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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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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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却在分析着这个玄机。“姚广孝和你在做戏,你故意把夕照踢给如瑶明月当然也是有目的了?”

如瑶明月张开的小口几乎无法合拢,只感觉脑海中空白处处,但偏偏有念头如电闪。

“金龙诀若启动,你不会不知道问题的严重,但你和姚广孝偏偏把夕照又给了我们。”也先叹息,“你们真的好心机,演的简直天衣无缝,让我当初根本没有想到别的,只以为你秋长风要利用夕照救命,但却忽略了一点,姚广孝怎么会让金龙诀启动?姚广孝既然不会让金龙诀启动,那他给你的夕照根本也是假的,到现在,谁还指望金龙诀启动,根本是个笑话!”

舒了一口气,整理下思绪,也先得出结论道:“因此你们的根本目的,不是启动金龙诀,而是制造事端,千方百计地借金龙诀一事拖住我们,让明军赶来剿杀我们,而到如今,你们的计划已成功了大半,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如瑶明月秀眸圆睁,早听得惊心动魄,又听到山那面依稀传来的厮杀声,秀容早就失去了颜色。

平野处,有杀气凝聚,战意横空。

战事并不像脱欢事先想的那么顺利,相反,才不过刚刚开始。

明军声威夺天时,埋伏争地利,出箭射停瓦剌军的两路攻势后,立即反攻。

平原适于驰骋,但在明军的阵营左近,步兵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瓦剌骑兵僵持不动之时,明军兵营中的长枪手、短刀手奋勇冲前,挠钩手、盾牌手相互掩护,长弓手远射,刀斧手近砍……

斧一扬,有血飞如花;弓一张,有马嘶人落。

平野处、明营前,刹那间雪花激荡狂舞,鲜血流淌盈路。

脱欢人在峰顶,见到这种惨状竟还能神色从容,只是抚着发亮的胡须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们看错了朱勇。”

孔承仁、三戒和尚羞愧垂头,面无人色。很显然,明军有诈,朱勇有诈,可他们怎么会想到过,那么个鲁莽的指挥使,竟会有如此精细的心思?看今日朱勇用兵的表现,很显然,朱勇一直在做戏!

难道说朱勇在孔承仁、三戒过去时,就知道他们是刺探军机,因此做戏给他们看?

就在这时,有号角长鸣,苍凉广寞,远远传开,撕裂了晨夜交替的最后一分朦胧。

已天明,明中带了几分风云诡谲的颜色。

瓦剌军后军变前队立即回敛。这些人毕竟驰骋纵横身经百战,能放亦能收,一闻军中的号角,立即知道怎么做。

撤!

众人来如风,去亦如风,回转时,再无开始时的肃杀齐整,看起来更像是散沙。

明军骑兵两队千骑瞬间就衔尾追击,看起来要趁势掩杀,尽歼瓦剌来敌在峰前。

号角声陡然再起,从山峰顶望去,瓦剌军的散沙突然变了形状,瞬间凝聚,变成了雪熊的两只巨掌,反拍了回来。

而另有两队骠骑突然化作了凶猛的猎豹,几乎以闪电的速度插到了明追骑之后,截断了对手的后路。

三戒大师轻吐了一口气,孔承仁神色振奋,脱欢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

瓦剌军的豹、熊双骑虽一时不慎折损了人手,毕竟没有让脱欢失望,先是以退为进,摆脱了和明军短兵相接的危局,然后引敌出动,发挥出自己最大的长处——平原骑战。

风云陡变,天才亮,仿佛就已黯然。

熊骑凶猛,豹骑剽悍,转瞬间将明军追兵与后路明军切断,越冲越近,眼看就要将所有的明军追兵斩杀在包围圈中。

陡然间,明军营中金鼓声大作,有一路骑兵从军营中冲出,奔向了瓦剌军的豹骑,卷起一地的积雪。

那积雪才起,未及遮盖天色,那队骑兵就如龙卷风般冲到了豹骑的边侧。那队骑兵启动之快、奔腾之猛、杀意之急,就算一辈子生在马背上的瓦剌军都是骇然失色。

脱欢脸色骤变,哑声道:“明军中怎么会有这种骑兵?”

说话间,那队骑兵已经和瓦剌军的豹骑不过一箭之远。

羽箭漫天。

双方几乎同时射箭。

平原骑兵作战,弓箭、长枪、马刀几乎是每个骑兵必配的武器,而这等距离,无疑是弓箭攻击的最佳距离。

谁抢到先手,无疑谁就占据了先机,就能在视生命为草芥的战场博取一分活命的机会。

豹骑不愧是瓦剌军的精锐,第一时间射箭,可让山顶脱欢震颤的是,明军的骑兵也是在同时出箭,如此看来,对手的骑兵,竟丝毫不亚于他们训练多年的精锐铁骑。

一个宣德卫的指挥使朱勇,就算深沉些、狡诈些,故意示弱引他们来攻,但如何能培养出这样的骑兵?

大明七十二卫,如果每卫都是如宣德卫这般,他脱欢还有什么颠覆大明的指望?

脱欢越想越是心惊,隐约中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思绪间,瓦剌军的豹骑和明军的第三支骑兵已急速地缩短着距离……

明军虽猛,但豹骑亦是嗜血成性,更被明军逼起了凶悍血性。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两军相争就是那个志——志气!

众人甚至来不及再次挽弓,这等距离、这等速度,仓促挽弓,远远不及白刃相见般的畅快淋漓。

众人持枪,瓦剌军豹骑盘算着距离,只感觉再奔十丈,就是投掷长枪的最佳距离。

而熊骑的两只巨掌,看起来也要和明军的另外两路追骑硬撞在一起。

山峰顶,脱欢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骑兵速度太快,身在其中,完全感觉不到突如其来的变化,但脱欢居高临下,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危机。

他蓦地发现,明军的骑兵实在有些镇静——镇静得如山岳般的沉凝、如火山喷薄前的沉默。

嗖嗖嗖的声响遽然响起,天地为之色暗。

一排暗影突然从明骑兵中射了出来,击在瓦剌军铁骑的身上。

是连弩——明骑兵射出的竟然是连弩!

瓦剌兵的盔甲陡然就变得纸糊一般的脆弱。

无数瓦剌骑兵闷哼摔倒,无数瓦剌马匹惨嘶鸣叫,鲜血飞溅漫天,如桃花春落。

天染血色,云带征容。

刹那间,三队明骑几乎不分先后地出动利器连弩,刺穿了瓦剌豹、熊双骑的拦截,横穿了出去。

脱欢见状霍然站起道:“怎么可能?”

三戒大师脸露惧意,孔承仁更是面无人色,亦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双方骑兵交错,瓦剌精锐骑兵倒下一片,瓦剌余众勇气尚在,但已心惊。不等对方骑兵迂回厮杀,就再次散了开去,目露极度的惊惧。

就在这时,明军营中又是一阵金鼓大响,骑兵尽出,瓦剌熊、豹双骑退却,有退入山中,有绕山而走,明军转瞬间冲到了山峰之前。

孔承仁忙呼:“太师……请移驾。”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身经百战的豹、熊双骑在大明骑兵前竟这般不堪一击,虽说谷中还有瓦剌精锐骑兵,但依明军之凶猛,看起来冲到太师面前也并非没有可能。

脱欢脸色遽冷,未待多说,山谷中号角声起,谷中瓦剌伏兵尽起,居高临下展开了还击。

一时间箭矢如雨般倾泻,马嘶人叫,明军攻势立阻,稍稍退却,但不离峰前。就在这时,为首一将手中长枪挥动,有明军千人呼喊道:“脱欢太师: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出尔反尔,自取其辱,速还我上师,化干戈为玉帛,此为上策。”

千人齐呼,声音激荡,远远传了开去。

可千人竟异口同声,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孔承仁细一想却更是心惊,暗想这些人显然是事先经过了训练,难道说,这些事情也早在明军的预料之中?他在山峰上看去,见到挥枪那将赫然就是朱勇,而朱勇之侧还立着几个人,其旁一人,依稀就是那秀气的将领。

“是三千!”脱欢突然道。

孔承仁一震,心中茫然,三戒已失声道:“难道朱勇带来的骑兵中,竟夹杂了明军的三千营?”

三千营,本是大明最令人心寒的四大军事力量之一,怎么会出现在瓦剌境内?

脱欢眼中狐疑带了几分狞恶,缓缓道:“不错,就是三千营。大明步兵带连弩的是连击营,骑兵能带连弩征战的,只有三千营。”

孔承仁道:“太师,难道大明要向我们宣战,不然三千营怎么会来?”

三千营可说是大明最精锐的力量,素不轻动,蓦地出现在这里,其中的深意让人想想都心寒。

脱欢蚕眉拧得和蚕卵仿佛,望着山峰下,喃喃道:“本太师错了,大错特错。”

孔承仁、三戒面面相觑,不知脱欢哪里错了,想问又是不敢。

“可他们显然也错了……”脱欢目光投远,淡淡道,“他们真以为这样就能奈何本太师了吗?”

孔承仁顺着脱欢的目光望过去,突然惊呼道:“太师,你看!”

山峰两测陡然气冲霄汉——是杀气、亦是兵戈之气。

孔承仁虽不会望气,但毕竟也有见识,立即看出那股气亦是雪意——有大军冲来,激起无数雪屑飞天,凝成带雪意的杀气!

雪舞如尘,尘冲霄汉时,有沉雷声响,沉雷声才传到耳边,有骠骑遮盖云天地到了眼前。

刹那间,明军微乱,但转瞬便严阵以待,再没有方才写意肃杀的风姿。

全部明军瞬间分成两部,一部依山,一部面向平原布成了方阵,对抗突如其来的骠骑。

三戒大师见状喜道:“太师,是我们的人……”见脱欢微微一笑,三戒大师补充道:“原来太师早就神机妙算,还有后招。哈哈,这下朱勇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孔承仁也明白过来,脸露喜意道:“太师,原来是太师的精锐之师及时赶到!”

脱欢养精蓄锐,志在中原,当然不会只有谷中的两万人马。他一直留在这里,一方面是等金龙诀启动,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在等随后要来的八万精骑,以及陆续要到的瓦剌各部二十万兵马。

此时那二十万兵马还在草原上汇聚,但八万精骑有半数晓行夜宿,终于在这关键的时候及时赶到,让脱欢也不由得舒了一口长气。

三千营也好,宣德卫的明军也罢,不过是眼下的这点人马,再怎么勇猛,又怎堪再战?

如今朱勇率部负隅顽抗,败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最要命的一点是,朱勇依山抗拒,看似不差,但他的后方有脱欢虎视眈眈、居高临下,山前有瓦剌生力军蓦地杀来,可说是腹背受敌。

山峰众人均看出如今的形势,忍不住放声高呼,一时间气动山野。

而明军再无半声发出,似乎已被眼前的危机震骇得难以动弹。

有鼓声响动,脱欢谷中的精骑早就按捺不住,随鼓声从山中、山上冲出,抢先攻击朱勇的后路。

朱勇似知不妙,早分派兵力扼住身后,死死抵住瓦剌军从背后的冲击。

明军地处山脚,骑兵难以纵横驰骋,瓦剌军从山中出击,难展所长。明军似乎也知道到了关键之时,刀斧手、长枪挠钩手尽出,阻挡住了瓦剌兵,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号角长鸣,瓦剌增援的生力军迂回个圈子,已将明军尽数包裹其中,列阵稍整,呼啸声中,如潮涌来。

一时间,天亮不如枪尖的锋亮,寒风难敌马蹄带起的疾风。

有风起,风沙漫野;有雪激,雪聚风云。

风云色变!

从山峰望去,只见到瓦剌军如惊涛骇浪,怒涨冬之雪意,萧杀地冲来,掀起的狂潮仿佛就要尽吞山前的明军。

孔承仁舒气,三戒喜形于色,脱欢目光从二人脸上掠过后,落在了山前的明军之上,陡然皱了下眉头。

明骑兵、包括三千铁骑并未出击,相反,均是有些后撤。

朱勇似乎慌了手脚,只是挥枪让一些盾牌手上前,形成了第一线的防御,而弓箭手却聚集到了两侧,零零散散地射箭。

双方距离急速地缩短。

瓦剌军气势如虹,而大明的三千骑并未出击,似乎就算大明最剽悍的精锐之师,也被瓦剌军的杀气震慑得丧了胆气。

但是,脱欢知道不是。

他久在草原,一眼就看出,三千营并未乱。一队骑兵乱不乱,不看人的表现,而看马的镇静。

三千骑的马镇定如铁铸般。

他们怎么会如此镇定?

这种时候还这么镇静的人,不是疯子,就是还有扭转局面的手段。脱欢想到这里时,心中震颤。

陡然间,有千余人突然冲到盾牌手之后,错落有致,形成了三排。领军之人,正是朱勇身边那秀气如女人般的男子。

脱欢居高而望,蓦地望见那千来人突然举起了一个似矛似棍的东西,对准了冲来的瓦剌骑兵。脱欢的脸上倏然没了血色,苍白得如阴山雪峰终日不化的积雪。

那一刻他突然嘶哑地喝令道:“停下来!”

孔承仁、三戒大师都是奇怪的表情,不知道脱欢这时候要让谁停下来?

谁都停不下来!

瓦剌军气势已成,就算军令如山,也无法让这些杀意弥漫、疯癫狂野的兵士停下来。

但有人却能让他们停下来。

明军中盾牌手陡散,众人只见那秀气的将领手臂一挥,就听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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