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阳县主王泽背着手在县衙的公堂里走来走去,花白的胡须随着主人的脚步一翘一翘。长袍袖口的颜色已经洗得有些浆白。帽子也被带的歪歪斜斜。
王泽今年有近五十岁了,只因为出身王氏旁系,便被发配到一个边远地方当县令。自此三十年未曾升迁,王泽心里自然是耿耿于怀,同窗均是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而自己辛苦数十载,就只捞的小小的县令,数十年的官场蹉跎慢慢将一个原本品性纯良之人打造成一个四处钻营的官场小人物。
第十一章 沮阳县令与萧氏的谋算
王泽虽然瞅准机会用多年积蓄巴结巡察使,但还是在年初被平调到边临宋境的沮阳县。
“县主,鹿啬夫,鹿邑请见。”门房仆从敲了敲房门,在外面轻声说道。
王宇一听这话,心中一个激灵,惊喜之下顾不得仪表,匆匆整理了一下衣冠。打开房门,对门房喝道:“快请到内宅!”
啬夫由县指派负责收取赋税,组织徭役,调解纠纷。鹿邑由前院走进内宅,见到王泽深施一礼,道:“属下拜见。”
“鹿啬夫何必多礼,快快请坐!”王泽右手一请,身侧早有仆役端上热茶。鹿邑撩袍跪坐在王泽对面,深施一礼,说道:“不才拜见县主,某从牛乡刚刚返回。乡间所闻果真不假,牛乡游缴于月前自山林之中已寻获异星,至于是不是周天子所指,不得而知。但绝对是天外异物无疑。”
王泽眉头一挑,说道:“既然月前已寻得,为何不交于县中,莫非心怀叵测,想要私藏不曾?此乃国之重宝,且能流落民间。吾当传召都尉杨研,此人是归杨研所属,让其领兵捉拿。”
“不可,不可!”鹿邑连忙摆摆手,说道:“县主有所不知,那游缴孟贲不是一般人,此人乃是厮杀多年的老卒,在乡野威望颇高。眼下牛乡被其打造如铁桶一般,这孟贲重组十三乡乡营,以归乡老卒充斥其中,眼下乡营有乡卒八百,个个桀骜不驯。县主若是硬来,只怕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聚众乡野,收拢兵器!此人预行不轨之事?”王宇喉咙发干,拳头攥得死死的。
鹿邑摇摇头,沉声说道:“县主却忘了?前年,秦侯有令,着乡野贤达组织民勇乡卒,抵抗盗匪,此令至今有效。我沮阳县太平日久,却是没有匪患的。故,倒也没有人提起。”
王泽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声问道:“那牛乡的三老是如何态度?”
“三老开始也不置可否,可是后来三老的壮丁子弟纷纷投入乡营。三老也无可奈何。”鹿邑摇了摇头。
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沮阳县太平日久,人心懈怠。竟有人愿意自带衣饷,投入乡营。乡营是由乡间三老组织,非常时节结社自保,抵抗匪徒的半军事组织。不仅无饷,还要自带粮食和兵刃。牛乡是沮阳县十三个乡中最大的乡,牛家三老威望颇重,其余十二乡唯牛乡马首是瞻。
虽然,乡营已经多年不曾组建,可牛家三老出面,十三乡正好将无法安置的退伍老卒充斥乡营。本以为会闹出大乱子,却没想到无论是乡野浪子还是桀骜老卒,进了乡营就如同老鼠进了猫堆。训练一段时间后,精气神都大不一样。就这样乡营营主孟贲在乡间威望竟渐比三老。
王泽狠狠锤了一下腿,问道:“鹿啬夫熟知地方,也知道令不出县,地方乡野治理主要靠三老协调。如今那孟贲有三老撑腰,本县无可奈何,但又心有不甘。那异星本县欲献于秦都,换取锦绣富贵,若此事得成,必有厚报!”说完,弯腰施礼。
鹿邑赶紧站起身,搀起王泽,说道:“县主不可,吾有一策,不知可不可行。”
“鹿啬夫,但说无妨!”王泽的心里有着一种不祥的感觉,挣脱鹿邑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冷冷看着对方。
“不知道县主可愿意将此功分出去一半?”鹿邑缓缓说道。
王泽愣一下,心中盘算一番,说道:“若是分出一半,也无不可,只要能调回秦都,吾心足已。可不知那另一半功劳分与何人?”
“建文伯萧氏!”鹿邑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眼睛紧盯着王泽。
王泽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也不是傻子,眼前鹿邑分明是做说客来了。若今日他不同意,只怕那献上异星之功便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了,萧氏势大,不是自己这个家族旁系子能抗衡的。当下忍住怒气,问道:“建文伯能保证吾能调理回京否?”
“从六品廪牺令少府,秩千石。”鹿邑说出萧氏底线,眼神划过一丝轻视。“但有一点,此物需由萧氏独自献上,是为了避过谷郡郡守李茂。事后萧伯自会让县主如愿。”
王泽心中犹豫,紧闭着嘴不说话,迅速盘算起来。家族那边如果使上些力气,此事或许能成,但是建文伯从未打过交道,不知人品如何。
鹿邑看出了王泽的担心,低声笑道:“王县主不必担心萧伯独吞,萧伯乃是何人,怎会坏了名声。倒是秦都豪族王氏得知,只怕县主便是半点功劳也得不到了。”
“说的极是,仅受教。”王泽点头同意了,“不知鹿啬夫师从何人?如此能言善辩。”
“某自幼浅习纵横之学,因家母病重,不得远行。”鹿邑说道。
“纵横学派出身果然非比寻常。”王泽心中冷然,两人达成一致,客套了一下,鹿邑便离去了。
牛乡乡营外。
萧品冷冷看着眼前简陋的大营,嘲讽地笑了笑。大营建得倒还规范,成品字形,中央竖着一杆大旗,营门大敞,不见半个人影。萧品在马上对左右甲兵说道:“某家十人便可踏破此营,族长派吾前来,大材小用。”
旁边甲兵恭维道:“萧主官天赋惊人,而立之年便已成为影武士。前途无量,还请主官多多提点。”
萧品自傲一笑,说道:“提点有何用?吾乃萧氏嫡系,命格不凡。尔等即便是努力了,只怕未来成就也有限的很,说也是白说,何必多言。”
“主官何故羞辱我等?焉知他日吾等不成武士?”说话的甲兵年纪不大,脸上挂着不甘。
萧品见多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不妨碍他打击他人来获得自我满足感,当下说道:“萧氏连我在内仅有三名武士,这已经是百年内萧氏武士最多的时候,家族资源任我等享用,可想成为武士之艰难。除非尔等有大运气。”
第十二章 送上门的武道锻法
“吾等常听说影武士之上还有封号武士,两者实力天差地别,不知是否是真的?”甲兵问道,语气透着羡慕。
萧品让这个甲兵缠得没办法,但是此人是萧氏族人,说起来还是自己晚辈,当下解释道:“有些人获得了奇遇,得到上古传承的武道秘技,影武士未必不敌封号武士。只不过封号武士能享受士族待遇,经过大考后能命格显化,有气运加身。。。”话没有说完,就听见“啪啪。。。”鼓掌声在几人马后响起。
萧品几人悚然而惊,猛回头,只见一个小山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几人身影后面。几人翻身下马,手握兵刃。
萧品也是骄傲之人,被人不知不觉靠近身后也有些恼羞成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喝问道:“鬼鬼祟祟,不似良人。阁下何人?”见来者气势惊人,体魄雄浑,却没有感应到武气,心中便存了轻视之意。
“吾名孟贲!”孟贲俯视几人,那是双浑然不似人类般冰冷刺骨的目光,好似洪荒怪兽般的压力随之而来。
萧品身子颤抖了一下,宛如夏天一盆冰水浇在头上,还没等他再张嘴。一只粗壮胳膊不知何时已经伸了出来,右手五指张开,如同巨灵神的擎天之手。
劲风呼啸,快如闪电。
萧品避无可避,抽身后退,同时扯过身边一名甲兵挡在身前。
那名甲兵没有反应过来,巨掌已经牢牢固定在了其脖子上。
“咔吧”甲兵的喉骨被无匹劲力捏得爆裂开,双眼鼓着,显然死得极为不甘心。萧品见状倒吸口凉气,躬身一礼,脸上青红之气隐显。左手拇指一挑。腰中长剑便握在手中,“嗡嗡”剑身急速抖动。
“似水流年!神通断水!”剑刃附着一层青色武气急速划过。
孟贲没有闪避,任由剑刃划过身体,破开一道伤口,在萧品惊悚的目光中,他的伤口肌肉急速蠕动扭曲,没等流血便已经愈合。
“不错的杀伤力,果然是武士神通!交出武士锻法,饶你不死!”孟贲说道。
萧品气极反笑,一跃而起,以脚跟为轴心,身体急速旋转,浑身骨骼咔咔作响,经脉拉升到了极点,手中的剑锋顺势划出。
孟贲没有理会,也不闪躲,右手直拳挥出,短距急发,以由脚跟发力,左脚向前蹚进。这一拳是既快又烈。
“咔咔”两声响,萧品的胸骨顿时碎裂,此拳力透脏腑。较是孟贲收了力道,萧品还是整个人软倒在地上,脸色血红,手指着孟贲,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随着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嘴里喷涌出来,声音微弱地说道:“吾萧品乃是影武士,怎能是尔等黔首所能伤?你到底是何人,用的是什么妖法!”
感受到脚上那可怕怪力,不是武士却一只手就能轻易的扭断人的脖子。武技纯熟,奇特的闻所未闻的发力技巧,还有那战斗本能更是令人惊悚。这人简直是披着人皮的妖兽。
孟贲没有理会,将萧品身边几人如屠狗般杀个干净,然后转身提起萧品右腿拖入乡营大门。
以萧品身为影武士不会如此不济,但萧品一开始见孟贲,心中就已存轻视,再加上成为影武士后少有征战,一身武艺退化许多。这才被孟贲逞凶威得逞。
大营内远没有萧品认为的那么松懈,几处暗哨颇得行军章法,只是太阳毒烈,所有甲士均在帐内修养武气。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酷日练兵非寻常之法。一进大营,身着灰色军袍的几名甲士整齐划一地跑了过来,接过萧品,押往大帐。
孟贲的乡营人数虽少,却布置的井井有条,大营正中央军旗所在处便是大营。然后吩咐传令官,说道:“击鼓,护营。斥候出营十里侦查,有队人马来袭立刻回报。近营三百米者斩!”“诺!”传令官右拳击打胸口,快速离去。
萧品面露讥讽,嘶哑着嗓子说道:“区区乡营黔首,装模作样,照猫画虎。我萧氏有奴兵两万,甲兵三千。你即可放下我请罪还可免于一死,否则明日过后,十三乡人畜皆灭,想靠你区区乡营八百。。。”正说着,只听见“咚咚。。。咚。。。咚咚。。。”震天鼓起,如霹雳雷霆。一队队灰袍甲士冲出大帐,在身边队官吆喝声中,听着鼓声踩着整齐的步点,喊着嘹亮的号子,汇聚成一股滚滚人流,带着无边气势。
萧品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中疯狂地喊叫着,“八百甲兵!这怎么可能?一区区乡营竟然可以比拟公侯家。”若是萧氏拼尽全力或可将乡营覆灭,可下场绝对是惨胜,以萧氏家主萧叔的一贯作风,必定是以拉拢为目的的谈判。只怕自己今天的屈辱短时间内是报不了仇了。
八百甲兵相当于八千战兵,这是一股可以围剿影武士的力量,不同于萧品这种靠丹药吃成的潜力耗尽的影武士,不用八百甲兵布下战阵,就是一百甲兵都足以杀死他。
进了大帐,萧品无比乖巧,没有等孟贲开口就乖乖将来意说明,同时掏出怀内一卷老牛皮卷轴,说道:“这是我萧氏武士的锻体之法,仅是中品,怕是入不了营主的眼。营主神力惊人,只怕不逊于封号武士。”萧品不动声色地吹捧者孟贲,同时旁敲侧击打听着孟贲的来历。
孟贲没有回应,接过萧品递过的锻体之法,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就内容烂熟于心。唤过帐外甲士将萧品押往其他帐篷,自己居中盘坐。
孟贲跟随尹吉甫多年,只习得一套军中武技名曰十二杀,简单明快,可用于长短兵刃和拳脚之间,威力普通。他记得尹吉甫说过,气血浑厚到极点才最好尝试将气血转换武气,否则基础不稳成就也有限。
眼下,孟贲认为自己力气可以说是冠绝当世,当然要把天下武士排除在外,一旦成为武士变会成为最强大的那一类。如今所缺的就是转换的锻体法门,如今被萧氏的锻体之法给补上了。
第十三章 得偿所愿成就影武士
萧品其实没有安好心,这锻体之法乃是他偶然出外偶得的残篇,十死无生。但那其中颇有玄妙,所以萧品从不示人,今日假托是萧氏的锻体秘法给力孟贲。
此锻体之法名曰太白阴经,经曰:“天圆地方,本乎阴阳。阴阳既形,逆之则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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