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可是亲眼见到的?”听到柳月怜落崖的消息,司空云珂一时难以置信。
“属下等赶到的时候,正见到黍离姑娘跳下了山崖,那山崖深不可测,怕是……属下等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叶凩跪在司空云珂面前,将一切禀明给他。原本他是奉司空云珂的命暗中寻找柳月怜,并暗中保护她,如果有必要便将她带回至司空府,没想到大年夜里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司空云珂回过身,闭上眼,好一会不发一言。叶凩见司空云珂如此,一时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得静静的在地上继续跪着。
叶凩是羽林军的队长,但更是司空云珂的暗卫统领,以往办事不力,不论是谁,都会得到严厉的惩罚。可此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司空云珂的怒气,反而透着些若有若无的哀伤,但偷眼看向司空云珂挺直的背影,又觉得和往常并没有两样,便认为是自己多想了。何况自家主子曾经遇到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未曾动容过,区区一个女子又怎么能够影响到他。
“跟你们交手的是什么人?”不知过了多久,叶凩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没有知觉了,司空云珂才开口问话,那声音和往常一样冷静沉着,听不出情感的起伏。
“属下无能,不过看他们的招式,应该不是朝廷中人,倒像是江湖上的杀手。”叶凩如实说道。
“你派两个人去查一查……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对于司空云珂难得一见的犹豫,叶凩有些诧异,但还是听命退下。
杀手?难道她真的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司空云珂寻思着柳月怜的身份,至今为止,他好像真的对她一无所知,本想让叶凩去查一下,但她已经生死未明,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忽略掉心中一股莫名的哀恸,司空云珂扬声把外面的乔斯叫进屋来,低声嘱咐了些事情,乔斯便快步出了门。
“离儿,离儿!离儿你在哪?你出来,出来见见我!离儿……”
“见到黍离没有?她在哪里?”
“黍离呢?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司空云珂,你给我出来!”
翟白风风火火的来到司空府,也不差人禀报,从大门一直喊到内院,遇见人就问柳月怜的下落,可虽然柳月怜在这儿带过一段时间,但除了少数几人,却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名的,只以姑娘称呼她,翟白这一问,倒是把许多人给问懵了。
翟白心中着急,又见这些个下人全成了哑巴,便直接叫司空云珂出来,想问他到底把柳月怜藏哪了。他明明知道他对柳月怜的感情,柳月怜在他府上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却不告诉他,他司空云珂到底是何居心!
“翟二少爷,您别着急,我,我知道黍离姑娘的下落。”乔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追在翟白的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你知道?她在哪?”翟白听乔斯这般说,激动的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见乔斯被衣领缚的满面通红,便又放开了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缓了缓语气,问道:“请你告诉我,离儿她到底在哪?”
“黍离姑娘是在府上呆过一段时间,就住在梅苑,可……哎,翟二少爷!”
未等乔斯说完,听到“梅苑”二字,翟白便一阵风似的朝梅苑方向跑去,乔斯在后面大喊,见他早已消失在院角,只好跑着跟了上去。
“离儿,离儿!……”
“你不是说离儿住在这梅苑的吗?怎么不见人?”翟白在梅苑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遍,喉咙都要喊破了,就是没见柳月怜的身影,心中想了一下,忙抓住刚到的乔斯问:“是不是离儿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躲起来不肯见我,是不是?”
“翟二少爷,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乔斯耐着性子说道:“黍离姑娘已经不在这府中了。”
“胡说,白离清明明告诉我,黍离就住在司空云珂的府上的,你是帮着司空云珂一起来骗我,还是这是离儿的意思?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找。”翟白听见乔斯的话,不禁又激动起来。自从柳月怜走后,他便没有哪一天不想她。没有她的日子,他的生活便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纹。而今好不容易得知柳月怜就在禹城,就在司空云珂的府上,他怎么能不激动?
“她确实已经不在这了,你就是将我这司空府翻过来,也找不见她。”司空云珂不知何时来到梅苑。
“那她去了哪里?你快告诉我!”见是司空云珂,翟白一个箭步来道他身前,激动地问。
“她死了。”司空云珂那性感的薄唇无情的吐出三个字,触伤了别人,更触动了自己的内心,一股阴郁慢慢从某个角落渗出,最后竟在他的心里肆虐而行。
“你胡说!你撒谎!”翟白愣了好一会,猛的将司空云珂推开,盯着司空云珂的眸子道:“是你把她藏起来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把她藏起来?那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司空云珂冷冷的反问。
“理由?呵呵,你的理由不就是想借我来撼动翟家和上官雄的关系吗?我虽然跟上官蓉洁成了婚,但却有名无实,连堂都没有拜,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心里只有离儿。你把她藏起来,又让白离清把消息透露给我,不就是要我做些什么事吗?好,如果今天你把离儿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吗?”翟白说到最后,愤怒慢慢的变成了乞求,足以看出他对柳月怜的爱又多深。他那玲珑剔透的心早已看明白一切,只是他愿意为柳月怜做任何事,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
司空云珂看着翟白,黑沉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平静的对翟白说道:“你的条件很具诱惑力,可是,她真的不在我手上。她……已经死了,就在昨天晚上,我的人亲眼看见她跳下了万丈深渊。”
“不,不,不!”翟白一步步后退,他不相信柳月怜会死,可是他的心已经相信了。虽然司空云珂从来不将心思露在脸上,但他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这里是她生前住过的地方,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还住在这,这里的东西也都没动过,你自己看看吧。”司空云珂说着,也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屋,物是人非,这里不会再有那个和他一同醉酒的傻女人了。都说“酒后吐真言”,那晚她喝醉酒后,又是唱歌又是吟诗,可那歌中唱的和诗中写的何尝不是她的心思,他似乎有点了解她了,人前再怎么坚强,也终是掩饰不了人后的孤独。于是,他开始疼惜她了,再加上那一晚的愧疚,他的心便变得不像自己的了。
“明日我和你一同去南疆。”在梅苑里呆了一天一夜,翟白不见了昨日的激动与悲伤,取而代之的是沉着与平静,那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带着死亡的气息,却又有着拨云见日的重生感。那眼中的明净,似能将一切看透。他说出的话,让司空云珂和白离清意外的很。
“这……”司空云珂显得有些为难。
“我会将我的亲卫军全部带走,我想,你会很需要他们。”翟白明白司空云珂的顾忌,但他去意已决,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那我马上进宫禀明皇上,让皇上……”
“不必了,我只是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去。”翟白打断司空云珂的话,眼底一片空明,看来柳月怜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致他要如此自暴自弃。
司空云珂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看见这样的翟白,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敬重他的痴情,若换作是他,他做不到。
“你,要去悬崖边看看吗?”犹疑一阵,司空云珂还是开口问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一再的给他设局,而翟白即使知道也不拆穿,不怪责,要说他的心里没有愧疚是假的,人非草木啊!
“不必了,没看见便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她只是因为生气离开了我,仅此而已。”翟白唇角扯出一丝笑意,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冥顽不灵也罢,这辈子既然爱上,他便没想过走回头路。
“那你先回去作些安排,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卯时三刻皇上会在城门外为大军送行。”司空云珂说完,拍了拍翟白的肩,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梅苑。
“你……”白离清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很多事情已经不言自明了。
“放心吧,我没事。”翟白回首对白离清笑道,转身便也离开了。
白离清站在原地,不看翟白离开的背影,只是抬头看看天空,笑着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若是没有裴君如,他不会背叛阿白吧,他应该会和他一样冷眼看着那些人的争斗,只做个逍遥公子吧!
☆、第三十一章:狠心出征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亮通透,司空云珂就已将五万大军在城门外整顿好了,只等皇上的一声令下,大军便可出发。那黑压压的长龙般的队伍隐在朦胧的晨曦里,显得神秘而庄重,气势雄浑,令人乍看之下便要心生畏惧。
“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便永远不要回来,从此和翟家毫无干系!”天色虽早,但翟府上下全部都起来了,大伙儿昨晚就听说二少将军要出征的事,将军和夫人哪会允许,便不由分说的把二少将军锁了起来,没曾想今日一大早却被他的亲信救了出来,此时一家人闹得僵透了,翟天更是气得放出狠话。
“白儿,娘知道你现在只是一时冲动,听娘的话,不要去了,好吗?”相对于翟天,上官琦玉更是心疼自己的小儿子,想要劝解他。
“夫君,蓉洁求你,别丢下我!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您的心里只有那个黍离,可是我已经是您的妻子了呀,您不能这么狠心的弃我于不顾啊!”上官蓉洁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翟白的腿,脸上的凄楚让谁见了都不免怜惜。自从她进了翟家,从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夫妻该有的日子,翟白不愿与她圆房,甚至连话都不愿与她说,整日愁思的她早已形容憔悴。而今又见她这般情状,府中的许多人都暗中替她抹眼泪,暗怨二少将军太狠心。
“郡主,你是个好姑娘,何必留恋我这个已经心死的骷髅。我们并无夫妻之实,此后你就当我已死,找个更好的人嫁了吧。”虽然心有不忍,但翟白还是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如果他此时稍稍表露出怜惜,恐怕要让上官蓉洁徒生希望了。既然不能给她想要的,就不必给她任何希冀。
“不,夫君,我上官蓉洁生是翟家人,死是翟家鬼,既然您不要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上官蓉洁说着竟一头撞向一丈外的廊柱,所有的人都惊呼出声,有胆小的丫鬟还闭上了眼睛。
“夫君?”正当上官蓉洁就要撞上廊柱时,翟白说时慢那时快,身形一闪,便挡在了上官蓉洁前面,将一场惨剧中止了。上官蓉洁回过神,见是翟白挡住了自己,灰沉的眸子不禁又生出光彩,满怀希望的抬眸看向翟白。
“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不值得。”翟白不敢再看上官蓉洁,别开眼说道,话语中带着若无若无的叹息。
“呵呵……”见翟白还是不为所动,上官蓉洁顿时如断线木偶般瘫坐在地上,痴痴的傻笑,众人心中一惊,莫不是伤心的傻掉了?!
“呜……”一阵不太清晰的号角声传来,翟白一看天色,竟到了出征时间,看了一眼脚下的上官蓉洁,翟白的心竟有些迟疑起来。可是,如果此时留下来,他能给她幸福吗?答案很快在心里被否定,他此生只会爱黍离一个,如果勉强跟上官蓉洁在一起,不但两个人都不会开心,还会毁了上官蓉洁一生。她还年轻,还有更好的前景,他不该断送她的幸福。
心中将思绪捋了一捋,翟白终是下定决心,朝翟天和上官琦玉跪下,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道:“孩儿不孝,以后怕是不能侍奉二老左右,孩儿在此跪别,爹娘自己多保重。”
说完,翟白不再看他们,领着自己的亲信大步走出了将军府,一路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他会舍不下他们,他会留下来。他的心已经很痛了,此刻就让它再痛一些吧,也许这样便会让他好受些。
“难道你就真让他这样去吗?”见翟白已出了府,上官琦玉忙回头问翟天,司空云珂带出去的将士虽然有五万,可那不是老弱残兵,就是还没出道的兵蛋子,让他们去打如狼似虎的吕世荣和郭邦,那不就是去送死吗!
“不这样还能怎样?他的冥顽不灵你不也是看见了吗?这个兔崽子!”翟天岂会不知道翟白这一去凶多吉少,可是他能怎么办!
“要不,你就派些人去帮帮他?”上官琦玉说道,但声音越说越低,一点底气都没有,这个时候,他们不去找司空云珂的麻烦就不错了,还帮他,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对于上官琦玉的话,翟天竟也没有反驳,他心里哪会不知道这些个道理,可是有什么比得上他儿子的命重要呢。迟疑许久,翟天终是心下一软,派出了自己的一队暗卫,吩咐他们暗中跟着翟白,若翟白有危险,他们需不顾一切代价相救,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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