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杨顺冷冷一句,摔门而出,震得屋子有些微颤。
秦雪不明所以,气恼地疾步追去,“大早上的,发什么疯,我又哪里惹你了,你站住,说清楚些。”
屋内,独留了立在原地的杨勋,他沉默的卷起桌案上的竹简和书本,沉默地放入书箱内,沉默地开始收拾行李,良久,盯着地上的一缕发丝,将它慢慢捡起,夹在了书本内,一同收入箱底,口中缓缓道:“你会不会同别的女子不一样,不在乎我这副身子?”
大军开始准备回京,杨泰传令,第二日整军,回天波府。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十九章】谈兵论将 同席畅谈
【第十九章】谈兵论将同席畅谈
浩荡的队伍缓缓驶向京城,极远处,似是欢呼声传来,满城百姓都在等着杨家的凯旋而归。杨泰一身金甲走在最前,左后侧是亮银色铠甲的杨顺,右侧本该是白芦,却走着一个漂亮的女子,全身没有金银首饰做点缀,走在众家男儿中,倒显出倾国之色。
杨泰特意点了花解语陪他一同入京,一是为了表达对花家此次助征的感激之情,另外之意,他只告诉了秦雪一人,而这个让花解语伴军回京的主意也是秦雪为他想出的。
“怎么样?有没有万众瞩目的感觉?”杨泰看向一脸笑容的花解语。
“有种做将军的感觉。谢谢你了。”花解语向着前方挥舞花束的京城百姓挥了挥手。杨泰眼中喜欢,一路上目光都是在她的身上。心中暗暗感谢秦雪的提醒,不禁觉得,自从认识了这个兄弟,诸事变得简单许多。
马车内,秦雪偶尔掀起车窗帘子,偷偷瞥向外面的热闹,像是偷了东西的贼人,心中既欢喜又紧张。
“这是什么表情?”杨勋看着面前女子,陪着她一同好奇起来,侧了侧身子观望窗外景象。
“你们每次打仗回来,都要如此吗?”秦雪终于放下帘子,端端坐正。
杨勋摇头道:“只有大获全胜时才会如此。”
秦雪明白点头,不再说话。杨勋倒是想起一件事,问道:“军中有七日的探亲假,你可想好了去哪里?熏骨庄吗?”
随着晃动的马车,秦雪兴奋地情绪有些消退,叹口气道:“若是没有入军,我倒是会回去。如今身在军营,每日面对生死,若是哪天真的没了,又要父亲伤心一次。还是现在好,他至少已经习惯没有我了。”
“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太过偏激。”杨勋摇头道。
秦雪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一个机灵,凑他近了些,挑眉道:“你若是回杨家住,我就回熏骨庄。”
杨勋眼中眸色一闪,又慢慢暗淡下来,“我们情况不一样。”
秦雪拉着他的袖口,观察着他有些不自在的面色,不满道:“如何不同。我是已死之人,你是将死之人,差不多。”
“是,我们是同一类人。”杨勋意外回了句,看着她浅浅一笑,转了话题道:“你到了军营,就别换地方了,我们还住一起。”
“好啊。”秦雪回得自然,倒让杨勋有些意外,“你不会觉得不方便?毕竟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和女儿身。”
秦雪摇头道:“不会。同三哥住一起,比同一群人住一起要自在多了。”
杨勋点头赞同,“也是。”两人相视一笑。
入夜,帐内被杨勋命人支起一展屏风,恰恰挡在他同秦雪的木床中间,秦雪笑道:“如今不想被人发现都不行了吧。”
“我倒是不妨事,总怕你不方便。”杨勋隔着屏风回道。
秦雪将屏风合起,同他面对面坐着,“隔着屏风才觉得不方便呢,我自己都快忘记我是女子了,你这样倒是经常提醒我。”
杨勋慢慢起身,走到矮桌处盘腿坐下,拿起一本兵书,沉默地读起来,不再说话。
如此做,倒让秦雪纳闷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她索性也坐在他一旁,盯着他手中的书,问道:“整日这样看,也不同人讨论,会有进步吗?”
杨勋方要翻页,听她如此说,看向她道:“那好,以后你同我讨论。”
“我正有此意,以前同耶律泉也讨论过,不过我们总吵架。”秦雪回得随意,一点掩饰都没有。
杨勋淡淡一笑,盯着一处道:“那我先试试你。”
“放马过来吧。”秦雪模样骄傲,倒让杨勋有了想法。
“兵家常言,‘骄兵必败’,你可知大哥是一个真正的骄兵,恰恰是常胜将军。这样意外的结果,你怎么看?”
秦雪抿着茶,想都未想地说:“全按照书本上所言,不就是‘纸上谈兵’吗?”
“那,我偏要‘纸上谈兵’,你要如何解释这个?”杨勋看她的眸色有些不同,似是从她的言语和神态中听出、看出了不同于自己平日所想的智慧。
秦雪浅趴在桌案上,一只手支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茶杯,继续不在意道:“‘骄兵’之所以有本事骄傲,全是因为战前已是胸有成竹,有撒豆成兵的本事,气势上更是熏灼,若我军遇到这样的将军和士兵,势必会心有忌惮,揣测他们有何制胜的法宝,为何显得如此有把握。心中有了疑惑,便不能全心全意在战事上,也就有了缺口,反而让‘骄兵’显得气势磅礴。”
秦雪并未看杨勋眼中泛起的亮色,继续道:“想必大哥遇到极难的战事,也会领兵攻之,令杨家看起来势如破竹、盛气凌人。其实,结果如何他自己也不清楚,更无半分的把握,对不对?可是他却想,这样做至少在言行上给敌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让敌人以为面临的是所向披靡之军,战无不胜、不可小觑,这样,心头未免发怵,手上也就有了犹豫,大哥同他们战起来,自然比看起来容易些。”
“精彩。”杨勋放下书本,继续道:“那你觉得这样做是好是坏?”
“自然是坏。”秦雪毫不犹豫道:“‘骄兵必败’是多少人任性为之而总结的教训,大哥如今甘做‘骄兵’,打了胜仗是不错,可是总会吃亏在这上面,而一旦吃亏,便是危及性命之举,太过不划算。既然是领兵的将军,自然不能不顾手下之人的性命,这样不靠谱的举动还是少做的好。诸事策划清楚,比气势要重要许多。”
“怎么说?”杨勋索性陪她一同盘腿而坐,两人对视互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秦雪想了想,道:“我手中是些老弱病残,是毫无气势可言之人。你手中是骁勇的军中猛将。如今要大举进攻我的庄子,我便在庄内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们。而你们呢,什么都没有准备,更没考虑庄内是否藏有隐患,只凭借满身的气势急攻而下,想想会发生何事?”
杨勋浅笑,“那我们不是全军覆没,也会死伤惨重。”
“对,若是我出手,定要你们全军覆没,再无喘息之机。”秦雪自傲道。
“你当真有这本事,领着老弱病残,可以击败一众猛将?”杨勋虽是疑问,眼中却有十分相信之意。
“我从未试过,现在说的也是‘纸上谈兵’罢了。”秦雪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困了,睡觉吧。”
杨勋点点头,“你先睡。”说完,重新拿起书本,准备再看,被秦雪抢下道:“快些睡觉,你就是这样不敢睡,才睡不安稳的。”她先起身,再去拉起杨勋,推他到床边,“放心,我在一旁边呢,若是不舒服,就喊我。我虽然没什么大的用途,倒是可以帮你端茶倒水,灌药喊医,所以,你尽管放心睡吧。”
“好。”杨勋笑着走到屏风处,示意她走到另一侧,将屏风轻轻展开,隔着屏风道:“这样睡吧,白天再合起来,你毕竟是女子,同我住,总有不方便之处。”
秦雪笑笑不语,隔着屏风看他,一抹灯下的暗影,倒是显得格外高大。见他已经缓缓躺下,秦雪也进入浅梦。这次,她没有梦到在大辽的一些事情,只是内心平静的一觉到天亮。本以为杨勋会因为梦魇或是病痛而吵醒她,谁知,身边之人也是安稳的睡了这些年最平静的一觉。
初见杨业,是在第二日。杨勋被喊回家中陪佘太君吃午饭,杨家众人全都在此,杨业剩下的三个儿子,也都从华阴山被接回来一同相陪。
见秦雪同杨勋一起赴宴,杨顺高兴地将她迎入厅内,引荐道:“爹娘,这便是孩儿提起的秦风。”
秦风恭敬一礼,“参见杨令公、佘夫人。”
“起吧。”杨业抬手示意她起身,招呼她与众人同坐,笑道:“早就听说过小兄弟大名,自你入军后,帮了杨家不少忙,今日相见,果然一表人才。”
“多谢杨令公夸奖,秦风不敢当。”秦雪刻意将头埋底,生怕杨业看出她同父亲秦寒相似的眸色。
“真是英雄出少年。”佘太君点头赞叹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出息,日后必成大器。”
秦风点头抿笑,浅浅一礼,看向对面三个陌生的面孔。杨顺看出她眼中疑惑,介绍道:“这三个小东西,是我们杨家的老五、老六和老七。”
秦雪点头一礼,“秦风见过五公子、六公子、七公子。”
三人面带笑意,点头拱手道:“秦兄弟。”
“好了,既然大家都熟悉了,那就吃饭吧。”佘太君笑道,“家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今日你们能聚在一起,为娘真的很高兴。”
七兄弟共同举杯,齐声道:“祝娘洪福齐天、寿比南山。”
佘太君笑着一同陪饮。待杨顺放下酒杯,秦雪惊愕道:“今日是夫人的寿辰?”
“是啊,三哥没同你讲吗?”杨顺夹了些菜在她盘子中,似是照顾女子一般,惹杨业、佘太君疑惑对视。
秦雪看出众人眼中的不同,慌忙道:“多谢,我自己来。”
杨顺点点头,看了看老七杨希正投来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冲他瞪了瞪眼,被他吐舌头回应。
“他们平日里都在哪里?”秦雪望向面前并不大的三个男孩儿。
“华阴山,由清苦道士领着学习兵法和功夫。”杨顺回道。
秦雪看向他,“你们小时候也是在那里吗?”
问到此处,杨顺有些尴尬道:“除了我,众位兄弟们都是自小就去那里,十六岁后方可学成归家,陪父亲一同征战。”
“为何除了你。”秦雪有些不明白。
杨顺不好意思道出,杨泰听到二人对话,笑道:“因为清苦师父不愿意要他,极其不满地对爹说,他一个人抵得过杨家所有孩子淘气,他人老了,管不动了,要爹将他领回去。”
“哦。”秦雪明白过来,笑道:“原来你小时候是个不被待见的孩子。”
众人大笑,杨业摇头指了指并不见外的秦雪,对一旁佘太君道:“这秦风的无拘无束,倒是同咱们家很像。”佘太君笑着点点头。
花解语意外而至,手中拿着寿礼,躬身一拜道:“奉父亲之命特来恭贺夫人,三星高照、福寿安康。”
佘太君心中欢喜,命人添了座位,着意设在杨泰一旁,众人明白何意,抿嘴偷笑,花解语面色微红,缓缓坐下,看了秦风一眼,见她对着自己抹出一股坏笑,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太得意。杨泰看出两人亲近,蹙眉疑惑,心中有些不快。
众人难得同席而坐,欢笑声不绝于耳。
下午,杨春、杨景、杨希三人被送回华阴山,杨勋也领着秦雪回到军营,二人还未站稳,帐外突然传入圣旨,杨勋面上急转,露出担忧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奇书玄起 箭指皇子
【第二十章】奇书玄起箭指皇子
皇宫内,兴致高昂的东宫太子宋祥,正在用马鞭抽打一个鼻头带血的小内监,尽管他已经爬得很快,宋祥依然认为,他是匹‘病马’,已经无用。
“不玩了。”今年只有九岁的他,扔掉了手中皮鞭,瞪向一旁的内监总管李富,“找的什么东西,爬都爬不动。”
李富慌忙跪地拜道:“启禀太子殿下,这已经是选出来最快的一匹‘马’了。”
“不快不快。”宋祥撇到几步远外的一个侍卫,跑去抢过了他手上的长剑,对准跪地的小内监刺去,腰间窜出的血色惹几个宫女尖叫出声。
小内监被人从钉板上拔出,抬出院子。另一个踉跄之人被推到面前,看到一地的血,吓得已经不能站稳,口中求饶道:“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宋祥方要示意众人将他放于钉板,身后传来笑声,“他经常吵闹着要见你,如今,连朕这个父皇,他都看不到眼里了。”
“太子聪明,能得太子青睐,杨勋不甚感激。”惊鸿白衣走在皇宫内院,惹来宫人一众的青睐之目。
两人刚刚入院,地面上已经被打扫干净。杨勋看向众人匆匆押走的小内监,浅浅摇头。再看已经朝他们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