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认真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只好甩了甩脑袋,继续哼着小调走进了一片竹林,不一会便没影了。
大河从草堆后探出头张望了会,才走了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是总是留意她,就是想和二柱子一起戏弄她。
今早他还特地抢了麦冬一只破鞋,但却一直没见她来寻他。这不见着又觉得心痒痒,所以他这就干脆在路口堵她,并暗暗告诉自己,他只是来还鞋的。
可这,真见着发疯似的她,他居然躲了。大河有些无奈的耷拉着脑袋。
额,这还都是从那天打架后开始的。
他又摁了摁自己的肩头,还隐隐有些疼,那天河里洗澡,二柱子说已经是结了牙印子了,也不知道那天挨她看见身子时有没有看见这印子,但就算真是看见了,那丫头肯定心里也是乐的慌。
想到这,大河暗自咬咬牙,扭头追了上去。看来还是得和那丫头打上一架,咬回一口,不然他不是亏大了!
这头春花还全然不知的晃悠着,见路边的野菊开得好,还摘了些,准备回家泡茶,她记得这野菊好像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虽然她家现在也是吃不上什么能上火的好东西,但是老吃番薯只怕对身体也得有个影响,喝点这花茶对她来说也就是图个心安。
两侧的稻田都只剩下一排排齐整的稻茬桩子,田梗路边星星点点的野菊摇曳多姿,一个布衣女娃像花蝴蝶一样欢快的在路边田间穿梭。
赶来找架打的大河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一时竟有些看迷了眼。
而不一会,春花回头,见路边的大河直盯着她不放,是眉一挑,目一瞪,腰一叉,便骂道:“郑大河,小气鬼,喝凉水,变魔鬼!”
大河傻傻的愣了愣,待看到这熟悉的地头,才知道她这是以为他找茬来了。
这可谓是正中下怀,他轻咳了声,扯了扯衣角,扬声道:“这是我家的地,这菊也是我家的!你快把你摘的都还我!”
吧唧!他声刚落,就见那头春花已经抓起泥团向他开战了,大河一边闪身躲着,一边唾骂自己刚才怎会生出觉得这丫头好看的心思来!
看着两人距离渐渐拉开,大河是暗暗着急,毕竟他是来找她打架,这远了还怎么咬她?
他一路退回到竹林,见她似要走了,才急忙高声喊道:“你家弟弟的鞋还在我这哩!你不想要了!”
春花一听火蹭的就着了,丢下篮子就冲他跑来。
难怪今个儿午睡醒后,就见小麦冬蔫蔫的赖床上,愣是不挪窝,喊他田里玩来,也不动了。她还恶趣味的以为那小家伙尿床了,不好意思,却没想是这些家伙搞的鬼。
见春花气势汹汹的追来,大河竟觉得腿有些软了,明明他比她大的,为什么她那模样会那般骇人,但也不及多想了,可刚往回跑了没多大功夫就,大河就被她从后面直接扑了上来,摁倒了。
好在竹林里厚厚的一层腐叶,也没伤到。就是手臂有些刺疼,许是挨竹子划到了,但那些都是小事,再次被她缠倒在地的大河脸烧红,侧着头目光躲闪,也彻底放弃了抵抗。
明明这丫头看着小小的,怎的就跑的那般快,额,还那般不知羞,男娃也乱扑,用私塾里老夫子说的,她就是没妇德的,额,不过她就扑了他,还不算吧,不过古人也有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就是那小人女子,额,当然他也没说要养她,只是说她不好,嗯。当然日后长大了,额,再说……
☆、第十章 换粮
不管大河心里怎个弯弯绕绕,春花倒是恨不得把他这小屁孩扒光了示众。
不过身下的人突然不动也不反抗,她自己倒是没了泄气的对象了,松了缠着他的手脚,一双小手虚掐着他的脖子,要挟道:“快告诉我鞋在哪,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还作势要下手。
大河红着脖子忙道:“我带着的呢,就在我身上。”因着之前他便存了等春花寻他的心思,所以一直揣怀里了。
见春花松手了,他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见那双白嫩的小手已经在他身上招呼上了,骇得他是猛发力推开了她,春花也是一时不防,便被直接倒载在了另一头。
大河见她跐溜的爬了起来,又是要扑过来,手忙脚乱的一把抓了怀里的鞋摔在她身上,施恩似的道:“不就一双破布鞋嘛,谁稀罕!”
春花看也不再看他,捡起鞋子,拍了拍上头的腐叶,看着鞋面遍布着细细的线脚,摸了摸薄薄的鞋底,想着现在许是躲在被窝里哭的小麦冬,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
大河斜眼看着不言不语的春花,只觉得心是狗挠似的难受,几次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最后他撸起衣袖,露出不大的胳膊,别过头闭着眼,道:“你咬吧!”
春花愕然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眯着眼打量了他好一会,接着嫌弃的哼道,“谁稀罕!”
看着大河惊讶的大眼,她扑哧的笑了,把鞋收好后,又扑棱扑棱身上的腐叶,回身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的又大步踱到大河跟前,逼近他,示威似的说道:“郑大河,你要打架找我,不许缠我弟弟,不然的话……”
春花又张牙舞爪的伸出她那双细细的小手比划了一番,才挺胸昂头的大步离去。
风沙沙的溜进竹林,带起了一群竹叶似翩翩起舞的黄蝴蝶,滴溜溜的旋转着,拂过他的脸颊,叠在了层层的腐叶上。
大河摸了摸脸,叶滑过轻轻痒痒的,就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晚饭的时候小麦冬很是高兴,一直在屋子里欢快的跑来跑去。
他没想到睡一觉醒来,鞋子居然自己出现了,一定是他睡前给灶台爷爷许的愿神仙听到了,帮他寻回了鞋子,而且今晚吃的是他最喜欢的肉菜粥。
“娘,娘,好了吗?我饿了!”麦冬拿着筷子坐在长凳上,晃着腿,瘪着嘴。
春花坐在小凳上,搓着衣角,瞟了麦冬一眼,之后又不错眼珠的盯着陈氏。
今晚是第一次沾肉腥啊!
也不知那王大屠良心是发现,还是突然觉得喝了她们家那么些茶水不好意思了,居然临走前变出了两块猪骨头来了,还是偷偷丢进她们家茶篮里的,待陈氏发现后已是来不及送回去了。
这便让春茶早早家来熬了小一个时辰,之后陈氏也懒得炒菜了,直接放了把米,切了些红薯块进去熬成了粥。两块骨头自然是分别进了她和麦冬的碗,虽然肉没多少,但是骨髓就让她直咽口水了。
春花吭哧吭哧的把骨头外边的肉末都先啃了,才跐溜跐溜的吸骨髓,斜眼瞥见一旁端端正正坐着喝粥的春茶,她突然脸就热了。
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二十六岁大好青年,怎么就为了一猪骨头就丢了尊老爱幼的高尚品格了,肉果然是害人的,是滋生腐坏的温床!
春花心是一凛,把骨头往她姐那一递,撇开头,大义的道:“里头的肉我吃不出来了,给你!”
春茶瞥了一眼光秃秃的骨头,又哧溜了一口香喷喷的粥,闷声道:“我不要!”
“大姐才不吃你的口水呢?”小麦冬嘻嘻的道出真相,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再次瞬傻的某春花,心又碎成了一块块。
她恨恨的嚼着嘴里的粥,不带你们这么玩的,不带这么嫌弃人的!最后还是陈氏接受了她哀怨的目光,用筷子把骨髓都捣了出来,分了一些到春茶碗里,才把骨头还给她。
就算这样,她还是心里直哼哼,接过骨头开始捣鼓她的牛氏吃骨法。
往骨里装些汤汁,再慢慢吸干,一次次的把骨髓都泡没了,骨头能嚼的动的都咬下来了嚼,再沾上汤汁吸食。
到最后看见骨头的惨状,不止陈氏他们三个直瞪眼,连她自己也佩服起自己了。不过那天晚上她起了三次夜,闹的陈氏也没睡好,第二天挨麦冬笑话不说,臀部还挨了陈氏一巴掌。
春花撅着屁股到了田里,只见王大屠和着一是圆脸大膀子五十上下的老大爷,许是他爹,正和陈氏说着话。
她本是想凑近了他们听听,却见王大屠咧大嘴的朝她笑,露出了明显营养过剩的满口黄牙。
春花扯了个勉强的笑,拿着镰刀跟着她姐下了田,一边还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却听这王大屠干脆的道:“牛六嫂子(牛癞子族里排第六),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觉得不安什么的,我这也实话和你说了,就凭你家这些干薯苗我家的二十几口猪就能养到明年春,那时的猪价就能让我挣得翻个番,而且说难听点的,你家这几担谷子我却是看不上眼的。”
王大爷见陈氏有些松动也忙道:“丫头啊,大爷知道心善哩,怕我们吃亏。但你咋不想想我这都干了一辈子猪肉行当的人,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能折了去?”
陈氏心里也算了算,她这四亩地虽说都是上好的水田,能出个六百斤谷子,除去一百斤田税,给一百五十斤租子给三婆,也就剩三百五斤粮,对他们这大户来说却是没什么,而且春季的猪价由于生猪少,是会较平日高近三分一的价,要是这遇上红白喜事的,想买还买不着。
这主要是进了春,农户抓的猪娃才一直都有的猪草,青菜吃,好养活,但是年前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会把猪杀了,主要是它们太能吃,大部分人家可是养不起,所以很少的猪能过冬,这样到了春头就出现没猪杀的情况。
想了一圈,最终陈氏还是点头了。王大屠父子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王大爷又细细问起她们家的干薯苗晒了几天,怎么晒的,他们也打算抽空晒上些,还叮嘱陈氏多晒些。
陈氏忙认真的应了。
由于三婆和三爷晚些的时候也来帮了一天,所以四亩水田竟是两天就割完了。
晚间一家子草草吃过晚饭,陈氏便领着她们到谷场打谷子,这会连麦冬也拎了个棒槌跟来了。
☆、第十一章 大屠媳妇闹上门
谷场是村头的一片平地,有足球场大,这是牛家村的先辈们一点一点修出来的,现在他们还在不断的往外扩。
这平地一般先是人工整平压实后,再抹上泥浆、石灰和河沙的混合物,造成的粗糙硬地,而且每年雨季后都得修补,而没有谷场的人家也会做好些簸箕用于晒谷子。
春花跟着她娘走在人头攒动的谷场,孩子人追来逃去,农妇们高声的说着这家长那家短的,手里还不停的举起落下,精准不误,但一路走来,她发现她娘似乎和她们一个都说不上话。
有些老者陈氏会领着她们打招呼,尽管那人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而每当他们走近后,那些妇人都会停了高谈阔论,待他们走后又才窃窃的说着什么,就这样一直从最东头走到最西边,才到了地。
春花长长的吐了口气,这种被人当做异类的日子真是一刻她都嫌多。
见陈氏一脸淡然,春花也有些不好受起来。她知道她们在说陈氏,也说牛癞子,而且都说得很难听,也拦着自家的娃不许和他们三个说话,就好似他们便是了那会传染的病毒一样。
春花气闷的举起槌头一通闷头乱砸后,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但却发现她胳膊已是抬不起来了!
她有些无奈的挪到她大姐那,求给捏捏。这是她最近发现的,春茶很会给人按摩,手劲都很合适,说是陈氏教的。
她舒服的闭着眼,感慨她娘好像什么也没教给她,不过春花想了想自己那跳脱的性子便释然了,而且她皮糙肉厚,抗打磨,优点也是颇多的。
之后的几天,白日里他们便积极的割薯苗,晒薯苗,毕竟王大屠家可是要用这干薯苗换她们的半年租子的,陈氏为了不占人便宜,是发狠的攒干薯苗,有些没叫她们帮忙的人家,也厚着脸皮帮人割,就为了人家红薯苗。
村里人对她们家囤薯苗大都采取沉默的态势,也有好事的到她家张望,也有直接问起的,也有背后嘲弄的,但她们也不瞒着了,就说是囤猪食。
春花也知道这干薯苗喂猪的事瞒不住,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大家一看就会。对于有些人家问了陈氏怎么晒的,她也乐意说,不过这都是在红薯苗都快没的时候了。
好在老天也是眷顾,这几天日头都很是不错,现在她家薯苗都是切了晒了一日就收起,再晒生的,半干的堆着后头再晒。
晚上她们还得去谷场敲稻穗,收谷子。幸好村里每晚都会安排男人守谷场,晒干前倒是不用再搬回家去。只需堆了干谷子,再遮些干稻草避夜晚的露水,不是下雨就成。
村子民风不错,自家多少谷子,每家心里也有个数,倒也不用防村里的人,主要是外头的贼人,就好比牛癞子也从不敢在村里犯事,都是在外头偷鸡摸狗,而这偷别人村谷子的事听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