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萤也发现了明光身边的灯里。快两年过去,他对星原灯里“脑回路异常”的印象依然根深蒂固,但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们并肩走出礼堂,骤然亮起的光线中,灯里抬起脸望向月岛明光,唇角噙着一抹嗔责的笑意。月岛明光低下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灯里笑着虚擂了他一拳。这一幕落入不远处的萤眼中,一下便冲散了他因为知道哥哥听到了发言而产生的窘迫。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月岛萤不由自主拧起眉头看向大方落座的星原灯里。
“喂,小鬼,再皱眉头,眉间纹会越长越深哦。”灯里接过明光递来的丸子,不客气地率先发难。
“我在想,你是吃丸子还是吃手上的细菌。”萤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看他用纸巾包着串丸子的竹签,灯里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医学部的学生啊。造纸的森林都要哭了!病——态——洁——癖——”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月学医跟后头一个情节有关。不过想象穿白大褂的月一定也是帅得嫑嫑的_(:з」∠)_
※时间线对应EP00,灯里大四,萤大一。
☆、EP02。小鬼和巨婴
“啊,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月岛明光不明所以地看着餐桌对面突然陷入针锋相对的二人,开口问道。
月岛萤从炸毛的状态里略微平复了一点:“草莓牛奶。”
星原灯里刚要下意识地说“啤酒”,望向身旁人的眼睛转了转,改口道:“我要热可可。滚——烫——的。”
月岛萤在她加重了形容词的瞬间,心上掠过不好的预感。他狐疑地盯着灯里若无其事的侧脸,上头并无“杀意”,完全看不出她不寻常的脑回路里转着怎样的念头。
星原灯里接过月岛明光递来的热可可,把大大的马克杯放在月岛萤面前,笑着说道:“是不是很香?有没有比草莓牛奶更诱惑?”
滚烫的可可氤氲的热气一下子便化作白雾,蒙住了萤的眼镜片。
始作俑者看到顶着白蒙蒙两团陷入无语状态的少年,叉着腰快要笑岔气:“啊哈哈哈哈,我只是想试验一下眼镜遇热会不会起雾,没想到真的会这样欸!好神奇!”
“……你的物理常识是国文老师教的吗?”好在室内温度不低,镜片上的白雾很快消散,月岛萤取下眼镜,用纸巾恨恨地擦了两把镜片。
“欸,那么大力镜片会有划痕的。”
“不用你管。”
“哎呀呀。”星原灯里起身拿过他手里的眼镜,“小鬼,你戴隐形眼镜嘛,框架多不方便……”
“不用你管!”语气由生硬变得不耐烦。月岛萤伸手欲夺过自己的眼镜,星原灯里猛地一侧身——
马克杯里的热可可光荣地完成了它的“实验”使命,“哗”地倾倒在少年深灰色的西裤上。
月岛萤几乎是被烫得直跳起来。
“……啊。”灯里歉然道,“我不是故意的啊。”她迅速抓过一旁的纸巾盒,稀里哗啦地扯了N枚纸巾,覆上西裤的污渍。
女孩子纤柔的手蹭过膝头,月岛萤一时大脑短路。
“不行啊,都湿成这样了。”灯里的双手隔着纸巾毫无意识地在他腿上游移,月岛萤额角的青筋越炸越开。
“还是赶紧脱下来换掉吧?”灯里抬起头,严肃地建议道。
月岛萤深吸一口气:“星——原——灯——里!”
月岛明光从厨房拿了草莓牛奶出来的时候,正听到弟弟咬牙切齿地蹦出女孩的名字。
“欸,萤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要叫学姐或者前辈啊。”
“是啊,要叫学姐或前辈呀。”星原灯里已经立直了身体,擦擦手抱臂点头附和道。
月岛萤此刻觉得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偏偏毫不自知的人还在耳边聒噪:“刚才你跳起来的时候,我好担心天花板啊。咚地一下,砰地一声,就被撞开了——”
“……”月岛萤重重地甩下手里擦西裤的毛巾,抓过桌上的眼镜,转身往里间卧室走去。
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换好家居服的萤依然恼火,到底有没有一点性别意识啊!
“……”他叠衬衫的手停了下来。
——自己,居然也意识到星原灯里是异性了。
*
开学两周之后,稻森大学排球社迎来了新部员介绍会。
这也是星原灯里最后一次出席排球社的活动。督促大家完成新老队员相互引荐的任务后,她便要彻底地卸任经理一职,将重担传递给学妹南泽理香了。
灯里站在场边,随意地翻动着手中的新部员名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月岛萤”的名字。
总觉得今天馆内的气氛有点微妙,是因为自己要告别了吗?
灯里举目四望了一下,队员们表情如常。倒是门外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脸孔陌生的围观者,一水儿的女生,交头接耳着什么。
等到她们口中议论的对象登场后,灯里恍然明白了过来——她们,是来围观那个新生代表月岛萤的。
此刻,比其他新部员高出一头的金发少年目光淡漠地四处游离。对于大学时代的部活,他本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决定加入排球社,大概是因为哥哥临回仙台前的一句话:“兄弟俩总是相隔几年在同一片场地挥洒汗水,想一想还真奇妙呢。”
略奇妙吧。他望向球馆天花板的顶灯。哥哥是不是也曾以同样的姿态如此仰望?
想着,他的视线下移,对上老部员里熟悉的面孔。
“嗨,小月!”黑尾铁朗笑着挥了挥手。
昔日对手,今朝队友。他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太适应地偏过脑袋。
“喔,小鬼,你认识黑尾君呀?”星原灯里走上前,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萤的肩膀。少年立刻蹙起眉,跳到了一旁。过度的反应令身边的山口忠也面泛惊讶。他倒是大方地问好:“星原小姐,好久不见。”
果然,黑尾在听到灯里那句“bouya”的称呼后,憋不住眼角一挑,“嗤”地笑了出来。月岛萤小声抱怨:“能不能不要叫我——”
“哎呀,你在说什么?”灯里附耳凑近他身旁,大声问道。
“能不能不要叫我……”提高了声调的月岛萤顿时反应过来——她想让那个称呼从他的口中变得人尽皆知——门都没有!
他立刻闭了嘴。一旁,山口已经熟络地与星原灯里叙起旧来。月岛萤视线投无可放,只好求助般地转向“故交”那里。而他之前的“视而不见”显然使对方萌生了报复心理。黑尾铁朗也默默地偏过了脑袋。
——自作自受。
“喂小鬼。”灯里用手肘捣了捣他,“叫一声学姐或前辈,我就像黑尾君一样改口喊你小月。”
蹙眉盯着面前笑得刺眼的人,许久,月岛萤缓缓转过脸,不屑地“嘁”了一声:“等你大脑发育健全后再说。”
“……可恶的小鬼!”灯里跺了跺脚,“小鬼!熊孩子!讨厌鬼!”
月岛萤转开视线,将“无视”二字堆满了整张嘲讽脸。
“……那边那个女生,跟月岛君很熟?”
围观的人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看起来像是学姐啊,月岛君难道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生?”
“可是,总觉得他们间的气氛不太友好啊……”
“……啊啊啊我想看月岛君打球!”
“我也想我也想。”
场内闹哄哄的争执,场外急切切的议论,嘈嘈嚷嚷地交杂在一起,令队长高木彦头痛欲裂,他笑呵呵地走到门边,瞬间摆出了般若脸,“哗”地拉上了球馆大门。
“小灯,你够了啊。留点力气发表告别感言吧!”高木从月岛萤身旁拽走了灯里。
“星原桑。”黑尾也忍不住吐槽,“你是小孩子吗?”
“……啊。”从队友的话语中摄取了重要信息,月岛萤终于找到了反攻的余地,大开嘲讽,“当然是小孩子咯。小灯(あかちゃん)嘛……不仅是小孩子,还是婴儿(赤ちゃん),巨——婴——”
“……”
场内寂静了好几秒,“轰”地爆发出大笑。平日里与灯里相熟的老队员纷纷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小灯,婴儿,啊哈哈哈……好冷的笑话……”笑得最欢的木村头上立刻挨了灯里恼怒的一记爆栗。
“既然是冷笑话就该把他冻死当场啊!你们这样给新人面子,还算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老伙伴嘛!”灯里愤愤不平地嚷道,佯作挥拳相向,木村等人嚎叫着抱头鼠窜。
……
这是星原灯里作为稻森大学排球社经理的最后一日,夹带着鬼哭狼嚎的热闹欢腾气氛冲淡了她的离愁别绪。
“理香,这帮问题队员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对他们客气呀!”
“是,一定不辱使命。”南泽理香立正站直,大声应道。
“高木,拜托你以后收起那些别人听不懂的笑话,打什么路线,摆什么阵型,直截了当说出来就好了啊!”
“小灯,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交往吗?”高木倚在网侧,苦着脸说道。
“……你快去死!”
一语既毕,高木兴奋地捂着心口:“啊我要幸福地死去了……”
灯里翻了个白眼,继续:“木村,最能跳的小飞侠,要赢过东北区的后辈小太阳哦!”
“啊啊,日向翔阳是吧?我会努力!”木村揉了揉刚被爆栗过的脑门。
“倍赏,朝着最佳二传手的目标继续努力吧!大王之后,还有王者呢!”
“黑尾君啊,嗯,你是最让我觉得放心的,一定能漂亮地完成带新人的任务。尤其是这一届——”
星原灯里绕到新人组,轻轻拍了拍月岛萤的肩膀:“你说是不是啊,小——小——月——?”
“……为什么要再加一个‘小’字?”听到这个终于改了口的称呼,月岛萤不适地打了个寒颤。
“啊,我想啊,月岛学长应该是小月,小鬼你呢,当然是小小月。你说是不是呀?”她笑盈盈的脸庞凑在他眼皮底下。
对于这个逻辑,月岛萤一时间无力反驳,他皱眉凝视她许久,淡淡地说道:“睫毛膏,又糊掉了。”
“……”强忍着的不舍终于因为这一句话惹下了决堤的泪。
星原灯里深深地弯下腰对大家鞠了一躬,再抬起头的时候,弯起的眼角在灯光下蕴着斑驳的泪痕,一闪一闪犹如星辰。
“三年来多谢大家了,请继续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灯(あかちゃん)和婴儿(赤ちゃん):发音梗。当时起名的时候没想这么多,现在正好拿来用。
☆、EP03。家有芳邻
稻森大学体育馆。
“小灯学姐似乎很舍不得排球社的样子呢。”
练习间歇,木村盘腿坐在地板上,抛着手上的排球,感叹道。
“对啊。”倍赏附和,“之前也建议过她,留到明年毕业再辞任嘛。”
高木彦携着一股强大阴郁的气场缓步过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小灯她啊,一定是——恋——爱——了!所以才没时间打理排球社的事务!”
“小灯学姐哪有时间恋爱啊。”新任经理南泽理香插话道,忍不住吐槽身边的队长,“学姐说了四年级很忙。再说,她也绝不是因为恋爱而辞任工作的人啊。高木队长,你私货不要带得这么明显嘛。”
高木仰天泪流状:“可恶,小灯为什么拒绝我!”
身后,木村和倍赏二人默默打手势:“第三次?”
“不对,是第五次被拒绝!”副队长黑尾神不知鬼不觉地插了进来,躬身看向坐着的二人,伸出一只手掌,“这一次的打赌,是我赢了。别忘了美津浓限量版护膝呀。”
“又是阿黑赢!”木村沮丧地撇撇嘴。
理香满脸黑线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要不要把押注的快感建立在队长的痛苦之上啊……”
“哈哈。”黑尾耸耸肩立直身体,丝毫不顾及一旁被接连补刀的人,挑了挑眉揶揄道,“我们这是帮助彦桑早日脱离情天恨海。单恋是没有结果的……”
队友们的戏谑之语化作数把锋利的飞刀,刀刀扎在再次失恋的人的胸口。高木彦膝盖一软,扶住网柱。
山口忠好心地问道:“不要紧吧,高木队长?”
月岛萤听着大家的絮语闲谈,躬下身捡起滚落在脚边的排球。大学的部活对他而言与高中时代并无太大分别。只是课业更加繁忙,每日被数不清的理论课与实验操作塞挤得满满,打排球反而成了密不透风的大脑中唯一能够用来吸取鲜活空气的事,变得值得期待。
体育馆里的灯光,排球落地的脆响,队友们的吆喝鼓劲声、休息时的嘴炮胡侃,甚至每日傍晚和自己一起并肩走进体育馆的人,都还是熟悉的惯常,却又迥别以往。
没有IH赛,没有春高,没有走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