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短头发的阿签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踱步走到了我面前,微微侧头对我低声道:“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动手吗?我羽门人繁衍艰难,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尤为珍贵,你那三个朋友并非能轻易擒拿的人,想杀他们,肯定得付出一些代价。当然,如果你去,借由他们得信任,趁其不备,自然容易得手。”
原来……这就是他们一直隐忍至今还不动手的原因?
接着,她又道:“可是,人已经快打到家门口了,如果你真不出手,我们也只能付出一些牺牲了。反正他们都要死,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福利呢?”
明亮的大堂里,沉默而冰冷的一群人,我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这群人挺拔健壮的躯体,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两条路,我哪条都不可能真选。
为今之计,不可能再指望他们帮我弄出狐妖了,能离开这鬼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我必须得先稳住他们。
于是我道:“我明白了……我、我选第一条路。
红衣服的小舞嗤笑一声,鄙夷而嘲讽的看着我。
既然想让我利用谭刃等人的信任诛杀他们,那么羽门中人,势必会将我送回谭刃三人身边,如此一来,我们四人便是汇合了。到时候不管什么狐狸精,先溜之大吉再说。四个人在一起,总比我现在一个人困在这鬼地方强。
“算你识时务。”家主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短头发的阿签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我不希望这次开会迟到,一切……就拜托你了。”说完,她慢步开始往外走。我一下子想起了牢房里那个人,不由道:“等等……关在牢里那个人,犯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阿签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众人冰冷的神情上,都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像是有些回避。而那个红衣袍的小舞,更是愤怒的抿起了双唇,眼睛发红,有种要哭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
众人的表现让我意识到,关在牢里的那个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果然,下一刻,小舞就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害的,外面有什么好的,明明都……”说到一半,她闭了嘴,一跺脚率先冲了出去,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家主则道:“先下去休息,今天晚上我们会送你出去的。”而原本送我来的那个绿衣服姑娘则一直等在外面,闻言就对我做了个手势,道:“走吧,我带你休息去。”这会儿,她的态度倒是和蔼了很多。 一边走,还主动跟我说起了话,说:“咱们这儿人不多,住个几天你也就熟悉了,我先跟你说说大致情况。” 这姑娘叫绿岫,从她嘴里,我倒是对这个羽门的内部了解不少。 羽门为家族制,最高权力者是家主和长老们。除此之外,下设四堂,分别是司刑堂、司法堂、司尘堂和司司理堂。 其中刑堂出身的人,身手最好,人数男女各占一半,简单点讲,就是羽门的打手兼杀手。当然,如果门内有人犯了事儿,也是他们负责刑法,比如之前牢房里那个小矮子,别看个头不高,其实就是刑堂出身的,身手事实上相当了得,用鞭子抽起人来,能打的你皮开肉绽,却又不伤经动骨。 法堂的人则比较少,但一般家主和长老都是出身法堂,羽门中祖宗留下的诸般秘术,便由法堂负责代代相传。 尘堂的人也比较少,这批人大部分都入世,比如短头发的阿签和她那两个手下,还有之前被关在牢里的那个男人,都是尘堂的人。本着知己知彼的理念,羽门虽然避世不出,但一直有专人负责入世的情况。 最后是司理堂,负责羽门中的各种杂事。 羽门里,刑堂和理堂的人是最多的,法堂次之,最后才是尘堂。 我这次加入羽门,其实就是加入了司理堂,从地位最低的奴仆做起,最高级别,可以升任堂主和长老。说完,绿岫还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加油。 我表面上受教,心中却想:这巴掌大的地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我就是做到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须臾,她将我带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木质的家具上,浅雕着的图案,大多是禽鸟,造型多变,让人根本分不出来。这时,有人送来了饭菜,菜色非常的清淡,绿岫示意我吃饭,又道:“你快吃,吃完我带你去洗澡,这里有天然温泉。” 我也饿了,点了点头,便扒拉起饭菜。 一边吃,绿岫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外面的世界,很好吗?” 这个问题让我一愣,我是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呢?现在我可是‘投靠’羽门了。于是我道:“不好,吃的是地沟油、喝的是工业染色剂、住的是豆腐渣房子、空气环境也不好,跟这里比差远了。” 她拖着下巴,道:“阿签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外面的人,利欲熏心,一个个坏透了。但是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如果外面的人那么坏,江玺为什么还不想回来呢?” 江玺? 我道:“他是干什么的?” 绿岫白了我一眼,道:“就是住你对面牢房那个人啊。不过你还是少提起他,特别是在小舞面前。” 小舞,就是刚才那个红衣袍的姑娘,难道她和江玺之间有什么事儿? 这绿岫其实是个爱八卦的,见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便压低声音道:“江玺是司尘堂的人,六岁左右就开始在外面生活了,平日里寒暑假也经常回来,他和小舞是有婚约的,但后来他不仅悔婚,还留在外面不打算回来了。长老们一怒,就让阿签姐设计把他骗回来,然后被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外面的世界,虽说有各种各样肮脏的事,但也不失为一个繁华之地,一个人如果在那样的地方长大,除非他真的极其厌世,否则,大部分人,恐怕都舍不得离开,而回到这么个封闭的所在了此余生吧? 这么一想,我便试探着说了出来。绿岫却并不介意,皱了皱鼻子,道:“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千百年来,我羽门中人一直有入世的习惯,但像江玺这样的情况,以前虽然有,但很少,我只在书上见过。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一代,会出了他这么个人。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吃,吃完去洗澡,身上都臭死了。”我发现这姑娘其实挺可爱的,感觉相当单纯。 传说中羽人是半人半鸟,因此在古代才会被追杀和迫害,但我现在一接触,发现羽门的人其实都挺正常的,也没见谁身上长出鸟毛来啊?难道那传说是夸大其词的? 我发现绿岫挺好说话的,便试着问了出来,但话一出口,绿岫的脸色就有些变了,道:“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别问那么多。吃完了,走吧。”外面有人来收拾碗筷,顺便送了一套衣服给我,也是汉服古装,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穿。绿岫将衣服塞进竹编的篮子里,引领着路,带我朝着她所说的温泉走去。 那温泉实际上离的有些远,在东南角的山崖下,是活水,水质非常的清澈,一走进去,里面就水雾蒙蒙的。据绿岫说,这口温泉四季常温,夏天的时候她们就到溪流里去洗澡。 带我到了地方,她留下竹篮子,就自行走了。 我躺在温泉里泡着,舒服的都想**,两天两夜的牢狱生活,几乎让人的骨头和肌肉的僵了。这会儿泡在温度适中的水里,别提多舒坦了。 这帮人晚上会送我去绿萝障,为了到时候不拖后腿,我必须得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行。 想到此处,便安安心心在温泉里泡了起来,一番洗漱,再回房休息了一阵子,七点多左右,绿岫和两个黑袍的女人敲开了我的房门,说时间到了。 那两个黑袍的女人依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双十分相似,同样冷冰冰的眼睛来。或许,她们只是对我这个外来人才如此,我实在想不出,如果羽门中的人,平时也是这副模样,那生活的得多压抑。 绿岫递了一支锦囊给我,顺道打开给我看了一下,道:“这里面放的是剧毒的‘留血’,你将这东西,放到你们的食物里就行了。” 我想起当时我们四人在毒花中昏迷,刑堂的人还给我们解毒,可现在,却又让我杀人,前后的态度也转变的太快了些。 绿岫见我走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 我道:“想你们怎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我们,还用等到现在。” 绿岫皱了皱鼻子,道:“呆子,你那两位朋友,也是通晓玄理的,但凡和这些打交道的人,谁都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你明白吗?我羽门的人虽然厌恶世人,但也得考量上天的好生之德,因此如非万不得已,否则是绝不随意伤人性命的。一开始不对付你们,是想你们知难而退,但现在,你那三个朋友,都闯到家门口了,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我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让我动手,恐怕不只是因为考核我这么简单吧?是怕坏了自己的德行,想借刀杀人?” 绿岫耸了耸肩,道:“你这话说的就外行了,借刀杀人,那是做给人看的,但是在老天爷面前,借刀杀人这一套是没用的,该算在谁头上,谁都不跑了。别多想了,走吧。” 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递给了我一颗白色的药丸,道:“对了,这是留血的解药,你最好先吃下去,免得到时候误食就不好了。” 我将那东西接过,一口扔进嘴里,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事实上,那药丸被我压在了舌头底下。 一来,我不可能真的下毒,二来,谁知道这时毒药还是解药?如果我真的老实巴交的吃下去,那我这些年的武侠电视剧就算白看了。 绿岫见我吃了,这才开始带着我往前走。我趁其不备,悄悄将那玩意儿给吐了,由于动作不敢太大,所以那颗药丸顺着就掉进了我的衣领里,好在衣领宽大。 我想起了自己的衣服还有那装备包、笔记本、打火机什么的,有些不舍,便顿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道:“我这一身打扮过去,肯定会引起怀疑的,你们还是把我的装备还给我吧。” 绿岫道:“这样才能显示你是逃出去的嘛,你要装备完好的跟他们汇合,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怀疑你妹! 我不是个喜欢爆粗口的人,但现在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看样子我那些东西,只能便宜他们了。 我的打火机,我那两千块钱的打火机。还有我的笔记本,里面可记载了我这大半年的经历,包括几天换一次**都写了,这下子算是一点儿**都没了。 ps:奖励已经发放啦,以后会经常举办活动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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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机关
走了大半个时辰后,我们走到了谷口处,那是一片儿竹林,绿岫指了指竹林的入口,道:“你一直往前走,走到竹林的尽头处,有一块大石碑,石碑上有机关,打开机关,出路就会显现出来。绿萝障里有我们的人接应,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知道吗?”
我自然是点头如捣蒜,等进了竹林后,立刻拔腿就跑,时不时的回头看,也没见有人跟着。好在她们把手电筒还给我了。
这竹林地势呈斜坡状,地面上覆盖着柔软的竹叶,很容易摔倒,竹枝交错。人在其中行走,时不时就会被抽一下,特别是穿着汉服古装,宽袍大袖的,行动更是不便,总是被绊倒。
我干脆脱了外袍拴在腰上,这才轻松许多。
跑出竹林,大概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天已经黑了。
竹林的尽头是一面山崖,山崖上有一道非常显眼的石门,我试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看样子,我得找到绿岫说的那块大石碑。
黑暗中的竹林尽头,只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的簌簌声,竹叶在黑暗中飘飘荡荡,手电光所扫过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挺拔的翠竹,除此之外,哪能看到什么石碑。
不过……大石头倒是看到了一个。
那石头约摸半人高,毫无人工打磨的痕迹,外形和石碑完全沾不上边,但此刻找不到其它类似的东西,我便走过去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便发现,原来在石块的背面,赫然深地雕着一个人面鸟身的动物,而这只动物的下半身,赫然与一个浑身*的女人紧贴着一起。
这鸟的形象,让我想起了神话传说中一种叫句芒的神鸟,相传句芒是上古司春之神,掌管草木生发,相传句芒停留和飞过的地方,即便是隆冬腊月,也会木抽新枝,百花齐放。
这上面的交姌图案,恰好和羽门的诞生的传说相似,莫非这图案锁记载的,就是羽门祖先的故事?
这世上还真有人面鸟身的句芒春神?
我觉得不太靠谱,咱么中国人自称是龙的传人,可咱也不是龙生出来的啊?
只见那深雕出来的句芒和女人,交姌的造型十分古怪,一张一拱,身体十分灵活,乍一看,便如同一个太极阴阳鱼,而在中间的结合部位,则有一个圆盘模样的东西,上面刻着天干地和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