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已经彻底乱成一团,拼命冲开周围士兵的看管,向着四面八方逃窜开来。刚刚越景云下的命令他们都听到了,杀无赦,杀无赦!若是再不逃走,命都要没有了!
周围呆愣的侍卫回过神来,看着身边手无寸铁的百姓,手中的屠刀怎么都挥不下去。这不是一两条人命,这是上千人啊……
见自己的旨意没人遵从,越景云气的面色紫红:“放肆……放肆!你们……朕要处死你们,把你们统统处死!”忽然,他感觉脑后一痛,一块石头突然飞过来砸在他的脑后,而后便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百姓纷纷逃离,禁卫军连忙上前保护越景云,并没有阻拦他们。
三皇子越潇寒带着人快速走过来,冷声下令道:“禁卫军护送父皇回宫,刑部尚书带人调查,如此牢固的祭台突然倒塌,绝对不可能是人为。京兆府尹安抚百姓,严控帝都,不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是……”
越潇寒护送着皇帝快速离开。可流言传扬的速度更快,禁都禁不住,越景云昏迷了三日还没有醒过来,流言已经飞似的传向各地。
十日后,云南的疫情已经得到初步的控制,死亡的人数一天天减少,压抑在云郦城头顶上的阴霾渐渐地消散。慕云岚回到后院,一躺到软榻上就径直睡了过去。
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在灾民区里穿梭,每时每刻都在诊治病人,因为用银针,手腕已经疼的没有知觉,牵连的肩膀和腰都痛了,甚至晚上睡觉,梦中满满的都是病人。好在,苦心人天不负,熬过了最后的黑暗之后,终于看到了曙光。
书房内,越景玄看着手中的奏报,深沉的眸光流转,一道淡淡的笑意升起。
天枢汇报道:“主子,皇上的祭天仪式被彻底毁了,如今,帝都之中一片民心惶惶,再加上您之前埋下的伏笔,皇上的名声是彻底的毁了,现在百姓都言,皇上不配为君,惹怒上苍,这才降下天罚。而且,三皇子有意推动流言发展,似乎想要将皇上取而代之。”
之前王爷和王妃成亲之时,皇帝越景云横加阻拦,之后再无雨水落下,帝都之中就有传言,说皇上惹怒了上天,拆散了老天看好的天作之合,这才惹得干旱持续。接下来的蝗灾,更是将这种言论坐实。再加上现在祭天失败,皇帝的恶名已经如板上钉钉。
“皇兄一直以为越潇寒性情温顺,就算是有獠牙,也不过是如狗一样虚张声势,却不知道,这个儿子看似温驯,实则早已经蜕变成为一匹狼。而且,还是一匹凶悍的饿狼。”越潇寒当初的确是纯良温厚过,但是他经历了求而不得、意识到了无能为力,见识到了滔天的权势,即便是再如何温顺,养了大的心是回不来的。
“主子,帝都之中可需要我们再添一把火?”
“不,通知开阳,让他时刻注意皇上的动静,若是三皇子谋权篡位,可要全力帮助皇上清理君侧,不要让奸佞得逞才是。”他苦心布置了那么久,埋下开阳这条暗线,为的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他破坏祭天,为的是打压越景云的气焰,给云南造一个喘息的机会,而不是将果实拱手相让。越潇寒想要取代越景云,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是,主子,对了,刚刚王妃回来了,已经去了后院。”
越景玄拿着奏报的手指一顿:“嗯,你退下吧。”
等到天枢退出去,他立刻放下奏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从侧门向后院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青袖和碧珠都不在。越景玄微微动了动眉心,思量着给云岚再找几个贴心的侍女,原本身为慕家小姐的时候还好,如今成为王妃,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只有青袖和碧珠就显得单薄了一些。
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间中一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传过来,呼吸声轻柔却平稳,显示着她睡得极为香甜。越景玄看着软榻上蜷缩成一团的慕云岚,只觉得心脏被咚的一声击中,然后一股股暖流化开,将心层层包裹,驱散里面终年的寒冰。
他轻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仿佛膜拜的一般贪婪的注视着她的容颜,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让自己如此的牵肠挂肚,却又对这种感觉甘之如饴,想来,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没来由却又无法理解的东西。
软榻上的慕云岚忽然低呼一声,眉心猛地皱起来,左腿不由得的蜷缩在一起。越景玄连忙握住她的腿,双手微微用力帮她揉捏着小腿:“云岚,可是腿抽筋了?”这几日,她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在灾区内忙着救助灾民,若不是有她以身作则,疫情和灾民也不会这么快就平顺下来。
慕云岚疼的满头冷汗,刚刚睡醒的眼眸还带着一丝水汽,看上去格外的柔软,她嘟囔一声,带着浓浓的委屈:“好痛呀。”
“没事了,捏一捏就好了。”他用上了些许内力,宽厚的掌心格外的温暖,力度恰到好处,不多会儿就让慕云岚舒展了眉心。
慕云岚眨了眨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垂眸看着单膝跪地帮她捏腿的越景玄,只觉得一股甜蜜暖暖的直达心底,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却控制不住那种感情,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动心了,每一次眼神的交、每一次接触都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可心动的种子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种到了心底,也许是在江边意外的相见、也许是感受到他毫无立场的维护、也许是心疼于他因天下百姓而承受的重担……仔细想来,喜欢上他真的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越景玄抬头,俊美的容颜带着温润无暇的笑意:“云岚,休息两日吧,疫情已经稳定下来,不碍事的,有天权等人盯着。”
“嗯。”慕云岚收回视线,轻轻地敛下眼眸,压下心中异样的心思,“王爷,我妹妹可找到了?”
“……还没有。”
“那你抓紧时间找吧,等疫情稳定,我和师兄就要离开了,你早日找到妹妹,我能见一面也是好的。”慕云岚感觉心中生疼,可是却不得不把自己的退路堵死,因为她终究没有在对的时间和他遇见。
越景玄收回手,指尖还存着美好的触感:“云岚,你可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篡改人的记忆。”
“从未听说过。难道你还觉得我是你的王妃,只是被篡改了记忆?”慕云岚开玩笑。
“你就是我的王妃。”越景玄神色认真。
慕云岚敛下笑容,心中有股苦涩难言:“这样的借口别用了,我是谁,我记得很清楚。”
“云岚……”
“王爷、王妃,天枢求见。”
越景玄将话咽下去,帮慕云岚整理好裙摆,而后起身走了出去:“什么事?”
“王爷,灾民区出事了,大批灾民和云郦城百姓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
“说是有个孩子无意中闯入了灾民区,被灾民打死了。”
慕云岚连忙起身:“王爷,快派人将百姓和灾民隔离开,现在疫情虽然稳定,但是传染性极强,若是两方接触到一起,难保不会让瘟疫蔓延开来!”
越景玄心中一凛,大步向门外走去:“集结宁安军,立刻将灾民和百姓分别扣押!”
☆、第239章 形势渐好
慕云岚紧随着越景玄的脚步,骑马快速赶到城东。
宁安军正驱散灾民和百姓,只是人群|交织在一起,混乱的很,一时间很难将两方人彻底的分开。
“参见王爷、王妃。”
见到两人到来,两方人马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宁安王下手可是历来不留情的。
“怎么回事?”
“王爷,求您为草民做主。”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抱着一名八九岁的孩子跪在地上,眼中不停地有泪光闪过,“草民的儿子只是听信了其他孩子的话,好奇路过灾民区,向里面扔了一块石头,结果,就有人冲出来将他围住,生生的打死了!我们在云郦城活了几十年,历来都是奉公守法,小孩子不懂事,教训一顿也就算了,为何下此狠手,将人殴打致死,请王爷给我们一个公道!”
灾民中,一名老者站出来,刚刚两方人马打在一起,他一直在努力劝和,只是,人群太过激动,根本没有人听他的:“王爷,您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这个孩子不是随意的丢石头,而是冲着灾民区的孩子丢石头,而且,我们没有下手打他,只是因为他满口恶言而推了他一下,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推,他就直接倒在地上死了,我们真的没动手,请王爷明察。”
“你满口胡言,若只是轻轻一推,怎么可能把人推死?更何况,王爷您看……”抱孩子的男子伸手将孩子的衣服掀开,只是露出了肚子和胸口,上面大片青紫的痕迹,几乎看不出原来皮肤的颜色。
老者看完之后有些无措:“这……我当时就在一旁,看的极为清楚,真的只是推了那孩子一下,并没有打他。”
“你自然要偏帮着灾民了,你们是一伙的,你问问这么多百姓,有谁能给你证明?”
“这……”老者不由得左右看顾了一圈,接触到他视线的云郦城百姓全部愤愤不平,根本没有人站出来帮他作证。
灾民们心中气愤,纷纷出声抱不平:“你们一直瞧不起我们这些灾民,在云郦城生活时间长又怎么样,难道凭着你是云郦城的百姓,就能随意的污蔑我们了吗?”
“就是,我们本来已经一无所有了,若是你们再如此欺负人,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云郦城百姓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你们打死了人,不承认错误以命抵命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你们占着云郦城的土地、吃着我们云郦城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接收着王爷的赈济,竟然上桌吃饭,下桌骂娘,简直是厚颜无耻!”
“若真是有志气,就赶紧离开我们云郦城,滚啊,赶紧滚啊!”
“滚出去,把他们都赶出去!”
从看到那个被打死的孩子开始,慕云岚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到孩子的父亲将衣服掀开,露出那一片片骇人的青紫,她才猛地明悟过来。难怪看那孩子口鼻中带出来的血有一点偏紫色,颜色极淡,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别人打死的,而是因为吃了一种名叫紫淮藿的毒草,这种草长得和茅根差不多,只是根茎的部分多了一条紫线,嚼起来带着甜味,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两者区别。
紫淮藿极为稀少,毒性却强,若是服用一个时辰之内必定毙命,而且中毒之人性情暴躁、易怒,易出现幻觉,死亡的时候,全身血液凝固,皮肤呈现青紫色,就和那个孩童身上的一样,大片颜色的青紫,那样的紫痕,绝对不是殴打出来的。
她正要说话,就看到一名女子匆忙的跑过来,她穿着一身质地良好的云烟碎花罗裙,裙摆上沾染了一些尘土,她却丝毫不在意,因为大步走过来,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汗迹,微微喘息了两口气急声解释道:“诸位百姓,你们真的误会的,这个孩子并不是灾民打死的,而是误服了一种叫紫淮藿的毒草。”
“这不可能,孩子身上青紫伤痕还在呢!”
“那些青紫并不是伤痕,而是中了紫淮藿之毒后血液凝固所致,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仔细查看,那些青紫边缘清晰,犹如凝固一般,而打伤、磕伤,青紫的边缘是模糊的,颜色也不会如此浓郁一成不变。”女子连忙解释,“而且孩子身上的青紫最小的也有巴掌大,请问要怎么打才能造成那么大的伤痕呢?”
“萧姑娘说的在理。”灾民中,之前开口的老者连忙符合。
百姓们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看看那孩子身上的紫痕,的确不像是被人打得。
被称为萧姑娘的女子看百姓激动情绪渐缓,连忙道:“紫淮藿和茅根草模样极为相似,嚼起来都有甜甜的味道,小孩子误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紫淮藿吃下去之后,口中、舌苔均会被染成紫色,大家若是还不相信,稍微查看便能知晓。”
男人连忙掰开孩子的嘴,他口中虽有血迹,但舌头发紫的格外明显,一看便知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萧姑娘轻轻地松了口气:“误会解开了,请这位大哥节哀顺变,如今云郦城内人数众多,误会摩擦在所难免,但仔细解释,定然能够解决的。如今,瘟疫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疫情仍在,大家这样聚集在一起,对诸位健康不利,请大家快快散去吧。”
萧姑娘劝解完两句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帮被打伤的灾民诊治。
慕云岚看着说话的女子,眼神带着好奇,虽然这个萧姑娘只说了短短两句话,但是周围的灾民却渐渐散开,似乎对她的话极为信服,这倒是有些稀奇。她也整日在灾区忙,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萧姑娘,她转头示意青袖,让她将人请过来。
“萧茗音见过宁安王、见过王妃。”
“你是哪家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慕云岚仔细回想了下,云南的世家当中,的确没有姓萧的。
萧茗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回答慕云岚问题的时候,也关注着灾民那边:“我是医女,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