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木棉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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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木棉花开时-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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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箴点点头,承诺照顾好自己。
“You; take care; too。”(你也保重。)
“I will;”(我会的)Ed看看表,说:“You will miss your flight if this farewell conversation continues。”(如果我们再这么对话下去,你就要误机了。)
“All right。 See you; Ed。”(好吧。Ed;再见。)薇箴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留给Ed一个孤单的背影。
起飞,降落。密西西比以落日的余晖欢迎薇箴回来。
安吉开车来接薇箴。暑假的三个月她留在了密西西比打工,也住在餐馆的员工宿舍。
“薇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发霉了”,这是熟悉的安吉,一如既往。
“你搬回家住了吗?”薇箴问。
“嗯。迪恩也刚刚从国内回来。我们都在收拾屋子呢。”
新的学年开始了,大家都回来了。生活总是往前,一刻都不会停歇。在美国可以按照发型的改变来分辨留学生假期的去向。若是染了烫了改变了发型,八成就是回国了。一是他们实在不敢恭维美国发型师的技术,二是国外做发型实在是贵得惊人,少说也得三百刀左右。
果然,到家门口的时候,迪恩垂着她波浪涛涛的秀发来迎接薇箴了。什么都不用说,就很亲切了。更何况在门口就闻到饭香了呢。
进了家门,薇箴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堆信,其中有很多张明信片,印着澳洲的牧场,以色列的橄榄,法国的葡萄,还有希腊的爱琴海。邮戳对应着明信片上图片的这些地方。
第十三章(9): 那些明信片
每张明信片上都只有收信人的地址,加上寥寥几笔的勾勒,简画加一节字句,已经让写信人的性情跃然纸上。
“短短两个多月,他竟然去过这么多地方”,薇箴纳闷,“我们不曾交换过联系方式,他如何得知我的地址?”薇箴细看明信片之间,在芝加哥机场忙于填I94表时在慌乱之间印着地址的驾照连带其他资料落于一地的那幕浮现眼前。几秒之间,他竟记下了。
图片:爱琴海的日出。文字:你在世上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图片:橄榄树。文字:愿你像他殿中的青橄榄树,永远倚靠他的慈爱。
透过这些温情的图片和文字,薇箴明白以翔想要传达的希望。正如他在飞机上试图安慰薇箴那般。只是最后一张一面印着澳洲的牧场,温顺的羊群跟随它们的牧人。反面留下的却是一个问题:你生命中最主要的身份是什么?这是最近寄来的一张。
人总是同时拥有各样的身份。对于薇箴,至少包括:中国人、留学生、女儿、家人、朋友、还有曾经的恋人。这些身份多与自己的根相连,说来说去总会归结于爱与被爱的问题。毕竟是爱定义着我们的身份。“这么深刻的问题,是不是不适合问一个刚刚失去恋人身份的人?”薇箴在明信片的问题下方反问提问的人,只是无法回寄,就放在抽屉里了。日子渐久,明信片依然定期而至,薇箴不得不腾出一个小盒子和一个抽屉专门放明信片。依然都是没有回邮地址,也没有署名的明信片。
回来的第二天,薇箴趁着开学前再次驱车来到海边。来这里,按下喧嚣世界的静音键。这一次,她没有让海水传递手心的温度,更没有对着大海呐喊。只是静静地走着,静静地听大海的声音。抬头望星空的时候,想起以翔寄来的其中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你要向天观看,瞻望那高于你的穹苍”。空中繁星点点,正如木天和薇箴分手那晚的夜空。“即使今天,我们仍然在同一片星空下。若是怀念,在那夜的星空下当木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念,因为我知道他即将离去”,薇箴后来回忆的时候说道。
回美国之后的日子里面,薇箴和木天没有再联系,也不过问彼此的生活,就像约定的那样。木天如约写博客,记录自己的生活,让没有交集的人还可以遥望。
薇箴也过起了忙碌而平静的生活,直到一场车祸激起强烈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死亡

第十四章(1): 葬礼
美国南部的墓地就像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描述的波希米亚的墓地一般:坟墓上覆盖着青草与艳丽的花朵。朴实的铭碑掩隐在绿荫之中。这般生机与墓地中应有的死亡气息不相容,更与沉重的葬礼格格不入。一场留学生的葬礼。
麦卓是薇箴美国文化课的同学。那时,麦卓坐在薇箴前面。一个亲和善良的女子。周围有许多朋友,也不乏独自行走的时候。来上课,她总是安静地坐下。听课,作笔记,下课,离开。微微一笑点点头是薇箴和她问候彼此的方式,也就仅此而已。
此刻,麦卓躺在这片墓园中,生命之花过早地凋落了,留给父母远度重洋呼唤女儿却再也不会有回应的悲伤,也撞击人心对于生命如此脆弱的敏感叩问,更抛下一桩开庭待审的谜案给法院。
麦卓是研究生,与人合租了一所公寓在学校附近。她大部分的课都在晚上,下了课就步行回家。周一晚上她像往常一样下了课,快到家之前拐到旁边的肯德基买晚餐。离肯德基仅有几步之遥,后面一辆车呼啸而过。
书本洒了一地。几分钟过后,救护车、警车、消防车抵达现场。麦卓躺在马路中间,不远处是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离她十几米。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麦卓以痛苦的姿态告别这个世界。
现在她就躺在脚下,给留学生上了一堂课:美国除了纽约、洛杉矶那样的繁华都市之外很少有人行道。美国人开车的时候自然不会有行人在路上走的概念。因此,在美国没有人行道的地方,最好不要走路。实在要走,就走在左道,让对面来的车可以看见。若是夜间,最好穿上带荧光的鞋或衣服,让迎面来的司机远远就能警觉。这样简单的常识,却是以麦卓付上生命的代价普及当时的留学生的。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以如此安静却突然的方式离开。谁敢说不可能呢?挚爱或朋友,甚至是萍水相逢的人去世,抑或是我们自己终必一死的事实,很戏剧性地,使我们面对内心那逃避不了的关于永生的空缺”。麦卓的离开,使薇箴重新开始思考死亡。
回到家,薇箴忍不住在QQ上给木天留言: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隔天,木天的回答:我希望你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继续走下去吧,你我都知道这条路对我们而言都是不能回头的”,他说。
“是不能回头。如果可以回头,我何尝愿意轻易放手?如果可以预见,我根本不会选择离开。也回不了头。否则,我如何能允许自己接受还爱着成为分手的理由?”薇箴在对话框里打下这些文字,轻敲发送键之前按下了删除键。
最痛苦的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了而结束,而是一切都结束了,爱还在;分开了,余温蔓延、思念更甚。
第十四章(2): 死之希望
麦卓的葬礼第二天是周五,晚上例常有学生团契的聚会。迪恩邀请薇箴去,被薇箴拒绝。
自去年寒假去芝加哥打工开始,薇箴就很少去团契了,多半是因为周末要去餐馆上班的缘故。之前祷告蒙垂听的恩惠也渐渐被她抛诸脑后。薇箴试图掌握自己的生活。努力学习、拼命打工赚钱,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感情触礁的时候,她对神的抱怨掩盖了曾经“我们爱因为神先爱我们”所带来的感动。薇箴曾呐喊:如果他不是对的人,你为什么让他进入我的生命?如果不能走到最后,为什么不能让我一开始就没有牵绊地离开?即使从前对神的存在有质疑,薇箴仍向往那恒久忍耐、永不止息的爱,并渴望能从和木天的爱情中体会一二。可是麦卓的骤然离世,给她想象中慈爱的上帝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把原本与他逐日靠近的关系拉回原点,甚至趋于遥远。
“他何以能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生命刚刚开始绽放的女孩?如果他真的存在,如何解释处处让人不忍目睹的苦难?苦难发生在好人的身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若是真有神,他要么不在乎人的苦乐,要么他无力改变,甚至不能介入。这样的神又与我何干?”
这是薇箴抗拒迪恩邀请的理由,理直气壮。
面对薇箴连环炮的攻击,迪恩的表情温柔依旧,语调却是铿锵有力:薇箴,你想过吗?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上帝,你根本就不应该问这些问题,因为永远不会有答案。没有上帝也就没有终极的审判和标准,又何来公平之说?你心里面有这样的疑问甚至要求所谓的公平,恰恰说明了这个世界本不该是这样的。是那里出错了,或是扭曲了。如果你只想抱怨两句而不想知道答案,那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当初去教会和团契的初衷还在,你就应当继续寻求。你不是说过要给自己一个公平的机会,先好好地认识基督信仰然后再决定是否相信吗?
“我是说过,可是这个信仰太违背逻辑了”,薇箴还是坚持。
“是超越理智,而非违背逻辑。帕斯卡尔针对这个问题说过一个名言。他说:感受到上帝是人心而非理智,这就叫信仰。信仰是上帝的一种恩赐,千万不要以为信仰是人类理性的一种恩赐。”
“那不是糊里糊涂地信吗?像麦卓的事情,我想不通,更没有办法接受”。
“我们的生命中让我们想不通、接受不了的事情难道还少吗?难道我们头脑想不通的事情都不是真实的?对于麦卓的事故,我也很难过,也不明白。我只知道:认识神,即使是最悲伤的故事,最终还是会有快乐的结局。比如耶稣基督,他为拯救人而死在十字架上。他真的死了。但是,第三天他复活了,带给所有相信他的人永生的盼望。可是,对于不认识神的人,死亡要么意味着虚无或结束,要么指向悲伤和痛苦。而且,如果死是自然不过的生命完结,人为什么自古就会有永生的概念呢?”
“永生?我没有想永远活着啊”,薇箴回答。
看着薇箴困惑的表情,迪恩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曾经什么时候希望你所爱的人死吗?
直接而尖锐。
“什么意思?”薇箴大概明白,但是诧异迪恩为何会这么问。
“希望过你爱的人死吗?”
薇箴摇摇头。
“现在希望吗?”
“没有”,薇箴回答。
“以后会希望吗?”
“当然不会”,薇箴困惑依旧。
“既然你从来不希望,现在也不希望,将来更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死去,那我能不能理解,在你的世界里,你希望你爱的人永远活着?”
薇箴没有出声,亦没有点头。
“你不希望他们死,自然是希望他们活着,对吗?”看来迪恩就是要薇箴直面永生这个问题。
迪恩的逻辑并不糊涂,薇箴只能点头。
“永生乃是神造人的时候安置在人心里的。人人都有这个概念或向往,即使不是对自己,在对自己所爱的人身上也能投影出来”。
薇箴算是被迪恩说服,答应和她一起去团契,不放弃信仰寻求之旅,殊不知奇妙的预备就在眼前等候。
第十四章(3): 他不再遥远
与以往团契爱宴的时候播放轻快的曲子不同,今天流淌的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请纪念我,慈悲耶稣,我是你踏上人世旅程的起因……”让人心安静柔软。
对麦卓的纪念。
薇箴还陷在“若有上帝,就不该有如此不公平的遭遇发生在麦卓身上;若上帝是在乎人的上帝,就不该有这么多苦难”的逻辑漩涡中不能自拔。
薇箴不得不承认:相信有个不可见的世界,相信这世界以外另有一天地,对她并不困难。迪恩尖锐的话语正戳到她的痛楚。的确,若是没有独一的上帝,她的心里面根本不应该有这些质问。她在质问谁?她在呐喊质问的时候已经假设了应该有一个答案,并且只有掌管一切的那一位才能够回答。可是,搞不清这位造物主的性情,却令薇箴困扰;他若是不能证明他是爱的神并且他有能力保护他所爱的人,她就无法选择相信。
今晚的团契不但音乐特别,形式也与平日不同了。不像往常那样翻开圣经学习神的话语,而是看电影:The Gospel of John—约翰福音。
今晚牧师来了。他在放电影之前作了不到一分钟的简短解说:我想大家都知道麦卓的事了。每个人都很难过。或许有些人也因为麦卓的事有很多不解,甚至对基督的信仰产生疑问。我们所信的这位神到底还活着吗?他是不是能体会人所经历的苦难?他在不在乎?
他停顿了几秒。没有人回答,大家都低着头。
“对于麦卓的死,我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但是你们若有刚刚我提出的那些疑问,我希望今晚要看的电影能够给你们有一些帮助。或许不能给予完全的回答,但是能换一个角度思考。那就是神籍着耶稣,呈现出一张面孔。若有人想知道神对这哀吟的大地所发生的苦难有何感受,只要看看那张面孔就可以了”,说完牧师示意让负责电脑影像的那位弟兄开始放电影。
电影的情节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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