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萱婷听后心不由一沉,她是不愿相信裴萱媛说的每一个字的,可是那日那人一脸温和的笑容接过荷包的场景历历在目,加之再之前他俩的冷战可不就是因为陶泽对裴萱媛一句称赞引起的么。
“五妹妹有心了。”裴萱婷手中的荷包被紧紧捏着,都有些变形了。
“不过四姐姐是咱国公府最得疼爱的姑娘,就算不会女红想来也会有大批优秀的人上门提亲的。”裴萱媛又说。
“五妹妹真是对婚事上心得紧,若是有看上的公子,趁早去跟二婶提,可别去晚了被人家抢走了。就不知二婶是否会同意五妹妹在大姐姐前头订亲呢。”
裴萱婷冷笑,这丫头还真是把心眼用到陶泽身上了,就不知道今生没有她做掩护,两人的感情还能否顺利。
“泽哥哥!”裴萱媛突然欣喜地喊道。
裴萱婷一惊,连忙回头,站在她身后的蓝袍少年可不就是陶泽么?他什么时候来的!
“婷妹妹,媛妹妹。”陶泽微笑着打招呼,“你们感情真好。”
好个鬼,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俩关系好的!裴萱媛忍不住腹诽。
“泽哥哥,我等你很久啦。”裴萱媛一脸灿烂,小跑着上前,揪住陶泽的袖口,撒娇般的口气说道,“害人家吹了好久的冷风,脸都冻红了呢。”
“是我的错。”陶泽好脾气地告罪。
陶泽的温润如玉,加上裴萱媛的小鸟依人,真真好一对璧人,再过十年,这画面定会更美。裴萱婷冷着一张脸默默看着这对男女,海棠则对裴萱媛瞬间变换的表情目瞪口呆。
原来五小姐等的是泽少爷?五小姐同泽少爷很熟吗?海棠疑惑地看向陶泽身后的霍清,可惜那根木头一如既往地没有接收到她给出的信号。
“媛妹妹找我有事?”
“前阵子听说泽哥哥对音律有些研究,恰好我闲着没事做谱了首曲子,想给泽哥哥过目,请泽哥哥指点一下。”说着,裴萱媛取出了几张乐谱递给了陶泽。
“《雪梅》?”陶泽轻声念出了最前头的名字。
“是,这是触景生情而写,让泽哥哥见笑了。”裴萱媛有些不好意思。
“名字倒是雅致。”陶泽一边扫着乐谱,一边又问道,“怎么不去找媃妹妹?她去年可不就凭着一手琴艺夺得才女之名吗?”
“这……”裴萱媛扭捏起来,“二姐姐对我有些误会……”头越说越低,到后面连声音都轻不可闻。
陶泽心领神会,没有再问下去。
“那,泽哥哥先带回去,明日我再来找你。”裴萱媛眼巴巴地求着陶泽。
“好。”陶泽点头,温柔的模样让裴萱媛脸一红。
跳开几步,裴萱媛才依依不舍地说道:“说好了哦,明日我再来。”说罢,裴萱媛才转身,朝来时的路回去。
路过裴萱婷身边时,裴萱媛微侧身子,露出那张得意的脸,挑衅地扬扬眉,宣示着她同陶泽的亲近。裴萱婷依然寒着一张小脸,默不作声。
“四姐姐再见。”裴萱媛轻快地道别。
“哼。”直到裴萱媛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裴萱婷才冷哼一声。
裴萱媛倒是聪明,没有一下子对着陶泽就死缠烂打,进退有度,把她同陶泽最亲密的一面展现给裴萱婷看,就足够了。
“婷妹妹怎么不说话?”陶泽问道,手里还拿着那份乐谱。
“这里有我插话的余地么?”裴萱婷白了陶泽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婷妹妹,泽又做错了什么?”敏感地觉察出裴萱婷语气中的不善,陶泽叫住了她。
裴萱婷头也没回,就说道:“你既然不喜欢不擅女红的姑娘,又何必勉强自己同我搭话?没得让自己憋屈。”就连裴萱婷自己也没注意到,她语气中带着一股子酸味。
陶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容,争辩道:“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不擅女红的女子了?”
“说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陶泽缓步走到裴萱婷跟前,好看的眸子望向她,嘴巴一张一合,却是说道:“我只记得我说过‘我也许会喜欢擅女红的女子’,可从未说过不喜欢不会女红的姑娘。”
裴萱婷探究地望向那两潭深水眸子,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她本来就不是很相信裴萱媛的话,陶泽这么说,她信是信了,可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究竟为何不舒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管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五妹妹送你荷包,想必你也开心得紧。”
“嗯,自然是十分感动的。”陶泽一本正经地接话。
裴萱婷的脸又是一黑,就知道这对男女迟早会互相看对眼!
陶泽饶有兴趣地看着裴萱婷变化的脸色,直到裴萱婷又想走,这才拉住她,慢吞吞地说道:“婷妹妹,我再教你一个词吧。”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裴萱婷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词?”
“这个词叫十动然拒。”
“十……哈?”裴萱婷显然没明白。
“意思就是,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
“十分感动,然后……拒绝?”裴萱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陶泽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茫然的小丫头,“不过我需要改一改。”
说着,就在裴萱婷的注视下,陶泽举起手中的那张乐谱,“哗啦”一下,撕成了两半。
“喂!”裴萱婷忍不住大叫,“你这是做什么!”
陶泽一下又一下地撕着乐谱,很快,几张纸都成了碎末,完了,风中一洒,碎片立刻像雪花般飘向空中,旋转着,飞舞着。
裴萱婷傻愣愣地看着被风吹走的纸碎,随后就听见陶泽如箫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个乐谱就如同之前那个荷包,被我‘十动然撕’了。”
“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解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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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章
“泽少爷的意思是,您把五小姐送您的荷包给撕了?”还是海棠代替裴萱婷问了出来。
陶泽肯定地点头:“嗯,她一走我就撕了。”
“……”
裴萱婷突然觉得好可惜,她那天要是再晚一点离开,说不定就能看到陶泽撕荷包的一幕了。
听到陶泽没有真的接受裴萱媛的东西,裴萱婷顿时心情大好,问道:“既然不打算接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呢?”
这个问题,陶泽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看得裴萱婷和海棠有些沉不住气了,才喃喃答道:“嗯,也许是因为男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裴萱婷:“……”
海棠:“……”
霍清还是面无表情。
裴萱婷指着地上那些碎片道:“荷包还能以丢了做借口混过去,这乐谱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陶泽也歪头看了一下那散散落落的碎碎头:“不怎么办,凉拌。”
“……”
裴萱婷要抓狂了,跟阿泽说话怎么感觉就像是个白痴一样呢,总是被对方玩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果然阿泽什么的最最最讨厌了!
“哈哈。”看着裴萱婷抓狂的模样,陶泽忍不住大笑,“放心啦,明日起我不在府上,她找不到我。等她能见着我了,我再说乐谱丢了,看她能如何。”
“你不在?”
“嗯,我跟阿致他们要去同窗的府上住个一小阵子,是郊外一处农庄。”陶泽解释。
这一刻,裴萱婷突然开始同情起裴萱媛了,那丫头恐怕还在自己房间里沾沾自喜,没想到她送出去的东西转眼就成了碎末末,明日起某人还会“躲着”她。啧啧,看来是妾有意,郎无情啊。
嗯?等等——
裴萱婷突然皱着眉头看向陶泽,她从刚才起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产生了违和感,被那“十动一撕”打岔,竟然差点给忘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通音律了?”裴萱婷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陶泽。
阿泽懂音律?别开玩笑了好么,那家伙不解风情得很,诗词歌赋样样不精,音律明明更是一窍不通。
“你这话是怎么问的?”陶泽颇有兴趣地看着裴萱婷,“难道你还能肯定我不通音律不成?”
“我……”裴萱婷有些泄气,她总不能说她就是知道前世的他不懂这些吧,那还不被人当成妖女放火架上烤啊。
“你不是武将家庭出身么,不是应该整天想着浴血奋斗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的不是应该不在乎么?”裴萱婷勉强找了个理由。
陶泽好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你这偏见也太深了吧?陶家也是名门,哪有只学拳脚的道理。”
可你上辈子就只学了拳脚啊,读书也只是为了看懂兵法而已。裴萱婷撇撇嘴,把这句话默默咽了下去。
“如今你的气可消了?”陶泽眉角带笑,又问起这个老问题。
“哼。”裴萱婷头一甩,只给个音节。
“真是个傲娇的姑娘。”陶泽忍不住摇头。
“什么是傲娇?”
“既傲气,又娇气。”
“真是这样?”裴萱婷有些不信,看着陶泽满脸打趣,她才不信这个陌生的词只有这么点含义,绝对还藏着什么!
“唔,这个词真要解释起来太复杂,不过有的情况下你可以用‘口是心非’来理解。”
“坏蛋!”裴萱婷嗔骂,口是心非什么的她才没有呢。
“看,傲娇了吧?我这么一个大好人,怎么会是坏蛋呢。”
“……”
果然,阿泽什么的最最最最最讨厌了!
第二天,海棠告诉裴萱婷,裴萱媛真的美♀美打扮了一番一脸得意地跑去陶泽的院子,却被下人拦在院外,告知主人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而且几天之内都不会回来。去时眉开眼笑,回来却阴郁暴躁,一路上多少个丫鬟小厮都看见裴萱媛哭丧着脸,仿佛被人欠了钱似的。
“真是可惜,要是能看见五妹妹那满脸失望的表情就好了,定是十分精彩的。”裴萱婷幸灾乐祸。
“活该,谁叫她没脸皮地缠上了泽少爷。”芍药也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昨日的事情她已经听海棠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身处大宅院里,谁还猜不到裴萱媛那点小心思。
裴萱婷拍了一下芍药的脑袋:“你们也被我惯坏了,说话真是越发大胆,回头要是出了事我可不替你们担着。”
芍药笑嘻嘻:“小姐放心,奴婢们精得很,定不叫人捉住了把柄。”
“古灵精怪。”裴萱婷也不是真生气,只是稍稍提醒一句罢了。
裴萱婷含着笑容看着几个大丫头互相打打闹闹,心里一阵轻松。现在的她重生回不到十岁的孩子,可以抛开前世身为当家主母的烦心琐事,安安心心地撒撒娇,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说起来,那个人也时候该出现了。裴萱婷想着。
陶泽这一“躲避”就是十天半个月,再次归来,天气转入了早春,虽然冷风依旧,但府里一些报春的花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绽放了。
陶泽回来那天,眼睛都是亮亮的,意气风发的模样看起来似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同行的裴煊致等人也是各个神采奕奕,这让府里的人们纷纷猜测这帮少爷出门一趟撞见了什么奇遇。
“是四皇子。”最擅长交际的芍药悄悄对裴萱婷报告。
“哦?”裴萱婷很有兴趣地听着。
“说是四皇子也去那附近的庄子上小住,同大少爷他们见了面,一下子就把关系拉近了。”芍药不敢轻易说是同皇子成了朋友,但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了。”裴萱婷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小姐很高兴?”芍药看着裴萱婷的表情,问道。
“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这不是好事么?”裴萱婷显然因为这则消息显得心情愉悦。
“可是……”芍药欲言又止。
裴萱婷知道芍药在顾忌什么,芍药再活泼,也是国公府的大丫鬟,有时候会傻得可爱,但关键时候的一些道理,她心里明白得很。芍药想说的,便是重臣之子不能轻易同哪个皇子交好,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卷进某些是非之中。
不过,裴萱婷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四皇子的为人以及未来的局势么?大越皇姓为漆雕,而四皇子单名一个炼字,是皇后娘娘所出嫡皇子。漆雕家掌握天下后,民间姓漆雕的渐渐都改姓了单字漆,到了如今,民间几乎已无漆雕姓,冠以这个姓的,都与皇室沾亲带故。
今生虽然有些事情改变了,但也有很多事情没有改变。上辈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裴煊致等人遇上了四皇子,并从此成了好友,只不过不是在郊外偶遇,而是在某个宴会上。
“放心。”裴萱婷拍拍芍药的肩膀,“大哥他们不是孩子,有分寸的。”
裴萱婷这么说了,芍药自然也不会多话,一转身,又跟海棠拌起嘴来,把刚才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
这丫头,该说是傻气呢,还是单纯呢。不过傻人有傻福,她坚信。
听到陶泽回来了,裴萱媛也是一喜。那日从泽院回来时,整个人都消沉得厉害,就好像你明明以为有些东西唾手可得,却转眼扑了个空,这种落差感她承受不起。明明知道第二天不在府里,却答应了她的邀约,这行为还真是不负责呢。
或许他只是忘了。裴萱媛习惯性地这般安慰自己。
听闻几个少爷结交上了四皇子,裴萱媛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心里似乎产生了别样的情感,心居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竟然,产生了一丝极其荒唐的念头!
那是皇子啊!高高在上的皇子啊!若能得皇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