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非常热情地说道。
若奥却摇头，丧气地道：“汤若望神父，可能要让您感到失望了。我虽然从帝汶一路跟随着明国太子返回到了中国，并且目睹了他的军队占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但是我没什么机会与这位太子有近距离的更多接触。”
南怀仁惊奇地问道：“难道他连好奇都没有吗？”
若奥脸上带着一些恐惧的神色，他道：“不，我从未见过一个对欧洲如此熟悉的东方君主，哦，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君主，但毫无疑问他就是明国的真正领导者，军队全都是效忠于他的。他能够使用英语，甚至听得懂西班牙语，倒是不太会说，这位皇太子能够看拉丁语的文献。他对于欧洲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甚至知道荷兰的郁金香事件，知道欧洲各国的矛盾，知道每一个欧洲国家的任何殖民地。我们葡萄牙的多位官员曾经企图说谎，但是全部被他拆穿了，我的上帝，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年轻人，甚至能够数出葡萄牙、西班牙历代国王的名字，乃至一些王室秘辛，说实话连我们的总督大人都不一定知道里斯本那么多的情况！”
若奥无力地道：“有的时候，我都怀疑，这位皇太子是不是真的全知全能，因为只要他想，居然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请原谅我用如此亵渎的话来形容，我的信仰是无比坚定的，但是如果二位也曾经在他的阵营中见证，就能知道这个人的恐怖。”
汤若望严肃地问道：“明朝的军队不断地在收获着胜利，我曾经怀疑是不是你们葡萄牙人对其进行了大力支持……”
若奥使劲摇头道：“不，神父，完全没有。荷兰人都被彻底击败了，失去了台湾，失去了巴达维亚，几十艘战舰都被这位皇太子的无敌舰队给击沉了，甚至我们葡萄牙的商船在南中国海，都是仰他人鼻息。我曾经见过明军，嗯，怎么说呢，他们其实更像是一支欧洲军队，只不过比任何一支欧洲军队更强大。明军有着坚实的纪律，出色的军官团，无比的勇气，以及最重要的——他们有着我们欧洲人都不具备的强大武器。”
南怀仁感兴趣地道：“这个我听说了，他们似乎制造出了能够连续发射的火枪，并造出了射程更远的巨炮。”
“这个清单还可以很长，我是跟随他们来到江南的，皇太子的旗舰是一艘比西班牙圣三位一体号还要巨大数倍的战舰，通体都包着黑色的铁甲，即便没有风帆也能够航行。这艘巨舰只用打出一炮，任何木头船都要被击沉的。”
汤若望不可思议地道：“可是明朝都已经衰落，甚至基本上被清朝给消灭掉了，怎么突然明军变得这么强大？”
“不清楚，据说是他们在海外的殖民地澳洲，发展出了更高的科技，现在这个殖民地已经重归帝国，加入到了战争当中。不过，实话说，就算有这个理由我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南怀仁问了一个关键地问题：“若奥神父，你觉得明朝最终会击败清朝，重新主导中国吗？”
若奥很坚定地道：“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清朝终究是外来的鞑靼人建立的国家不是吗？中国人还是更加会认同曾经统治他们二百多年的王朝吧，这也是为什么不管明军去到哪里，那里的百姓都支持他们的原因。皇太子有着强大的军队，有着人民的支持，有着厉害的武器，我看不到任何可能他不会成功。甚至我还在担忧，皇太子已经展现出了强烈的侵略性，甚至有跟我们欧洲人一样对外部世界的兴趣，他们占领了缅甸、占领了爪哇，甚至最近还控制了安南的部分地区。欧洲国家的利益，可能遭到他的排挤，我们未来势必要面对一个强势强大的东方帝国。”
汤若望道：“好吧，这个国家本来就蕴藏着庞大的力量，有着整个欧洲都望尘莫及的人口数量以及悠久的文明。不过，某些程度这也是件好事不是吗，假如我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传播主的福音。”
若奥变得十分悲观：“不，事实可能不会像您想想的那么简单，神父。我唯一一次与皇太子的交谈中，听到了他评价我们跟新教那些异端之间的冲突，他对于教廷和方济各都耳熟能详，了解我们的运作，提出的很多问题我都难以解答。另外，皇太子治下的明国，已经颁布了一部《宗教法》，这部法律我研究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部完全世俗、隐性排斥信仰的法律——它规定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民有权力信仰任何宗教，但是却又禁止强制信仰和在公开场合的布道行为。他允许我们建立一两座教堂，但是却禁止我们走出去，接触他的民众。乃至什一税等一系列政策，都被认定是违法。”
汤若望十分惊奇：“这算什么？允许我们的存在，但是却不允许我们传教？我们如何向这里的人传递福音？”
南怀仁也变得有些生气：“他与那些禁绝传教的君王们，没有任何区别啊，这分明就是教敌！不能让他成功，如果这样世界上将出现一个强大的无神国家，甚至有可能摧毁我们千年来在欧洲取得的一切。”
若奥提出道：“可是我们这些异域人，有什么能力帮助清王朝击败这位狡猾的皇太子率领的强大军队呢？他有近二十万装备精良的军队，数十艘强大的主力战舰，我认为就算方济各能够召集欧洲各国发动一场十字军的远征，且不说后勤上能不能做到，仍旧会被他击败的……”
212 毒计
武昌府，靖南将军穆里玛是一天比一条焦躁的。这场战争刚开始打的时候，穆里玛还嫌弃后勤准备的太慢，各地调遣兵力太慢，坐在衡阳等了好久都没有准备好。结果在他准备的时候，西南战役爆发，明军击败赵布泰、李国英，拿下了川贵桂三省，实现了西南五省连横，兵力超过十多万。
明军兵锋正盛，穆里玛又不能轻举妄动，结果再一等，等来了朱慈煊渡海入江南，江宁和杭州驻防八旗精锐被屠杀一空。
来自江南的军资转运断了，湖广本身也是产粮大省，倒并不太担心士兵们吃饭不够的事情，不过漕运断绝之后，摊牌的转运交到了湖广头上，同时河南、山东等地压下来了更大的担子，从康熙二年秋季开始，清廷加大了三饷的征收，给人民带来了更大的负担。
可是不征收又不行，本来近二十年的入关战争已经打得国内经济凋敝，清廷也濒临财政破产，没有钱粮，根本不能扫平南明余孽。
虽然现在称之为余孽有一点不太贴切了。
原本穆里玛是等着打，现在穆里玛是不敢打，他是鳌拜和赵布泰的弟弟，赵布泰已经挂了，江南八旗让南明太子像是割韭菜一样刷刷地砍脑袋，就算是再鲁莽穆里玛都要担心一下他这再失败之后，会有多少八旗的“好男儿”被割了脑袋，身首异处。
整个八旗现在已经丧失了入关时的那种锐气，更没有了对汉人作战时的那种心理优势，迄今为止已经出现了满人想要回到关外，汉军和蒙古八旗有人逃旗的坏现象。
穆里玛是相当紧张，不过湖广的军务并不以他为主，而是以已经快要老得不行的洪承畴为主。
洪承畴从衡阳来到武昌之后，基本上就在府里将养着，老狗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交由自己幕府中的人去做，其中周昌周培公崭露头角，替洪承畴做成了不少大事。
洪承畴对周培公有知遇之恩，周培公除了日常在洪承畴的指点下办差之外，每日也必来探望他明公。
躺在床上的洪承畴散着辫子，面容枯槁，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曾经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臣，已经快要不行了。
周培公给洪承畴请安过后，开始汇报自己的差事。
“……湖广各府都按照明公交代的去做了，我们放出风声，说朱慈煊这个南明太子监国，被乱匪李定国、李来亨等人给蛊惑了，才德不足以治天下，反倒是乱杀有德之士，并且将田产分给乱民，将江南、广东的士绅全都抄家灭族。确实如明公所料，湖广各地的士绅们对此都相当害怕，这些东西其实不难查证，江南那边搞的事情，纷纷乱乱，谁也难辨真假，总之抓了上万人，充公了许多田地肯定是真的。再加上本来杀满洲人杀得人头滚滚，湖广乡绅们也都以为是杀得江南地主，一个个都怕了起来。”
洪承畴此人向来都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毒士，其实也并不意外，连民族大义都可以抛弃，什么底线都已经出卖的人，干出一些令人不齿的事情也都是自然而然了。
面对着来自南明的强大压力，洪承畴已经隐隐看出明清之势发生了逆转。对于他而言，他是绝对不能让大明东山再起，将满清赶出关外的。他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对身后事格外在意。假如大明定鼎，他洪承畴必然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甚至比厉害上秦桧之类的角色更加丑恶，开棺戮尸估计都是轻的，他恐怕要承担无尽的骂名。
这也绝对是洪承畴不能接收的，如果大清成为了中原正统，享祚二百年，他在历史上的定位肯定会集中在大清功臣上面，愿为他粉饰的文人墨客将有无数，他的后人也能够安然享受荣华富贵好几代人。尽管有一些不佳之言，也不过是小小的争议，不碍他的令名。
实际上他的想法也确实成为了历史的真实发展，对于洪承畴的批判和唾弃，始终都比较轻淡，中国史观向来都是成王败寇。只是在资讯越来越发达，民族主义更加抬头的21世纪后，洪承畴才迎来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批判时期，但总体并没有多么大。
周培公又说道：“朝廷批准明公在湖广自筹军资，并组建团练，明公拟出的方略，聚湖广民气以针对逆军，已初显效果。各地团练少则数百，多则一二千，并且按明公指令，汇聚于武昌、长沙等大营，共计有三十六营兵马，与八旗和绿营相加，我大清有兵力十万。”
洪承畴病恹恹地咳嗽了几声，他道：“十万军又能如何？明军早已非复吴下阿蒙，尤其是火器犀利，我军难忘项背。如今朱慈煊得两广、得江浙，实力大增，我朝要与之抗衡，需做好准备，长期与之相持。然则明军厉害，八旗又难以凭恃，一旦开战，又是清输明胜，这天下就危险了。湖广这一局，其实为的不是打赢，而是彻底拖住他朱慈煊。”
老汉奸浑浊的眼睛中都是寒冷的神色，“湖广士绅百姓，视朱慈煊为妖魔，杀人夺产，无视名教，他的这个正统之名都是假正统，连孔孟纲常也都不要了，自然读书人也不该效忠他。湖广人怕了他朱慈煊，觉得他来之后湖广就完了，自然会玩命地跟他们打，就算他们来了，也要闹事，甚至逃到山里去。甚至，冒充明军去杀戮乡间，栽赃给他们，湖广大乱，到时候朱慈煊就要花更大的功夫来平定此地，也自然给了我朝可乘之机。”
周培公浑身冷颤，他看着那卧病在床已经快不行的老人，居然在生命的末期仍能够做出这样阴毒的事情。他感激这老人带给他的权力和机遇，但是同样也恐惧于此人的下作和无耻。
“明军的火器，一定要搞到，将之仿造，必能反败为胜！”
213 一场新的大战正在酝酿
洪承畴的图谋就是鼓动湖广人跟白明修做对，不过要实现这一点，需要对民间极强的掌控力，以及时间。
他所不知道的是，白明修手下四大金刚（象棋金刚）所搭建的锦衣卫现在变得越来越可怕，而南明培养起的一些基层干部，已经可以向外扩张，并在底层传播大明的新思想了。
汉奸老狗跟他的土地周培公完全意识不到，即便是南明没有控制的湖广、江西和福建三省，已经有大量的大明地下工作者，他们在接触群众，在策反人员，也在收集着情报，洪承畴和穆里玛之流根本无法想象这个浪潮是多么的可怕。
从贩夫走卒，到贫寒书生，都有可能已经被发展成锦衣卫的特工了，他们所做的事情可能不多，有的人只不过是讲一个故事，讲很多遍；有的人只不过是在特定的时间接触特定的人，一个庞大的情报和破坏网络正在成型，展现着自己无声的力量。
身在上海的太子殿下也自然不会闲着，除了继续完善政务制度，搞一搞经济发展工业建设，他的主轴核心还是在战争上面的。他不想拖，就想最快速度解决这场明清战争。
进占江南后，明军不仅获得了庞大的财税来源地、粮食产地，更拥有了两千多万人口。白明修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在扩张他的军队，大批俘虏的清军绿营兵，在经过筛选之后送入新的华东陆军训练基地，不过同期进入训练基地的，原本的江南义军、乃至新被招募的菜鸟兵数量是投诚人员的两倍。
大量程度差一些的俘虏，遣散工作做起来也比较复杂，在家在地的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