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马大哥、司马二哥又是谁?”
赵玉道:“马大哥叫马,司马二哥……”
我耳朵一痛,扑楞一下,道:“什么,马?你叫马做大哥?”心想:“不会吧,西凉铁掌功是马传下来的?我怎么没听他西凉门里的人提过?再说这么算的话,马比赵云岂不是要矮一辈,见了面也得叫三叔?”
赵玉也呆了呆:“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我忙道:“噢,听说马武功高强,威镇关西。你怎么认得他的?”
赵玉道:“我们赵家和并州马家世代通好,关系密切。五年前我和父亲前往凉州拜会马腾叔父,见到了马大哥。”
我心道:“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史书上怎么没说?呸,历史不也是人写的,想怎么写还不是他自个的事?”
典满忽道:“司马?西川有个司马世家,乃是蜀中大户,以琴技扬名。但近十年却出了一位武学少年高手,号称‘琴圣’,与河北薛黯、荆扬韩娥以及江东的皇甫秋并称‘四大琴王’,你说的司马二哥,莫非是他?”
赵玉欣然道:“就是他,他叫司马吟,琴棋双绝。典哥哥你也知道?”
我瞅瞅典满,对这黑大个顿时刮目相看,这家伙,还懂琴道!
典满道:“我听别人说起过他。原来四大琴王里没有琴凤皇甫秋,她是替补琴鬼晁中的。三年前琴圣司马吟和琴痴薛黯、琴仙韩娥,还有那个后来不知所踪的琴鬼晁中四个在嵩山玉柱峰比武较琴,轰动武林,甚是有名。飞帅,你也知道这事吧?”
我本来不知,但身为武林高人,却又岂得不知?只好支吾道:“是啊,有这么回事。喔,小满,你也会操琴?”
典满脸一红,道:“飞帅你取笑了。前几年那个琴鬼晁中在主公门下,他曾经想教我,我那时年纪小,只知道练武,没兴趣学。不过经常跟他一起聊,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得罪了主公,就走了。”
赵玉笑道:“这事我倒知道。晁中并不是得罪了曹丞相。而是他打听到他师姐蔡琰的下落,为了到匈奴去寻找她走的。”
蔡琰?那就是东汉末年大大有名的女蔡文姬啊!我精神一振:“你怎么知道的?”
赵玉道:“司马二哥告诉我的。他是我二叔的徒弟。我二叔在匈奴找到了蔡琰,司马二哥陪晁中一起赶去匈奴见她,前年回来。去年我和父亲游历洛阳、长安后东行,中途巧遇司马二哥,就是这次司马二哥传我的玉弦真气。近几年武林中传说一个故事,叫做‘四大琴王’,讲的就是他们和蔡琰的事迹。飞叔叔久在江湖,见闻广博,一定听过。典哥哥一直耽在军旅中,就不一定知道了。”
我久闻蔡文姬艺双全,所做《胡茄十八拍》、《悲愤诗》等流传千年,感人肺腑。但她身世十分悲惨,按照史书记载,她现在仍应该流落在南匈奴。很想听他讲讲这故事。但他这么又一捧,心里暗骂一句,只得故作姿态地点点头,道:“似乎听人传说过。”心中暗暗动念:“有朝一日,若是能碰上她,一定要好好看看她,并且告诉她,未来的人们是如何纪念她的。”
晚上,徐晃过来了。
我和赵玉、典满、宋亮正在吃饭,见他进来,道:“徐将军,一起吃吧!”
徐晃道:“不敢叨扰,末将已经在关君侯处吃过了。”
赵玉嚷道:“我爹呢?”
徐晃道:“哦,赵先生和关君侯相谈正欢,公毋须担心。对了,关君侯命我来请公和飞都尉一同过去用晚膳。”
我心想:“你不是在他那儿吃过饭来的吗?怎么又请我们去吃?”知他言不由衷,也不说破,道:“不必了。玉儿,你跟徐将军过去吧?”
赵玉冷冷看着徐晃,道:“我在这儿吃得挺好。”
典满“呃”一声,适时打了个饱嗝,逗得赵玉、宋亮都笑了起来。
徐晃皱皱眉,哼了一声,他还算有涵养,道:“那样也好。不过关君侯说,明天他打算立刻拔营起兵,直捣白马城,命末将告诉飞都尉一声。”
典满和宋亮都站了起来。这是想干什么?造反?
我不动声色,心想:“大家分开也好,免得你不高兴我也不痛。关羽的想法和我也不谋而合。可我得先拿住把柄。”道:“原来是关将军的意思,好啊!我很尊敬关将军,如果他想率本部军马先行出,我当然可以同意。不过,徐将军,你且回去,请关将军给我一个正式要求调兵的文凭。不然,回头我见了丞相,难以交差呀!”
徐晃一愣:“飞都尉要什么文凭?”
我脸色一沉。我恨他们句句话都先说“飞都尉”这三个字,好像时刻提醒我,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骑都尉罢了。
“徐将军这都不明白吗?关将军不给我一个书面文字请求,万一损兵折将,误了丞相大事,日后分说起来,是我指挥无方,还是你们不听将令啊?”别看你们都是一代名将,论到油滑清醒,我这现代老实人也比你们古人强胜百倍。
徐晃面现难色。他没有想到我初次统兵,竟然如此滴水不漏。心想:“这不是要我们立军令状么?仗打赢了他去请功,因为他是主帅;如果出了差错,他有军令状在手,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我们。”想了半天,道:“这个,我得报知关君侯,由他自己决定。”
我怒火上冲,还拿关云长推搪?冷笑一声,道:“不管是谁,如果没有我的同意,有人敢擅自作出任何行动,本督帅都会按军法从事。”别以为我好欺负,惹恼了我,我砍你们的脑袋又怎样?
典满和宋亮见徐晃脸色刹时变白,心里都是暗暗好笑,想道:“现在你领教到我们飞帅的厉害了吧?你想拿关将军压我们,飞帅这么轻描淡写,软的硬的刺你两句,你就没辙。”
我鄙夷地看他一眼,想道:“所谓名将,原来不过如此!后世人实在是把他们都神化了。”心知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接着道:“我军将在此地停留三十天,军中缺少粮草,我意欲请徐将军你和张辽将军两位,各率本部军马赶回许都,在一月之内,运送一千石粮草至军前,徐将军你意下如何?”
古代一石米合现代两市斗,约一百四十斤,一千石就是十四万斤,按三千人计算,分到每个人头上的不过五十斤。军队上的人都比较能吃,就算按平均饭量每人一天只吃两斤米,运一千石粮食也只够我们这三千多人吃上大半个月。如果再把喂马的草料算进去,粮食就只有几百石了,而张徐两将手下千余本部军马,路上也不能扎住嘴巴啊?这么算下来,称这一千石粮草为杯水车薪,也不为过。而且我军现在自己已携带了数千石粮草,根本不需要再回去加运这么点粮草。
徐晃在军营多年,如何不知这其中道理?但他见我手按剑柄,目视左右,知道我是挟私报复,不怀好意,虽然说得客气,其实一言不合便将以抗令罪名处分他,竟不敢再行顶撞,低头道:“是。”
我冷冷道:“军情急迫,徐将军通知张将军以后,今夜初立刻出,不用再来见我了。”
徐晃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听信张辽挑唆,跑到这儿来没事找事,弄了这么个累死人的差使。施了一礼,道:“末将遵令!”后退几步,转身走了出去。
顺风顺水处理了徐晃,心中非常得意,忽然想到:“我干什么老想着什么史书记载?史书说四月斩颜良,我就非得拖到四月?”念头动到这儿,眼前忽然一片金星乱冒,黑夜也顿时变得明朗起来。想了一炷香时间,下定决心,向宋亮看一眼。宋亮会意,伸头过来。我在他耳旁低低说了几句。宋亮呆了一呆,点点头,急急忙忙出了大帐。
典满“嗬”地一声,叫道:“痛痛!飞帅这回,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我道:“看着吧!”心想:“处置了关公的两个好朋友,他一定很不高兴。如何能不让他怀恨作呢?好像没办法,其实有办法!嗯……”心中暗暗开始算计,这方法到底行不行得通,对关羽如何应付。
赵玉吃饱了饭,喝了几口水,看我脸露笑容,道:“飞叔叔,你笑什么?”
我看着他,想着:“他们怎么办?”道:“对了,玉儿,你和你爹,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啊?”
赵玉没明白我话中的意思,道:“现在三叔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爹他可能也不知道上哪儿。照我说,干脆我们就在飞叔叔军营里当差,打袁绍。”
我道:“我也希望和你们多聚聚。不过两军阵前非常危险,随时有流血丧命的可能。好你们还是回老家真定,过逍遥活的日不好么?”
“哈哈!过逍遥活的日?阿飞贤弟,别人也得让我们过啊?”帐门一撩,赵楷走了进来。
我一瞅,关羽没跟着来,心里觉得奇怪:“按道理,他也该来呀?”不说徐张二将的事吧,怎么也得送送赵楷啊!急忙站起来,道:“大哥!”
赵楷示意大家都坐,接过赵玉递过来的一樽水,爱抚地拍拍他肩头,道:“阿飞贤弟,你知道我们为何要出来寻找我三弟龙吗?就是因为我们被袁绍所迫,在家乡呆不下去了,不得不离开真定啊。”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直爽,但他肯说,自然求之不得,问道:“噢,袁绍为什么要逼迫大哥?”
赵楷淡淡道:“这世道,有权有势的要逼迫无权无势的,那还要什么理由原因吗?我赵家和袁绍结仇,不过是我三弟不肯为他卖命罢了。袁绍为此含恨在心,找个岔就派了大批军队来抄我们的家。我们逃走了,他还不依不饶,把我们家的房舍田园全部一掠而空,一烧而光。”
我很是义愤,道:“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
赵玉道:“是啊,所以我说,咱们不如就跟着飞叔叔去打袁绍那老小。是不是,爹爹?”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赵楷的胳膊。
典满也凑热闹:“是啊,赵大叔,我还想向您多请教几招呢!”
我皱皱眉。说心里话,我是很欢迎赵家父这等高手助阵的,不然我也用不着这么说尽谎言,倾心结纳了。但一语窥真貌,单看对家园被毁这件事的平静态度,我已深知赵楷胸中大有丘壑,非是寻常武夫。这种人是不能用言辞打动的,只有以真心换取真心。因此我踌躇半晌,却没说一句话。
赵楷微微一笑,忽道:“玉儿,典司马的戟法十分高明,你跟他去学几招,我和你飞叔叔有几句话说。”
典满和赵玉互相看看。我道:“赵大哥要你们去,你们赶去罢!别走得太远了。”
赵玉聪明,典满也是久给曹操当侍卫的,愣了一下,便都醒悟过来,答应一声,拿着枪戟出帐交流去了。
我用筷把蜡烛挑亮了些,道:“赵大哥,如今帐中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何话说?”
赵楷沉吟道:“我适去关君侯营帐,听他们说起贤弟来历,很是有趣。原来贤弟文武双全,还精修棋道,足可与曹丞相这等国手抗衡呐!”
我心想:“不相干的提这些干什么?”谦虚道:“区区小艺,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聊以解忧而已。”说完想起,这句聊以解忧是抄袭东晋棋手祖纳的名言。
赵楷深深点头,道:“贤弟心忧国家百姓,真丈夫也!”
要来!我道:“大哥过奖了。小弟如何担得?”
赵楷道:“听说贤弟足迹踏遍四方,见闻广博,不知对眼下局势如何看法?”
我想了想,道:“以我看,此次曹袁决战,至为关键。赢者有望一统北方,进而扫平天下。”
赵楷微微颔,又道:“曹操此人,比袁绍如何?”
我道:“胜之十倍。”
赵楷笑了:“然则曹操必胜乎?”
这话是明显有点不信的意味。我心想:“那还用说?”反问道:“以大哥之见,谁将获胜?”
赵楷低下头,沉默了大约一分钟的样,抬头道:“如若没有贤弟,袁绍必能胜出。”
我吃了一惊,这回可不是装的。道:“大哥何出此言?”
赵楷道:“以我观察,贤弟在军事上的能,远在张辽徐晃等人之上,甚至关君侯也难与贤弟相提并论。”
我心里美滋滋的,但开始怀疑他在信口开河。说实话,我当然比他们都强,因为我对战局的具体走向,一清二楚。指挥起来,自然深合兵法。不过,赵楷刚到军中不到半日,如何能这般清楚地认识到我的价值?
赵楷道:“目下白马被围,曹营将士无不心焦如焚,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赶了过去增援。惟有贤弟稳坐军帐,不慌不忙,却是何意?”
我道:“大哥以为呢?”
赵楷道:“孙曰:百里趋利者,必撅上将军。颜良大军初至白马,锐气正盛,正想寻找曹军决战。贤弟手下兵不过三千,将只有数员,匆忙前往救援,必败无疑。贤弟避而不战,以疲敌军,诚为妙法。此其一;白马守军虽寡,但城池坚固,储备充足。刘延又坚忍沉着,善于防守,辅之以勇将乐进,三个月内白马城坚如磐石。贤弟料人料战如若亲见,可称运筹帷幄,胸有成竹。此其二;主要的,贤弟不动声色,严守机密,明令军中大将回许都运送粮草,麻痹敌军,暗中却打算轻兵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