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候,他几乎忘了自己也是有妻子的人,忘了自己背着另一个家庭的责任。他总会不停的暗示自己只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自己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自己不会背叛家人。
有时候,精神出/轨比身体出/轨更让人觉得心寒。
何慧不惧怕各种的流言,她惧怕的是枕边躺着的这个人心里真的开始想着别的人了,女人的心思总是会敏感很多的。
林萱把锅中的菜舀进盘子中,然后倒了一瓢水,这才拿着抹布走出厨房。见到站在院中的陈百安,停了一下,淡淡的道,“你回来了。”就这么一句,平淡无波,没有往日的尖利,说完,也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便自顾自的向堂屋走去。
拉开堂屋的电灯,用抹布把桌子抹了一遍,这才开始去厨房端菜。一锅白米饭,一小盆白水煮的嫩南瓜和白菜,一盘炒茄子,还有一碗青椒腊肉,一小碟油酥蚕豆的下酒菜。摆上桌子,饭菜香就飘散开来。
“吃饭了。”林萱站在院中,先是低声对陈百安说,然后稍微把声音扬高了一些,道“爹,阿奶,吃饭了。”说完又继续回到桌旁,把碗筷分开摆好,又去屋角拿出了何老爹的酒瓶放到了桌上。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往日不觉得冷清,因为何慧总会念叨点儿什么,不是这家的八卦,便是那家的笑话,总之不会是安静的。那时觉得她聒噪,如今安静下来,才觉得往日的气氛多么融洽。
她埋头吃着碗中的饭,偶尔抬起头来夹口菜,对桌上的怪异气氛,仿若不觉。陈百安坐在她的对面,看这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女人,心里除了些微的不自然,更多的是失落。
从下午他便觉得有些不对,那时在门口听到了何慧说是喜欢他的,那时的心情自己以为是厌烦,却忽略了那丝窃喜。在菜地中时,他分明看到了何慧望向他们时,眼角那滴滑落的泪,映着橘红的晚霞,像滴红亮的朱砂,滴在他的心上,有微弱的疼痛。
他以为何慧会冲上来厮打吴瑾兰,就如以往的她那般,所以他下意识的挡住了吴瑾兰。谁知她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平静的转过头,继续着她手上的动作,不曾开口,也再没注意过他们。不得不说,那时的他,心里居然生出了许多的失落,他突然觉得何慧已经开始远离自己,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的人了。
她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撒泼纠缠,就那么安静的,淡然的做着往日的事。这样的她,无端让人不安,特别是她一脸平静无波的跟你说话时,你会觉得那是被伤透了之后,不再在乎的感觉。
“来,咱们爷俩喝一杯。”何老爹提起酒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陈百安面前,一杯自己端着。
陈百安回神,赶紧端起来,恭敬的敬了何老爹,然后两人一起抿了一口。放下酒杯,何老爹看了林萱一眼,开始说话了:“想当初,你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个傻小子,一天到晚闷着,话也不说……看你们俩相处得挺好的,我就想着凑在一块儿也不错……我的女儿我知道,她就是个火爆脾气,实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你们这样我也难受啊……”抿了一口酒,又继续说。
“你呢,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小慧她就是什么话都包不住……你们要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离了吧……大家都是一家人……好聚好散……不然都累,都累呀……”
“现在想想,大概是我做错了吧,这样把你们拴在一块儿,也是我的错,人老了,就爱犯糊涂呀……”
林萱早在何老爹说了一半的时候,就起身出去了,一是心里属于何慧的情绪在翻腾,另一个就是她觉得胃里有些难受。站在院门口,看着村中到处亮起的昏黄灯光,吹着有些凉爽的秋风,身子舒爽了很多。屋中还想着何老爹絮絮叨叨的追忆声,自责声,而那个男人却一直沉默着,不知这些话,会不会让他想起,曾今的何慧和他,也有过一段快乐无忧的时光呢。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自己都是准备让她们离婚的了,这种有了老婆却还想着别人的男人,留着又有什么用,徒增些痛苦罢了。何慧现在也不过才23岁,算起来还是一个如花的少女,只是这年代却是让她早早的嫁了人,成了村中无知粗鲁的妇人。没有知识是不行的呀,看来还是得找点儿书本来学习一下,不说什么上学,但至少得认识字。
何老爹跟陈百安说话说到什么时候,林萱不知道,她有些犯困,便先去睡了。那间他们的婚房,她也实在是下去,便找了一条干净的被子,去了隔壁的房间。铺上床,再去洗漱了一番,便关上门睡觉了。
等陈百安回屋的时候,面对的便是一室的清冷。被子孤零零的放着,被窝里也是冷硬硬的,不见丝毫的人气。本有些迷糊的脑袋,一下清醒了过来,四处看了看,又去隔壁的房间推了推,没推开,这才知道林萱搬到了隔壁。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有些难受的,但是他却不会承认。随意的躺在床上,却突然没了睡意,想起今晚何老爹说的那些话,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些场景。
那时他刚来安阳村跟着何老爹学习手艺活儿,本来就有些沉默寡言的他,更加不爱说话。那时依稀记得何慧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红扑扑的圆脸,米分米分嫩嫩的像苹果,笑起来时,右边脸颊就会有个小小的梨涡。
她总喜欢找自己说话,他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只是慢慢的倒也习惯了身边有人说话的热闹气氛。那时的自己也是有些心动的吧,不然,怎么会在何老爹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那时候的何慧还是个很讨喜的小姑娘,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欢喜的。
只是后来,似乎一切就变了。讨喜变成了厌烦,开朗变成了聒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偏激,而自己也越来越不耐烦了呢。自此,何慧留在他心底的印象,也和一个普通的农村妇人没有区别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百安想了很久,心里有个声音微弱的再说,而他却不敢细听,也不敢细想。因为那声音分明在说,是从他救了吴瑾兰开始,从他开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开始……
☆、第72章 最后一个小故事
之后的几天,林萱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安静的仿佛以前那个她只是他们的幻觉。安静的做饭,打扫家务,闲暇时去她的菜园中整理那些葱茏的蔬菜。村头聚集闲聊八卦的妇女中没了她的身影,自己院子中也听不见她亮堂的喊骂声,偶尔传来几声唤鸡鸭的声响,都是柔柔的。
这样的安静气氛,就像是从她家自己的小院儿蔓延到了整个安阳村一般,整个村子都沉寂了下来。左邻右舍的人家都开始觉得不习惯起来,早晨起床晚了的时候会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一细想,才知道没有那亮堂的嗓门吵醒他们,连起床后的精神气都没以往那般好了。
劳作时笑闹的人中也没了她的影子,人们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似乎没了她已经没了以前那般打闹的心情。有顽皮的鸡鸭糟蹋了庄稼,人们骂骂咧咧的说了一顿,觉得甚是奇怪,以往都没有,这才想起何慧以前总是多远的一吆喝,那些小家伙就全跑了。这般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人们都开始好奇何家小院儿发生了什么。
开始以为何慧外出探亲去了,可是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在她家的菜地中,还是有她的身影。看她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生病了,精神气还是很不错的,整个人也都平和了很多,慢慢沉寂下来的她,就来走路都没了以前那般风风火火。
有好事的人,见她经过,会开玩笑一般的问她:“何慧呀,你这是扮起大家闺秀来了呀?莫不是被伤了心了,难不成你家那口子还真要抛下你,跟着那寡妇走了呀?”
听到这些话林萱也不恼,笑了笑,拨弄着自己篮子中的新鲜瓜果,说道:“没什么,只是最近有点儿上火,说是要平心静气才能消火呢?”说完,依旧提着她的竹篮,沿着蜿蜒的田埂,徐徐地走远了。
好事的村民才不会相信她那说辞,觉得自己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苦涩,估计是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于是安阳村午后的闲暇、日落的黄昏,村口的大树下又多了一项新的谈资,对于何慧最近的异常,大家讨论一番,又加上那好事者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最后自以为是的得出了一项大家都满意的结论。
听说,陈百安终于忍受不住家中的母老虎,耐不住相思的煎熬,决定要和那村尾的吴寡妇私奔了。
你说没证据?不不不,来让我慢慢列给你听:
其一:前些日子吴寡妇传出风声说自己要去a市了,至于去a市干什么,她说是去探望她表妹,可是其中真相谁又能说得清呢。
其二:就在吴寡妇传出要a市的消息没多久后,紧接着何家小院儿也传出消息说陈百安也要去a市了,他说是去找个堂弟。看看,连这理由都多么相似,更有那天午后何家小院儿传来的吵闹声作证呢。
其三:前几天还看到陈百安和吴寡妇一起,抱着她儿子小杰,三人很是亲密,还专门去何慧眼前晃悠了一圈,最后两人居然一起回了吴寡妇家,至于做了些什么,大家可以自己想想呀。
其四:你看何慧脑袋上的那个伤口,还泛着青色呢,说是自己撞的,谁信呀,估计是打架了。何慧虽然平时很泼辣,可是大家可没看见她在陈百安面前大呼小叫的,要不是伤心了,怎么会出手呀。还有,你看她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这可一点不像她呀,就连平时走路的样子,都变轻了不少。看来这事估计是真的呢……
……
流言的传闻很多,但是最终的结论就只有一个,陈百安要和吴寡妇私奔了,何慧因为这事儿受了刺激,导致性情大变了。
见她的人都无不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她,突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这些年她对陈百安的心思,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最后成了这样,也真是难为她了。
面对这些目光,林萱仿若未觉,在心里笑了笑,依旧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她这样,倒是更让别人心疼了。这村子不算太大,村中的村民,老一点的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年轻的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二十多年看着她一直这么风风火火、活力十足,而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怅惘。
林萱吃过午饭,收拾了碗筷,回屋拿上自己的小竹篮,跟何阿奶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顺着村中的小路,先是去菜地种看了看,顺手摘了几根黄瓜,这才又继续沿着田埂,走向那条潺潺流着的小河边。
还没走到河边,便看到一个穿着浅米分色衣服的小姑娘在向她招手,她笑了笑,也挥了挥手,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慧慧姐,你来了。”走到近前,那小姑娘迎了上前,挽住林萱的手臂,笑着道。
林萱掀开竹篮中德青布,拿出两根黄瓜,递给她,“来,等得久了吧,我种的黄瓜,你尝尝。吃完咱们再开始吧。”
“谢谢慧慧姐。”小姑娘也没客气,道了谢接过去。
两人并排走到河边柳树下的草坪上坐着,那小姑娘把黄瓜擦了擦,咬在口中叼着,然后掀开自己背着的帆布口袋,从里面拿出两本小书,递给林萱,“慧慧姐,你先自己看看吧,等我吃完,咱们再讲。唔,你家的黄瓜真甜,又脆,好吃。”
河风徐徐地吹拂着,岸边光秃秃的柳条摆动着柔细的枝条,阳光晒得人很是暖和。林萱摊开眼前的小书,先是默看一遍,一笔一划,慢慢刻在脑海中。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折下一根柳条,折成几段,当作笔,在沙地上慢慢的练习写字。
她这样已经有好几日了,米分衣的小姑娘名叫谷文兰,也是安阳村中的人,大概14、5岁的年纪,家中父母开明,把她送去学校念书。她倒是也很争气,成绩很是不错,常常得奖。
林萱和她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熟悉起来的,正好林萱想学些字,便拜托她教教自己。谷文兰性格也很开朗,对于这样的事也很乐意,于是她们便相约每天午饭后在河边学习写字。
河边是处不宽的绿草坪,绿草坪后是些很茂盛的草,人一坐下,便不容易被其他的人看到,地方比较隐蔽,这样也比较符合林萱的心思,她学认字的事到底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虽然灌木草丛的叶子都已经枯黄,但是这地方依旧是比较隐蔽的。
林萱认真的在沙地上划着,谷文兰也没说话,吃着她手中的黄瓜,不时注意一下林萱写字的笔顺。看到林萱写错了一个,正想纠正她,还没开口,却突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