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应该老实的呆家里,嫁个老实庄稼汉就该烧香拜佛了……”
☆、第十七章 十两银的春花
春花听得是直叹气,这孩才多大点,就满脑子亲事,亲事的,这要是上辈子,那可都还是咬糖的小学生,就她上辈子这会也就是个玩泥巴的傻妞。
却没成想她这般叹息,竟成了有心人眼中的嘲笑了。
“怎么?你这是笑话我吗?也不看看自己个什么样,别以为一件新袄子别人就发现不了了,也不看看这里头穿的,带的,都是什么粗布破衣,脚上穿的又是什么烂鞋,哼,有点容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猛然被陈绣喷了一通的春花,傻愣了好一会,很是想了想才算是明白过来,她话里话外说的应该是春茶。
不得不说的是,春茶在这群丫头里模样品性是唯一一个能和陈晨有的一拼的,想明白后,她也不急于辩驳了,对于这种疯狗,自然也不能把自己当疯狗似的咬回去。
陈绣乌拉拉的说了一通,也不见春花搭理她,而春茶自是不屑搭理她,却让陈绣更加以为她们姐妹这是傲娇上了,心火那是蹭蹭的涨,当即是扑到春花跟前,正想上手抓她,却被一声厉喝住了。
“怎么?你这丫头是想拆了我的马车吗?”
官伢子黑着脸,见陈绣虽是被她姐拉回去了,却依旧眼里冒火,心里越发不快了,斥道:“怎么,不服气?你当这还是你家?这是给做人丫鬟的,不是让你做官家小姐去的!还有你们这几个,没一个安分的,若是不乐意,自可家去,反正这也是没上船呢,现喊人也来得及的,别以为我非你们不可。”
陈晨压着妹妹躬身给那伢子行了个礼,恭敬却不献媚的道:“罗伢娘,我家妹子在家有些骄纵了,平日里性子却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日后我必将好好教她,而这船也快开了,也不必麻烦大娘又跑县衙门。”
春茶也温谦的道:“伢娘,这还不是您不在了嘛,我们也没个玩儿的,就笑闹来着,你回来了说说我们就好了,再说你要是真把我赶了去,晚些时候谁给你捏肩呢。”
虽然这些天,听到春茶这些得体的话语也是不少了,但春花还是再次傻眼了。这段时间春茶几乎是超级进化版的小闺秀,像是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这才是她。
但如果没有春茶和伢娘打好的关系,她们俩也不能顿顿饱饭,而那伢子也不会有空就教她们规矩,还说了些燕京的事,也是让她这摸瞎的人对这个世界有了些初步的了解。
这是个近是上辈子明朝的时代,国号为周,她们现在是在凉州府的广元县,别的她知道的就不多了,不过那伢子倒是和春茶说的多,也很是喜欢春茶。
所以春茶的话,还是让官伢子的脸色好了许多,又训了几句,赶人的事也没再说了。
春花刚以为没事了,松软着身子,赖着春茶想歇歇,却听官伢子绷紧了脸对她道:“牛春花,你下来。”
她有些愕然的下了车,瞥见她姐一脸不在乎,而柳叶却是急忙给她使眼色,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只好默默的跟着官伢子走向码头不远处的大榕树,迎面就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挑着担大步向他们走来,她突然有种预感,她似乎又得面临分离了。
“罗伢娘,这就是那十两银的春花?”那妇人有些嫌弃的打量着她,“这也太单薄了些吧。”
罗伢娘也没好气的道:“豆娘,你要结实的?那你就拐个弯,买头大水牛家去吧。”
“嘿嘿,哪能啊,这就挺好的,挺好的。嘿嘿。”见伢子脸色不好,豆娘也急忙改口,毕竟现在用十两银子买个家世清白的丫头却是不易的,而且这户籍手续什么的那罗伢娘也一溜办好了,都省了她一笔孝敬钱,而且她家里也却是急缺人。
“这丫头和我有缘哩,我叫翠花,她这春花,都是花,好着哩。呵呵”说着豆娘从怀里摸出一泛黄的钱袋子,挑挑捡捡的摸出三块大小不一的银角,用手掂了掂,才恋恋不舍的放交到官伢子手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你好好数数哩,十两呢。”
官伢接过后,看也不看的就揣怀里了,又掏出一张契书给了豆娘,才转过头对春花道:“日后你便跟着她了。一会我会把你姐喊过来,让你们说会话。”
说着罗伢娘也不和那豆娘客套,便回车上叫春茶去了。
不大会,一个娇小的人影渐渐走了过来,春茶先是礼貌的朝豆娘行了礼,又柔声的问候过了,才把她拉到一角。
只见春茶偷偷从里衣的袖角缝里,翻出二三十个铜钱,塞到她手里,“这钱是三婆出门时给我的,我这也留了些,这是你的,日后要好好跟着主家过日子。莫要再冲动惹事。我观那人像是个爽利的,你去了怕也不会受太多苦,但你也不能松了去,女工也要紧着学,性子也得好好收收,”
“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春花睁着红眼圈看着她道。
春茶默然的垂下眼,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热闹的人群上,“花儿,这些天官伢子说的贵人府里的事,你也听了些了,你的性子太直,实是不适合那里,所以我才,托了那伢子……花儿,姐姐只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开心的过下去,不想让那笼子框了你的天性。姐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春花低着头,抹了抹眼角,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更难过,明明她是个内里已经二十六的人了,明明应该比她更懂事,更懂得这其中的艰难,却一再被生活压着走,如今还要让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护着,她真是,白活了!
“我听那伢子说她家也住这广元县里,她以前因欠着三婆的人情,这才高价买了咱两,但这日后,如果哪天你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可以去寻她。”
春茶远远见那头船已经靠岸了,三十来个丫头也陆陆续续的下车登船了,连那罗伢娘也是站在码头上朝她招手。
“花儿,你要记住咱们的家,在凉州府顺安县大青山牛家村,日后,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看。”说完春茶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码头。
春花定定的看着隐没在人群里瘦小的背影,闷闷的叹了口气,又剩下她一个人了,离别什么的真是让人难受。
☆、第十八章 十里村新家
“丫头,跟我走吧。”豆娘担起担子,挺直了胸脯,带头走了。
“咳咳,我夫家姓张,日后你就叫我老夫人,我家就住在县城外的十里村,家里还有个儿子,我那儿子虽说才十二岁,但已是今年新进的秀才公了,我儿子那是三岁识字,六岁成诗,八岁写文,九岁童生试就得了县学石大儒的慧眼,许了他小孙女与我家结亲,呵呵,”
春花一边听着她唾沫横飞的说着她家儿子,一边打量着这广元县城。
豆娘应该是没带她走闹市街,只是在巷子里穿梭,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清晰的听到隔街的讨价声,吆喝声。
出了城门,豆娘一路带着她往东走,路上还不时有牛车走过,车上也有人会和豆娘打招呼,看似很熟识。
一路都是豆娘在说,大多是在说她的天才儿子,春花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但还不得不配合她,时不时说些赞赏的话。
瞥见她竹筐里的豆腐板和纱布,她眼珠子转了转,“老夫人,咱们家是做豆腐行当的吗?”
豆娘咧着嘴道:“可不是,要不是这行当帮着攒钱,我一个寡妇怎供得出一个秀才公。”
春花难得献媚的道:“老夫人您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可不是,”豆娘把担子换了个肩头挑着,指着前头的竹筐道:“知道我为啥叫豆娘不?还不是我那短命鬼走的早,而那娃子才四岁,不得已自己出来买卖。而这做豆腐买黄豆子讲究可多了。”
说道自己的本行,豆娘眼都亮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个老贩子,那卖的豆子都参了老豆的,那会啊,好多店家都等着看我笑话呢,但我这一担框子到了那店头,愣挑的都是黄亮饱满的大豆子,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把那店家都唬得一愣愣的。呵呵这就得了个豆娘的名头。”
豆娘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开了,“我这还价的功夫也不弱啊,谁敢和我癞,我就和他比癞,哼,这没大半年,就没人再敢小瞧了我去。”
春花听着也乐了,抬眼望着不远处一片不高的山脉下,依稀可见连片的村庄。
“这就不远了。”豆娘指着正前方的村子道,“知道为啥叫十里村了吧,就咱这村子是离县城最近的。”
春花赞同的点点头,这从城门出来,也就走了半个时辰,刚才看着来来往往的牛车,她猜着这村子只怕不能小了去,但看着眼前这一片的屋舍,良田,她还是震惊了。
这像是一个大水冲出来的小盆地,连片俨然的屋舍,几乎都是村寨挨着村寨,脚下,好几条平实宽阔的土路笔直的没入村中,大大小小的河流宛若玉带般绕着村舍,交错纵横,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已是炊烟袅袅,郁郁葱葱的大树,峥嵘向上。
豆娘领着她从西侧绕过村子,到了一间七成新的砖瓦房前。
房子外围是圈一米多高的土砖墙,进了院子,东侧间是厨房和磨房,西侧是一片小菜圃,种着好些小白菜和菠菜,还有莴笋,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豆娘把担子往门口一撩,便进了屋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噜的就是灌了小半壶。
春花见了也是咂了咂嘴,扫了眼摆设简单的堂屋,就见这时,从屋的右侧间掀帘出来了个约莫四十岁方脸的妇人,身穿绣花绿袄,半新的布料,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那妇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惊异的对豆娘道:“我还猜着你今个咋晚了,原来你真是买了人回来啦!”
豆娘放下茶壶,捏着袖角抹了抹嘴,“刚好赶上那西子巷的罗伢娘了,价格也合适,她还领着我直接上户了,这才耽误了些功夫。长风娘,睿儿今个咋样?”
“今天很乖,玩了一上午的折纸,中午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会醒了又玩起来了。”长风娘细细的又和豆娘说了,他这一天都吃了些什么。
走的时候,豆娘又给长风娘用芭蕉叶包了块豆腐,为此两人又是推推搡搡的好一会,最后长风娘还是收下了,却又说她家的萝卜长的好,硬拉着豆娘随她家去拿些。
豆娘无奈,想着这就几步路的功夫,也就半推半就的去了。
春花见她们闹哄哄的出了门,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水,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喝着,眼还不停的打量着这屋子。
这屋自是较她们家大好几倍,大概是两房一厅的结构,堂屋正中摆放着一个二十来岁男人的画像,大概便是她的主家老爷,几个用料结实的木柜,柜面上放着些杂物,一张四角饭桌,几张凳子,朴素而简单。
春花放下杯子,向后伸了个懒腰,在回过身时,却看见自己眼前多了个俊美的少年,骇的她是直接跌坐到地上。
“呵呵呵。”听着低哑的笑声,春花只觉得头皮疼,恨不得直接瘫地上不起了,刚翻过身就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少年轮廓分明,鼻峰高挺,眉眼狭长,衬着白皙的脸庞越发清俊,衣着长衫,头巾束发,一派儒雅书生模样。
春花也不知道自己盯着这人看了多久,只觉得躺得后背都有些发麻了,回过神后更是为自己刚才的花痴行径暗骂不已。
又不是没见过比他帅的,她这白痴样实在是无颜见牛家村的父老啊,春花在心里偷偷扇了自己一巴掌,后来又安慰自己,她这是见太多滚土娃的原因,这突然见一儒雅人士才难免看痴的,一定是这样。
心里转了几个来回后,她才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后,强装着似没发现那粘人的目光,镇定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扶起倒地的长凳,坐下。
却见那少年已是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手里还揪着半张折纸。
春花用眼角看他,却发现他只是一直好奇的看着她,就如同幼儿一般的,纯粹,干净。
她有些疑惑的正视他,发现这个少年的确是有些问题,难道他并不是豆娘口中的天才少年?
“你是谁?”春花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毕竟她连着两辈子是第一次这般俊美的人说话,而且这人没准还是传说中的天才,对于她这种注定两辈子都是与聪慧背道而驰的大老粗来说,这就和见到偶像明星差不多了。
但是回应她的还是沉默,以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会说话吗?”春花双手撑着下巴,颇有兴趣的看着他。
少年没说话却也学着她撑着下巴,眼珠也跟着她一般滴溜溜的转。
见状春花也不恼,越是笑意满眼的和他大眼瞪小眼,这般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