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直白?
还能再怎么直白?
“阿雪,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木之本桃矢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但话说到一半,脸上再度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
“不是什么?”
“算了,没什么。”木之本桃矢蓦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自己小心点。”
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晃过了之前遇到的那个男孩的可疑笑脸,他的心里顿时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桃矢?”月城雪兔怔了怔,点点头,“放心,我虽然能吃,也是有上限的,饱了就不吃,绝对不会撑到我自己。”
“不,我不是说这个……”木之本桃矢烦躁地拨了拨头发,一副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唉,反正别勉强自己做危险的事。”
月城雪兔(=^ ^=):“好。”
第8章 第 8 章
跟木之本桃矢分开后,月城雪兔去了一趟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宵夜——其实他在木之本家还没吃饱,提着袋子才回了家,一边吃宵夜一边解决自己的作业,完事了,简单洗漱后,直接上床睡觉。
这一天过得非常充实,本该就这么睡过去的。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一闭眼他就觉得身体一沉,仿佛突然置身于万丈之下的海底,沉重的压力充斥全身每一处,唯有一个地方像是被针戳过似的,有什么东西缓缓地从体内抽离出去,然后消失不见。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身体的情况却因此变得愈发糟糕,一开始只是微弱的刺痛,到后来却是遍布全身的剧痛,身体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全身颤抖不止,呼吸沉重,心跳过速……
好难受……好恐怖……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无论看见什么,都无需惊慌,也不要害怕,那些虽然都是真实,但并不是现在你所遭遇的情况。保持冷静,控制好你的呼吸节律,让自己镇定下来。没错,就是这样。”
谁在说话?
说话的人似乎是一个女性,声音轻柔缓慢,透着一种母性的温柔,但很陌生,印象中他似乎并不认识这道声音的主人。
可听着她的指示,身体周遭的压力渐渐消失,尽管那种异常的流失感并没有消失,但他已经比之前要轻松多了。
“当你感觉‘可以了’的时候,再慢慢地睁开眼睛。”
沉重的眼睑似乎因为这句话获得了启开的力量,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条笔直的横贯视野的光线,一开始就只有细头笔随意一划似的纤细,但渐渐光芒愈盛,细线分开,向上下两端扩展,中间的部分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缕白色。
等视野中的黑暗完全被驱走,他才发现那缕白色其实是一件白色的衣服,更准确地说是一件款式有些奇特的袍子。
穿着这件白色袍子的是一名长相柔美女性,长发披肩,头顶着同样是白色的长头巾,正端坐在他面前,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这人确实如之前他所想的陌生,但不知为何她却冲着自己微笑,笑容沁透了温柔。
“你做得非常好。”女人眼里除了温柔的笑意,还透着几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鼓励与赞许,再度开口的时候,原本已经极近柔和的声音又软了几分,“雪兔,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她知道我的名字?
月城雪兔愣了一下,心里正纳闷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动了,似乎还有些颤抖,眼角有两道温热湿润的暖流滑落,接着从张开的嘴唇里吐出了略带哽咽的陌生声音:“我……看见了象征着您寿命的烛焰熄灭了。”
嗯?
月城雪兔愣了一下,这第二道声音倒是熟悉,跟他自己的有几分相似,但是透着几分变声期以前的稚嫩。
女人略略颔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仍旧很平静地说道:“死亡是所有生物都无法逃避的终结,但是终结又意味着新的开始、新的希望,我的力量会在最适当的时候成为希望的力量,明白吗?”
“……我明白了。”
月城雪兔眼前一黑——“雪兔”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点头答应。
“你已经能够看见我的未来,见证我的死亡,这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继承我的工作。”
“雪兔”急忙摇头道:“祭司大人,这不行,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祭司,怎能担负得起您的工作,而且,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更多适合的人!”
女人叹了口气:“如若只是寻常祭司的职位,倒也无妨,但是你也知道最高祭司是要直接接触王族的……”
“雪兔”斩钉截铁道:“那我就更不行了!”
女人失声笑道:“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原本也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带你进王城的,但是那位似乎已经等不及想见到你,之前安排的好几个祭司都被辞退,我已经向陛下问询过,陛下予以了许可,所以就必须让你提前去了。”
“雪兔”困惑地问道:“那位是?”
女人笑着眨眨眼,眼底里透着揶揄之色:“是王子殿下,陛下的长子。呵呵,不是公主殿下,会感觉可惜吗,雪兔?”
“雪兔”面上一热,咳嗽一声整理情绪,接着便一本正经地道:“您就别取笑我了,公主殿下的命定之人再过不久便会去到她的身边,我很清楚自己要侍奉的人是谁,也很清楚自己能做和该做的事。”
女人看着他,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祭司大人?”
“不用我说,你已经明白自己的责任,这很好。”女人垂眸颔首,欣慰地笑着说道,“如今我所能教你的,你已经全部明了,剩下的你需要自己来探索,书本就是最好的老师,知识可以从中积累,最终,时间会映证你的努力。”
“可是我……”
女人笑着打断他的话:“明天,我就带你进王城,见见那位殿下,你们年龄相仿,一定能相处得很好。”
“雪兔”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小心些哦,那位表面看着很认真严肃,但私底下可是个喜欢欺负人的小恶魔,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更是不知道节制,可别被逗哭了哦~”女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诶?我、我不会哭的,您放心吧。”小孩认真地做保证。
但貌似搞错了关注点。
“我说的不是这个……算了,以后小心别被欺负了。”女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是。”郑重点头。
月城雪兔心里纳闷,怎么自己做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梦啊,没有前情提要他看不懂啊!
听她的语气,谈话本应到此结束,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女人稍作停顿后又开口了,用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目光深深地看进他眼里,语声低沉地说道:“还有你,另外一边拥有着一样灵魂的你,以后辛苦了……”
那眼神如同看穿了他的灵魂,知道他在黑暗中窥探一般。
“回去吧,别再来了。”说罢,女人朝他抬起手,手臂上长长的袖子滑落,露出了手腕上一个银色的金属手环,上面缀着数十枚小巧的铃铛,抬臂的时候,手腕上传出了清亮的铃声。
“铃——”
月城雪兔猛地睁开眼睛,脑子还没清醒,先听见耳边传来闹钟呱噪的声响,坐起来后,就感觉额角有汗水往下淌,抬手一摸,手掌全湿了,紧接着他就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像是做了什么长时间的运动,把体力都耗尽了,身体十分疲惫。
“咕——”腹部传来强烈的求投喂信号,月城雪兔下意识捂着肚子,摁住了肚皮,但底下仍旧传出一连串的咕噜声。
唔,动脑想事情以前,还是先解决早饭的问题吧。
当他起身的时候,差点累得没能爬起来,换衣服时甚至还手抖,全身上下都冰凉冰凉的,直到吃进一些东西又喝了热茶,温度才稍微缓过来,但是身体里像是换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胃,吃得再多都没有果腹的感觉。
一不留神就把家里的存量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他才怔愕地摸着肚子,后知后觉地嘀咕:“我这该不会是病了吧?”
现下是最冷的一月,如果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感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于生病后,为何胃口更好了,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月城雪兔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吃了感冒药,以防万一嘛。
“你的脸色不大好,身体没事吧?”
当他急匆匆赶往相约点,与木之本桃矢碰面的时候,不料想后者一看见他,就眉头一皱,直接问了这么一句话。
月城雪兔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手跟脸颊都凉凉的,接触时没什么感觉,加上这周围没有镜子,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脸,便只能放下手,认真地想了想,再道:“可能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吧……脸色真的很难看吗?”
正好相反。
他是赶过来的,体力还没恢复,蹬车蹬得有些小喘,原来皮肤就白皙,脸颊皮肤又薄,气血一上涌,脸蛋顿时潮红一片,说不出的诱人(咳)。
然而,木之本桃矢说他脸色难看,并不是纯粹的表面形容,而是出于一种没有根据的预感,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只能继续问道:“你是不是遇见过什么人了?”
月城雪兔摇头:“没啊,我从家里出来就只见到你一人。”
“如果只是这样,你怎么会这么虚弱?”
“虚弱?放心吧,我已经吃了感冒药了。”
这家伙明显没听明白自己的提醒。
木之本桃矢盯着人看了半天,蓦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不舒服了,记得告诉我。”
“好。”月城雪兔本来就没在意,听他这么说就更不往心里去,转眼就把这事忘了。
第9章 第 9 章
疏忽大意往往就是麻烦产生的根源。
月城雪兔以为自己吃过早餐就缓过来,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恢复能力,上课累得眯眼打瞌睡不说,下课发生了更糟糕的情况,他打开水壶喝水的时候居然手软,没抓稳水壶,壶身一晃,嘴巴和壶口错开,里面的水“哗啦”一下全洒出来。
满满的一壶水,没喝一口。
而且,月城雪兔还是坐着的,即便想后退避开,也没有空间,水一洒,衣服裤子全湿了。
“咳咳,咳咳咳。”
月城雪兔被水呛了鼻子,边咳嗽边放下水壶,手忙脚乱地从包里取纸包,从里面抽出纸巾擦拭。
木之本桃矢听到声音回头看他,见状便从椅子上起来,过来帮忙。
但水已经渗进衣服里,除了晾干没别的法子,可一月份的天气,正是最冷的时候,没等衣服吹干,人已经受不住了。
木之本桃矢见他连最里面的衣服也湿透,干脆把人拉起来往外走:“你先去换运动服,免得着凉了,中午我陪你回家换衣服。”
“没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不放心。”
既然如此,就只能谢谢他的关心了。
到中午的时候,木之本桃矢带着他的便当,与月城雪兔一起骑自行车出了校门,先是去附近面包店转了一圈,买一大包食物,接着再去月城家。
“请进。”
这是木之本桃矢第二次来月城家,却是第一次进门,换鞋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尴尬。
“抱歉,没预着有客人的情况,这里没有放别的室内鞋,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月城雪兔跑进了屋里。
木之本桃矢闲着没事,就随便看看,目光无意间扫过鞋柜的时候,愣了愣。
木质的褐色鞋柜,四横排的普通结构,一排可以放好几双鞋,空间很宽敞,然而里面的鞋子非常少,只有最上面的那一排放了三双鞋,空得很扎眼。
没多久月城雪兔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对蓝色的拖鞋,颜色看着很新。
走过来的时候,他注意到木之本桃矢盯着鞋柜看,心里明白他在惊讶什么,便解释道:“我的鞋子不多,最近没买新的,所以看起来空了些。”
“挺干净的。”起码肉眼看不到灰尘。
“那是因为我经常擦。”
“是吗……”
月城雪兔把人领进客厅,然后去厨房沏了一壶茶,还没给倒茶,木之本桃矢就摇摇头,摆手让他去换衣服。
月城雪兔回房间去了,木之本桃矢坐在客厅里等他,闲着没事干,他便随意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室内很干净也很整洁,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墙角放满了零食的置物架,再没有别的特别的东西,墙面上没有挂饰,铺着防尘布的柜台上面均空无一物。
莫名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跟鞋柜里的情况一样,这屋里似乎还缺少了一些本应存在的东西。
但究竟少了什么呢?
这问题困扰了他好半天。
中午休息时间过去,他们一起回学校,听着老师讲课,他却走神想这个。
下午放学后木之本桃矢送月城雪兔回去,接着才回自己家,骑车的路上他在想这个。
晚上吃完饭,把厨房清理干净了,他坐在沙发上歇息的时候,还在想这个。
他让小樱去收拾衣服准备洗澡,自己去浴室里放热水,抱着胳膊又发了一会儿呆,等水放好了,妹妹进浴室里洗澡了,他边想边上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碰巧撞上了正下楼的藤隆爸爸,差点一个踉跄摔了。
藤隆爸爸眼疾手快,一把将儿子拉住了,见他神情恍惚,明显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