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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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语-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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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走后,叶乔进药店买了剪刀和刮毛刀,还有一卷绷带,回家。
小猫在叶乔怀里蹭来蹭去,对叶乔道:“傒囊的毛该剃了。”
傒囊眨眨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叶乔:“不长不长。”
叶乔拍一下猫头:“剪猫爪,剃猫毛,绑猫腿。”
房东和一老一少回到房子后,其他人还是一样死气沉沉,但张然出现在了院子里。老刘的竹竿架不牢固,晾的床单全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重新洗一遍,回到院子时,张然递给他一卷绷带,他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用,绑。”
老刘退后一步,抓抓出汗的手,在衣服上蹭蹭:“哦,哦。”
房东笑,举起一袋子绷带:“不够还有。”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废材
叶乔抱着小猫回到啡语,啡语门口多了一个蹦蹦跳跳的穿着衣服的白萝卜精。而古尘在门口,反坐椅子,挂在椅背上,看叶乔走近——
盒盒,盒盒盒盒……
一脸傻笑。
叶乔看古尘,跟着笑。盒……
一对神经。小猫翻个白眼,跳下去,一爪子按在萝卜精头上。它问屋里的老谢:“晚上炖萝卜?”
老谢笑道:“夏天的萝卜不好吃,不甜,不脆。”
萝卜精抬手拍掉小猫爪:“你们不能吃我。我不是萝卜。”
一对神经回过神来,一个问另一个:“萝卜找你有事?”
另一个回:“没事。”
盒……
傒囊在叶乔肩上蹭蹭,搞不懂这两人干嘛笑,笑完之后又问啥萝卜,老谢都说了萝卜不好吃,不对,那是萝卜精,萝卜精?哎呀,不管了,蹭蹭脖子,蹭蹭肩,叶乔的肩最舒服了,叶乔最好了。突然,一个无形的弹指,啪地一下,把它从舒服的肩上弹了出去。
叶乔“诶”一声,准备去捞一把傒囊。古尘笑,一手撑头,一手牵上叶乔提着塑料袋的手,压低声线说:“叶乔,我没力气了,让我牵一会儿。”
叶乔没脸红,偏着头,心里高兴,想笑,但脸上的表情又似笑非笑。他含糊不清道:“哦,好,嗯。”
古尘笑着放下撑头的手,恢复懒了吧唧没血没肉没骨头的废材模样继续挂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挠挠叶乔手心,往自己身边扯扯。叶乔莫名其妙有点尴尬,虽然屋内外的人猫萝卜没都在看他俩。他余光瞥一眼古尘的废材样,吞吞吐吐道:“骨,骨头呢?”
古尘仰着脑袋看叶乔,笑一下:“废了。想你想的。”
叶乔嗅了下鼻子,翻个白眼,哦一声,手一甩,把废材甩开,没留一句话,进屋。古尘踉踉跄跄差点跟椅子一起摔倒,坐稳后,对着刺眼的蓝天吐了口思念多日在嘴里憋着变了味的气,哎呀,酸的,好像又忘记刷牙了。他打自己一耳光,蹦起,急急忙忙跑二楼洗脸刷牙。期间,还一脚踩扁了萝卜精。
萝卜精骂骂咧咧摇摇扭扭恢复原形:“邋遢鬼,不要欺负我。我不是萝卜。”
叶乔站在后院五瓣花前,看着风风火火疯疯癫癫的古尘蹦上楼,他其实和古尘的心情是一样的,好多天不见,怎么不想呢,不过……。他揉揉自己的脸,哎,居然又红了。
他低下头,发现五瓣花在对自己笑,他的脸更红了,偏过头去,又正好看见趴在廊下木板上看小奶猫钻玻璃瓶的乐乐。乐乐歪着脑袋,赏他一个笑,盒盒。他拍拍脸,又转向另一边,另一边的围墙上坐着傒囊。他头一歪,哎,该看哪里。
傒囊圆滚滚的眼睛看叶乔,学着叶乔歪歪脑袋,但它没脖子,身子和眼睛斜着,问:“叶乔,你脸疼?”
“嗯?……不疼。”
这时萝卜精又在活力地蹦蹦跳跳。趴在桌上的小猫钻进叶乔买的绷带袋子,抓抓挠挠,窸窸窣窣。老谢在另一张桌子写字,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煮馄饨需要的食材和步骤。
写好后,他拿给萝卜精,说:“单子写好了,是我做馄饨的方法。如果味道不对,你再来找我。”
小猫探出小脑袋,小耳朵动一动,带着裹了一身的绷带跳下去。跳到萝卜精跟前,一爪子摁住老谢写的馄饨步骤单,“老家伙的字好丑。”
老谢没反驳,微笑。
萝卜精推小猫爪:“拐了弯看不懂。大猪走开。这是我的。走开。我不是萝卜。”
小猫松了猫爪,拍拍萝卜精脑袋,屁颠屁颠往后院跑,但还没到后院,啪地扑倒在地。萝卜精哈哈哈哈,扔了拉直后绊倒小猫的绷带,吼一句:“臭蠢猪,我不是萝卜。”
吼完,抱着馄饨单子就跑了。
该死的邋遢鬼,让我跳了……好多好多下,等我长大了,我要揍扁你,哼,还踩我,哼——。萝卜精揉揉腿,骂骂咧咧。
萝卜精抱着折叠成小方形的馄饨单子站在小区单元楼楼下,骂完,一蹦一跳跳上二楼,哎呀哎呀,喘口大气,呼地一下穿进门。它站在客厅扫视,挠挠脑袋,放哪里好呢,怎么才能被发现呢。可是家里乱七八糟,不打扫,不清洁,放哪里好像都不能被发现。叹口大气,哎——
这时,门开了,一个老头,一对兄弟,一前一后进来。萝卜精蹲在墙角,看垂头丧气的父子三人。老头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手捂眼,一手搁桌上,声音有气无力:“你们说,怎么办。”
哥哥黑着眼圈,闭着眼睛,垂着头,没说话。
弟弟瘫在椅背上,眼睛无神,也没说话。
萝卜精站起来,跑到厨房,看看手里的单子,放厨房好不好?但厨房比客厅还乱,三个大男人糟蹋完厨房就不管了,油污没擦,锅没洗,碗没洗,垃圾也没扔。哎,家里没了老太太,剩下的就是一窝废物。
萝卜精碰碰放在地上的移动厨架,摸摸蔫掉的青菜叶子。它想老太太了,老太太的病什么时候好呀,快点好起来呀,快点回来呀,我给你弄了馄饨单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可是我不会煮,邋遢鬼又不让老谢来,冷掉了又不好吃。快点回来好不好,快点!
弟弟走了过来,在厨房门口看了眼,没进去,转了个弯溜进自己房间。萝卜精跺跺脚,你不是来收拾厨房的吗,呀,忘了,弟弟是个大懒鬼。
萝卜精又跑到老太太房间,啊,好臭好臭,老头好臭,屋子好臭,它捂住鼻子,跑到客厅,爬上沙发,学先前弟弟的姿势,瘫着。
老头和哥哥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萝卜精看看胆小没本事的老头,又看看怯弱没担当在家废物了三十三年还没找到老婆结婚的哥哥,又转头看了看得过且过过日子结果过到二十五岁了大学还没毕业的弟弟刚坐过的椅子。哎呀,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呀。
想着想着,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只有老头和弟弟在家,老头坐在椅子上好像一直没动过,弟弟倒了杯水给老头,他道:“爸,我去医院陪妈。”
老头垂着的脑袋偏一偏,看看小儿子,“你哥已经过去了。你等他来电话了你再去。”
弟弟抿下嘴:“那我去学校看看。”
“做什么?”
“筹钱。”
“……筹钱?这么晚了你去学校筹钱?”
弟弟看一眼一团漆黑的窗外:“……我饿了,我去外面买点吃的上来。”
老头抬头看看厨房门:“我不饿,你吃你的。”
弟弟点点脑袋,开门下楼。萝卜精一蹦,跟了上去。
弟弟下楼之后根本没买吃的,他走出小区,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手指夹着,烟火,自生自灭。萝卜精讨厌烟味,一蹦一蹦,在弟弟身前踩影子。弟弟的影子一会儿动,一会儿停。走走停停半天,扔了烟头,靠上电线杆。电线杆不高,纵横交错的线在夜里看不清。边上还有一根路灯杆,灯光昏昏暗暗,蚊虫盈盈飞舞。弟弟半睁着眼睛看一只黑色的小点一样的蚊子在眼前飞,看半天,吐口气,但蚊子赖着不走,他抬手一挥,拳头一握,突然傻笑。笑着笑着,嘴巴一憋,眼眶含泪。忽地,拍拍手,又开始狂跑。
萝卜精一直在踩弟弟的影子,弟弟的忽然狂跑差点把它踩扁,它脸上忿忿,但还是跟着弟弟一起跑。弟弟跑得很快,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弟弟到医院母亲的病房时,哥哥疲惫地靠着病房外的白墙。看到弟弟来,他小声说:“怎么来这么早。”
弟弟看着哥哥的黑眼圈,笑一下:“哥,你回去休息,……这有我。”
哥哥耷拉着的眼皮慢慢撑开,看弟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也笑一下:“没事。妈刚睡。我想在这多陪陪她。”
弟弟轻轻推开病房门,房间内关了灯,两床,一床空着,下午出的院,还有一床是他母亲。他没进去,在门口看了眼,又关上。他靠着墙,对哥哥说:“妈妈睡觉从来不打呼。”
哥哥仰着头看对面病房的墙与天花板的折角处:“嗯。老爸睡觉打呼,但每次都不承认,非说是妈妈打呼。”
弟弟顺着哥哥的视角看过去:“我记得小时候我房间来了只大蜘蛛。”胳膊肘撞撞旁边的哥哥,另一只手指着视线所在的墙角,笑道:“老爸拿着扫帚去打,看见蜘蛛太大了,又战战兢兢退回去。”
哥哥也笑:“最后还是老妈赶走的蜘蛛。”
正笑着,一名护士从眼前走过,让他俩小点声,别吵着病人休息。声音比兄弟俩的笑声大,兄弟俩停笑,后脑勺抵着墙,想到墙后的母亲,又低下头,看鞋尖。
过了很久,萝卜精气喘吁吁赶来,看看兄弟俩,垂下眼睛,挪到墙角,低头,看鞋尖。
老太太半夜醒过来两次,一次被护士换药水弄醒,一次做了个梦,笑醒。醒来的两次看见两个儿子在身边,又含着笑,继续梦。再次醒来时,老头也来了。天微亮,老头提着打包过来的馄饨,四盒。
萝卜精蹲在墙角看一家四口吃馄饨,老太太张着嘴等老伴喂:“别吹了,我想吃。”
老头吹吹勺子里的馄饨:“不行,我怕烫着你。”
老太太笑:“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跟我作对。”
老头笑:“对对对,我就是跟你作对,作一辈子对。”
哥哥含笑看着爸爸妈妈,端着馄饨碗,用勺子勺口汤:“老爸,你怎么想起来买馄饨了。这馄饨味道不错,你买的还是做的?”
弟弟吞一个馄饨下去,张着嘴哈哈气:“废话。当然是买的。”
老头盒盒,小兔崽子就知道拆台。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我在家打扫卫生,嗯,看到沙发上有张纸,拆开看是什么煮馄饨的步骤,想煮来着,嗯,医院外面有卖,就……快吃,别啰里啰嗦。”
萝卜精睁着大眼睛看老头手里残留着规整痕印的纸,好眼熟,又摸摸口袋,没有,应该是瘫沙发时掉出去了。它笑笑,爬上椅子,爬上窗台,窗户外只能看到住院部外面的白墙和树木,再远,什么都看不到,况且天的微亮并没有照出它们的色彩,白墙和树木,包括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夜色。萝卜精抠抠脑袋,抠抠玻璃,看不到色彩也没关系,屋里有笑声,有温暖,不臭,也不窝囊,而且仿佛还听到了老谢的笑声,以及……邋遢鬼打哈欠的声音。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纸片人
叶乔的房间像个动物园。小奶猫抱着它看不见的傒囊蜷在纸盒里呼呼大睡,小猫在纸盒外四仰八叉。古尘和老谢还没回来,叶乔独坐在窗台,窗下,游荡着失魂落魄的白衣女。
白衣女抬头,轻声问:“古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叶乔摇摇头,这是白衣女第五次问。叶乔给古尘打了电话,说很快到家,但好像,故意拖着时间不回家。
白衣女看天快亮了,没时间了,她急道:“我得走了。麻烦您替我跟古先生说一声,就说我该走了。”
叶乔看着白衣女:“去哪?”
白衣女摇头:“不知道,也想不起来。但该走了。古先生说,想离开了,就过来跟他说一声。我走了,麻烦您了。”
说完,白衣女就真的走了,在天快亮的黑影里消失,化成白色纸片人,落在叶乔的窗台上。
四仰八叉的小猫突然睁眼,偏着脑袋看看叶乔,又翻个身,悄悄地,匍匐到古尘房间。它饿了,它还记得古尘的鱼罐头,好久没吃了,而那个老木柜,为什么挠不开,一定装了一柜子鱼罐头。
但老木柜就是老木柜,冥顽不化,怎么挠,都挠不开。
小猫愤愤,倏地隐身,转瞬,又趴在了窗台上。
叶乔本来不想接触纸片人,但想着被小猫大屁股压着不好,于是拎起小猫入怀。纸片人有灵性,跟着进入叶乔怀里。叶乔手指拈着纸片人,神色郁郁。小猫慵懒地翻个身,伸出小爪子拍拍叶乔的手,“这张纸上有什么故事?”
叶乔看小猫,低声道:“他和她……他送她的故事。”
小孟最近常常失眠,数羊数到天亮,数星星数到天亮。萎靡不振,又挂黑眼圈。他的同事告诉他:“再谈一段恋爱吧,有了新感情,就不会再失眠。”
但同事不知道,小孟的失眠不是恋人离开,伤心难过,而是,恋人每晚都在身边。
小孟和小梦属于高薪阶层,所以交往七年,从来没考虑过钱的问题。两个人都爱旅游,长一点的假,去国外,短一点的假,在国内。他们曾设想买一辆房车,走到哪,开到哪。或者,以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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