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吸一口冷气,卷着被子往床铺里侧滚去,紧接着趁杀手惊愣之际跳下床逃向门口,嘴里慌张地喊着救命。杀手分神只是一瞬,紧随其后杀来。她矮身躲过剑锋,却未能躲过横踢,那一踢正中她后背的伤口。随着一声惨叫,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凶猛的痛楚夺去她全身的力气,蜷缩在地难以起身。
利刃再次落下,她勉强侧翻堪堪躲过,却又压迫到撕裂的伤口,痛得她几乎要昏死过去。看着再次悬起的利剑,她心生绝望,紧紧闭上了眼。千钧一发,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是于瑞!
于瑞眼神冰冷,长剑一挑,格开了对准三月的剑。三月劫后余生,艰难地支起身子挪到墙角,瑟瑟发抖地看着房中的打斗。于瑞的武功很好,黑衣杀手很快便招架不住,眼看形势不妙,毫不犹豫地脱身而逃。
于瑞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三月,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不能让他逃了,敌暗我明已经被动,再暴露行踪更有无穷后患,他必须死!
三月惊恐地缩成一团,望着从窗外洒落的清辉,鼻子一酸,泪珠滚落。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心害怕过,明明就离开封府很近了,却总觉得这一段路怎么走也走不完。她差点,差点就死在莫名的追杀下,到底是谁要她的命?
陈瑾玉这几日也有些忐忑,她没想到自己那日随口说的话竟真的误导了三月。小燕跟她说了推测之后,她也满心不安。万一那个傻瓜真的不自量力地跑去找云顶山,那还真的是傻得可怕。展昭这几日看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他不会把三月犯傻的事算到她头上吧?她就知道他护短得厉害!
但是,眼看都要八月了,三月到底去哪了?没找到云顶山也该回来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她重重叹了口气,反正她在开封府也呆的太久了,干脆做个好人去找找她吧。她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说走就走,草草收拾了行装就要上路。也不想跟谁道别,省得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在他们眼中她就只会惹麻烦。留了一封书信便毫不留恋地推门而出。
偏就这么巧,在大门处和展昭狭路相逢。展昭面若寒霜,扫了眼她手中的包袱,冷冷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陈瑾玉抬了抬下巴,也没有好脸色:“展大人不是嫌我碍眼吗?我这就走!”
展昭下颌紧绷,她说的轻巧,走?惹了一堆烂摊子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姑娘一路走好。”三月的事也不能全然怪她,三月若无心她也鼓动不了。
陈瑾玉莫名地觉得心中发堵,他这是什么态度?气不过道:“展大人不问问我去哪吗?”
“与我何干?”
“你!”陈瑾玉气结,怒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一定觉得我是故意鼓动三月去找云顶山!我不过随口一提,谁知道她那么傻,竟真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找?”
展昭恼怒:“你明知道她对柳忘尘一事耿耿于怀,又何必在她面前提那些?”他心里虽有些恼她多事,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还说风凉话?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怎么不拦着她?你自己没看住她倒怪起我来了!要我说她就是缺心眼!你到底喜欢她什么?”陈瑾玉大声驳斥,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她吧?什么都赖她!
展昭气得暗暗握拳,她说的是人话吗?陈瑾玉瞪着他,硬邦邦道:“虽然这事与我无关,但我好歹也跟她也算是朋友,我去找她回来。”
“不必!”展昭寒声拒绝,“姑娘还是请回吧!展某的私事不敢劳烦姑娘!”
“你……简直不可理喻!”陈瑾玉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本来就不关她的事,他就这么认定事她的错了?
“滚!”展昭几乎是怒吼,三月眼下的情形他几乎可以预见,她是如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他的生辰的,她答应他会在生辰前回来。现在她没能及时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叫他如何在心平气和地面对陈瑾玉?
她这个惹事精,一次又一次给他添乱,那些无伤大雅的事他可以一笑置之。可如今都事关三月安危了,叫他要如何处之?她还要去找三月?只怕连她都要搭上!届时陈家要是来寻人,他要如何交待?他别无所求,就求她高抬贵手别再添乱!
陈瑾玉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泪,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摔落,展昭厌烦地别过脸去。默了片刻,正要抬脚离去,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展昭顿住脚步,看驾车的男子。男子抬头看了看开封府三个字,对上展昭的目光,道:“请问,展大人可在?”
“在下便是展昭。”展昭面色一正,提了心。男子点点头,道:“三月姑娘受了些伤,路上不便治疗,赶紧请大夫!”
展昭一怔,疾步走向马车,长臂一挥掀开车帘。入眼的是三月奄奄一息的苍白病容,悬着的心来不及放下又被狠狠揪住。正欲抱起三月,男子又道:“她左肩到后背有伤。”展昭的动作顿了顿,但后背的伤口是避无可避,她因吃痛皱起了眉头,低吟了一声,模糊地唤了声贵人,听得展昭心疼不已。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将三月抱下马车,一抬头,发现陈瑾玉呆愣愣地望着他身旁的男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只听身旁的男子声音轻缓而又冰冷:“师妹,我来接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来了,弄死女2吧!
☆、后会无期
展昭愕然,师妹?
男子将视线从陈瑾玉身上收回,朝展昭道:“在下于瑞,陈瑾玉的师兄。这些时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于某这就带她离开。”
展昭看看面上紧绷眼圈发红的陈瑾玉,心中的怒意未散,但终究是于瑞将三月送回来,他多少要给几分薄面,道:“于兄客气了,不妨先在开封府……”他的话未说完,陈瑾玉咬牙打断他:“展昭,你不是叫我滚吗?又何必假惺惺地留我们?”
于瑞冷冷地盯视着她,以眼神警告。陈瑾玉脸色一变,略收敛了一些,仍犟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由不得你。”于瑞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警告了一句便再朝展昭道:“我们在悦来客栈落脚,展大人若有需要可来找我。眼下还是三月姑娘的伤要紧,于某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来拜访。告辞。”
展昭挂心三月的伤势,也知道他们师兄妹一定有许多家务事要处理,朝他道了声谢,便抱着三月匆匆进了开封府。
陈瑾玉进了客栈之后就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姿态,于瑞根本不以为意,若不是师傅有令,他也不想搭理她。她的眼圈还红着,于瑞心中不屑地嗤笑,看她的架势,方才在开封府门口是跟展昭起争执了吧?呵,她还当是在家中,众师兄弟们都会迁就她么?可笑!简直丢人现眼!他真的要娶这样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为妻?或许他该为自己谋划谋划。
陈瑾玉终归比不得于瑞深沉,不一会儿就沉不住气,质问道:“二师兄三四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我在开封府,你怎么没来找我?难道你没收到消息?”
于瑞独自品着茶,淡淡道:“忙。”
他无所谓的态度激得她蹭得起身,恼怒道:“忙?你能忙什么?你有什么可忙的?还有什么事能比找我更重要?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他看着她,突然一笑,嘲讽尽显,道:“我心里有没有你,难道你不知道?”陈瑾玉恼羞成怒,伸手一挥,将他手中的茶盏扫落,碎了一地的瓷片,在他衣衫上溅满点点水渍。于瑞不以为意,掸掸水珠,道:“至于我忙什么,那不是你能知道的,你只管当你的大小姐便是。”
“于瑞!”陈瑾玉几乎要咬碎银牙,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叫她如何甘心嫁给他?嫁给他还不得被他气死?于瑞无视她的怒意,起身道:“你在这等着,我去一趟开封府。”三月的事他也要同展昭交代一下才好离去。
陈瑾玉这才想起他是跟三月一道回来的,顿时心中恼怒更盛,拦住他的去路,“你怎么会跟三月一道回来?”
“路上偶遇。”
“这么巧?”
于瑞面无表情:“若不然呢?”
他的反问堵得她哑口无言,而后径直绕过她除了门。陈瑾玉越想越气,一脚踹翻椅子,嘴里低咒一声。于瑞!展昭!三月!没一个让她顺心的!三月!连于瑞都跟能跟她扯上关系,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三月背上的伤有些狰狞,好不容易好些的伤口又因为那夜的打斗撕裂开来。路上匆忙,为免夜长梦多,于瑞只简单替她处理了伤口便一路赶来开封府。展昭看着那伤口,抽了口冷气,面色凝重地看向同样皱眉的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话卡在喉咙间,不知该如何言说。刀伤剑伤他也常受,但伤在她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那伤口,看得他胆颤心惊。
公孙先生小心地擦拭着血污,伤口从肩膀到后背,肩头的地方尤为深,皮肉翻卷,还在渗着血水,混杂着金疮药,乱糟糟的一团。但这伤算不得多重,最艰难的时候已经熬过,现在只是裂开。公孙先生洗红了一盆水才将伤后清理干净,淡定道:“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多半会留下伤疤。”
展昭松了一口气,没有性命之忧便好。看到三月昏睡中仍蹙着眉头,心中一阵不舍,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守了半日之后,终于是把她盼醒了。她似乎有些闹不清情况,四下看了一圈最后才看到展昭。片刻的恍神之后,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挣扎着要坐起身。
展昭见状连忙阻了她的动作,柔声道:“别动,担心伤口裂开。”
“我要起来。”她躺不住,眼睛紧紧粘在他身上,手也死死地拽着他衣袖,深怕自己一眨眼他便消失不见。展昭的动作一顿,小心地扶着她坐起,自己也侧身坐在床沿,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她一头撞入怀中,继而听到她委屈后怕的哭声。
他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怀中的姑娘吸了吸鼻子,哑着嗓道:“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没能回来陪你过生辰……对不起,我失约了。”
“你平安回来便好。”展昭揉揉的头顶,一声叹息。幸好是遇到了于瑞,若不然,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她在他怀中蹭了蹭,闷声道:“贵人,我害怕。要不是于大哥,我早就……”说着她突然想起于瑞来,“于大哥呢?”
展昭拭去她脸上的泪,“他送你回来之后便带着陈姑娘去客栈落脚了,迟些时候应该会来看你。”
三月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没想到他就是阿玉的大师兄,冷冰冰的,怪不得阿玉不喜欢他,初识的时候我也很怵他,其实是个好人。”
展昭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以为于瑞深沉不露,不是她能看穿的。“你如何会认识他?”
三月将于瑞被毒蛇所伤一事说给他听,末了,憨憨一笑:“果然是好人有好报,若不是帮了他,恐怕我已经是剑下亡魂。”展昭点点头,有些忧心,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问道:“饿了吗?我让张婶给你熬了粥。”被追杀一事还是先不提了,等她养好了精神再说,在开封府里是不会再有危险了。
听到他这话她才真的安心了,终于是回到开封府,点着头道:“饿坏了!我要吃三大碗!”
“行!我去帮你把锅端来。”展昭打趣着起身,却被她拉住了手。只见她眼神游移,小声道:“你……可有想我?”
他一叹,复又坐到床沿,认真地看着她,缓缓道:“下回莫要再这般瞒着我出行,你叫我想你时去哪找人?”蓦地,刚止住的眼泪又盈满眼眶,她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落,哽咽着应了声好。展昭额头抵着她的,低低一笑:“我家三月外头受苦了,定要吃够三大碗,把掉的肉补回来才行。等着,我去给你把锅端来。”
三月被他逗得一笑,收了泪,展昭这才去给端粥。
于瑞是傍晚来的,只是简单说了说他这一两日就要带陈瑾玉回去,再有便是感谢展昭这一阵对陈瑾玉的照顾。展昭客套了两句,心里多少是松了口气,终于是要把那尊佛给送走了。三月虽然遗憾没能好好谢谢他一路相助,但也希望他早些带陈瑾玉回去,毕竟陈瑾玉已经离家太久,她爹娘应该早就急死了。
“于大哥,这令牌还你。”三月知道这令牌是为答谢她帮他解了蛇毒,可如今她的命都是他救的,哪里还能收他的令牌?于瑞看着那枚令牌,摇了摇头,道:“你收着吧。”既然送给了她,那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展昭暗暗吃了一惊,令牌上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