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方才的动作,楚慕的整个上半身也基本上是被打湿了,,裤腿也全部湿了,黏在皮肤上令人感到有些不适,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沈培钧,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好像只要他一松手,沈培钧便会消失一般。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啊。”楚慕抓住沈培钧的手,亲吻他的手背,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第66章 chapter 66
等待的时刻是漫长而令人痛苦的,尤其是当你不知道结局如何的时候,尤其是当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处于危险的时候。楚慕坐在急症室外,看着病房门口上方那个灯光一闪一闪,一如他的心跳频率。楚慕的脑子里此刻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只剩下一个想法,那便是沈培钧不能死去,即使是用他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也没关系。
因为这是他的错,沈培钧是因为他才自杀的,他这么想。头疼得要死,简直要像裂开一般。程遥坐在他身边,很想安慰他几句,想告诉他放宽心,沈培钧不会有事,可他却也觉得自己的立场不太适合将这句话。不是当事人,无法理解当事人的痛苦,那么最好还是默默陪伴,倾听,而不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都是我的错,”楚慕弯着腰,痛苦的抱着头,“因为我他才自杀的。”
“不要这么想。”
“可是之前他也没想过自杀的。”
程遥明白楚慕的意思,也明白沈培钧自杀确实是因为楚慕,他虽然身为局外人却也是插手过这件事的,那个药是他给楚慕的。他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于是他问:“那你打算怎么样?放手吗?”
“不可能。”楚慕当机立断的回答了,“我离不开他。”
“但他不喜欢你啊。”程遥知道这话会让楚慕不开心,可他也觉得应该让楚慕认清事实。
“我知道,可是我离不开他。”
程遥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吧,所以他不能与楚慕感同身受。他想了想,对楚慕说道:“放他一个人自由的生活,和痛苦的待在你身边,你选择哪一个?”
“我……不知道。”
“那……我给你想个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症室的门开了一次,因为血袋不够实用,护士不得不补充血量。在急症室外的那半个小时,楚慕觉得是他这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里面的那个人离自己而去。直到那盏灯暗下去,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随着他出来的,是几个护士,他们推着担架出来,小心地向另一个方向而去。楚慕立时冲了上去,抓住中年男子的袖子,问道:“他怎么样?”
“还好你们送来的比较及时,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如是说,“病人失血过多,而且有些低烧,最好住几天院,好好静养。”
“好,好,谢谢。”楚慕像是放下了压在心中的一块巨石,他松了口气,几乎要当场倒下来,他扶住了墙,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现在就可以,他将被送往305病房,不过病人还没有醒过来,请先生不要打扰到他休息。”
“好,我明白。”楚慕对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跟上了担架的步伐,那些护士推着担架进了305病房,楚慕现在不方便进去,便在外面等着,直到那些护士帮沈培钧处理完事务之后,他才敢开门进去。
病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他盖着白色的被子,一只手露在外面,手腕上缠着纱布,手背上插着针头,细细的软管连接着金属管上悬挂着的盐水。他闭着眼,一如之前一般平静安详,脸上依旧没有血色,苍白的可以看见皮肤下的血管,如果不是他的胸膛尚有轻微起伏,说他现在已经死去了也有人相信。
楚慕放慢脚步走到沈培钧身旁,生怕吵醒了他,他拉过椅子在沈培钧旁边坐下,他想要握住沈培钧的手,可是看到他过着纱布的手腕,他便不敢握着他的手了,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拢了拢沈培钧的头发,让那些碎发不要挡到沈培钧的眼睛。
还好,还好你还活着。这是楚慕第一时间想到的话,如果刚才那个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告诉他的话不是‘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而是‘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楚慕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他可能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吧。
沈培钧被送来进行手术时,只是匆匆换了衣服,脸上一点也没进行清理,还带着泪痕和一丝丝血迹,楚慕取出纸帕,倒了一点饮用水稍稍湿润了一下,帮沈培钧轻轻擦脸,他动作很轻,好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工艺品。等到沈培钧的脸颊完全被清理干净时,他的手臂也有些酸了。他扔了纸帕,看着沈培钧那清秀却苍白无比的脸颊,起身轻轻在他的额头留下一个吻。
这一幕刚好被进门的护士看到了,护士尴尬地轻咳一声,对楚慕问道:“请问,您是沈培钧的家属吗?”
楚慕一点也没有因方才那一幕被撞破而有丝毫尴尬,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您是他的……”
“堂弟。”楚慕其实很想回答自己是沈培钧爱人,可是他觉得如果他这么说了,沈培钧知道了一定会很不开心的吧,所以还是随口说一个比较安全的答案比较好。
“好的。”那名护士没有多想,而是对沈培钧说道,“这两天都要麻烦你照看他了,点滴一旦滴完了就按铃叫我们,还有这个药,早晚各一次。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洗澡,身上实在难受就拿毛巾擦一下。”
楚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那个护士将一盒药递给了楚慕后便出去了。
护士走后,楚慕则是继续看着沈培钧,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就触上沈培钧的脸颊,他的手指传来一阵滑滑的,凉凉的感觉。
“对不起。”楚慕开口。
入目是刺眼的白,白色并不纯净,透着淡淡的灰,只是光照到那片白反射过来,刺到人的眼。
我死了吗?他想。
他把自己放在浴缸里,任由热水从头顶淋下,他割开自己的手腕,希望可以从此解脱。
他缓缓转动眼珠,视线中不再只有刺眼的白,他看见一道沟壑横穿白色,下方开着一个大大的方形口子,从里往外可以看见绿色的树叶,可以看见阳光透过枝叶照射进来,在白色的另一端留下稀疏的阴影。他深呼吸了一口,闻见了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明白了,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到底还是没死成啊。他想,心底竟有几分失落。
他微微向右偏头,想要看看那被自己深深划了一刀的手腕怎么样了,却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枕着胳膊,正趴在他的病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沈培钧的呼吸停滞了一刻,他知道这是谁,他现在不太想看见他。
楚慕……
他的身子微微向左挪了一下了一下,想要尽量离楚慕远一些,可是他才刚刚有动作,楚慕便醒了过来。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神色不太好,似乎很是疲倦,然而在看到沈培钧的那一刻,他的面上又带上了光彩。
“你醒了。”楚慕的语气里带了惊喜,似乎是为沈培钧的醒来而高兴,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沈培钧的头发。
“别碰我!”沈培钧偏过头,厌恶地说道。
楚慕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终他扶向了那连接着点滴的透明软管,里面缓缓流动着的透明液体正源源不断地输入沈培钧的体内。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软管,眼睛看着沈培钧,温和的说道:“对不起。”
又是这样一句话,沈培钧听了都觉得烦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
“小沈子……”
“我本身,就是不能反抗你。你为什么,要向一个不能反抗你的人道歉?”
“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让你离开。”
“你控制我的生活,控制我的身体,现在,连我的生命,也要控制。楚慕,你,你太过分。”
楚慕呆愣愣地看向沈培钧,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这是沈培钧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喊他的名字,令他有些慌乱。
沈培钧蹙着眉,越看楚慕便越觉得心中有气,他双手紧抓着被单,将头偏到一边:“你走吧。”
“小沈子……”
“你走啊!我叫你走!”沈培钧突然爆发,他随手抓过床头柜的水杯便向楚慕泼去,楚慕并没有躲避,而是被水直接淋了一身。楚慕并没有生气,他只是随手撩了一下头发,将被水打湿的头发拢到脑后,随后接住沈培钧手中的杯子,说道:“冷静一点。”
楚慕没有躲开这件事确实让沈培钧稍稍冷静了一些,却也压不住他想让楚慕离开的心思。楚慕用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水珠,对沈培钧说道:“我问你,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沈培钧此刻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就只是简短的回答了:“是!”
“你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次。”
沈培钧转过头,看向楚慕,刚想开口,便听见楚慕略带沙哑的嗓音。
“你还记得我们的过去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也很开心的,你不得不承认,只有待在我身边,你才会过得好。我不会欺负你,我一直保护你,给你想要的东西。”楚慕说着这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沈培钧的眼睛,他看见沈培钧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犹豫,于是他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其实没那么讨厌我,你只是一时冲动,只是气坏了而已,你只要想想我们的过去,你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
沈培钧的内心确实犹豫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狠了很狠,说道:“是,我讨厌你。”
只要捕捉到那丝犹豫,楚慕便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第67章 chapter 67
“你的心里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知道你的性子。”捕捉到那丝犹豫的楚慕开始胸有成竹了一些。
“那又怎样?”
“其实你根本没那么讨厌我,是不是?”
沈培钧怔了怔,偏过头去:“你又不是我,为什么这么说。”
楚慕嘴角一勾,并未回答沈培钧方才的话,而是说道:“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什么机会?”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和我在一起,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是对我没有感觉,我就放你自由。”楚慕并不能肯定沈培钧能在一个月之内爱上他,但他还是决定赌一赌,至少他可以在一个月里和沈培钧在一起,至于一个月之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而且要在一个月之后放过沈培钧,他可能做不到。
“我为什么,答应你?”
“因为你逃不走,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让你逃离开我身边。你不但走不了,连死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
“还是说,你在害怕?”楚慕慢慢逼近沈培钧,“你害怕你会对我动心吗?”
“也不是……”
“决定权是你的,是在我身边安安分分过一个月,还是在我的监视下过一辈子?”
沈培钧明白,自己其实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真的会对楚慕动心,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只要过了这个月,自己就能获得自由。
沈培钧想了许久,楚慕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就在他以为沈培钧一定会拒绝的时候,沈培钧开口道:“好,我同意。”
“明智的选择,”楚慕笑道,“好好养身体,等你出院了,那一个月就开始了。”
生活总是如此出人意料,在人们心情好的时候泼一盆冷水,心情不好的时候泼一盆冷水再甩两耳光,沈培钧已经被甩耳光甩得两颊通红了。在楚慕给他开出那个条件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早知道他会遇到这种玛丽苏言情小说的女主角才会遇到的事情,当初他宁可待在孤儿院不让楚霖接走,或者说宁可从一开始就反抗楚慕让他讨厌自己。然而生活不可能重来,他只能改变自己。
不就是一个月么,怎么过不是过呢?以前都陪着楚慕过了十五年了,再多一个月也无妨,和以前不一样的,只是他们的关系而已。而且自己是个男的,那方面的事情,也就不必太在意了吧……他想。
由于沈培钧只是手腕上有伤再加上发烧,他没休养很长时间就出院了。出院时他的手腕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看得楚慕很是心疼。他抓过沈培钧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吻,问道:“还疼不疼?”
沈培钧摇了摇头。
“回去之后,我帮你换药吧。”
“好。”
楚慕也是第一次做帮人换药的工作,他撕开胶带,将纱布一圈一圈解开,露出被包裹了许久的苍白的手腕,以及横亘在手腕上的一道狰狞的伤疤。伤口已经结了痂了,暗红的口子点缀着猩猩点点的红黑色,楚慕用镊子夹着酒精棉,一点一点清理伤口,他不敢太用力,所以伤口周围的血块清理了很久才全部清理干净。随后把药水用消毒棉棒涂在伤口上,同样的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沈培钧。其实沈培钧并未觉得伤口有多疼痛,之前医生替他处理时可比楚慕用力多了。他静静地看着楚慕蹲在他面前帮他处理伤口,神态那样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