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下湖
傅安对我们说明了水下环境后,我们决定明天中午下水打捞,便先回去休息,当晚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也不急,慢悠悠的洗漱吃早餐,毕竟这地方早上温度低,并不适合下水,我们计划是等到中午的两点左右。
由于路途上耽误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要多,因此为了节约口粮,洗漱完了,我便到雪沟子去堵鱼。
之所以是堵鱼而不是钓鱼,实在是因为藏区的鱼太多了,肉眼都可以看到它们在清澈的水中游淌。
究其原因,一是地大物博,而是藏民本身就不吃鱼,甚至保护鱼,这个中缘由,说来就多了,但大致有三种。
一是,藏族除了天葬外,也有水葬的习俗。水葬,就是把死去的人肢解,然后扔进湖水里。藏民认为,鱼是祖先的墓地,是灵魂的守护神,所以不敢冒犯。
二来,也和藏族的宗教信仰有关。藏族主要信仰藏传佛教,藏传佛教,也就是佛教和藏族当地原始宗教苯教结合的产物,讲究小命、大命,因果循环,业障和报应。他们不只是不吃鱼,所有小的生命,在藏区一般都是不吃的,藏民觉得,要吃小生物来维生,会杀害太多生命。
相反,一头牛,只需要牺牲一条命,全家人可以吃很久。而就算有几条小鱼,一家人却是连一顿都吃不饱。传统的藏人,只要有杀生都会记下来,如果太多了,就会觉得承担不起罪业果报,所以都会尽量约束自己不杀生。
之所以用上传统这个字,是因为现在一些年轻的,特别是旅游区的藏民都已经汉化了,有些东西就不那么讲究了,但鱼虾这些小命,还是照样不吃的。
据说还有汉人在藏区捕鱼,被藏民发现后,藏民花钱买下来放生了。
高原上所以的湖泊都被称为圣湖,藏族人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他人下湖洗澡,或者伤害湖中的生命。到了藏区,这一点尤其要牢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藏族人仇视汉人,主要是旅游的人太多,又不尊重他们的文化信仰,所以矛盾也更大了。
第三种说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也是两天跟羚羊等人瞎扯时听来的。说高原环境特殊,这里的鱼长得很慢,有些十年才长大一点,一吃食物链就会被破坏。
我们三人自然是尊重藏民的文化和信仰的,但现在食物得紧着来,再尊重下去,没准儿我们真进雪山的时候,食物一但不足,就得饿死了。好在这地方没有藏民,他们看不见我们的行为,也不算太冒犯了。
这儿鱼多,个头确实都不太大,有我的巴掌长,四指宽,要靠它吃饱,一人得吃两条才行,我们三个人,就得杀六条鱼。想到这个念头的一瞬间,我隐约有些明白了藏民不吃小命的原因,这是一种非常质朴、醇厚、古老的生命观,对生命的尊重和对自然的感恩,在藏区表现的淋漓尽致。
堵鱼很简单,团一把草垛子,放在水中,不出五分钟就能堵到一两条,很快就抓够了分量。紧接着我在水边把鱼洗剥干净,用灌木的枝干穿着,升起了一团篝火烤鱼。
盐是现成的,郭扎错的湖边上就有,那些石头常年受湖水中盐分的侵蚀,都变成咸的了。什么食物,只要加了盐,味道也就不会太差,我们三人慢悠悠的吃鱼烤鱼,虽然没有多余的调料,但味道特别香。
吃得差不多,中午两点多左右,我们带着装备到了郭扎错湖边,开始准备下水。下水打捞的事儿交给了周玄业,因为他的水性是我们中最好的。这会儿他正在做着热身,一边做热身一边脱衣服,我整理出了水肺和紧身的潜水服递过去。
这会儿湖水没有冷的那么刺骨了,周玄业做了十多分钟的热身,便换上衣服,拿了水底探照灯,挂着水肺,慢慢朝着湖中走去。湖边水浅,清澈的荡漾着,可以看到湖底的岩石。
越往中间,水越深,逐渐漫过了周玄业的大腿和胸口。最后周玄业深深吸了口气,扯着绳索,一下子潜入了水里。
由于有傅安之前的定位,所以周玄业打捞起来比较顺利,没多久就拽了一下绳索,我和谭刃立刻使力,一个黑色的装备包被拉了上来,周玄业也跟着浮出水面换气。他将装备包往岸上一推,示意我们接手,紧接着摘下潜水镜,抹了抹脸上的水,道:“下面还有好几个,我歇会儿。”看样子挺累的,他喘的有些厉害,甩了下头,跟狗抖水似的,抖了一圈水珠子。
我和谭刃这会儿目光都被这装备吸引过去,也没人理周玄业了,他耸了耸肩膀,一副被人利用后的弃妇模样,戴上潜水镜,又钻水里去了。
我俩立刻打开装备包,里面所有的东西当然都湿了,最先露出来的是个盒子,是那种户外用的便携式药盒,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很少一部分药,由于密封的严,盒子没有进水,但里面的药片儿颜色早就变了,七年,早就过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望远镜、指北针、快挂、刀具、伸缩杖、求生包一类的小东西,大件的到没有,装备包扁扁的,并没有被装满。我们试图找出一些文字类的信息或者个人信息,但没什么收获。
不多时,周玄业又拽了一下绳索,我和谭刃又使力拉,这次拉上来的装备包有两个,里面是些大家伙,相机一类的东西,都已经报废了,唯一值得留意的是,这个装备包是烂的,也就是说,雪沟子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从这两个装备包里冲出来的。
由于角度关系,一次拉太多不方便,周玄业又下了两次水,我们才将所有的装备包都拉了上来,一共八个,破破烂烂,都没有放多少东西。但最后一个装备包,总算让我们有了一些发现。
那个装备包里,同样有一个药盒子,但那药盒子中,放的却不是药,而是一个完整的银器片儿,由于密封的好,至今银光噌亮,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它略微呈弧形,似乎是某种装饰品,正面是一个完整的扶桑木的造型,和我们在羽门密宫地道中所见的十分相似,反面则是莲花纹,颇具藏传佛教的特色。
这东西,很显然是从雪山深处流出来的,它的造型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小扶桑的人,信奉藏传佛教?”问完,我又觉得自己这句显得有些废话,藏区的人,不信奉藏传佛教,难不成信上帝吗?
周玄业却道:“看起来像,但是我听到的传说中,小扶桑和中原一直是有往来的,不像古时候西藏那么封闭,应该不是单纯的藏传佛教。它们能生存在雪山深处,自然有其常人难以理解之处,我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这一番打捞,算是一种鼓励,让我们知道雪山中的那群神秘人,并非那么遥不可及。但这些装备为什么会沉在湖里,又是什么人丢进湖里的,却依旧是个谜。
东西都报废了,我们留着也没用,直接这么放着,似乎也有些不妥,丢进湖水里,我又觉得太对不起藏族同胞了,干脆便挖了个坑埋了。偏僻干苦力的是我,谭刃却在一边指手画脚,一会儿指挥我往这边挖,一会指挥我挖深一些,让我有种想把折叠铲往他头上拍一铲的冲动。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黄昏了,今天是赶不了路了,我们歇了会儿,又抓了些鱼来烤。
谁知烤着烤着,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来的有些突兀,让我惊了一下,手里的鱼一个不注意,拆点儿被烤焦了。
谭刃皱眉道:“烤个鱼都这样,你还能干什么?”
我懒得回应毒舌谭这话,说道:“看,那儿来了个人。”在空旷无人的藏区,很少有人独行,因为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那人是谁?
来这儿干什么?
第十三章 消失了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了,那人的身影逐渐接近,他显然发现了我们,不疾不徐,缓缓朝我们而来。
片刻后我看清了,那是个穿着黑色外套,背着大包,胡子拉渣,手里提着一个大玩意儿的男人,看起来很颓废,风尘仆仆的。
等靠近时,我估摸着他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岁左右,手里提着的是摄影器材,块头挺大,看上去很专业。
难道是个摄影师?
他直直的朝我们走过来,并且打了个招呼:“你们好?”一开口,我就发现这人说话的腔调用些奇怪,像外国人说中文似得,听起来很蹩脚。
可这人的外貌分明是亚洲人,难不成这位时韩国或者日本人?我自然是对日本人没有好感的,而谭刃则十分讨厌韩国人,因为韩国人曾经宣称八卦是他们发明的,这算是抽了所有道门中人的脸。
那么我眼前的这个,究竟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又或者朝鲜人?
那人打完招呼,指了指我们正在烤的鱼,道:“一起好吗”?说完,就在我们边上坐下了。这人还挺自来熟的,我没介意,好奇道:“你是哪国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是摄影师?”
那人听中文还挺顺溜的,闻言道“我是中国人,是的,摄影师。”
“那你说话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那人显得很疲惫,闻言叹了口气,道:“我以为自己中文说的很好,看来还是需要努力去。我是中国人,在国外长大,抱歉,确实说的不太好。”
鱼只有六天,这会儿我也懒得多抓了,就将自己的两条分了一条给他。他连忙道谢,似乎饿的狠了,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我在中国没有朋友西藏很美,喔一个人来拍照片。”这种奇怪的调子听了一会儿,我还觉得挺搞笑的,当然,为了不打击这位华裔的自尊心,我憋着没笑出来。
不过,谭刃对这人显然没什么好感,一句话不说,自顾自的吃鱼,这人做了自我介绍,中文名叫杨名,据说取的是名扬天下的意思。外国长大的人就是热情,再说白点,有些没心眼,我啥都没问呢,就将自己交待的差不多了。
扬名的父亲是个生意人,但生出了一个气质颓废忧郁又富有艺术气息的他,这句是他自己的原话,颓废我是看到了,艺术还真没看出来。
虽然一直在国外生活,但父母还是很传统的,让儿女追求梦想,自由生活那一套,在扬名父母身上是行不通的,所以在无数次抗争过后,扬名拿起了照相机,离家出走了。
到现在,他父母也死心了,任由他奔放的追求艺术梦想去了。
他这次来西藏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郭扎错是他最后的取景地点。说完自己的事儿,扬名鱼也吃的只剩一条骨头了。
他看出谭刃不好相处,就将目光盯向周玄业手中剩下的一条鱼,一个颓废的老爷们儿,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那情形就别提了,让人想抽他。
周玄业笑了笑,在对方目光灼灼的视线下,将鱼大大的咬了一口。
“咕嘟。”扬名咽了咽口水,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气儿,最后道对我说:“谢谢你的鱼,你们三个中,只有你是好人。”不得不说,外国人说话真实诚。
这话说完,除了谭刃冷笑一声以外,周玄业就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吃鱼。这人八成觉得没劲,便起身感慨了一通这个湖真美之类的话,然后摸出帐篷扎营,而且就扎在了我们旁边去,明明外观看起来很颓废,但做出来的事,自来熟到让你想揍他。
杨名的帐篷和我们挨的挺近,这东西本来就是一层防水布,往边上睡一点,甚至还能隔着帐篷碰到他,让我觉得很无语。
临睡时,我照例让傅安守夜,这小鬼心理有些扭曲,一会儿听话,有会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分钟能变好几个脸。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绿,青蒙蒙的,灰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怪渗人的。
它道:“每次一出来就叫我守夜,你把我当成什么,看门狗吗!”
我知道这小鬼又钻牛角尖了,忙道:“怎么可能,你才不是狗,我是、我是……我昨晚不还学狗叫了吗!”八成是想起这事儿,这小鬼青蒙蒙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这才答应守夜。
谁知半夜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这种心悸,立刻将我从熟睡中拉扯了起来。我脑海里霎时间闪过一个念头:小安出事了!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属于供奉者和圈养的鬼物之间的一种特殊感应,这种强烈的感应,让我的心脏如同空了一块似的,瞬间沉到了谷底,连心跳仿佛都慢了好几拍。
帐篷外挂着营灯,被高原上的风吹得晃悠悠的,帐篷哗哗作响,我整个人包裹在睡袋里,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睁开眼的瞬间,我下意识的想坐起来,但收紧的睡袋让我起身到一半,就又倒了回去。
这一倒有些歪,压到谭刃了,他整个人被我压醒了,猛地将我人一推,低吼道:“姓苏的,你想死就早说,我成全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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