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啊……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不错,就是不大习惯……适应一下应该就好了,毕竟前两天我印象中的你才比我高一个头多。”
“现在吾不比以前那样好吗?”白童子莫名执着这个问题,“一旦身体长大,吾就不可能变回以前的模样了。”
“不算不好吧,你别这么说嘛,我刚才只是顺嘴一说,”夏生拿这个非要自己跟自己攀比的家伙没办法,连声安慰道:“你现在也很好啦,比以前看起来更帅啊。我只是不习惯,没有别的意思。”
“……那汝赶紧习惯过来。”
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白童子只好放过了这一点,虽然夏生的态度还是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真要说起来,似乎又一切都很正常。
夏生见他不再说话,垂头看看自己屁股底下堂而皇之坐着的大白腿两条,脸色微微发红,讷讷要求道:“你能放开我了吗?咱们浪费好半天时间,我还要晨跑呢。”
“……”
白童子下意识松开了制住夏生的手,看着他获得自主行动权,立刻像只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一溜烟窜进了卫生间里,甚至还锁上了门。
床头柜上一张薄薄纸片被他快速奔跑路过挂起的小风旋带飞起来,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地面上。
看着那片空白的纸张缓慢落地,白童子恍然惊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夏生那家伙,自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在有意无意避开与自己近距离接触,就连刚才坐到自己腿上的时候,视线都还在飘忽不定四处避让,一副很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这表现,不还像是他刚才所说那般,对现在的自己不感兴趣,甚至是抗拒的模样吗?不过就是长大几岁,为什么连自己的脸都不愿意看了,他又没有变丑。
又或者是,发现长大的自己不再符合他内心喜欢对象的标准,失去了对自己的心意,所以才顾左右而言其他?难道刚才那些好声好气都是在哄骗自己而已?
白童子皱起眉心,因着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下突兀窜起了一道搞不清楚名堂的无名怒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生气,但是无疑,这种猜测让他感到很不愉快,非常的。
虽然夏生若是不再喜欢他,对于到现在为止都不明喜欢为何物的自己来说应该是一种解放,这样他就不必再顾虑夏生忽喜忽恼的情绪,而只要单纯跟他做朋友,互相怼一怼,有说有笑就够了。
但是……
但是若夏生不喜欢他,是否对待他的方式就会同方才一样,变成从身体到目光都开始选择与他有嫌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避开自己,为什么连心音都突然能隐藏到如此隐秘的地步,莫非是打算要与自己开始划清界限?
显然某只迟钝妖怪并没有发现夏生方才无数次的脸红心跳,并且莫名坚定了自己此刻的莫须有判断,开始自顾自恼怒起来。他很困,想要继续睡觉,但是睡觉与搞清楚夏生现如今到底如何看待自己比起来,大概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决定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堵住夏生,让他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片刻后,洗漱好神清气爽的夏生推门走了出来,一边半低着头把手背到脑后给自己梳小辫子,口中一边招呼道:“你还要睡是吗?我这就要走了,‘彩带’你拿着。”
白童子看着他虚虚垂向地面的目光,平静道:“‘彩带’是什么?”
“喏,”半妖眼神示意了一下桌面上把自己缠成一团毛线的彩色缎带,走过去拎起它,在半空中晃了晃:“这个小东西,你知道我现在在跟箱崎先生学习制作空符纸吧?这就是我做出来的,虽然有点非主流,不过还蛮好用。它已经吸收到不少倒钟石能量,应该能供应你差不多一天的需求。”
“怎么样?昨晚看你还在发困,我就没有特意说这件事。针对这个小东西,你有没有点啥建议啊,意见啊……或者是夸奖啊,想对我说的?”
夏生笑嘻嘻地把‘彩带’远远抛掷过去,倒钟石自己收起来,走到一边去换衣服。他还没注意到白童子有些不大对劲的表情,因为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隐约纠结着的小小思绪,再次下意识选择了躲避。
白童子漠然看了手中摇头摆尾的‘彩带’一眼,冷淡道:“那些都无所谓,倒是有个问题,吾想问问汝。”
“什么问题?”
白童子要求道:“到这边来,看着吾说话。”
听到这个没头没脑的要求,夏生愣了一下,手里保持着系领带的动作转回身去看向他,狐疑道:“怎么了?我不认识你也就算了,你也认不出我了吗?”
“过来。”
“好好好,哎呀,怎么了这是,舍不得我嘛~”
夏生笑呵呵地把领带最后往上推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到床边,一边打开锁机键翻阅昨晚的消息记录,一边把手朝白童子那边伸了过去,想要顺手拍拍他的肩膀。
白童子缓和了一点脸色,轻轻接过夏生伸过来的手握在掌心里,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继续要求道:“抬头,看吾。”
“……”
夏生从被对方抓住手开始就变成了一脸懵逼表情,闻言囧然朝白童子看过去,余光瞥了眼自己受控的爪子,不自在道:“你做什么,好好说话不行么,干嘛动手动脚的……”
“因为从方才开始,汝就一直在回避吾的视线,吾不愿胡思乱想,汝坦白说,为何不看吾的眼睛?”
“……哈?”
没想到妖怪一脸严肃问出口的会是这种话,夏生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歪了歪脑袋,目光有些闪烁的与白童子对上,眨巴眨巴眼睛。
白童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要好好看着吾说话,不许躲,知道吗?”
“……”大爷,就是因为你说话老这样,我才头疼啊。
夏生苦恼极了,捂住开始烧红的面颊,对看着长大后半成熟版白童子心跳加速的自己简直绝望。
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白童子生来思想便已经成熟,所以哪怕面容尚且年轻,气质也能为他增色不少,这种混合着大人与少年之姿的即视感,最是让他承受不住。
作为一个本就日渐沦陷的普通人,看见明恋对象越来越帅,还不许自己心动个一会儿,难为情片刻吗?目光闪躲是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和现如今对方的视线对上,莫名很不好意思而已。
更令人纠结的是,他对这个会害羞的自己感到更为羞耻,不想认怂又不得不怂,这种纠结而苦闷的心情,白童子根本不懂,不懂!!
看着夏生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得恼怒愤慨,原本还有些许闪烁的视线也强硬起来,和自己硬生生杠上了。这个状态白童子倒是挺满意,符合他的要求,只不过半妖羞愤的模样却叫他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让他对个眼神而已,咋还对出火气来了。
这两人迅速将彼此角色掉了个个儿,刚才还强势的白童子挂起一脸茫然之色,满眼表达着对夏生这副模样的疑问和不解;而夏生则是再次受到明恋对象不解风情还要对他指三道四的不平衡心理冲击,作为一个任性的宝宝,他真要有小情绪了。
有小情绪的夏生反手握住白童子抓着他的大手,使劲捏了捏,咬牙切齿道:“就你事儿多,我现在看你了,你满意吗?我能提提我的条件吗?”
“当然,”白童子懵然道:“汝说说看。”
“很好,那么我说了。”
“从今晚开始,我要和你分、房、睡!”夏生铿锵有力地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
他偶尔也会无法忍受被白童子尽情撩拨却又无名无分的感觉,偏偏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妖怪,看看他说了些什么话,什么好好跟我对视,不许躲之类的,这……这像话吗?啊?像是普通朋友能说出来的话吗?
本身不管像不像,在带了有色眼镜的他眼中,那就不像。他是个正处在求而不得小心伤里的单恋者,可不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忍受他各种要求的大圣人。听到白童子说这种话,他只会不断往歪处想,越想越苦闷,越苦闷越难受。
所以作为一个享乐至上,拒绝烦恼的人,他决定要从今天开始杜绝烦恼源了。杜绝白童子,善待自己,阿弥陀佛。
突兀做出这个决定以后,夏生立刻感觉到身心愉悦,一片轻松,方才还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渴求与不满顿时不翼而飞,好像退一步海阔天空了一般。
既然无法再进一步,那不如给自己一条退路,他生性豁达,这样反而能令自己好受一点。
何况,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渴望强加在白童子身上,大家互相妥协,至于这家伙那莫名其妙的对视要求,也是一样,就让它见鬼去吧。
夏生志得意满理直气壮,一把甩开了白童子僵直抓握着自己的手,扬着下巴冲他做了个毫无形象的鬼脸,舌头一吐老长,借此表达自己现如今有多解气。
随后,他潇洒转身挥了挥手,一边欢快对身后呆愣在原地的妖怪说着拜拜,一边扭动着嘚瑟的小步,快快的,快快的开门离开了,仿佛一刻钟也不想再多呆下去。
……开玩笑,君不见那只不允许他人忤逆自己的大妖怪已经开始飚黑气了么,此时不走,他怕是要遭殃。泄气一时爽,事后难收场啊……_(:з」∠)_
正如夏生所说开始面无表情黑着脸狂飙黑气的白童子,其实此刻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生什么鬼的气。之前气夏生不理自己,避开自己,这会儿可好,不知道哪里惹毛了那个臭小鬼,竟然直接说要与他分房睡了。
仔细想想的话,这样有什么不好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就是不爽,就是不乐意,管他为什么,夏生那家伙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姑且算是自己的所有物吧。总之,去他的今晚分房睡,不管是今天,明天还是后天,他们都不会分房睡的。
明明挂着一身自己的气味,胡言乱语瞎说些什么呢,他分明也清楚,自己已经把他当做不可取代的人了,非得这样闹别扭吗?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夏生知道自己对他越来越多的妥协与纵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耍小性子?方才见他出去之前,那张不经意间侧过头来与自己对视的面容上,可不正嚣张昭然挂着一脸忘形的笑模样么。
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偏偏夏生心下不满也是真的,叫自己为难,不好只当他纯粹在跟自己作对处置。除去分房睡之外,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能够让那臭小子满意的办法吗?
不如再来十个亲亲怎么样?夏生那小子,就喜欢跟自己亲近,之前用亲亲来治他,貌似还是挺管用的。
试试好了,打定主意准备让夏生刚才说的大话变成一阵风被刮散掉,白童子借用之前经验,如此下了一个不大确认成效的决定。亲亲也好,抱抱也好,反正不能叫夏生跟自己分房睡。
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
时间很快便一晃到了晚上,白天再次被睡眠消耗过去。因为心里还惦记着那见鬼的分房睡,不到饭点白童子便醒过来,晕晕乎乎带着缠在手腕上的‘彩带’飘一样来到客厅。
奈奈正在往餐桌上摆放碗筷,见白童子难得这么早就下来,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这孩子没有发烧,笑道:“真少见呢,白君今天算是睡醒了吗?来吃点蛋羹吧,最近成长太快了,要好好补充营养哦~”
“唔……”
不知道夏生是怎么跟他妈妈解释自己生长过快的原因的,白童子没有贸贸然接话,含糊应了一声。乖乖坐到餐桌旁边,等着奈奈把原本做给纲吉的蛋羹端给自己。小家伙对他还是挺好的,应该不会介意吧。
说曹操曹操到,才刚刚拿起勺子舀出一小块嫩黄色的膏状鸡蛋,清淡微腥的香气传入嗅觉中枢,叫人食欲大开。还没来得及把这一口滑溜溜的吃食送入口中,纲吉便屁颠颠从院子里跑进来,一溜烟爬到白童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小模样特别乖巧。
乖巧的纲吉仰头瞅瞅面前久睡成痴的白哥,大眼睛眨巴眨巴,超直接道:“白哥,鸡蛋好吃吗?阿纲一会儿也要吃哦~”
嘴巴半张不张的白童子:“……吾不知,还没有吃,汝要吃吗?”
“不用了,”已经很习惯白童子这种拗口的称谓方式,纲吉十分懂事地说:“我也有份的,不过白哥吃完以后,要夸夸妈妈。”
白童子:“……好。”
纲吉可爱的嘟起婴儿肥笑了笑,眼巴巴朝还在厨房里重新做蛋羹的奈奈看去,期待道:“阿纲的份也应该快来了吧?我今天算好了时间进来的呢,昨天妈妈说,今天要多给我放点蜂蜜~”
正巧吃到了一嘴蜂蜜,确信无疑自己吃的就是纲吉那份,白童子:“唔……”
说起来,夏生快要回来了吧,差不多是平时他进门的点了。
知道自己吃掉他弟弟的蛋羹以后,臭小鬼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一个蛋羹而已,嗯。
白童子默默地把嘴里甜蜜的蛋羹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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