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这里掉下去的?”红蝶竟显得有些激动。
林飞答道:“以他的轻功,是不会被埋在雪下的。”
红蝶面露喜色:“或许他还活着。”
尹天和林飞大吃一惊。
红蝶继续说道:“这下面都是沼泽与松软的草地,如果他轻功很好,一定不会摔得很重,而且这谷中长有一种神草,治愈外伤十分有效,他若能找到此草,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前辈怎么知道这些?”
“这谷底地势封闭,曾帮我族人摆脱外族追杀,是以族人都将对此视为灵地,千百年来,三十年一小祭,三百年一大祭,从未间断,而我幼时参加过族中小祭,曾到下面去过一次。”
“那娘一定知道入口在哪里,对不对?”
“你们蒙上眼睛,我带你们进去。”
“为什么?”尹天问道。
“这是我们族中的规矩,擅自向外人泄露入口者,将受到日父和月母的惩罚。”
或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一个有信仰的人,永远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第34章 团聚
林飞和尹天蒙着眼睛跟在红蝶身后。在黑暗中,他们觉得自己远离了刺骨的寒冷,走入了一个温暖的世界。他们听见了流水潺潺,听见了百鸟鸣唱、风吹草长。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睁开双眼时,他们首先看到的便是满眼的绿色,白色的羊群点缀其中,羊群的旁边是一顶羊皮帐篷,帐篷的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挑、四肢细长,笑容中带着阳光的灿烂;另一个须发散乱、鬓边微白,眉眼间透出一股正气。
团聚了,终于团聚了!这历经苦难的一家三口,终于聚在了一起!
但是,这团聚不属于侯小乐,在他看来,母亲的仇恨便是一把尖刀,总是会把亲情劈得粉碎。
这团聚也不属于林飞,或许,这正是即将分别的预兆。
第35章 秋叶
待回到中原,已是深秋十月,北方的风,将树叶的哀思无情地吹落满地。
林飞伸手接住一片树叶,看得出了神。也许他是在为冬天即将到来而忧虑,也许他是为叶与枝的分离而伤心,也或者是他从这深秋的落叶中看到了别的东西。
“大哥,你有心事啊?”尹天在一旁问道。
林飞的目光已从那片落叶上移开,他转头看着尹天,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小天,自从你找到你的父母,我还没抱过你呢!”他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尹天也看着林飞,他以前从没见过林飞这样的神情,他将刚采的果子放到地上,轻轻抱住了林飞,在他耳边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话,说出来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林飞突然用力,紧紧抱着尹天,似乎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尹天只觉得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刚要挣扎,就感觉肩头上的衣服已被滚烫的泪水打湿,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竟开始在自己的肩上呜咽。
“大哥,你怎么了?”尹天有些手足无措。
“小天,别动,让我抱会好吗?”这声音中竟带着乞求。
尹天没有动,就这样任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在旁边轻咳了一声,林飞马上推开了尹天。
侯小乐有些尴尬地说道:“你们去了很久,爹担心你们,就让我过来看看。”
“哥,你先将这些果子带回去吧,我们过一会就回来。”
“好。”侯小乐拾起地上的果子,看了一眼林飞,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小天,对不起,刚才我……”
“现在你心里好点了吗?”
“我刚才只是想起我们分别将至,而我早已习惯了你的存在,我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我突然感到很难受,很害怕。”林飞的声音又开始哽咽。
“我只是回去看看爷爷,我一定还会出来找你的!”尹天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时竟像个孩子。
见林飞依然神色凝重,尹天又补充道:“要不我和爹娘说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林飞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尹天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从天山回来这一路上我已经极力隐藏,却还是会不时流露真情,如果我再跟你们回去,我不敢保证你的父母不会发现我们。”
这时尹天才明白,原来真正像孩子的人竟是自己,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他竟忘了自己的家人,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他此刻也不敢去想。
两人一路沉默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相爱的人才能明白分离的痛苦,更何况是这样一份特殊的爱情
第36章 清秋月下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数月来滴酒未沾的小醉侠再次捧起了酒杯,一杯、两杯、三杯……此刻陪伴他的,只有窗外那不谙离恨苦的皎皎孤轮。
尹天站在夜风中,也在出神地望着湖上那一捧清冷的秋月,他的双眼映着湖面的波光,不知不觉竟已变得模糊。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尹际已站到了尹天身旁。
尹天听见父亲的语声吓了一跳,忙说道:“没……没什么。”
尹际一笑,说道:“当年我想你娘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尹天心中一惊,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和林飞是很好的兄弟,对吗?”尹际突然问道。
“嗯。”尹天实在想不出别的回答。
“我看得出,一路上他都很关心你。”
尹天没有说话,他在心里不断重复父亲的话,心口开始微微发痛。是啊!林飞对自己百般关心,付出的爱早已难以称量,而自己却只会安然的接受,自己为他付出的又有多少呢?
“在家的这些天,你应该很想他吧?”
“爹,我……”尹天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不知为何,尹际突然话题一转。
“他是谁呀?”尹天问道。
“他叫云开,因为他自创了一套很厉害的武功叫天光云影,所以人们叫他云影大侠。”
听到“云开”这个名字,尹天只觉得很陌生,但听到“天光云影”,尹天立刻想到了那日林飞与阴回打斗的情景。
见尹天没说话,尹际继续说道:“他本是当时武林最富有名望的少年侠士之一,却只因一件事,让人们对它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人们不再传颂他的侠义事迹,所有认识的人都对他避而不谈,甚至还有很多人要以整顿武林风气之名到处追杀他,使他不得不远离俗世,隐匿江湖。”尹际长叹一声。
听到这里尹天很是好奇,忙问道:“因为什么事呀?”
“因为一段被世俗反对的爱情。”
尹天缓缓低下了头。
“夜深了,快回去睡吧!”说着,尹际便转身向家中走去。
看着父亲走入夜色,尹天才慢慢的卖出沉重的步伐。
“哥,你怎么在这儿?”看到忽然出现的侯小乐,尹天吃了一惊。
“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房间,我出来看看。”
“那你刚才……”
“我都听见了。”
侯小乐接着说:“别担心,爹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
“至少这比你亲口说出来要好得多,不是吗?何况爹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要是娘也看出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毕竟男人更了解男人,而且爹要是没有云叔叔这个朋友,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你认识云影大侠?”
“他是林飞的叔叔,我以前到他家去过一次。”
“也不知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一定在一个人喝酒。”
“他没有别的朋友吗?”
“他经常与人谈笑,本应有很多朋友,但他的内心却很孤独,所以,他真正的朋友很少。”
沉默了一会,尹天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总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开心,无论心里有多少痛苦,都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不过我看得出,遇到你后,他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也许只有你才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痛苦。”
尹天抬头仰望,秋月模糊了思念的天空。
第37章 醉梦
江湖人都知道,小醉侠喝酒从来不会喝醉,但这次,他却真的喝醉了。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看见尹天在对着家人说话,他想听清楚,耳朵却好像有雷电轰鸣……
他看见尹天的家人由惊转怒,他想知道原因,头却疼得难以思考……
他看见尹天跪在了地上,好像在苦苦哀求,他想为尹天擦去泪水,身体却僵硬得不能动弹……
他看见尹天到处奔跑,呼唤着自己,他想答应一声,喉咙却早已嘶哑……
他看见尹天对着他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他想伸手去抱住他,怀中却只剩下一片虚无……
他觉得心里开始恐惧,他觉得汗水湿透了衣服,他觉得身体似火般燃烧,他觉得世界剧烈地抽搐……
他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肠胃一阵收缩,随后便是不住的呕吐。他喝了多少酒,此刻便吐出了多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感觉到一丝轻松,他平躺在地上,注视着晴朗的天空,天空中变幻的云彩,在风中好像化作了一个人的笑容。
第38章 爱·勇气(上)
八百里洞庭水连天。尹天和爷爷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
“爷爷!”
老人转过头来,面带慈祥之色。
“如果我做了一件让您伤心的事,您会原谅我吗?”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比别的孩子乖出许多,能做出什么事呀?”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老人笑了,说道:“你已经长大了,当然会有喜欢的女孩子,爷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心呢?”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男人。”
鱼竿从老人手中掉在了地上。
“天儿!”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用回头,尹天也知道父亲此刻就站在身后。当他决定向家人说出一切时,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在乎。
但是,他错了。当他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时,母亲的表情还是让他不知所措。只因在母亲的族中,喜欢男人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是对天神的亵渎,要在烈火中付出生命的代价。母亲脸上的惊愕、痛苦,让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第39章 爱·勇气(下)
他跪下来,说道:“爹、娘、爷爷,我知道你们心里现在一定非常伤心,你们要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怪你们,可是我还是不会改变。我爱大哥,他也很爱我,我们在一起时很快乐,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我知道,这条路很艰难,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后悔。我不求你们都支持我,只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原谅。”这是他藏在心里很久的话,现在她终于勇敢地说了出来。
“天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爷爷从小就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老人的声音不停地颤抖。
“爷爷,是天儿不孝,您对我恩重如山,从小我一直很听您的话,但这次,孩儿想自己做一次主,求您原谅孩儿!”
“都怪她,要是没有地门之印,天儿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去杀了她!”红蝶的话中充满了怒气。
尹际拉住了她,说道:“这不能怪她,这些年她的心里一定也很痛苦。既然现在天儿剧毒已解,我们就别再追究了。”
侯小乐在红蝶面前跪了下来,说道:“如果她对不住您,就让我来承担一切,不过弟弟和林飞是真心相爱的,您要是真的爱天儿就成全他们吧!”
“天儿,小乐,你们都起来吧!”尹际的神情很复杂。
“你们知不知道林飞在哪里?”尹际问道。
“尹郎,你……”
“只要天儿能幸福,我们又何必阻拦呢?”
“不行,我绝不同意!”说完,红蝶便快步走了出去。
尹际叹息一声,又转向尹天。
尹天眼中闪烁着希望,高兴地说:“我们分别时约好一个月后在荆州相见。”
“好,到时我和你一起去。”
“嗯!”
尹天看向一旁的爷爷,爷爷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出去。
此后的一个月,母亲没和尹天说过一句话,一向健朗的爷爷也好像迅速地走向衰老,父亲与哥哥虽然和以前一样,但这样的氛围也让他们不能一样。
尹天的心里百感交集,高兴?痛苦?期待?还是失望?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40章 客船
江水悠悠向东去,没有人知道这江水绕过了几座山丘,也没有人知道江边散布着多少码头,更没有人知道码头上有多少人为了相思而久久等候。
林飞站在码头上,他已在这里站了一天,为了自己与一个人的约定。
夕阳西下,一艘客船从夕阳中扬帆而来,船头站着一个人,那是林飞很熟悉的人,是他日夜都在思念的人。
林飞纵身一跃便到了船上。
尹天惊喜地说:“大哥,你……”
没等他说完,林飞便向前抱住了他。
“小天,我好想你!”这话中的情意也许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一个人从船舱中缓步走出,林飞马上松开了尹天。
“前辈,我……我们……”
“进来吧,我有话和你说。”说完,尹际又走回了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