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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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功罪-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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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与共产党,这是一对主宰二十世纪中国命运的难兄难弟。国民党是兄,共产党是弟,即使彼此结下血海深仇,弟被兄杀得扪伤四散,兄被弟打得抱头鼠窜,它们之间的血缘与排行关系是不容置疑和不能乱的。国民党参与建立了共产党,共产党参与改组了国民党,两党被北洋政府统称为“乱党”。“乱”就是革命,两党都以革命为宗旨。如果进一步比较,我们会发现更多的相似之处:师法苏俄,走列宁式道路,按照布尔什维克的原则建党,党高于国,党指挥枪,实际上是以最高军权赢得党内的最高地位,全党服从领袖,重视和控制宣传舆论,以民主为口号行独裁之实,指对方为“革命的最大敌人”,把一切异己者都指责为对方分子。
如今,这两兄弟都垂垂老矣。国民党号称百年老店,共产党也快满八秩高龄。国民党历经兴中会(一八九四年十一月,火奴鲁鲁)、同盟会(一九○五年八月,东京)、国民党(一九一二年八月,北京)、中华革命党(一九一四年七月,东京),直至一九一九年十月孙中山宣告正式更名为中国国民党,可说是从一开始便历尽沧桑。共产党的创建则较简单,由全国各地的“共产主义小组”派出代表联合组成。如果从正式以现名建党那天算起,两兄弟相差实不足两年。
“党”字蕴含的不祥之兆
民国初始,朝野各地组党凡一千馀个。有的叫“党”,有的叫“会”,有的叫“社”,有的因利益相同,有的因政见相近,有的因脾气相投,有的因地位相当,有的代表某个地方,有的代表某种职业,有的为暂时的联盟,有的纯属乌合之众。作为一种在社会上具有活动和影响力的团体,有一定组织形式的“党”开始登上中国的政治舞台。这当然是对西方政党体制的简单模仿。我不知道为什么恰好选用了这个字。在中国人的固有词汇中,“党”本是略带贬义的:党争、党祸、党羽、党议、党锢、朋党、结党营私、党同伐异……都不是什么好事。史书上记载的所谓“党”,如东汉桓帝时的党锢、北宋时的庆历党论、明末时的东林党议,给政治和社会带来的都是灾难。传统士大夫因有“君子不党”之说。可惜的是,中国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却把西方的“Party”当成了“党”。简直就是整个二十世纪中国的不祥之兆。
译名还只是表面,重要的应在其实。国民党从兴中会、同盟会发展而来,虽经俄共顾问帮助改组,其帮会色彩依然很浓。孙中山创立兴中会,即仿照了中国民间秘密帮会建制。入会要宣誓:联盟人某省某县人某某,“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倘有二心,神明鉴察。”现在来看这一誓词,并未超出洪秀全的拜上帝会的政治报负。孙中山自幼景仰太平天国,自许“洪秀全第二”。兴中会一经成立,数月内会员发展到百馀人,全为广东籍。其中,侨居海外的洪门会、三合会、哥老会、兴义会、致公堂占很大的比重。一八九九年一一月,兴中会乾脆邀集哥老会、三合会首领在香港集会,歃血为盟,集合成一个帮会组织“兴汉会”,共推孙中山为总会长,策划和发动起义。
其后,兴中会又与黄兴、宋教仁、陈天华组织的华兴会,章炳麟、蔡元培、吴敬恒组织的光复会,联合组成同盟会。至民国初年,同盟会又联合共和实进会、国民公党、国民共进会、统一共和党,组成国民党。孙中山毕竟从小留洋,接受完备的西方式教育,其见识、思想和志向远高于各帮会首领。这是他能够提出三民主义,领导革命党推翻满清帝制、建立共和,及同盟会终能区别于其他帮会的根本原因。但他毕竟未能脱离帮会体系,在由同盟会向国民党转化的过程中,最后起指导作用的又是俄国顾问。俄式共产党组织,与中国民间秘密帮会形式有许多相似之处。
中国的秘密帮会有哪些特点?一、组织的非公开性,即在一般情况下,这种组织都是在秘密状态下存在的;二、具有秘密的宗旨(包括口号和誓词),奇异的入会仪式,相互联络的隐语暗号;三、进行非法活动;四、对官府朝廷进行不同程度的反抗。(蔡少卿《中国近代会党史研究》)
南会与北教
中国自清代以降,秘密帮会的数量及势力激增,名目繁多,五花八门。大致又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为会党,如天地会、哥老会;一类为教门,如白莲教,及闻香教、八卦教、神拳教、在礼教等分系。会党与教门之间,并不一定互相排斥,相反,还可能互相渗透融合,乃至演化。清帮由罗教演化而来,有些省份的三点会演化为斋教、洪莲教。更有一些秘密组织亦会亦教,或非会非教。一般情况是,会党盛行于南方,教门则盛行于北方。故有“北教南会”之说。
国民党的前身兴中会,是从南方发展起来的,十分符合秘密会党的基本特徵。共产党则起源于北方。中共“一大”虽然在上海召开,建党后在南方的活动也远较北方为盛,但共产党的两位创始人陈独秀、李大钊却是以北京大学为基地,传播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及列宁的阶级斗争学说的。一九二一年四月,共产国际和俄共(布)党派遣的代表维经斯基抵达北京,五月抵上海,先后找李大钊、陈独秀联系建党。维经斯基的使命,明显地带有“传教”性质。不久,上海、北京、武汉、长沙、济南、广州、旅日、旅法等八个共产主义小组相继成立。第二年,各地共产主义小组派代表在上海秘密组党。同时出席会议的还有来自共产国际的代表,马林和尼科尔斯基。马林是共产国际的执行委员,曾在荷属东印度组织和建立了印尼共产党。他在会上作长篇发言,强调中国共产党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当他谈到在莫斯科与列宁的会见时—
“会场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列宁在中国共产党人心中享有崇高的威望。马林说起列宁对中国的关怀,期望著中国建立共产党,期望著世界的东方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中共代表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倘不是马林事先关照过不许鼓掌,以免惊动密探,代表们定然会热烈地鼓起掌来。”(叶永烈《红色的起点》)
当我们把目光投向七十多年前,那个“红色的起点”,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一位来自共产国际教廷的高级传教士,向新教友们传达教皇的期望。这是一九二一年七月的上海。几乎是同时,北京也有一伙人秘密聚会,另外成立了一个中国共产党。组织者是胡鄂公和邝保汉,主要成员有熊得山、汪剑农、彭泽湘等。他们创办了一个刊物《今日》,故被称为“今日派共产党”。“今日派共产党”曾派彭泽湘等人赴莫斯科,要求得到承认并加入共产国际,却遭到拒绝。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经过教廷委派的代表指导,擅立教门,不是“正统”的共产党。不久,宣布解散。
很明显,中国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同是秘密帮会,而前者是会党,后者是教门。教门以信仰(迷信)为凝聚力,这是它不同于会党的最关键所在。共产党以共产主义为信仰,从一开始便接受共产国际(教廷)的领导和经济支持,这又使得它有别于一般的民间教门,组织上更为严密。
现存最早(红军时代)的中共入党誓词是:“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与兴中会的入会誓词相比,共产党的誓词更强调纪律性和秘密性,而且要以“牺牲个人”为代价。誓词对党员不仅仅是严格的约束,还有进一步的要求,即无条件的奉献。国共两党的成立,尤其两党经过艰难和复杂的发展道路,先后作为中国最大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的舞台,当然不是简单的民间帮会形式可以概括的。
“联共”与“容共”的区别
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后,孙中山与苏俄共党及政府取得联系,多次会见维经斯基、马林及苏俄政府全权代表C.A.达林;又与苏俄政府特使越飞密商,发表《孙文越飞宣言》,著手改组国民党,提出联俄联共的政策。一九二四年一月,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召开,代表总数为一九八人,其中有加入国民党的中共党员李大钊、毛泽东、林伯渠、谭平山、李维汉、夏曦、于树德等。大会选出二十四名中央执行委员,中共党员占了三人;选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十七人,中共党员占七人。这就是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开始。
中共党员以私人身份加入国民党,是共产国际的意思。起初,遭到包括总书记陈独秀在内的许多党员的激烈反对,终于抗不过“上级机关”的命令,只好服从。于今中共评判这一段历史,仍认为陈独秀犯了左倾错误;不得已加入国民党以后,他多次表现的妥协又被指为犯了右倾错误。真是左右为难。其实陈独秀反对加入国民党并没有错;既入国民党,尽量与之妥协也没有错。如果不能做到尽量妥协,当初一定要加入干什么?陈独秀左也错右也错,无非是共产国际总是有理。
大批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造成党内有党的中外奇观。中共方面称孙中山采行“联俄联共”政策,国民党方面则称之为“联俄容共”。想当初,是“联”也用过“容”也用过的,而一字之差,精微大义。“联”是联手,两党之间地位是平等的;“容”是包容,我中有你,你中却没有我。事实上,“容”比“联”要确切。国民党几经沧桑,人多势众,政治上也有相当稳固的地位,所谓“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实际上早已不是第一次,不过是第一次堂而皇之公开亮相罢了。与中共“一大”的鬼祟、偷摸和寒酸,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国民党家大店大,又有过“兼并”其他会党的成功经验,因而把“容共”也只当做小小的一次兼并。殊不知这一次却非同小可。
共产党寄身在国民党之中,并没有被吃掉,而是趁势发展壮大,短短几年,至数万人之众。国共之间愈演愈烈的的矛盾斗争,及日后共产党差点被赶尽杀绝、国民党几遭灭顶之灾,都是由共产国际一手导演的这场“入党”戏开锣的。不能说共产国际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它连自己的结果都未能预料。作为统一指挥各国共产主义运动的最高教廷,实际上是苏俄手中的傀儡,它给中国的国共两党从来就没有出过一个好主意,都是些要多糟糕有多糟糕的馊点子。这一点,斯大林后来也不得不当著毛泽东的面承认了。
如果国共合作的方式,真是“联”而不是“容”,彼此为友党而非党中之党,发生日后那样激烈的摩擦和残酷的斗争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俄国共产党的前身是俄国社会工党,该党在正式成立之初就分裂成布尔什维克(多数派)和孟什维克(少数派)。共产国际是否教条地照搬俄共的经验,有意要在中国国民党内人为地造成一个“布尔什维克”,恐怕是永远找不到答案了。事实上,国民党内的这些“布尔什维克”只能是“孟什维克”。一旦其继续存在使“纯粹的”国民党人感到如芒在背,它也就难逃血光之灾了。这也是跟俄共学的。十月革命胜利后,孟什维克企图组成一个合法的反对党,结果惨遭镇压,许多孟什维克分子被迫逃亡国外。一九二七年,手握重兵的蒋介石“四一二事变”,继而在各地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国共合作完全破裂。
“宁可错杀一千”开恶例
蒋介石此举,开了一个恶例。无论事后他勉强举出多少理由,如共产党阴谋打倒国民党、打倒三民主义、制造恐怖、引发外交冲突……等等,都没有任何法律及道义上的根据。即使真要打倒某个党、打倒某个主义,无非党派信仰之争,如果据此可以作为杀头的理由,这个党和主义也就合该打倒了。至于恐怖,共产党的确制造了一些,如湖南的农会运动,但比起“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的大屠杀,简直如同儿戏。总不能“因为你搞了点恐怖,所以我要对你百倍千倍的恐怖”吧?有人说,以共产党后来的坏,可见当初把它赶尽杀绝是对的。这种“先见之明”更是荒谬。以“未来之坏”预先定罪,请问是哪家的法律?
国共既已合作,就是革命的盟友,至于政见、信仰、策略诸方面的分歧,能容则容,不能容则可以讲清楚,有话好好说。诚如国民党中央主席汪精卫与共产党总书记陈独秀,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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