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不出来,叶佳瑶就结不到账,只得站在一旁等着。
等了一小会儿,歌声终于停了。
“世子爷,奴家献丑了。”柳依依娇滴滴地说。
“姑娘的歌声令人陶醉。”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叶佳瑶像被一道天雷击中,怔然地望着那道纱幔,纱幔中的男人回身,缓步走来。
是他吗?是他吗?
不可能,淳于怎么会在这里?
纱幔掀开的那一刻,叶佳瑶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如琉璃落地那般清晰,哗啦啦,碎了满地。
果然是他,他那样温柔浅笑的看着柳依依,体贴地为她移开椅子……
她曾经以为那样的眼神只属于她,就在来之前,她还想着今晚要跟他怎么说,所以,那么重的食盒,她咬着牙提了来,只为能早点回去等他。
这一刻,他的笑容是那么刺眼,刺得她心里淌血。
他那么振振有词,说他跟柳依依没关系,她就真的信了,叶佳瑶啊叶佳瑶,你简直就是天字一号大傻瓜。
伺候柳依依落座后,夏淳于抬起头来,好像才发现叶佳瑶的存在,淡淡一笑:“李尧,还不快过来斟酒?”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在他身上刺一百个洞,他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淡笑,指使她斟酒?
他说的所有的话都还历历在耳,温柔的,深情的,怜惜的……她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她,结果,一转身,他就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了。
“李大厨,咱们又见面了。”柳依依梨涡浅笑,只是那眼底隐藏着的讥诮与得意那么刺眼。
一对狗男女,叶佳瑶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只许软弱一次
“不好意思,我是来送菜的,菜已经送到,请姑娘结账,我好回去过中秋。”叶佳瑶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在天上居,不也陪客人喝酒的吗?”夏淳于淡笑着说道,提起酒壶斟满一杯酒。
“喝了这杯就结账。”夏淳于把酒推了过去。
“一杯怎么够?李大厨是名满金陵的大厨,怎么也得喝三杯,颖儿,再拿两个杯子,燕儿,去取一锭金锭来。”柳依依婉声道。
两个丫鬟应声,一个拿了酒杯,一个拿了锭金子。
“李大厨,喝了这三杯酒,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柳依依一副慷慨的嘴脸。
叶佳瑶那个气啊,气的想掀桌,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的羞辱她,是觉得她比妓、女还不如吗?
夏淳于眉梢微挑,等待看好戏的架势。
叶佳瑶走过去,拿起金锭子掂了掂,冷冷一笑:“金锭子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开眼了,到底是金陵第一花魁,送钱的男人就是多,不过,这种钱,我是不稀罕的,嫌脏。”
柳依依闻言色变,隐藏在袖子里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她勉强一笑:“是吗?那可怎么办呢?我这里的银子可都是男人送的,要不,这顿酒菜,李大厨请了?”
叶佳瑶笑容不改:“请这个字,可不能乱用的,我只请朋友,二位与我非亲非故,亦不是朋友,怎能说请?”
叶佳瑶端起了酒杯,看着夏淳于:“这一顿,我就当……喂狗了。”
说着,叶佳瑶把酒泼向夏淳于的脸,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臭男人,比狗都不如的臭男人,吃吧喝吧,老娘权当行善积德了。
身后传来柳依依的惊呼:“世子爷……快,颖儿,拿帕子来,这人也太没规矩,太不识好歹了。”
是啊,她就是没规没距,别人踩着你的脸了,她做不到去舔鞋,她只会反抗,掀你特马的四仰八叉。
对,她就是不识好歹,虚情假意的男人她不要。
叶佳瑶一直走,走的很快,逃一样,身后是华灯映照的浮华世界,身前是黯然的黑夜,她就走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亮,一点希望。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因为她和小景去游湖,就因为她没有答应和小景绝交,他就用这样的法子来羞辱她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当她想要把心交出去的时候,就会遭到迎头痛击,在山上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她不想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天上银月如盘,人间万家灯火,家家都在团聚,而她孑然一身,孤孤零零在这个异世。
叶佳瑶,不要想了,不要这么悲观,不就是遇上了个人渣吗?甩甩头,拍拍身上的尘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会过的很好,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不会死。
可是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心就像被带刺的鞭子抽了,一鞭一鞭的,鲜血淋漓的痛。
她跑到河边,失声痛哭。
她告诉自己,只哭这一次,只许软弱这么一次。
夏淳于已经擦干了脸,坐在那儿喝酒,柳依依为了缓解刚才因为瑶瑶的无礼带来的不快,轻舒广袖,蹁跹起舞。
舞姿很美,乐声很动听,酒菜很香,可他无心欣赏,索然无味,瑶瑶离去时,那一转身的刹那,他分明看见了她眼中隐忍的泪水。
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利刃刺了一下,尖锐的痛,他想追出去,想告诉她,他这么做,不过是让她也体会一下,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的感受。
可他挪不开脚步,放不下这张脸。
他也有他的骄傲。
是,他承认自己做的不够潇洒,不够光明磊落,既然决定了放手,就该潇潇洒洒,痛痛快快,可他做不到,自从遇到她,什么淡定从容,洒脱不羁都离他远去了。
他曾经嘲笑那些为情所困,毫无骨气之人,可如今,他自己也变成了这种人。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狠下心来放弃她,成全她和小景。
夏淳于仰头闷了一杯酒,任那火辣辣的液体在体内蔓延灼烧,怎奈借酒解愁,愁更愁。
叶佳瑶哭够了,抬眼望着对岸花灯如昼,才想起来,今晚还有灯会,小景本来约她一起看灯会的。
叶佳瑶擦掉眼泪,去灯会上,一口气猜了几十个灯谜,抱了一堆奖品,心里这才舒服点。
“哎……李尧。”
叶佳瑶听到有人叫她,扭头看去,原来是赵启轩,还有神秘兮兮的苏三公子,两人终于一起公开露面了,可喜可贺。
“嗨,是你们啊!”叶佳瑶强颜欢笑。
“我刚听说有人一口气猜了二十八道灯谜,还以为是哪个来金陵赶考的大才子呢,原来是你啊!”赵启轩看到叶佳瑶怀里抱着的奖品,笑道,他自己手里也拽了十来张灯谜。
叶佳瑶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我只是路过,顺便猜几个灯谜。”
赵启轩看了看四周,奇道:“你怎么一个人?小景呢?他不是说要约你一起看灯会的吗?”
“他在家里吧,我晚上还要干活呢!”
“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白塔寺赏月?那里是赏月的好地方。”赵启轩热情相邀。
叶佳瑶看苏三公子,一派从容优雅,并没有不高兴,要阻止的意思,但她不能去当电灯泡啊!
“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月饼呢!你们去玩吧!我也该回去了。”叶佳瑶笑着告辞。
往回走,路过码头,看到有人在放花灯,把自己的心愿写在花灯上,随水漂流,请求河神和月神完成她们的心愿。
叶佳瑶目光搜索,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姑娘在卖花灯。便走过去。
“我能用这些礼物换一盏花灯吗?”
小姑娘看看她怀里的东西,是有些可观,问道:“那里面都是什么?”
叶佳瑶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些梳子啊,毛笔什么的。”
小姑娘爽快道:“那可以,我正好想给弟弟买支笔,公子,你自己挑吧!”
叶佳瑶把礼物都给了她,挑了一盏荷花灯,在上面写下”我要赚很多钱”,然后跑到码头,把花灯放入水中。
从今以后,她的目标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离开金陵,周游世界。
回到小院,姜婶一家还在等她吃饭,不由的心头一热,虽然这个家都是淳于安排的,但是这一家人对她真的很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特别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临睡前,叶佳瑶问姜婶要了本黄历,最近倒霉事情不断,她怀疑自己走霉运了,果然八月属兔的犯太岁。
好吧,八月还有十几天,熬一熬,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希望早点出霉,早点走出这个噩梦。
放下黄历,叶佳瑶抱着小吉和小瑞躺下。
人心太复杂,还不如狗忠诚,认了主人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
小吉,小瑞,还有大宝二宝,我还有你们,你们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伤心,两只小奶狗,用鼻子蹭着主人,发出呜呜地讨好声。
明月高悬,浮华退去,喧嚣远去,只余寂静的夜。
夏淳于站在小院门前,几次抬手都无力放下,踌躇良久,终究是默默离去。
翌日,叶佳瑶刚到酒楼,就被赵管事一通训。
“李尧,你怎么回事?让你送个菜,你也能把事情搞砸了,这个月工钱扣五两银子,还有,昨日没结回来的账都记你头上,一共一百二十两。”
叶佳瑶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厨房,系上围裙,拿了个萝卜开始雕花,全神贯注,仿佛刚才赵管事说的不是她。
一帮兄弟们担心地看着她。
邓海川小声道:“赵管事这是怎么了?哪家酒楼不把大厨当菩萨供着,更何况尧哥这种级别的,简直就是财神爷了。”
“就是,不就是没结账嘛,回头再派个人去结就是了,干嘛要扣尧哥的钱。”崔东朋抱不平。
钟祥蹙眉道:“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家都打起精神,干活吧!”
邓海川越想越不对,找了个由头去跟管事的告了个假,跑去找景小王爷。
“什么?他们敢这么对李尧?”小景顿时怒了。
“是啊,我们都觉得不对头,昨天每个人都放假,就留了尧哥一个人做事,完了还让尧哥去醉春楼送酒菜,今天又说尧哥把事情搞砸了,要扣工钱,还要赔酒菜钱,整整一百二十两,尧哥一个月才五十两工钱呐!哪家酒楼会这么对大厨的,满金陵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呀!”邓海川道。
小景肺都要气炸了,原来昨晚尧尧不肯跟他一起过中秋,是被留下来做事了,什么搞砸了事情,定是别人欺负尧尧了,到底是醉春楼哪个不要脸的,居然敢欺负尧尧?不行不行,他必须立刻马上揪出这个幕后黑手,不然尧尧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你先回去,劝着点李尧,让她别难过,我会想办法的。”小景吩咐道。
得到景小王爷的承诺,邓海川放心多了,想来小王爷出马,没有摆不平的事。
第一百五十章 果然是你
邓海川走后,赫连景在那苦思冥想,找谁帮忙好呢?尧尧的事对他来说是大事,但对别人来说就是小事了,找大哥,大哥肯定鸟都不鸟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人,夏淳风。淳风如今在詹士府做事,借太子的名头去查文书,肯定能行。
说做就做,赫连景立即告假去詹士府找夏淳风。
夏淳风听说后,二话不说,陪着小景到府衙。
听说是太子要查文书,府衙的人立马去取了来。
看到文书上的签名,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傻眼了。
“怎么会是我哥?”夏淳风莫名道。
赫连景也是摸不着头脑,淳于哥对尧尧不是挺好的么?还有那种意思呢!为什么这么对尧尧?
“我想,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我哥买了酒楼也只会交给底下人打理,是不是那人搞得鬼?”夏淳风猜测道。
赫连景迟钝地点点头,似乎这个解释还说得过去。
“那怎么办?”小景问。
夏淳风道:“直接去我哥吧!这是他的事,最好让他自己去解决。”
两人跑去宫里,结果说淳于出宫了,又去家中,说是出去了。
“你哥到底上哪儿了?”小景找不到人有点急躁。
“我哪知道,要不?先去天上居找李尧,跟他说一声。”夏淳风道。
天上居厨房里,叶佳瑶麻木的炒菜,失去了做菜的心情,一切都变成了机械运动。
“尧哥,二楼加了一桌,这是。”小陆送进来。
钟祥道:“给我吧!二楼是我的活。”
小陆为难道:“可是,赵管事吩咐,这位客人要尧哥亲自做的。”
叶佳瑶道:“拿来吧!”
多做一桌少做一桌无所谓,反正客人不走不能下班。
“可是,中午三楼满座,晚上又满座……”钟祥看李尧今天沉默寡言,显然心里不痛快,就想帮她分担点。
叶佳瑶勉强一笑:“没事儿,不就是几道菜吗?”
钟祥把递给她:“都是麻烦的菜式。”
叶佳瑶看了一眼,吩咐下去:“海川,切一些豆腐丝,王明德,东朋,剁二两肉泥二两虾泥。看看烤鸭还有没有……”
文思豆腐呈上不一会儿,阿星又原样端了回来。
“尧哥,客人说这豆腐丝切的太粗,要求重做。”
“妈的,什么客人这么挑剔?还敢嫌老子切的太粗?”邓海川怪叫起来,他的刀工在一众厨子里算是好的,第一次有人嫌他切的粗。
大家凑过来看,也不平地说:“这客人肯定是来找茬的。”
叶佳瑶平静道:“倒了吧,重做,我来切。”
其实邓海川的豆腐丝是过关的,只是跟她比起来还要差那么一点,没办法,顾客是上帝,他们是伺候上帝的人。
“还有,这张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