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早翻翻眼,道:“捣鬼?我帮你训练卫士好保护你,你反而倒打一钯。”
我道:“你有这么好心?”
池早勃然大怒:“哼,我当然没这好心。我是要让牛金那帮狗眼小瞧瞧,我池某人不是好欺负的。”
我脸上变色,道:“哦,刚他们怎么了你?”昨天还好好的,肯定是刚早卯时的问题。
牛金,明知道池早是我的朋友也敢这么不给面,找抽吧你。
池早看看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让他们几个下午早点来。”甩甩袖,扭身而去。
我招来公孙箭,让他去到左军或右军找一个参加过早晨升帐仪式的军官查查。
没过一个时辰,公孙箭回来了,脸带忿色,把调查的事情经过给我叙说一遍。
原来,昨晚池早因为睡得太早,半夜就醒过来,起来撒了泡尿,看看时辰,也不能再睡了,就穿戴整齐,慢慢踱到中军,准备入帐去参加点卯。
值班的中军司马名叫孙寄,原是虎贲营的军官,也是牛金的心腹。牛金因为考虑到这次带的是中坚中垒两营,可能不是很得心应手,就带着孙寄一起过来,好使上传下达不致因不熟误解而被耽搁。
孙寄在帐外拦住了池早,告诉他主帅尚未起床,请他暂在帐外等候。还差小半个时辰呢。
虽然深秋天冷,但碰到这么个忠于职守的军官,池早也没办法,只好在中军帐外等着。
这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没过一会儿蔡阳、曹遵、朱赞三人联袂一起过来,而这时候牛金也醒了,听见三人声音,就让三人直接进去了。
池早想跟进去,却又被孙寄拦住。说他品级不够,需要等都督传话能进去。
池早大怒,心想什么品级,连荀彧见着我都客客气气,称我池兄,你他娘算什么葱,也敢这么冲。强忍着等着牛金升帐点卯,众将中军会齐。牛金连正眼也没看池早,径直吩咐了一番,就宣布散帐出军,对后勤救护之类的事一点没提。
池早怒冲顶梁,气愤而回。
听完公孙箭的介绍,我点点头:“牛金是生我气了!不但我不去听候点卯,连你也没让去。也难怪他生气。”
公孙箭轻蔑道:“他算什么东西?飞帅,就算咱们都没去,他也不能把气迁到池先生头上啊!”
我微笑道:“这样很好啊,这山这么多,多难走啊!让他去耍去吧。另外,池早多吃些瘪,也好拿点真本事出来,以后多扣他点钱……”
“多扣……飞帅,什么钱啊?”
“哦!”我醒悟过来,道:“没什么。下午池早训练刘纲,你也去看看,一定会有益处的。”
公孙箭道:“是。”
这时候,徐庶和淳于铸走了进来,道:“飞帅,中军好像已经出了。”
我道:“哦,牛都督也出阵了。左、右二营呢?”
徐庶道:“那倒不是很清楚。我适去找池兄请益八阵之道,却碰到淳于兄弟,听他说的。”
我心想:“你找池早学阵法?咳,这可奇怪了,他想跟你学八门金锁阵,你倒说想跟他学八阵,到底谁学谁啊?”
淳于铸道:“是,飞帅,刚吃饭时,我听回来休息的一位伏路军兄弟说的。咦,他没来禀报飞帅?”
公孙箭怒道:“混账!”
淳于铸眼一瞪,心想:“你骂谁?”
徐庶道:“中军出,理应派人通告后军一声,友军动态,可不是本营细作应该查核禀报的。公孙从事是怒中军的牛都督,却不是骂淳于兄弟你。”
淳于铸哦一声,挠挠头,道:“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们呢?”
我咳了一声,问徐庶:“元直,你和池早切磋,可有收获?”大家心情都不好,别在火上浇油了。
徐庶摇摇头:“我没见到池兄,他帐门紧闭,守卫说,他谁都不见。”
我哦了一声,道:“算了,他今天受了气了。淳于兄弟,你去吩咐下去,派出我们营中的所有斥堠,探听前中左右的军情,不得有误。”
淳于铸领命出去。
公孙箭道:“飞帅,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看他,又看看徐庶,笑道:“哦,你们两位么,不能闲着,暂时就帮我整理本营的军务吧。我好歇歇。”
公孙箭和徐庶互相看一眼,都想:“现在能有什么军务啊?”闷闷退了出去,自去商议不提。
此后三天,淳于铸一天三报,前军进展顺利,一日推进五十里。已连胜五仗,斩杀敌军多名。
第四天上早晨,牛金的使者也到了,催促后营粮草迅跟上。我让淳于铸去找来公孙箭,让他率两百骑护送一批粮草运至前线供应。
公孙箭这几天一直在池早的地方看他演兵排阵,非常着迷,接到任务颇有不,但还是应命而去。
徐庶和公孙箭是一起被拖过来的,我想了一想,道:“我要出营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形。元直,营中之事你多看着点。”
徐庶答应了。我带着淳于铸,两骑直出营门。
淳于铸道:“飞帅,我们去哪里啊?”
我侧头道:“跟你说过,让你跟我兄弟相称,不然回去阿樱会骂我的。”
淳于铸道:“是,飞大哥。”
我点点头,挥鞭指向周围道:“你看这地势环境,有什么想法?”
淳于铸道:“飞大哥,我……我不太懂这些。”
我道:“随便说说,反正又没外人。”
淳于铸四下张望一下,道:“老大一片平地,草长得挺好。”
我笑了:“你还说不懂,这不就是了。兵书里称这种地形叫平易之地。”
淳于铸道:“哦,那这种地形好不好呢?”
我用力一夹马肚,边跑边道:“兵法称‘易地则用骑’,这种平易之地,就要用骑兵冲击,进退无碍,战则必胜。”
淳于铸道:“比较适合我们。”
我笑道:“你说得对。”
淳于铸道“哦,飞大哥,那我想请问,我们现在前锋这种步兵队伍,应该怎么取胜?”
我道:“步兵与车骑对战,必须要依丘陵、险阻、林木而战则胜。若遇平易之道,采用拒马枪为方阵,步军在内。马军、步兵中分为驻队、战队。驻队守阵,则战队出战,战队守阵,则驻队出战。敌攻我一面,则我两哨出兵,从旁以掩之;敌攻我两面,我分兵从后以捣之;敌攻我四面,我为圆阵,分兵四出以奋击之。总之要随机应变,是必胜之方。哈哈,不过现在我们对付的不过是一小群土匪,用不着这么费力。”
淳于铸信服地点头,目光中充满崇仰之色。
这两个月的功课不是白做的。我笑了一笑,催马而行。
淳于铸追赶上来,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我微笑道:“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我们前军这几日的战术。”
淳于铸道:“偷看他们打仗?”
我道:“是啊,我觉得这几天前面推进太,恐怕不妥。要去和他们商议一下,先争取民心,多加小心,不要前进太,以免中敌圈套。”
淳于铸道:“原来如此。”
一个时辰之后,奔行间隐隐已听到人马的喊叫嘶鸣声以及隆隆的鼓声。我向淳于铸打个手势,勒住坐骑,一起跳下战马。我心里对照着淳于宾给我的地图,打量地形,这里应该是横亘的熊耳山向东延伸靠近伊水的一个山谷洼地,出了山口,一马平川,北行百十里地,就可以直达洛阳城。
我瞅瞅淳于铸,见他两眼紧盯前方,呼吸渐渐粗重,知道他有点紧张,微微冲他做个鬼脸,道:“跟我来,他们现不了咱们的。”
淳于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飞大哥……”
我道:“没事,第一次上战场,紧张是肯定的。”见道左有条小径,直通半山腰,道:“我们去那山腰观战,一清二楚。”
淳于铸点一点头,有意识深呼吸两次,心定下来,道:“好的,飞大哥。”
那山不甚高,但山道分外崎岖,我和淳于铸虽然心急要看军队的战况,却也花了不少时辰,找到一个合适的观战之所,拨开一人多高的草丛,向斜下方看去。
这一眼过去,我和淳于铸同时低叫一声,连内容都差不多,我道:“啊,怎么是他?”淳于铸失声道:“啊,怎么是公孙大人?”
战场之上,一员曹将手舞大刀,在两军中央地区往来驰骋,大喝道:“黄巾小贼们,还有不怕死的没有?出来受死。”旁边附近的地上,躺着一具没头的尸体。
对面阵营中心,三员黄巾将领端坐战马之上,一齐皱起眉。中间一将道:“早听说此人箭法如神,想不到武艺也如此了得,祝膀是我军中的七勇士之一,在他面前居然只走了二十个照面。唉,难怪别人都说虎豹骑五将是曹军精华,而精华中的精华都被飞帅带到许都了。”他不光全身披挂整齐,而且以一面狰狞的青铜面具遮住自己脸的上半部分,只露出一张红润的嘴唇来。
他左右两边的二将都只有二十来岁,容貌类肖,颇为英俊,却是亲哥俩。左边是长兄,名叫赵伟,右边是兄弟,名叫赵椴。
赵伟哼了一声,道:“公孙家的刀法也不过如此,让我上去收拾了他。我们自己提议的单挑,岂能反让他在此横行?”
赵椴向中间那将道:“上淮姐姐,我先上去接他几招吧。”
中间那将道:“不用吧?虽然他武艺好,可他只有这点人马,我们一拥而上,凭他再厉害,又能怎么着?”
赵氏兄弟脸色齐变,心想这不是当面说我们不及他么?齐齐摘下自己的铁矛,催马出阵,大声叫道:“公孙箭不得猖狂,我赵伟(赵椴)来会你。”说完话,俩互相看看,意思是你怎么也上来了?
那戴面具的将领红唇旁露出浅浅的笑意,下令:“击鼓,大家一起喊:‘两位少爷为祝头领报仇啊!’”
阵阵鼓声喊喝声中,公孙箭哈哈大笑:“好,这次俩一块上来,省了我的事,很好很好!”嘴上这么说着,心下暗暗忧虑:“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多敌人,这可怎么办?唉,只好希望飞帅的援军尽赶来。”
他身后原来除了二百骑兵,还有近千余运送粮草的民伕,没料到在此处会突然遭遇大批敌军袭击,一众民伕大半逃散而去,幸好护卫的骑兵都是久经考验的善战健儿,虽危不乱,在公孙箭的指挥下,结成四队围着粮车环绕冲击,互相援助,前后呼应,逼迫对方不得不暂时后退数里,终于稳住了自己的阵脚。但民伕却已伤亡逃去十之七八,想退还没法走,只好接受对方单挑的战书,拖得一时是一时。
两马在阵前停稳,双方各通姓名,公孙箭目光扫了二人一眼,道:“你们是亲兄弟么?”
赵伟脸一红,道:“不错。公孙大人有礼!”
公孙箭微一皱眉,他看了对方二人绰矛纵马直冲过来的态势,早知道个个是劲敌,心想自己一对一当然不惧,可是两个一块上,可就一点把握没有了,而且对方是亲兄弟,相互间的默契有难以估量的威力,淡淡道:“那很好,两位能一起赐教,实是我公孙箭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来吧!”
赵椴瞅瞅大哥:“哥,你先下去,我一人就能赢他。”
赵伟略一犹豫,想道:“这是单挑,我们俩要这样赢了他,非被爹骂死不可。”正要答应,只听后阵中士卒有节奏地喊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燕帅颖督,静待捷报!”这几句话一传到耳边,顿时记起出前曾领了军令状,一定守住这条要道,截断敌人增援的部队和粮草,不让他们过了美龙口,心中念头打了几个滚,决定已下,双目中透出大起的杀气,低声道:“椴弟,听到么?”
赵椴和他乃是同胞兄弟,闻声知意,点点头:“哥,我听到了。”
赵伟道:“好,那么一百招吧。”
赵椴又点点头:“嗯。”
赵伟道:“公孙大人,对不起了,我兄弟奉有军令,不得不联手齐上。如果你能撑过一百着,我兄弟就放你一马。”
公孙箭冷冷道:“鼠辈就是鼠辈,何须说这些话遮丑?”他被对方百招之限激怒,说话毫不客气起来。
赵伟兄弟一齐“啊”地一声,勃然大怒。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这件事至少以众凌寡的臭名是肯定跑不掉了,好能在五十合内击杀对手,还能有所交代。这么一想,便强止了怒气,压住了羞惭,两人同时轻喝一声,铁矛虚戳一刺,劲气鼓动,矛颈上红缨瞬时内缩团起,形如一盏灯笼。
公孙箭吃了一惊:“赵家枪起手式?你们是赵家的人?”
赵氏兄弟此时心枪合一,连点头都是一起:“不错。”
公孙箭道:“我和你们赵氏嫡门龙三将军乃生死之交,你家主人的小公赵玉现也在飞帅帐下,与我乃是同僚。你们是哪一支的,大家都是朋友。”
赵氏兄弟冷哼一声,停了一停,赵椴道:“我们可不认识他们,少拉扯交情,多讲些废话。准备接着吧。”
公孙箭轻展九环刀,道:“赵家枪法的精髓,又岂是你们这种小人能练就的。哼,我且不攻,把你们的枪法使出来吧,让你们尽情都使出来,免得死了不服气。”
赵椴被他又一句小人骂得心中不愤,冷冷一笑,道:“好。”挺矛便刺。赵伟急忙配合,却已慢了一步。赵椴枪急如风,转眼已是五招出手,赵伟招招比他略迟半拍。公孙箭圆瞪双眼,当当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