱上一个要杀你父亲的男人,你爱上一个灭你家的恶魔。”
“我没有。”季小筱双手摁着耳朵,失声痛哭:“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啊。”
一声比一声绝望,一声比一声凄厉。
最后,她抱着身体,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身体冷得如坠冰窖内,脸色白了,嘴唇也白了,整个人都苍白一片。
“那你说,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季安信哪里肯放过她,伸手扯起她瘦弱的身体,迫着她正视自己:“你相信他的说话,还是相信我的说话你的心里面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季小筱近乎崩溃地低叫:“求求你,你不要再说了,爸爸,求求你。”
季安信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你求我做什么你应该求高申然放过你的父亲。”
说完,他一把推开她,将手上的水源头关掉。
被推倒在地上的季小筱,全身哆嗦着,打着冷颤。
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深夜的自来水源,冰冻得彻骨。
不要说一个体弱的人儿,即使是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都未必承受得住它的寒气。
苏娴扯过浴室,将地上的季小筱包裹起来。
心里痛啊,悔啊恨啊。
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子,她不应该带季小筱前来。
不是她一声声的哀求,不是看在她是孝顺女的份上,不是看在他们父女受的苦份上。
她真的很希望季小筱不知道这一切。
受了这么多苦,现在复明了,却还要她接受更加严厉的打击。
季安信的心是不是铁做的竟然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女儿。
“孩子是无辜的,你强迫她做什么你太过份的,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苏娴气得发颤,指着季安信大骂起来:“那是你跟高申然之间的事情,你扯到小筱身上做什么你不看看高申然如何待小筱,那才叫做关心,那才叫做疼爱。”
开始的时候,她很生气高申然的所作所为。
现在,既然季安信没有死,两家人之间有什么恩怨。
看在季小筱夹在中间,就算了吧。
最无辜的人是季小筱。
或许高申然无恶不作,但是至少他对季小筱很好很好,好得倾尽天下间的宠爱。
为了她,给她最好的一切。
而季安信呢
父女三年没有见面,一见面却迫着孩子做出决择。
至少,至少要给她思考的空间,给她一个喘息、缓冲的时间嘛。
第1532章申纠缠不休08
现在算什么
体罚吗
天寒地冻,迎头冷冰冰的喷水,将可怜的孩子打湿了。
这哪里有所谓的父爱和疼爱
她苏娴算走了眼,竟然帮着他来劝阻孙女的幸福。
季安信大声地吼叫着:“好,季小筱你走,你们都走,你们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我活该的。”
“爸。”季小筱摇头,眼前是疼爱她的父亲。
她不明白,为什么三年不见父亲会变成这样。
就像一个恶魔。
然而这样的他,仍然是她心底最尊敬的父亲。
季安信像发疯一样,扯着的季小筱,从浴室拖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出去客厅:“走啊,回去,回去他的身边,过你的少奶奶生活,去去去。”
今晚,女儿和高申然的婚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身心。
富丽堂皇的婚宴,衣香鬓影的亲戚,大家喜喜洋洋的笑脸,幸福满溢的两个人。
一个是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他们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大摆婚宴,请了所有的高家、季家的亲戚光临。
在哪里,大家伪装得天衣无缝。
没有人质问过去的事情,没有人提及丑陋的过去。
只有他,像暗渠里的蟑螂,躲在暗角里,不敢声张,不敢反抗,永远没有再见光明的一天。
曾经他的荣誉、他的富裕,他的体面,他的一切一切,都不复来了。
现在只要看见高申然的身影,他就怕得全身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