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中）
“你们，你们是中国人？”高大的汉子大手轻轻抚摩着小女孩的背部，一双铮铮虎目上下的打量着我们。
看到我们俩点头，大汉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番悲喜交加的神色。喜到是可以理解，不过为什么会悲呢？别说我不会看脸色，在大汉那浓眉大眼中，分明透着一股无名的哀伤。
“两位先生，能拜托你们一件事情吗？”
“你不用客气，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尽管说话。我叫凌云，我旁边的你叫他小何好了！”何家仁颇为不满的瞪了我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经过这一番变故，我们早已收起了对大汉的鄙视心态，反而心存敬意。这个高大的汉子之所以不反抗，十有八九是为了保护他怀中的那个小女孩吧。
“那，凌云先生，能不能请你们帮我把我的女儿暂时带到外面。我还要收拾一些东西，拜托了！”魁梧的汉子的脸上露出恳求的神态，却叫人心中一酸。
大汉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轻声说道：“小柔乖，到两位叔叔那里去，好吗？别怕，叔叔是好人，不会伤害小柔的。”大汉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却强自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女孩笑着。
我不解的正要开口问道，却感到腰间被人重重捏了一下。接着一个甜美的女声在身边响起：“，你是叫小柔吧。来。到阿姨这里来。”
不知什么时候，允珍已经来到了我们地身后，正蹲着身子，向小女孩伸出了双手。
小女孩疑惑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在父亲应许的点头下，摇摇晃晃地向着我们走了过来。
还没等小女孩走近，允珍向前走了一步。飞快将女孩搂在了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女孩的背部：“小柔乖。这里面空气不好，陪阿姨到外面去好吗？”
也许是因为允珍是女孩子吧，小女孩安静的趴在允珍背上，小声的喃喃道：“阿姨，我想去找妈妈！”
“好，小柔乖，阿姨陪小柔去外面找妈妈。”说着说着。允珍地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泪水。
难道……顺着允珍的视线看去，在东边地最末端货架那里，一双修长的女性长腿平躺着露在货架外面，长腿上散乱着一缕缕碎花布条。难道是……
我们急忙向大汉看去，随着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大汉的脸上笑容不再，转而是一副疼苦的表情。那几乎已经涣散的眼神，直直瞧着东边的货架那里，嘴角不住抽搐着。
大汉缓缓转动身子。慢慢向着那边地货架走去。我和何家仁默默跟在大汉的身后，一步一步缓缓而行。
转过一排排散乱的货架，一个惨烈的景象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忍不住紧紧握着拳头，狠不得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拳头上。
货架的后面。躺着一个五官清秀地女人，只是此时那秀丽的面容完全被额头的一大块血肉模糊破坏了美感。女人圆睁着双眼，脸色紫青，在那白皙的脖子上有着一大圈黑色的瘀青。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上衣地衣襟，只是此时她身上的碎花上衣早已破烂不堪，甚至连下身的碎花长裙都已溃不成形。一丝鲜血由她的两腿间缓缓流出。
“混蛋！”我紧紧握住腰间的匕首，狠不得现在就冲回去为那些印尼老头完成一个无需麻醉药的净身手术。
“砰！”大汉猛的跪在了女人的面前，呜咽道：“娴，我对不起你！我无能，我没用。我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班禽兽把你砸昏。却只能勉强将小柔抢到怀里。都怪我，都怪我！娴。我对不起你！娴！”
谁说男儿无泪，却是未到伤心处。谁说男儿膝下黄金不可跪，只是未到动情时。
大汉一阵哀恸嚎哭，却叫我的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这位大哥，”我缓缓扶着大汉地肩头，努力稳定他地情绪：“请容许我叫你一声大哥，大哥，请不要过于自责，这是天灾人祸，你所做的并没有错。大哥，嫂夫人就这样去了，但是，你还要为小柔着想啊。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小柔还等着你去照顾。现在城里这么乱，我们要先把小柔带到安全地地方，不然，嫂夫人是不会瞑目的！大哥！”
大汉的肩头一阵抽动，他收了哭声，低着头好大一会，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大汉猛的拍了下我的肩膀，哑声道：“谢，谢谢你，凌兄弟！你说的没有错，我一定要把小柔照顾好，让娴能够去的安心。我现在不能倒下，为了小柔，我绝对不能倒下。”
大汉弯下身子，想要将身上的衣服拖下来，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早在刚才的打斗中早已是衣不遮体了。我急忙拉开上衣的拉链，将上衣盖在那女人的身上，向着她鞠了一躬：“嫂子，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大哥将小柔安全的送出印尼。”
我和何家仁扶着大汉，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这个伤心之地。站在门口，大汉忽然停住了脚步，深深向着自己心爱女人安息的地方看了一眼，向我伸出了右手：“凌兄弟，请你给我一枚手雷。”
我默默摘下一枚手雷，递到了大汉的手中。大汉走到店中，从一个墙角拎出一个黑黑的塑料桶，将桶中的黑色液体向着店的四周泼洒着。浓重的味道刺激着鼻头，我的眉头不禁一跳，是煤油。
或许是那煤油的味道过于浓重，原本被我们打昏的几个印尼老头中，有几个竟醒了过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嘴里惊慌乱叫着。
我和大汉对视了一眼，快步上前，狠狠在几个醒来的老头胯下踩下一脚。“咻！“好象踩破了几个气泡般，惨叫声曳然而止，几个老头翻着白眼再次昏了过去。
大汉猛的扔下油桶，与我一同回到了门口，他猛的吸了口气，拔掉了手雷的保险栓，向店里扔了过去。
“轰隆！”一阵巨响中，一团烈火猛的将店铺完全吞没。
强劲的气流吹乱了头发，炎热的火焰直灸着脸上的肌肉，我冷冷看着，听着火中的那一声声惨叫，淡然一笑，嫂夫人，有这几个印尼老头为您陪葬，希望您能够长笑九泉。您的女儿，我一会将她带出印尼的，平安的带出印尼！
看着熊熊火焰，大汉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你们要去中国大使馆吗？我知道条近路，我带你们去。”
烈火中，暴雨下，街的那头，小女孩正在警车中向我们挥着小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下）
今夜，蒙蒙大雨似乎已经遮住了老天爷的眼睛，让他对这一方水土上所上演的一幕幕人间惨剧视若无睹。
雅加达，传说中的黄金椰城，此时宛如成了一座人间炼狱。闪动的火光伴随着声声惨叫，在黑夜的街道里处处可闻。从车窗的两边，不时能够看见一些印尼人，冒着倾天大雨穿梭于街道两旁的店铺。在一声声玻璃碎裂声中，印尼人好象发了疯似的闯了进去，肆意摧残着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物品。
而这些商店，大多数，都是挂着印尼语和中国字两种文字招牌的华人店铺。
“混蛋！”坐在驾驶座上的何家仁咬着牙，愤怒的捶了下汽车的仪表盘。
怒发冲冠，凭栏处。抬望眼，仰天长啸。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这曲千古名词，岳武穆的满江红。看着同血同宗的同胞在自己眼前被那些爪哇人凌虐，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刺进心中的痛，是那样的难受。那一声声同样是用中文喊出的求救声，一下一下的刺疼着我薄弱的耳膜。
我死死抓着裤腿，眼中竟然溢出了泪水。我竟然流泪了，我竟然为了这些素未谋面，豪不沾亲带故的人流泪了。就在不久前，还有人拿我那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取笑，调侃着我的非正宗家世。
可是我心里却是非常的清楚，我。还是黑发黄肤黑眼睛，只要我地血脉里还存留着一分炎黄血液，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人，是龙的传人！我应该有一个身为华夏子孙的觉悟，也终于准备好了。
“停车！”我擦拭了下躺在膝上的ak步枪，向着何家仁大声低吼道。
“凌云，你疯了？？”何家仁差点松开了手中的方向盘。难以置信的向我骂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香港？大陆？老兄，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印尼。是雅加达，而且我们刚刚从一班军人手中逃出来。你以为凭着你那两下搞定了一两个军人，我们就可以横着在印尼地大街上走路？老大，我们现在是在跑路！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允珍着想啊！”
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道：“停车！”
“fuck！”何家仁猛的挠了下头皮，回头对着允珍喊道：“小珍。你也说一下话啊！凌云已经失去理智了，天知道那班军人是不是正在我们后面穷追，他现在还有空管闲事，小珍，你倒是说下话啊！小珍！”
允珍轻轻摸着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的小女孩的脑袋，静静看着车窗外所发生的一幕幕血腥场景，牙齿紧紧咬着上唇，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了。一丝殷红的血丝缓缓从她的嘴角溢出。在白皙地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fuck！你们都疯了，都疯了！”何家仁大吼了一声，狠狠踩下了刹车。
警车停在了路边，不远处，一班人正蜂拥着闯进一家挂着红十字的中医诊所里，从里面传出了几声女子的尖叫声。
我钻出车门。向着车里喊道：“我进去，你们先留在这里，我们的何大公子你就呆在这里，好好保护允馨……”我忽然停住了带着揶揄的话语，因为，此时那位何三公子已经站在了车门外，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装备。看架势，他应该是想要和我一同进去。
听到异样，何家仁向着我翻了下白眼，翘了翘嘴唇：“凌云你还愣着干嘛？不是要进去救人吗。怎么。现在怕了？fuck！别以为只有你自己是个英雄，什么事情都在允珍面前充能。告诉你，我何某人也是中国人！”
“嘿嘿！”我干笑了两声，将身上的ak卸了下来，扔到了正要打开后车门钻出来的那个大汉地身上。“大哥，你身上还有伤，而且这里也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两个女孩子。这枪你会用吗？”
大汉很是利落的将枪接住，用很是娴熟的动作卸下弹匣看了看里面的子弹，装弹拉保险栓，又凑到眼前瞄了下，接着肩带一甩挂在了肩膀上。
我和何家仁同时傻了眼，这动作，这姿势完全就是个受过标准军事训练的，靠，我们这次还真走了眼。
大汉向着我们点了点头，很是憨厚的笑了笑：“请你们放心，我以前是雇佣兵，后来由于受伤退了役。虽然现在不能和人家打肉搏，但是拿拿枪还是可以地。这位小姐的安全你们尽管放心。”
看来这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向着何家仁点了点头，大步向着诊所奔了过去。
将要跨进诊所大门的时候，何家仁从身后追上了我，将一柄手枪递给我。“凌云，我这里还有一柄手枪，你先拿着。”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fuck！你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小珍再伤心下去，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双拳对擂：“放心，对付这班印尼人，用拳头就够了！”
“啐！”何家仁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视的看着我：“你就能吧！”
我们冲进诊所里，只见大厅里一片狼籍，长长的中药柜倒在了地上，药材洒了一地。纷乱的黑色脚印在白色的地板上不断延伸着。
“啊！”一声尖叫从大厅地走廊中传了出来。
“这边！”何家仁大喊了一声，抢先冲了过去。
靠，刚才在车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我撇了撇嘴。快步跟了过去。
走廊地两边，分布着几间病房，声音是从最末端地房间里传出来地。
何家仁抢先一步赶到了房间门口，向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冲里面大喊道：“全部都给我不要动！”（汗，为了叙述方便，我直接就把印尼语翻过来了。那个。诸位大大也就容许我犯这样一个小小的错误吧！阿门！）
枪声乍起，里面的声音为之一静。
我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挤进了房间。这是一间布置简约的病房，小小的空间里摆着两张铺着白床单的病床。此时地两张病床上，四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女人被七八个大汉用手按着，制服凌乱，不过还好还没进展到最关键地地方。
看到这种情形，我不禁在心中大骂，这班禽兽。真的是饥不择食，竟然连那个穿着医生长褂很明显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女人也不放过，靠你们对护士有臆想我可以理解，但是连老婆婆也……禽兽至如此，实不可恕也！
何家仁晃动着手中的枪支，很是意气分发地大喝道：“你们，马上给我靠墙站着。拖下身上的衣服，用手遮住眼睛。快点！”
那些印尼大汉彼此对看了眼，有些犹豫的离开了病床。
我连忙跑到病床前，对几个还在疼哭的女人说道：“我们是中国人，快点整理一下你们地衣服，离开这里！”
女人们停止了哭泣，哆哆嗦嗦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制服。对于这不堪的情景。我只好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